摘要:本来家里也算得上小康,谁知天降灾祸,田产房屋都给毁了,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艰难,谋生糊口,真如踩在薄冰上一般,步步惊心。
江南有位举人老爷,姓李名明,字志勤,住在城南边。他为人勤快,读书做事从不懈怠。
本来家里也算得上小康,谁知天降灾祸,田产房屋都给毁了,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艰难,谋生糊口,真如踩在薄冰上一般,步步惊心。
这年春天快过完了,乡试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李明一心想去省城赶考,可摸摸口袋,空空如也。没办法,只好四处告贷,东拼西凑,总算勉强凑够了盘缠的一半。
他心想:“穷归穷,这书不能不读,功名不能不求,总比在家虚度光阴强啊!”
于是天不亮就动身,紧赶慢赶,直到日头偏西才到了省城门口。
他前脚刚踏进城门,后脚就有人迎上来,作个揖问道:“这位先生,莫非就是李志勤李老爷?”
李明吃了一惊,忙答:“正是在下。敢问尊驾是?”
那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从未见过面,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错不了错不了!”那人连连摆手,“是我家主人特地派小的在此迎候,请李老爷务必赏光,到府上一叙。”
李明更加疑惑:“不知贵主人是哪位高贤?”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那人卖了个关子。
李明心里纳闷,却也好奇,便跟着去了。到了一处宅院,嚯,好生气派!朱漆大门,高墙深院,气象威严。
那人先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青色锦袍的老者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拱手就把李明请进了客厅。
宾主落座,李明拱手问道:“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捋须笑道:“老朽姓张。”
李明还想再问,那张老先生却先开了口:“李老爷可是姓李,名明,表字志勤,乃是壬戌年中的举人?”
李明一听,惊得差点站起来:“哎呀!老先生如何得知晚生底细?”
张老先生哈哈一笑:“岂止是这些?老朽还知道,李老爷今年二十有八,是冬至前后寅时所生,对也不对?”
李明惊得目瞪口呆,后背直冒凉气:“晚生……晚生佩服!敢问老先生何以未卜先知?”
张老先生叹了口气:“说来也是缘分。老朽曾得一位高人指点,故而略知一二。今日请李老爷来,实有一事相商。
老朽虚度六十余载,膝下原有一子,不幸早夭,竟至绝嗣。素闻李老爷勤奋向学,乃人中龙凤,那位高人亦言李老爷前程不可限量。
老朽有个侄女,年方二八,愿许配给李老爷为侧室,助你青云直上,不知意下如何?”
李明一听这话,心里又是惊疑又是惧怕,连忙起身推辞:“老先生厚爱,晚生感激不尽!只是……只是家中已有糟糠之妻王氏,不敢停妻再娶,万望老先生见谅!”
张老先生摆摆手:“李老爷多虑了。尊夫人王氏,性情贤淑,老朽岂能不知?过门之后,姐妹和睦则同居一室,若性情不合,分房别处也无妨,绝不令李老爷为难。况且这桩姻缘,于李老爷的功名前程,实在是大有裨益啊!”
见李明低头不语,张老先生又笑道,“今日正是黄道吉日,依老朽看,不如就此将喜事办了。既是侧室,礼仪从简,只需换上冠带,拜过天地父母即可。”
说罢,不等李明再开口,便转身入内。片刻功夫,竟捧出一套崭新的官服顶戴来,说道:“贤婿且穿戴起来行礼吧。”
李明定睛一看,那顶戴竟是三品大员才能用的!吓得他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晚生功名低微,岂敢僭越朝廷服制?这是杀头的罪过!”
张老先生却不在意:“无妨!这是老朽当年穿过的旧物。贤婿衣衫不整,权且穿它行礼,礼成之后即刻脱下,又有谁会知晓?来来来!”
说着,竟不由分说,亲自帮李明穿戴起来。李明推辞不得,只得由他摆布。穿戴整齐,便有仆从上前引路,将李明引入正堂。
只见堂中已有一位妙龄女子等候,生得端庄秀丽,真如画中人一般。两人便在仆从唱喏声中拜了天地,又拜过张老先生夫妇。
礼毕,酒宴早已备好,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李明奔波劳累了一天,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开怀畅饮起来,旅途的辛苦竟抛到了九霄云外。
待到酒阑席散,已是月上中天。侍女打着灯笼,引着李明来到布置一新的洞房。
李明恍恍惚惚,如同身在梦中,不由得喃喃自语:“此情此景,莫不是一场幻梦?”
那新娘子掩口轻笑:“此乃夫君平日想也不敢想的福分,自然觉得像梦了。”
李明叹道:“娘子说的是。只是……只是李某心中仍有几处不明。以娘子这般家世容貌,何以甘心下嫁于我这一贫如洗的穷书生,
此其一;娘子天仙般人物,何以情愿屈居侧室,此其二;令尊与晚生素昧平生,却对晚生的生辰八字、家中情形了如指掌,此其三。实在令人费解。”
新娘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夫君所疑甚是。不过,还有一桩更奇的事呢。”
说着,竟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与李明,“夫君请看此物,便知分晓。”
李明满腹狐疑地打开锦囊,一看之下,顿时热泪盈眶!里面竟是他此次赴省城赶考所需的举人身份文书、银票以及盘缠路引!原来一切早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至此,李明才明白张老先生父女的一片苦心,心中感激万分,再无半点疑虑。新婚燕尔,恩爱非常,两人在张府流连了数日。
一日,李明对新娘子道:“娘子,家中妻子王氏恐怕挂念,我欲暂且归家一趟,不知可否?”
新娘子很是通情达理:“夫君理当回去。再不回去,夫人怕是要疑心夫君弃家远走了。”
李明试探着问:“娘子何不与我同归?”
新娘子却摇头:“此时尚非良机。待机缘成熟,妾身自会前去寻你,夫君切莫心急。”
临行前,新娘子又备下纹银百两,交与李明:“夫君且拿这些银子回去,好好修葺房屋,整顿家业。记住,读书人的根本还在圣贤书上,万不可因此改了志向。”
李明回到家中,妻子王氏见他迟迟归来,又见车马载着许多东西,心中惊疑不定,却不便立刻追问。
待东西搬完,李明才将这段奇遇原原本本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罢,非但没有醋意,反而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女子心生敬意,便与李明商议,想早日把她接来同住。
李明记着新娘子的话,说道:“夫人莫急,不出十天半月,她自会前来。”
王氏听了,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夫君,那位妹妹如此才貌,你可要把持得住才好?”
李明正色道:“把持得住把不住得住,夫人难道还不清楚?何须多此一问!”
李明不敢耽搁,赶紧用那百两银子请人修缮房屋,果然不出十日,便焕然一新。
到了约定的日子,那新娘子果然乘着小轿来了。只见她一身淡雅素服,不施粉黛,清丽脱俗。见到王氏,便要行大礼。王氏连忙上前扶住,只以平辈之礼相待。
她拉着新娘子的手,细细端详,不由笑道:“妹妹生得这般花容月貌,难怪夫君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新娘子只是低头微笑,并不言语。她带来的衣物被褥,竟都是双份,与王氏平分使用,毫无偏私。
后来,新娘子生下一个儿子,王氏虽无所出,却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新娘子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回娘家省亲,每次往返必定是半月之期,有时李明陪同前往,也从未爽约。
奇怪的是,她每次从娘家回来,总会带回不少金银财宝,少则几百两,多则上千两。李家因此渐渐富裕起来。
一日,新娘子正与李明逗弄孩儿玩耍,忽有张府仆从匆匆赶来,说张老先生请姑爷和小姐速速回去一趟。
夫妻二人不敢怠慢,急忙带着孩子赶到张府。只见厅堂之上,酒席早已摆好。
张老先生请他们入座,待酒过三巡,他指着桌上一个打开的箱子说道:“贤婿,老夫一生积蓄,除却小女陆续带去的那些,余下的万两白银尽在于此了。”说着,又拿出一叠田产地契。
李明大惊,忙问:“岳父大人,这是何故?”
张老先生长叹一声,神色肃然:“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了。实不相瞒,老夫并非凡人,乃是山中修炼多年的精怪。
这些年积攒的财物,购置的田产,虽说是为了小女打算,实则也是贤婿夫妇勤勉仁厚,命中该有的福报,岂是老夫随意施舍?自从小女嫁入李家,每逢月圆之夜,她便会暗中回来探望。
如今小女已为李家添丁,贤婿家宅安宁,夫妻和睦,老夫心愿已足。今日请你们来,便是要告知,老夫将远遁深山,继续修行,从此一去不返了。”
新娘子闻听此言,顿时泪如雨下。张老先生看着女儿,眼中也满是不舍,温言道:“痴儿莫哭,行期还未最终定下,或许再住上大半年也未为晚。”
话虽如此,新娘子仍是悲切难言。当晚席散,众人各自安歇。
谁知第二天一早,新娘子起身去给父母请安时,张老先生夫妇连同整座宅院,竟已杳无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评语:常言道,天道酬勤。李明若非勤勉不辍,安得此天降奇缘?
那精怪虽有神通,能助人于危难,然究其根本,亦是李明自身德行感召所致,正所谓“自助者天助之”,岂是那精怪单凭私心恩惠就能办到的?
此事虽涉怪异,然情理却极正大光明,劝人向善向勤,实乃一篇妙笔!侯仲霖
来源:告别画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