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世间的事情正如我表姐在苦苦劝我时说的一样，世间的好事不能都给你一个人，老天爷左手给你一个块金子，右手就会剜走你一块肉。我说我宁愿不要那块金子也要留下这块肉。表姐劝我说，这是天意，是天意你就得接受。

第十九回：万海棠乘兴报到 噩耗来母女丧生

人世间的事情正如我表姐在苦苦劝我时说的一样，世间的好事不能都给你一个人，老天爷左手给你一个块金子，右手就会剜走你一块肉。我说我宁愿不要那块金子也要留下这块肉。表姐劝我说，这是天意，是天意你就得接受。

我就在表姐说的这个天意中，一面品尝着我终于走出了地垄沟找豆包吃的喜悦；一面忍受着老天爷剜肉的滋味。无数次的问自己，人世间真的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吗？

我乘着烟囱桥上给我带来的美意，早早地去分场报到了。办完一切手续后，宣传干事老李就笑呵呵地带我去广播站接头。老李是个朝鲜族人，读高中时是我和康赵会的班主任老师。从分场机关办公室出来，在去往西面广播站的路上，李老师还一个劲地向我打听康赵会的情况。他说，自从你们毕业就再也没看见过她，不知道当年的美丽校花如今变得啥样了。

我说她在队里的食堂做炊事员，对象也有了，今年五一劳动节就要结婚了。李老师不断地拿手比划着赞叹，说到她的大眼睛，就用手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一下；说到长辫子，他就摆一下头。说到走路的风采，他就跳了一下说，统统地漂亮，统统地在我心里... ...

我当时心里就想，这么大一个老男人的心里还挂牵着一个女学生，也说明了康赵会的出色之美。不过我心里有点嫉妒。走过一个慢坡，我俩很快来到了路西面坐西朝东俱乐部里的广播站。进屋后，李老师向我开始介绍，这个大个子是站长，机线员胡世功，播音员刘丽芳，胖乎乎的可爱。还有一个病病殃殃喉喽气喘的朝鲜族老编辑韩红书，瘦成了一把骨头。我知道，就是因为他的病情，长期不能工作，而选择调我来协助他。今天他是专门为我而来。认识完之后，时间就快到中午了，李老师临出门时还对我说，小万，你回队里时替我给康赵会同学统统地带个好。我说行，统统地没问题，一定会带到。

提到了康赵会，胖乎乎的孙丽芳就用惊奇的眼神问我，你们枫林村里有几家姓康的？我说就一家。她说，听说昨天晚上石头山那边一个叫康占华的出事了。我说出啥事了？她没回答我。接着说，刚刚听说，今天上午又死了娘两个。分场医院的大夫，还有派出所的民警都去枫林村了。

这个消息如雷轰顶，我马上向站长请了假，抓起自行车就像疯了似的往回赶。我一进村，就碰上了我姑舅哥齐宝库的小舅子谢三哥，人送外号谢三头。他一脸可惜的表情说，兄弟呀，你回来晚啦，快去母女泉大井那看看去吧。

母女泉过去是给牛马饮水的大井，就在康赵会家东边几十米的地方，此刻我看见井台边上围着一群老弱病残的人，来到人群跟前，听见他们不住地叹息着。我挤进人群，看到刚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康赵会和她的母亲白芍药躺在地上，两张白白的脸显得极其平静，平静得像睡着了一样，康赵会那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长长地摆在她的头顶，几天前我给她买的那件红底白色小碎花的外套袖口处，还不住地往外流着井水，身边湿了好一大片。

人群里张老坦弓着永远也直不起来的老腰，拄在手里的棍子直往地上顿哒，一个劲儿揪心地说，这是崽儿整地呀，这是崽儿整地呀？好好的母女俩咋就跳井了呀？又是两条人命啊。我看都是修那条路给闹腾地呀！他说这句话，那是因为他心里有过伤痛，就是因为这条路的不堪，而葬送了他的儿媳妇和没出世的孩子。

这会儿，留在村里主持工作的郑队长善喘着粗气跑过来，吩咐着人去找一领席子，王老跩和一个哑巴很快找来了一领席子把母女俩盖住了。我跪在地上，拉着康赵会的手，在我模糊的视线里，这张席子好像盖到了我的脸上，一下子就隔断了我的视线。从此，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们的脸，那活生生的人就此永远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当时懵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听着康家的隔壁邻居张家大娘惋惜地说，这母女俩隔街居邻地可好了，跟谁家也不红脸。小会这丫头可仁义啦，可惜没了。她搀扶着弓着腰的张老坦离开了井台，嘴里还在念道着，小会丫头给我编织的毛衣还差两个袖子没织完呢。

就张大娘这句小会这丫头可仁义了的话，让我在以后的世间里，不住地想起小会与我耳语厮磨的往事。纯真的笑脸，浅浅的笑靥，喃喃的细语，背着黄书包跑在前头晃动的两条大辫子，衣服袖子上那两块大大的补丁；悄悄给我两个包子的神情和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给我补手套的情景。她是那样的满足、幸福。还有我在灯下写新闻稿件时，她默默注视我的温顺眼神，亲过我的热乎乎的小嘴，还有她喷在我脸上暖暖的鼻息，还有她给我送上一杯开水时调皮地逗我说的，我的小干吧记者同志——喝点水吧。还有她搂着我脖子时让我感受到的那双温暖柔软的小手，还有她早就准备好了给未来出世孩子的小衣裳，小鞋袜，还有她为我们设计的人生之路... ...

嗨，如今这一切恍如隔世，写到这里，我心如刀绞，泪似雨注，悲歌一曲，曲终人尽散... ...

我现在真的有点可恨那个一辈子都没娶上女人的光棍徐二愣子啦，如果没有他的无端所为，老康的秘密就不会被人知道，就不会家破人亡。她就会和这一家人稳稳当当，太太平平地生活下去。她们的儿女就会该出嫁的出嫁，该娶妻的娶妻，该生子的生子。享受着平常人快快乐乐的生活。直至终老。可惜这一切被如今疯了的光棍徐二愣子给打乱了，乱得有始无终。

来源：一笑云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