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踩着高跟鞋蹬蹬上楼,从保险箱取出那份标价千亿的嫁妆契约,哗啦撕成碎片抛进垃圾桶。次日清晨,企业破产的噩耗如惊雷炸响,苏曼青瞬间变了脸色,拎着爱马仕包扬长而去。
顾之恒指尖发颤地签下离婚协议,苏曼青立刻抽泣着扑上前:"之恒哥,我总要有个正经身份……"
陈薇薇鼻腔里溢出声冷笑,径直摔门而去。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上楼,从保险箱取出那份标价千亿的嫁妆契约,哗啦撕成碎片抛进垃圾桶。次日清晨,企业破产的噩耗如惊雷炸响,苏曼青瞬间变了脸色,拎着爱马仕包扬长而去。
"苏同志,求您行行好签字吧!您婆婆快撑不住了。"张主任急得在走廊来回踱步,额角汗珠将白大褂洇出深色印记。
"这字轮不到我签,必须等她亲儿子来。"苏露双臂环胸,精心描画的眼线被泪水晕染成两道黑痕,语气却如寒冰般坚硬。
"您不是顾家儿媳吗?家属签字同样有效啊!"小护士急得直跺脚,抢救车上的心电图已经拉出危险的红线,"病人从三楼坠落导致脾脏破裂,再不做手术就来不及了!"
"等!必须等她儿子来!"苏露突然张开双臂拦住抢救床,涂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到医生鼻尖,"要是死在手术台上,你们医院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到时候她儿子找我要人,我拿什么交代?"
张主任与护士对视一眼,颤抖的手终究缩了回来。病床上的陈薇薇将这番对话听得真切,混着血腥味的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她二十年来如老黄牛般操持家务,换来的竟是这般冷血对待。
时间在滴答声中流逝,担架上的血迹越洇越大。护士徒劳地按压着出血点,却止不住生命如沙漏般流逝。当陈薇薇的灵魂脱离躯壳时,正听见儿子顾安安的哭嚎震破走廊。
"你们这些庸医!为什么不救我妈!"十八岁的少年像头暴怒的狮子,拳头雨点般砸在医生白袍上,"我妈就是被你们拖死的!"
"是你媳妇拦着不让签字!"小护士红着眼眶吼回去,"我们准备了六单位血浆,就等着家属点头……"
顾安安突然调转枪口,一巴掌甩在苏露脸上:"毒妇!你安得什么心!"陈薇薇的魂魄怔怔望着这一幕,若说方才还有怨恨,此刻竟涌出几分慰藉——至少儿子终究是向着她的。
直到跟着飘进顾家老宅,她才如坠冰窟。
"干爹,保险公司那边都打点好了?"苏曼青从真皮沙发起身,亲昵地挽住顾之恒胳膊。陈薇薇的魂魄穿透这具躯体,愕然听见丈夫冰冷的声音:"死亡证明开好了,一百万赔偿金三天到账。"
顾安安从公文包里抽出文件,方才的悲痛瞬间化为谄媚:"妈,以后您就是我亲妈!"他腻在苏曼青怀里的模样,像极了摇尾乞怜的狗。
陈薇薇突然想起三天前的事。儿子破天荒给她买了份意外险,美其名曰"尽孝心"。当时她站在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前,只觉窗框滑腻得反常,却拗不过小夫妻的催促……从四楼坠落时,她分明看见苏曼青站在楼下,嘴角噙着诡异的笑。
胸腔里腾起滔天怒火,却被一道金光劈散。再睁眼时,耳畔响起熟悉又陌生的训斥。
"陈薇薇,你被学校除名了!"顾之恒将开除通知摔在她脸上,墨色中山装衬得他愈发冷峻,"索要学生家长一百元补课费,证据确凿!"
陈薇薇怔怔望着墙上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八个大字,檀木讲台上还摆着她手写的教案。1985年11月9日,这个刻骨铭心的日期,她竟回到了人生转折点!
"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关!"顾之恒剑眉倒竖,记忆中那张青春逼人的脸,此刻写满厌恶。办公室里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如针扎来,她却突然笑出声,抬手掐住对方紧绷的下颌。
"疼吗?"她指尖用力,在顾之恒脸上掐出红痕,"会疼就不是梦。"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她又反手给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这不是黄粱一梦,是上天给的重生券!
陈薇薇垂首凝视着自己攥着通知单的纤细柔嫩的手指,目光缓缓滑过藏蓝色粗布外套下微微隆起的腹部。腹中胎儿因她剧烈起伏的情绪而躁动不安,这真实的触感让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苍天有眼,竟赐予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尽管重生节点稍晚,但只要这具躯体尚存温热,那些强加于身的莫须有罪名就休想得逞。她忽然嗤笑出声,杏眼圆睁似要迸出火星:"我当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你替我寻什么清白证据!"
二十四岁的韶华里,她还是三尺讲台上兢兢业业的中学教师。为着优秀教师的评聘,更为让那些顽劣学子能多考几分,她自发组织课后辅导,分文不取的赤诚却换来家长登门诬告。校领导将调查重任交付其夫顾之恒时,他拍着胸脯保证定还妻子公道,最终却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即便你是我枕边人,可贪墨学生钱财证据确凿。为保教师清誉,教育局只得忍痛开除,你既铸成大错,我又能如何?"顾之恒义正辞严的语调里,眸底却掠过转瞬即逝的阴鸷。
陈薇薇心中泛起冷笑,若将主语换成苏曼青,只怕这"大义灭亲"的戏码便唱不出来了吧?她双臂环胸,目光如炬直刺对方:"证据何在?我陈薇薇行得正坐得端,何曾沾染分毫污浊?"
"这个……"顾之恒突然语塞,眼神开始游移。
"你分明是要将我推入火坑,好给那朵解语花腾位置!"陈薇薇陡然拔高声调,惊得周遭窃窃私语四起,"别当我不知你们那些龌龊勾当!"
"休要胡言!我与曼青清清白白,你莫要血口喷人!"顾之恒慌忙摆手,涨红的面皮泛着可疑的青紫。
"哦?那顾主任倒是解释解释,缘何日日往她闺阁钻?三更半夜的欢声笑语,可是在研讨《金瓶梅》?"陈薇薇步步紧逼,眸中寒芒毕现。这一世,她绝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袭杏黄身影袅娜行至顾之恒身侧,苏曼青执起绢帕轻抚他颊边瘀青,莺声燕语道:"之恒哥且看这伤……薇薇妹妹,之恒身居要职,自当秉公执法,你怎好这般撒泼?"
她旋身转向陈薇薇,柳眉微蹙:"开除决定岂是教导主任能独断?你莫要迁怒于人。"围观教师闻言纷纷点头,指责之声渐起。
陈薇薇耳畔嗡嗡作响,前世被流言逼退的屈辱感汹涌而来。所幸顾之恒今次竟破天荒温言抚慰,劝她安心待产休养。可她偏要较真,寻到指控学生塞去五十元,那孩子终吐露实情——原是苏曼青假扮家长索贿,事后更以三百元封口。
当她满怀愤懑回家告发,换来的却是丈夫冷嘲热讽,认定她妒火中烧构陷情敌。待她下午重返学校,那学生竟已转学,全家搬迁得无影无踪。
凝视苏曼青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陈薇薇五指深深掐进掌心。波浪卷发衬得对方妩媚动人,驼色大衣裹着玲珑身段,难怪总有闲话称其与顾之恒乃天造地设。
"若无顾主任徇私,你这中专生怎配站在初中讲台?"陈薇薇猛然攥住苏曼青手腕,"今日这脏水,怕不是你亲手泼的?"
顾之恒见状疾步上前,陈薇薇早有防备侧身闪避,却仍被石子划破手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那人却只瞥了眼伤口,便迫不及待将她推出校门。
"自己德行有亏,休要攀咬他人!"顾之恒整了整衣襟,俊脸阴云密布,"速速离去,莫要再玷污校园清净。"
陈薇薇望着护花使者般的丈夫,突然笑中带泪:"怕我揭穿丑事?诸位且来评评理,究竟谁在颠倒黑白!"
围观教师个个伸长脖颈,生怕错过半句秘辛。顾之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鼻尖怒喝:"再敢污蔑曼曼清誉,这婚约便作罢!"
离婚二字如利刃穿心,前世她总因腹中骨肉忍气吞声。可历经二十载折磨,此刻竟觉解脱在望。
陈薇薇突然狠掐大腿,泪珠如断线珍珠滚落:"顾之恒!你为与这贱人双宿双栖,竟要逼死我们母子!自打她离婚归国,你便将她迎入家中,夜夜同塌而眠,可曾念过半分夫妻情分!"
泣血控诉震得众人瞠目结舌,她指尖颤抖着指向苏曼青,泪痕斑驳的面庞写满绝望。
"这优秀教师的名头怎么又跟曼青扯上关系了?"教员室里炸开了锅,七八个没课的教员围成半圆,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顾之恒和陈薇薇身上来回扫射。顾主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住陈薇薇。
陈薇薇挺着六个月身孕的肚子,冷笑像刀子似的甩过去:"顾主任可真是两袖清风啊,这优秀教师的内幕怕是只有您心里清楚吧?苏曼青满打满算才来半年,教案本都没捂热乎,凭什么挤掉黄老师张老师这些元老?"
顾之恒从鼻孔里哼出冷气,西装袖口震得簌簌作响:"教育局的红头文件写得明明白白,陈老师要是有异议,大可以去教育局击鼓鸣冤。"
苏曼青攥着顾之恒的衣角,水杏眼泡得像核桃,抽噎声带着颤音:"之恒哥,薇薇姐定是急糊涂了,她素日最是明理的……"
"我呸!"陈薇薇一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玻璃板嗡嗡作响,"苏曼青你少在这儿装白莲花!教学年限不够就敢申报,真当评委会是你家开的?"
"陈老师这话可就诛心了!"扎着马尾辫的年轻教员立刻跳出来,"苏老师带的初三(2)班这次月考平均分涨了十五分,学生家长联名写的表扬信都塞满校长信箱了!"
另一个烫着卷发的教员也帮腔:"就是,黄老师资历老是不假,可她那套填鸭式教学早过时了。现在讲究素质教育,苏老师用情景教学法多新颖啊!"
陈薇薇气得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之恒你扪心自问,我陈薇薇执教八年,没收过学生半分钱辅导费,你凭什么在教职工大会上暗示我收受贿赂?"
"血口喷人!"顾之恒猛地一拍桌子,青瓷茶杯都跳了起来,"红口白牙的诬陷,陈老师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可要请保安来维持秩序了。"
陈薇薇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她抚着隆起的腹部,声音像浸了冰:"顾之恒,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把发妻往死路上逼?"
顾之恒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被冷漠取代:"你少在这儿演苦情戏,曼青父母是为救我才葬身火海的,我照顾她天经地义!"
"照顾到床上去的照顾?"陈薇薇突然提高声调,教员室瞬间鸦雀无声,"上个月初三晚自习,是谁大半夜从苏曼青房里传出动静?我挺着肚子敲门,你们倒好,反锁房门装聋作哑!"
苏曼青突然捂着脸往外冲,却被顾之恒一把拽住:"曼曼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污蔑你!"转头又冲陈薇薇怒目而视,"你被开除的消息马上就会贴公告栏,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学校!"
陈薇薇望着眼前这出郎情妾意的戏码,突然笑出了眼泪。她记得很清楚,三天前顾之恒还把优秀教师申报表拍在她桌上,说"你怀着孕不方便,我帮你填"。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盘算着偷天换日了。
从教务处出来,陈薇薇径直去了百货商场。在录音机专柜前徘徊半小时,终于咬牙掏出存了半年的私房钱。当售货员把崭新的"燕舞"牌收录机递过来时,她手心全是汗——260块,正好是丈夫这个月的工资。
暮色四合时,她揣着录音机蹲守在必经的巷口。放学的铃声刚响,扎着蝴蝶结的陈露就蹦跳着出来了。陈薇薇从阴影里闪出来,吓得小姑娘差点摔了书包。
"陈老师……"陈露转身要跑,却被一句话钉在原地,"你早恋的事,要不要我今晚家访时跟你爸妈聊聊?"
小姑娘瞬间煞白了脸,书包带子在指节上缠了好几圈:"老师我错了!是苏老师让我诬陷您的,她说只要我指认您收辅导费,就保送我去市重点……"
陈薇薇按下录音键,巷口的穿堂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陈露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晰:"那五十块钱是苏老师给的,她还让我把信塞进您办公桌……"
手术室的无影灯将器械照得森寒,主治医师握着病历本再三劝阻:"陈同志,头胎满四月正是稳定期,各项产检指标都优良,这时候终止妊娠太可惜了!"
陈薇薇攥着床单的指节泛白,眼底却燃着决绝的火光:"请您立即安排手术。"八零年代计划生育政策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若带着耻辱降生,才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当锋利的柳叶刀划开血肉,她紧咬的牙关终于泄出呜咽。前世记忆如走马灯闪现:为拴住顾之恒的心偷怀骨肉,换来的却是二十年当牛做马。儿子开家长会永远指定苏曼青出席,婚礼上顾之恒竟将正妻之位拱手让人,最终自己更被那对奸夫淫妇合谋推下高楼。
看着托盘里初具人形的胎儿,陈薇薇在心中剜刻:"安安,娘怎舍得你认贼作母?"血水顺着手术台蜿蜒而下,也冲刷着她与顾之恒最后的羁绊。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早该随未成形的生命一同埋葬。
"回去千万静养,莫沾凉水,得把身子骨补回来。"老医生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直叹气。北风裹挟着雪粒子扑在陈薇薇单薄的棉袄上,寒意直往骨缝里钻,可再冷也冷不过她结了冰的心。
推开家属院斑驳的铁门,隔壁卧室虚掩的门缝里飘出暖意。顾之恒正捧着搪瓷缸子,对着红糖水轻轻吹气:"曼曼当心烫。"那温柔缱绻的声线,刺得陈薇薇胃里直犯恶心。
"之恒哥,人家肚子疼嘛~"苏曼青突然抬眼,目光越过顾之恒肩头直射门边,"薇薇姐别误会呀,都是我身子不争气,借你的红糖补补。"
陈薇薇盯着那缸红糖水直冷笑——八零年代这金贵物什,她攒了半年准备给乡下养母补身子的。顾之恒却劈头盖脸训斥:"曼曼体弱,放陈年的红糖不喝难道等着发霉?你摆这副死人脸给谁看!"
积压的怒火瞬间燎原,陈薇薇劈手夺过缸子,仰头灌下甜腻的汁水。红糖水滑过喉管,竟比胆汁还苦。她将空缸重重掼在桌上:"顾主任说得对,我的东西合该我独享。要嫌我小气,民政局大门朝哪开您清楚!"
顾之恒猛地站起,带倒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拿离婚要挟我?你当怀个孩子就能翻天?真要离早八百年就离了,还会偷摸怀孕?"
陈薇薇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曾孕育过她所有的希望与绝望。此刻却泛起解脱的轻松——既已刮宫取胎,离婚再无牵绊。她望着暴怒的丈夫与得意的女人,忽然笑出声来:"您猜错了,孩子……已经没了。"
陈薇薇"砰"地甩上卧室门,任凭顾之恒在外头捶门怒吼。这间两室一厅的单位房,本该是他们的爱巢,如今却像座华丽的囚笼。集体供暖的暖气片嗡嗡作响,烘不暖她浸透寒意的心。
蜷缩在褪色的碎花被里,陈薇薇摸到枕边洇湿的泪痕。养父母在乡下守着漏风的土坯房,她这个被捧在手心的独女,竟连接他们来城里过冬都做不到。而顾之恒倒好,堂而皇之把青梅竹马接来同住,日日要她端茶递水。
"陈薇薇!你聋了吗?"顾之恒的咆哮震得门框簌簌作响,"全家就你金贵?曼曼还病着,你倒躲清闲!"
被子里的身影纹丝不动。陈薇薇累极反笑,前世她就是被这声声怒吼驯化成保姆的。重活一世,她再不要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顾之恒竟亲自下厨了。陈薇薇听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恍惚想起去年养母病重,她跪求丈夫帮忙谋个食堂差事。身为重点中学教导主任的顾之恒却拍案而起:"你当学校是我开的?让人知道我徇私,我这张脸往哪搁!"
可轮到苏曼青,他又是托关系又是走后门,硬是把个初中肄业的村姑塞进档案室。陈薇薇对着斑驳的天花板冷笑,明天她就要带着那盘关键录音带,亲自撕开这对伪君子的假面。
屋外飘来小米粥的香气,混着顾之恒哄人的软语:"曼曼尝尝,我特意加了红糖。"陈薇薇把被子蒙过头,在黑暗中攥紧拳头——等着吧,属于她的公道,终将破土而出。
次日清晨,陈薇薇的生理时钟照常作响,五点半便睁开了眼。往日这个时辰,她早该在灶台前准备早餐,再伏案批改学生作业。可此刻她浑身像被抽了筋骨般瘫在床上——那个姓顾的今天休沐,饿不饿肚皮与她何干?
环视着熟悉的卧室陈设,往事如开闸的洪水漫上心头。她开始盘算离婚后的生计,前世的记忆如刀割般清晰:被迫辞去教职时,挺着六个月身孕四处求职碰壁,为给养母筹措医药费,不得不低三下四借遍亲友。
最艰难时,她大着肚子在堂兄的作坊里当裁缝师傅,每日天不亮就踩着缝纫机。怕顾之恒饿着,总要先赶回家做好饭菜,再摸黑回去赶工。可那人非但不体谅,反而责怪她抛头露面,自己欠的赌债却推得干净。
生产那日,婆母推说腰疼不肯照料,待孩子到了入学年纪,老两口又巴巴地要接手带孙,美其名曰替她分忧。彼时苏曼青刚搬出顾家,顾之恒也赌咒发誓断了往来。恰逢堂兄的制衣厂扩张需要设计师,念她有些文化底子,便送她去海市进修。
那三个月如同偷来的时光,她如饥似渴汲取知识,设计作品竟得导师盛赞。归乡后参赛屡屡获奖,正当事业起步,堂兄却在外头养了外室。大嫂盛怒之下纵火烧厂,自己也葬身火海。
待她重返故里,儿子竟亲昵地管苏曼青叫娘。她疯魔般将孩子抢回身边,可那小人儿哭闹不休,始终不肯认她这个亲娘。思及此处,小腹突然抽痛起来,泪水浸湿了枕巾。
为斩断这孽缘,她翻身坐起,从柜顶拖出行李箱。打开柜门,三年来添置的衣物竟比出嫁时多不了几件。顾之恒总夸她素雅最好看,如今想来全是诓骗——瞧他看苏曼青穿新衣时,那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她憋着一肚子火,硬是收拾出两大箱行李。临了望着墙角的蝴蝶牌缝纫机犯了愁,这铁疙瘩少说百来斤,她这弱女子如何搬得动?正发愣时,大门突然被叩响,看表已近八点,按说顾之恒早该出门当差了。
开门见是堂兄满头大汗地杵在门外,她心头咯噔一下:"哥,可是咱妈……"
"你妈脑溢血送急诊了!"堂兄抹了把汗,"听说你被学校开除,血压直接飚到一百八,好在抢救及时。"
陈薇薇飞奔回屋抓起布包,幸而刚收拾好细软,银钱都揣在身上。手术室外,陈父望着女儿煞白的脸直抹泪:"夏夏,怀着身子还跑这么快……"
"爸,妈怎么突然……"她攥着父亲布满老茧的手,声音发颤。
陈父长叹一声:"爸信你是清白的,定是有人造谣。方才之恒来家里抱怨,说你被辞了还耍性子不做饭,让我们好好劝劝。"
"顾之恒!"陈薇薇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前世今生的恨意涌上心头。堂兄在旁气得直跺脚:"这种男人也配当教务主任?出了事就往岳家甩锅!"
"别怪他,许是赶着上班……"陈父还想替女婿开脱,却被陈薇薇冷声打断:"他人呢?妈可是他送来的?"
堂兄啐了一口:"说是要迟到了,跑去隔壁喊我过来,自己溜得比兔子还快。"
陈父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爸这儿就六十多块,不够就把地卖了……"
"我有钱!"陈薇薇把钱塞回父亲口袋,转身时早已泪流满面。养父母省吃俭用,连件新衣都舍不得添,她却为那个白眼狼冷落双亲至今。
缴费处报出"一千元"时,她眼前阵阵发黑。前世为凑这笔钱,她跪着求顾之恒,换来的却是冷眼旁观。今朝养母发病分明是那畜生刺激所致,这钱便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吐出来!
正琢磨着,堂兄跟了出来:"妹,差多少?哥这儿还有……"话未说完就被她摇头制止。前世是堂哥找朋友借钱渡过难关,今生她绝不再让亲人受这窝囊气。
陈薇薇眼泪 “刷” 地一下流了出来。这几年她嫁出去,不常在家,都是堂哥照顾老两口,对她也关心得很。以前养父母身体不好,她不敢在他们面前抱怨顾家的事。可堂哥只要知道她在顾家受委屈,准会去收拾顾之恒,有时候她还怪堂哥下手太重,让他别管自己事呢,现在想想她可真是不分好赖。
陈淮安瞧着哭成泪人的妹妹,心疼得不行:“小妹,别哭了,到底缺多少啊?”
陈薇薇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一千块,我手里只有三百,还差七百。”
陈淮安一听,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缺好多呢,这点钱哥帮你借。你等着,我打电话去。” 说完就风风火火跑下楼去。
没一会儿,他就气喘吁吁跑上来:“霍行樾一会儿就把钱送过来,你在收费口等着就行。我去看看二婶醒了没,可千万别跟她说花了多少钱。”
陈薇薇拽住他,焦急地说:“哥,你跟霍行樾还有来往呢,嫂子知道不?”
“知道啊,这不,他这次来还给嫂子买了一身漂亮衣服呢。” 陈淮安笑着说,大步离开了。
陈薇薇心里更疑惑了,霍行樾这是爱屋及乌吗?说到霍行樾,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立刻在脑海浮现。那家伙后来成了有名的地产大佬,听说他家祖辈都是京市的大官,人脉通天。可他呢,偏偏不喜欢女人。
以前他和从小定娃娃亲的女人,去部队看他,结果发现他跟陈淮安暧昧,还被拍了照。那女人也不知道咋想的,明知道这情况还要嫁给霍行樾,结果霍行樾不娶。女人就把这事举报到部队,最后没办法,堂哥和霍行樾只能一起退伍。
可女人还不死心,被霍行樾强硬拒绝后,居然把他们亲密的照片登报了,弄得名声狼藉,连累堂哥也受人指指点点。当时陈薇薇也见过那照片,两个男人搂在一起,那画面真是不堪入目,也不知道他嫂子看没看过。
正想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风风火火朝她走来。越走近,陈薇薇心头跳得越厉害。
这男人一米八五的个子,黑色皮夹克把他的身材勾勒得格外挺拔,下身那双大长腿更是吸睛,五官立体,眉毛浓密,眼睛深邃有神,三七分的发型,活脱脱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路过他身边的女同志,眼神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脸上还带着娇羞之色。
“看够了吗?要不是你结婚了,就这眼神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霍行樾站在陈薇薇面前,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眸子透着几分散漫不羁。
陈薇薇赶忙收回目光,心里暗骂一句:“这人怎么这么吊儿郎当。” 婚前她在大伯哥家见过霍行樾几次,每次他都是这副德行。
没等她开口,霍行樾伸手递过来一个纸包:“别不好意思了,先把钱给婶子交上!”
陈薇薇皱眉:“谁不好意思了呀,不过霍大哥你这钱借得真及时。” 她心里清楚,这年代能借给别人这么多钱不容易,得好好感谢人家。
“行,万一还不上,跟你丈夫离婚嫁给我,这钱就当给你的彩礼了。” 霍行樾嬉皮笑脸地说。
陈薇薇哭笑不得:“霍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婚肯定离,钱我也一定还你。”
说完,她转身就朝收费处跑去。
交完费,陈薇薇一转身就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定睛一看,原来是霍行樾。
她摸了摸鼻子,疑惑地问:“霍大哥,你怎么没走啊?”
霍行樾站在那,眼神意味不明,严肃地问:“你要离婚,是不是顾之恒欺负你了?”
陈薇薇本不想说,可看着霍行樾那深沉的目光,感觉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咬咬牙:“我跟你讲,可你千万别告诉我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去找顾之恒,我不想大伯哥为我操心,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好嘞!” 霍行樾难得正经起来,说完就拉着陈薇薇往楼下走。
陈薇薇边走边问:“干嘛去呀?”
“找个僻静地儿,不然让你哥知道了咋整。” 霍行樾头也没回地说。
陈薇薇无奈,只能被他拉着快走。走着走着,她发现有点气喘,再看霍行樾,这大长腿走起来太轻松了,自己得走三步,他才迈一步。
终于到一楼了,霍行樾走向医院后面的停车场,到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跟前,打开后座车门:“这里安全,进去吧!”
陈薇薇左右张望一圈,没看见人,就坐了进去。可刚坐下,她就觉得哪儿不对劲,感觉就像要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霍行樾的大长腿也迈了进来,把门关上。
“说吧!以我跟你哥的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也别想欺负你。” 霍行樾看着陈薇薇,眼神深邃。
陈薇薇瞅着他那帅脸,身子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之前就听人说霍行樾喜欢他堂哥,还大晚上钻进堂哥被窝里睡过呢。
她 “啧” 了一声,心想着这么帅的脸,咋就喜欢男人呢,太可惜了。
霍行樾皱起好看的眉毛:“咋了?”
陈薇薇赶忙摆手:“没,没啥,我在想从哪儿跟你说起呢。”
她心里琢磨着,要是让霍行樾知道她心里那些想法,不得被掐死啊。
霍行樾信了她的话,她就开始叹气,把这一年顾之恒和苏曼青的破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就是没提自己重生的事。
霍行樾越听拳头攥得越紧,眼里的光也越来越犀利危险,身上冷气直冒:“我都说了,你先别告诉我哥,等我离完婚,我准会跟他们说的。”
“你想怎么离呀?老师的工作真不要了?那个小三你也想就这么放过她?” 霍行樾盯着陈薇薇的眼睛,带着怒气问。
“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人的。” 陈薇薇说着,从包里掏出录音机,放给他听。
霍行樾听完,攥着的拳头稍微松了松:“不错,知道反抗了。把录音磁带给我一份,我帮你给教育局局长。不过到时候牵连顾之恒,你不会心疼吧!”
陈薇薇想着,要上一世她能勇敢说出来,不这么唯唯诺诺的,也许就不会有那场悲剧了。至于心疼顾之恒,她恨不能让他也遭受遭受她前世的痛苦呢。
见霍行樾一直盯着她,她冷着声说:“既然离婚,我就不会再心疼他。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谢谢你。”
霍行樾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没再多劝,只是瞥了一眼她的肚子,说:“听你哥说你还怀孕呢?你舍得让孩子没爸爸?”
陈薇薇下意识摸向肚子,眼神暗下来。
霍行樾以为她是难过了,就嬉笑着说:“要不你嫁给我,让我当孩子爸爸呗,咋样?”
陈薇薇心里好笑,还有人愿意当这便宜爹呢。
“那可不行,虽说你条件不错,可我这情况你也清楚,孩子父亲必须得是能负责到底的。” 她摇头拒绝。
“嘿,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把眼前这烂摊子收拾利索。” 霍行樾摊手,无奈地笑了笑。
“就是就是,这日子还得继续,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儿,别的都好商量。” 陈薇薇也跟着附和。
说着话,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纠结这事,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计划。
第 7 章 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陈薇薇盯着霍行樾,眼神闪了,闪心说这人看她那郑重样,不会是想当她老公吧?要是真这么干,那他就能正大光明和她大伯哥接触,以后他们多走动走动,别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转念又想,他这想法怕是晚了点,要早这么打算,说不定她还真能考虑考虑。
她嘴角一勾,带笑回他:“你没机会啦,孩子没了。”
“你做流产了,啥时候做的呀?”霍行樾满脸惊讶。
“昨天的事儿呗!”陈薇薇轻描淡写。
霍行樾一听这话,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猛地打开车门,下车又绕到驾驶座,声音冷得像冰,“坐好了。”
陈薇薇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人就被带着一路狂飙出去了。
陈淮安刚想追上去,想跟薇薇说二婶醒了的事儿,可车影都瞧不见了。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车是霍行樾的,薇薇肯定不会出啥事儿。
没一会儿,霍行樾就带着陈薇薇回到了医院。他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跟在薇薇身后嘱咐着,“姑娘,你刚做完流产,得多注意注意。”
陈薇薇听了有点儿无语,心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就因为她刚流产,霍行樾二话不说就带她去百货商场。他还让她在车上待着,一个人跑进去买了好多东西,顺带还把录音磁带复刻了两盘,美其名曰是防万一。
到了养母贾玉珠的病房,陈薇薇快步跑到床边,拉起养母苍老的手,“妈,你好点儿没?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耽误了,您可得赶紧好起来啊。”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贾玉珠刚做完手术,身体还虚得很。她握着薇薇的手,声音沙哑,“放心吧,你妈这老骨头硬朗着呢,咋都能挺到见外孙的那天。”
陈薇薇身子一颤,小腹又疼得厉害。她想起前世那个外孙,心就凉了半截。那孩子多嫌弃自己的养父母啊,嫌他们是要饭花子,还不许去家里。养父母死前想见他一面,他都不肯来。越想越气,肚子就越发疼得厉害。她咬着牙,硬是不让父母瞧出异样。
霍行樾跟在后面,把陈淮安坐的凳子一把抢过来,放到薇薇屁股底下,“姑娘,逛街累了吧!快坐着歇歇。”
陈薇薇半蹲着呢,发现屁股下面有凳子,就顺势坐下了,“谢谢啊,霍大哥。”
霍行樾又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柜子上,“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陈薇薇心里感慨,这霍大哥可真是个暖男,要是她哥顾之恒有他一半贴心,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她眼圈一红,霍行樾看着心疼,逗她说,“别霍大哥霍大哥的叫了,叫得我都显老了。要不你叫霍哥,或者阿樾也行。”
“得了吧,叫阿樾多肉麻啊,还霍霍呢!想占我妹妹便宜是不是?”陈淮安在旁边没好气地怼。
霍行樾也不生气,胳膊搭在陈淮安肩膀上,“就你这话说的,你要是想叫我爷爷,我也是乐意得很。”
陈薇薇和养父母一听,笑得前仰后合。陈淮安却还在那儿瞪霍行樾。
“谁叫你爷爷啊!你都二十六了,连个媳妇都没有,还想当爷爷呢。你先找媳妇去吧!”陈淮安说完就后悔了。
霍行樾嘴角一勾,“我已经有合适的了,这次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陈薇薇的养父接过话茬,“阿樾啊,有目标就得赶紧行动。咱父母年纪都大了,都盼着抱孙子呢!你也得为老人想想啊。”
陈薇薇忙点头,“爸说得对,霍行樾你也别倔了,为了传宗接代,你也得回归正道啊。”
霍行樾听了哈哈大笑,“那是,传宗接代多重要啊!我要让我媳妇儿给我生三四个娃!”
养父母听了笑得更欢了。陈薇薇也想跟着笑,可霍行樾那眼神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
陈淮安在旁边疑惑得很,心说这霍行樾不是一直说不结婚吗?咋突然转性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霍行樾要是真想通了,那也是件大好事。
霍行樾接着说,“中午了,你们想吃啥?我下去给你们买。”
陈薇薇一听,赶忙站起身,“咋能让您去买呢,时间还早着呢,我回家做个饭也赶趟。”
霍行樾直接拦住她,眸子里带着怒气,“姑娘,你刚才回来都把扭脚了,还想着到处跑呢?就在这儿坐着。淮安,跟我下去。”
陈薇薇被霍行樾按在板凳上,满脑袋问号,她啥时候扭脚了?
养父养母也心疼地劝她好好坐着。
没一会儿,陈淮安就拎着一兜肉包子,拿着铝制饭盒回来了。霍行樾还拿着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子,上面配着两个勺子,放到陈薇薇面前,“红枣桂圆粥对女人好,你和婶子多喝点。”
陈薇薇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陈淮安在前面吃得起劲儿,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可包子太香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是回头,他准能瞧见霍行樾那透着凉气的目光。
吃完饭,陈薇薇站起身,“爸、妈,我先回家一趟。”
她心里着急,顾之恒把养母弄成这样,自己却连个影儿都没有,简直不是人啊!她得回去给养母讨个公道。
陈国良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跟之恒置气,好好说。”
贾玉珠躺在病床上,眼泪直流,“都怪妈不中用,拖累你了。”
陈薇薇握着养母的手,“妈,您这是说啥呢?没有你们,哪有我现在的安稳日子。您就好好养病,等您好了,我还打算挣大钱让你们享福呢。”
出了病房,霍行樾也追了出来,“姑娘,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陈薇薇心想,这霍行樾咋回事啊,不好好在医院陪他哥,送她干啥?该不会是他哥以为她脚扭了,非得让霍行樾送吧。
“不用啦,您忙您的,我自己坐公交就行。坐公交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
霍行樾一听,语气立刻硬了下来,“不行。你哥说了,得让我好好照顾你。再说了,你现在刚流产,身子不方便,我得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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