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隐啸是一位英国职业音乐家,小时候曾经在中国香港居住过,埋下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的种子。后来他专业学习钢琴、管风琴和大键琴等西方乐器,从事了40年的专业音乐工作。数年前接触到古琴,他被这种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中国传统乐器所吸引,决定放弃之前的道路,“完全沉
隐啸是一位英国职业音乐家,小时候曾经在中国香港居住过,埋下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的种子。后来他专业学习钢琴、管风琴和大键琴等西方乐器,从事了40年的专业音乐工作。数年前接触到古琴,他被这种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中国传统乐器所吸引,决定放弃之前的道路,“完全沉浸到中国传统音乐之中,没有任何遗憾,没有任何怀恋。”不过,数十年积累的西方音乐经验也让他更容易融会贯通,在古琴方面进行创新。为了学习和交流古琴,他曾经多次来过中国,最近他准备到扬州长住,专心研究古琴,要把古琴这种美丽的乐器推向全世界。
早年的经历埋下热爱古琴的种子
隐啸本名多米尼奇·埃克斯利(Dominic Eckersley),今年63岁,是一位英国职业音乐家。一位中国朋友帮他取了“隐啸”这个名字,“隐”源自名人隐士,“啸”是“何妨长啸且徐行”。
隐啸演奏古琴
他在4岁的时候,曾经跟随家人到中国香港居住,从此和中国传统文化结下不解之缘。他曾经逛过一家香港的乐器店,在一个大玻璃橱窗里看到两架欧洲风格的手风琴,上面还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珍珠贝母。“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乞求着要得到这样的东西。”幸好,父母后来给他买了一个带纸风箱的小塑料玩具手风琴,可惜在一次台风中被雨水泡坏,不过这个玩具让他痴迷了很久,埋下热爱音乐的种子。
他们一家在香港住了大约5年,之后返回英国。他开始要求学习弹钢琴,于是父亲给他请了一位专业钢琴老师。21岁的时候,隐啸开始从事西方古典音乐,从钢琴转到管风琴和大键琴,25岁时在伦敦音乐学院接受专业深造。
香港乐器店的那个经历一直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1986年,也许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他去了一家香港乐器商店在伦敦开的分店。这次体验和小时候在香港不同。在香港的那家音乐商店,他看到的都是西方乐器,而在伦敦这家店,他却看到一些“奇特”的亚洲乐器,用漂亮的桐木制成,没有古筝上常见的小桥一样的筝码。“墙上挂着两件乐器,一件红色,一件黑色,叫做古琴。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乐器,作为一个音乐家,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以前从未见过它们。”
店员从墙上取下黑色古琴,放在工作台上,为他演奏了一首古琴曲《酒狂》。“我很惊讶,也很着迷,这个黑色面板,也许就像我们在电影《2001太空漫游》中看到的那个降落在灵长类动物中间的黑色长方体,以某种方式把它们变成了文明生物。这就是这个黑色长方体的作用吗?”他在店里买了一盘古琴曲磁带,回家一遍又一遍地听,试图用自己所接受的音乐教育来理解这些音乐家在做什么,但那时候并不成功,他却仍然被古琴深深吸引。
对古琴了解越多就越痴迷
在接下来的30年里,隐啸先后在伦敦和纽约从事西方古典音乐的演奏工作,并在亚伦·科普兰音乐学院和威尼斯学院学习音乐。他在纽约指挥唱诗班,在音乐庆典中演奏过管风琴,还担任大键琴演奏家,举办音乐会,管理小型室内乐团和合奏团,做巡回演出,录制唱片。
年轻时期的隐啸
他在美国工作和生活了15年,之后又搬回了欧洲,住在德国柏林。巧的是,他家所在的那条街上有三、四家出售中国小商品的商店,其中有一家店里有很多乐器,包括琵琶和古琴。那家店里的古琴看起来非常老。他问店员是什么年代的,店员说可能有150年了。“于是我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社交媒体网站的古琴群里,问这是什么东西,值得花450欧元买下吗?” 古琴爱好者们很热心,很快有人回答说,那个古琴显然是假的,不值这么多钱,建议他买一床新的初级古琴。
这一年隐啸已经57岁,然而一扇新的大门打开了,从童年的香港,到青年的伦敦,再到如今的柏林,这些经历终于让开启了他的古琴之旅。
他先买了一床普通的古琴,开始看翻译成英文的古琴书籍,了解古琴的特点。起初他买初级古琴也是为了确定对古琴的兴趣能否持续下去,很快发现自己越来越沉迷,数千欧元一床的初级古琴已经不能满足要求,因为它们通常是批量生产的,大部分用的是合成漆,木料的选择往往随意性很大。
他了解到著名斫琴师徐亚冲和他的墨武琴坊,委托一位中国朋友请他定制古琴,徐亚冲用了两年时间,帮他制作了一床昂贵的 “收藏级”古琴。
在等待制琴期间,他到柏林孔子学院学习汉语,在互联网上寻找英文古琴辅导书和一些重要信息,开始了学习古琴的过程。美国古琴大师唐世璋(John Thompson))建立的英文古琴网站拥有丰富的资源,对他帮助很大。
英伦绅士打扮的隐啸背着古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焦急等待了两年,徐亚冲给他制作好了一床专业级的“收藏系列”古琴,并且帮他寄到德国。
古琴在古时候使用丝弦,根据琴弦的粗细需求,将数百乃至上千根蚕丝并在一起,经过多道工序精心制作而成。后来有人改用铜、铁、钢等金属弦,其音色明亮清脆,而且价格低廉寿命长。然而丝弦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与审美价值,能够很好地表现出古琴特有的韵味与意境。隐啸从开始学习古琴的时候就决定,要和唐世璋一样,坚持使用丝弦。
起初他用相对便宜的丝弦,后来经过多方寻找,最终确定了一种手工制作的优质丝弦。对古琴了解越多,隐啸就越痴迷,这时候已经不再想参与西方音乐,把从事数十年的大键琴和管风琴完全抛在脑后。“自从接触到古琴,我不再需要甚至不再喜欢西方古典音乐,完全沉浸到中国传统音乐,没有任何遗憾,没有任何怀恋。”
要在全球范围内传播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
虽然作为工作,他还在歌剧院等机构指导歌剧演员和历史表演,还有很多美国、以色列、丹麦等国的学生找他,但他决定深入学习古琴。
他埋头专攻中国古代流传的古琴曲谱,也用数十年积累的西方音乐经验,用古琴创作并演奏现代乐曲,并且录制下来发布到社交媒体上。他还撰写专业论文,研究古琴的丝弦特点和调音技巧。
隐啸在巴黎街头演奏古琴
隐啸说,古琴在西方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他发现还有两位著名的古琴教师和他一样,都是从巴洛克西洋音乐的键盘手起步的。很多西方人接触古琴似乎是出于亲近自然、亲近自己内心的愿望,并将古琴作为帮助冥想的工具。在中国,古琴演奏也开始借鉴西方古典音乐的元素。有人把现代风格的小提琴颤音应用到古琴演奏中,流行音乐、电影配乐甚至西方古典音乐都进入到古琴曲目中,甚至用于即兴演奏。
古琴乐谱在历史上采用文字谱和减字谱,和西方音乐的记谱法差别很大,不过隐啸曾是一名大键琴演奏家,了解音乐史上的各种调式,而且在聆听和准确调音方面具有极大的优势,因此古琴的开弦调音以及左手按音对他来说并不太困难。同时,他深谙巴洛克音乐的历史,能够寻找和运用古老的演奏方法和技巧,演奏出具有音乐性和历史性的风格,能把西方音乐传统转移到中国音乐传统之中。
他发现西方专业演奏者对节奏和音调的把握更为严格,而古琴相对自由,有着“内省”的性质。这对隐啸来说也存在困难,但也让他感到喜悦。“从音乐的角度来说,古琴能够让我跳出这种有时会受到限制的环境,获得更大的自由。我认为这也是古琴带给我的一种乐趣。而我能为这种乐器带来长期积累的演奏和表演经验,音乐毕竟是音乐。我了解音乐理论的机制,也了解乐曲是如何运作的。”
隐啸大约用了三年时间完成了古琴的蜕变。然而他从1986年首次接触古琴,到熟练掌握古琴,实际上却花了33年的时间。他感觉在古琴中拥有完全的自由,当然也有人对他提出了一些批评,“我很乐意接受。”
隐啸和朋友交流古琴
为了学习和交流古琴,隐啸已经多次来过中国。他尤其喜欢扬州,在那里有不少朋友。他在扬州的乐器商店看到挂在墙上古琴等乐器,这让他联想到小时候的经历。“我发现扬州人非常可爱,当我在街上走路的时候,有人认出了我。人们把在网络上发布的演奏古琴的视频发给我,问我是不是视频里的人。”
隐啸在1月份刚过一次扬州,最近准备搬到扬州长住,潜心研究古琴。“我相信扬州这座城市可以在音乐上对我有很大帮助,在那个城市将能够进一步推动我的工作,在全球范围内传播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把古琴这种美丽的乐器推向全世界。”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宋世锋
编辑 宋世锋
剪辑 张笑疾
校对 王丽丽
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