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月的梧桐叶还未完全褪去绿意，林淑芬站在教务处窗前，看着操场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手里的牛皮纸袋装满了泛黄的教案本。退休手续已经办好，办公桌上那个印着 “优秀教师” 的陶瓷杯，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纸箱里，和几支用秃的红笔、一摞未拆封的作业本作伴。
九月的梧桐叶还未完全褪去绿意，林淑芬站在教务处窗前，看着操场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手里的牛皮纸袋装满了泛黄的教案本。退休手续已经办好，办公桌上那个印着 “优秀教师” 的陶瓷杯，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纸箱里，和几支用秃的红笔、一摞未拆封的作业本作伴。
“林老师，真舍不得您走！” 年轻的实习老师小王红着眼圈跑来，怀里还抱着一捧野雏菊，“这是五年级三班的孩子们摘的，说要送给最温柔的林老师。” 林淑芬眼眶发热，轻轻接过花束，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替我谢谢孩子们，告诉他们要好好学习。”
走出校门时，秋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她身上，像给蓝白条纹衬衫镀了一层金边。林淑芬深吸一口气，二十八年的教学生涯就此画上句点。她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立刻去报名老年大学或者旅行团，而是慢悠悠地晃去了菜市场。
“林老师，今天的菠菜新鲜得很！” 卖菜的老李热情招呼，“给您算便宜点！” 林淑芬笑着挑选了一把嫩生生的菠菜，又买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回家路上，她拐进巷口的书店，在特价区淘到一本《中国传统插花艺术》，结账时发现只花了不到二十块，心情愈发轻快。
与此同时，三栋二单元的陈建国正对着银行短信发呆。手机屏幕上显示本月退休金到账，数字比退休前的工资少了一大半。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书房 —— 以前这里堆满了文件和奖杯，如今只剩下几盆蔫头耷脑的绿萝。
“老陈，下楼遛弯啊？” 楼下张阿姨的声音从阳台飘进来。陈建国皱着眉应了一声，随便套了件外套出门。小区花园里，退休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打太极，有的在跳广场舞。陈建国远远看见林淑芬坐在长椅上，正拿着新买的书看得入神，脚边放着装满菜的帆布包，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退休金那么少，还有心思享受。” 陈建国冷哼一声，在另一张长椅坐下。他摸出烟盒，却发现忘记带打火机，正懊恼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经过，车筐里的矿泉水瓶叮当作响。陈建国盯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像这样无忧无虑过了。
林淑芬回到家，先把野雏菊插进玻璃瓶，摆在餐桌上。厨房里，鲫鱼在热油中滋滋作响，菠菜汤冒着腾腾热气。她打开收音机，正播放着京剧选段，便跟着哼了几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饭后，她坐在飘窗边的藤椅上，翻开日记本：“退休第一天，买到了喜欢的书，做了可口的饭菜，还收到了孩子们的花。日子慢下来，反而能看见许多以前忽略的美好。”
而陈建国却在深夜辗转难眠。他起身打开电脑，反复查看股票账户，看着绿莹莹的数字，心里愈发焦虑。窗外的月光洒在空荡荡的茶几上，那里还摆着没喝完的半杯凉茶。他想起退休前应酬不断的日子，红酒、牛排、高档餐厅，如今却要为每月的水电费精打细算。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生活轨迹截然不同。林淑芬加入了社区的合唱团，每周二和周四下午，她都会带着歌谱准时出现在活动室。她还跟着园艺班的老师学习插花，把家里布置得生机勃勃。周末，她会去公园写生，用画笔记录下清晨的露珠、绽放的花朵。
陈建国则陷入了恶性循环。他频繁参加各种投资讲座，被忽悠着买了不少理财产品；和以前的同事聚会，看到别人退休后依旧风光，心里更加不平衡。有一次，他在小区门口撞见林淑芬提着一袋自制的泡菜，正要送给门卫大爷，脸上的笑容比春日的暖阳还灿烂。
“陈师傅，要不要尝尝？” 林淑芬热情地递过一袋，“我自己腌的，可脆生了！” 陈建国推辞不过，接过泡菜，却在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面的塑料瓶哗啦作响。他弯腰帮忙收拾，突然发现这些瓶子整整齐齐，显然有人特意整理过。
“是小王收的。” 林淑芬解释道，“他说攒起来卖废品，能换些零花钱。” 陈建国愣住了，看着少年认真分类垃圾的背影，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焦虑与迷茫，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天晚上，陈建国破天荒地没有熬夜看股票。他坐在阳台上，看着满天繁星，耳边传来远处传来的歌声，隐约是林淑芬他们合唱团在排练。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烦躁多日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或许，他也该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自己的退休生活了。
深秋的银杏叶簌簌飘落，给小区道路铺上一层金黄。社区活动中心的公告栏前，林淑芬踮着脚，将一张 “中老年健康养生讲座” 的宣传单贴正。转身时，正巧看见陈建国拎着刚买的菜匆匆走过，西装裤脚沾着路边的泥点，皮鞋也蒙着一层灰。
“陈师傅，下周三有健康讲座，您也来听听？” 林淑芬扬了扬手中的宣传单，“听说请来的医生讲得特别好。” 陈建国犹豫了一瞬，想起最近总觉得胸闷气短，敷衍地点了点头：“再说吧。”
讲座当天，活动中心坐得满满当当。林淑芬特意给陈建国留了个空位，递过去一杯温水。台上的医生指着大屏幕，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很多疾病都和情绪压力有关，退休后更要学会调节心态......” 陈建国盯着 PPT 上的曲线图，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寝食难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
中场休息时，林淑芬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苹果：“自家种的，可甜了。” 她把其中一个递给陈建国，“我报了社区的晨练队，明天早上六点在小广场，您要是愿意，一起？” 陈建国刚想拒绝，瞥见林淑芬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话到嘴边变成：“起太早了吧。”
第二天清晨，陈建国被闹钟吵醒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脑海里却浮现出医生说的 “适当运动”，咬咬牙爬了起来。小广场上，林淑芬已经跟着音乐做起了拉伸，晨雾中，她的动作轻盈舒展，像一株挺拔的竹子。
“来，跟着我做。” 林淑芬笑着招手。陈建国笨拙地模仿着动作，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微微出汗的额头上时，那种久违的畅快让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晨练结束后，林淑芬又拉着陈建国去了手工兴趣班。教室里摆满了剪纸、陶艺和编织作品，空气中飘着艾草清香。“试试这个？” 林淑芬递给他一张彩纸，“重阳节快到了，折些纸鹤装饰社区。”
陈建国捏着彩纸，手指僵硬得像生锈的钳子。年轻时他握惯了钢笔、签过无数文件，此刻却连简单的对折都做不好。“别着急。” 林淑芬坐在他身边，手把手地教，“先这样，再那样......” 当他终于折出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鹤时，教室里响起了掌声，几位老人笑着把自己的作品摆过来，组成一幅充满童趣的画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陈建国渐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晨练时会主动帮着摆放音响；手工课上，他学会了用毛线编织杯垫，第一个作品送给了独居的张阿姨。他不再盯着手机里的股票行情，而是跟着林淑芬他们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菜，甚至开始研究食谱。
一个周末，林淑芬邀请陈建国去家里吃饭。厨房里，两人分工合作，陈建国负责切菜，林淑芬掌勺。“您这刀工不错啊！” 林淑芬看着他把土豆切成均匀的细丝，夸奖道。陈建国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做饭不是任务，而是件有意思的事。
饭桌上，红烧肉肥而不腻，清炒时蔬鲜嫩爽口。陈建国端起碗筷，突然感慨：“以前总觉得钱赚不够，现在才发现，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好像也挺好。” 林淑芬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窗外的夕阳透过纱帘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这天之后，陈建国开始主动规划自己的退休生活。他报名了书法班，在宣纸上练习横竖撇捺；跟着社区摄影队去郊外采风，用镜头记录下秋日的稻田和南飞的候鸟。有次整理书房，他把那些积灰的奖杯收进柜子，在窗台摆上了亲手种的多肉植物。
某个清晨，陈建国在晨练时遇见了以前的同事老周。老周开着新买的豪车，抱怨退休后生活无聊，羡慕陈建国还有闲心摆弄花草。陈建国望着天边的朝霞，想起昨天和林淑芬他们在公园捡到的枫叶，笑着说：“各有各的活法，现在这样，我挺知足。”
寒风渐起时，社区举办了重阳节活动。陈建国和林淑芬带着孩子们用他们折的纸鹤、编的花环布置场地。舞台上，合唱团的歌声悠扬，手工班的作品整齐陈列，整个社区洋溢着欢声笑语。陈建国站在人群中，看着热闹的场景，突然明白林淑芬常说的那句话 —— 幸福从来不在远方，而在当下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来源：朵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