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人衣着华贵,十指相扣,表面看来恩爱非常。然而明眼人稍加留意,便能察觉江辞的目光自始至终锁定在苏苒身上,未曾稍离。
第15章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辞与汪澜携手从楼上缓步而下。
二人衣着华贵,十指相扣,表面看来恩爱非常。然而明眼人稍加留意,便能察觉江辞的目光自始至终锁定在苏苒身上,未曾稍离。
他凝视着苏苒,唇角噙着一抹笃定的笑意,那神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苏苒迎上他的视线,心头顿时烦闷不已,手中价值不菲的红酒也失了滋味。陆驰始终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苏苒身旁,见状脸色微沉。
"若觉不适,我们现在便可离去。他不敢阻拦。"陆驰低声道。苏苒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再等等。"
果然,江辞甫一踏入大厅,便径直朝苏苒走来,语气倨傲:"如何,今日的酒会可还入眼?"苏苒轻蔑一笑,不予理会。江辞非但不恼,反而进一步逼近,挑衅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向我低头,过往种种就此翻篇。江深就在楼上,你就不想见他?"
苏苒闻言怔住,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江辞总能刷新她的认知底线——当她以为他已经卑劣至极时,他总能做出更无耻的事。"江辞,你竟把亲生儿子当作交易筹码?"她质问道。
江辞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少说这些废话。这是最后通牒,过期不候。"他顿了顿,补充道:"再拖延下去,你的DarkBlue实验室就要关门大吉了。"
临走前,江辞特意瞥了陆驰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原以为你有什么显赫背景,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也敢如此嚣张?"
此言一出,苏苒与陆驰俱是一愣。陆驰更是气极反笑,咬牙切齿:"他说我是暴发户?"作为唯一知晓陆驰真实身份的人,苏苒对江辞的言论也感到荒谬至极。陆驰可是国际顶尖雇佣兵组织的首领,历经无数生死才建立起商业帝国。即便现在表面"洗白",其资产规模也远非江家可比。
陆驰不过是顾及她的感受才暂未出手。以他往日的作风,根本不会容忍江辞如此肆意挑衅,第一次就被会直接解决。如今他强忍怒火,反倒被轻视嘲笑,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实属罕见。
苏苒悄然握紧陆驰的手,示意他冷静。陆驰委屈地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按捺下来。待江辞离去,汪澜立即凑近,压低声音飞快道:"苏苒,前几天说的交易依然有效。"言罢生怕被江辞发现,又迅速退开。
望着这对虚伪的未婚夫妇,苏苒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不由感叹:"真是绝配,一样的蛇蝎心肠。"陆驰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今天气死我了,回家必须好好补偿我,否则下次我就不听你的话了。"苏苒忍俊不禁:"好,知道我们陆大少爷受委屈了。"
她收紧手指,随即被陆驰反握,十指紧紧相扣。
第16章
这场宴会实质是江辞精心布置的权谋场,用来收买人心、构筑利益联盟。
他捎带手给苏苒递了张请柬,不过是想借机刺激某些人,待达成目的便将全部心神投入觥筹交错间。
苏苒原打算借这个场合拓展人脉,谁料满堂宾客见她如避瘟神,刻意保持三丈距离。
屡次碰壁后她恍然惊觉,只要江氏集团屹立不倒,自己就永远别想重返这个名利场。
这世道向来如此荒诞。
既得利益者们筑起铜墙铁壁,将所有新生势力拒之门外。
直至宴会落幕,苏苒手中那叠烫金名片竟连一张都没能递出去。
她攥着陆驰的手往外走,却在旋转门处撞见急得团团转的助理。
苏苒心头剧震,父亲的事定是有了突破性进展。
"查清楚了吗?"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助理狂点着头,脸色突然变得古怪:"我们用地质勘探仪扫描了苏教授的安息之地,结果……"
"墓穴是空的!"
滔天怒火瞬间焚毁苏苒的理智,她转身就要往回冲。
陆驰眼疾手快拽住她,眉峰紧蹙:"你现在质问能问出什么?反倒打草惊蛇!"
"苏苒,清醒点,我们从长计议。"
她仰起脸,通红的眼眶里翻涌着彻骨寒意:"我明白。"
陆驰喉头一哽,这般强忍悲恸的模样令他心如刀绞,僵立片刻后沉声问:"那你还要去?"
"先讨回一巴掌的利息,否则这口气能憋死我!"
父亲那样温润如玉的君子,竟遭江辞如此折辱!
猪狗不如的东西!
陆驰见她尚存理智,松了手劲反而活动起指节:"需要搭把手吗?"
苏苒未置可否,径直折返会场。
寻遍大厅不见人影,她随手拦住侍应生:"江总去向何处?"
"最里间的VIP休息室。"侍应生抬手示意。
道谢后苏苒疾步前行,刚靠近门扉便听见争执声穿透门缝。
"你竟敢跟踪我?"汪澜的质问带着颤音。
"若非如此,怎知你背着我私会苏苒!"江辞的声线裹着冰碴,"你去找她作甚?"
苏苒骤然驻足,呼吸都放轻了。
汪澜底气不足地辩解:"她最近处处与我们作对,我本想拿她父亲的丑闻要挟……"
"啪!"
清脆的耳光声震得苏苒瞳孔骤缩,汪澜跌坐在地,江辞却蹲下身轻抚她红肿的面颊。
这般温柔的姿态,与方才的暴戾判若两人。
"别怨我心狠,苏教授的秘密岂是能随意提及的?"
苏苒攥紧门把的手背暴起青筋,江辞接下来的话更似利刃穿心。
"要是让她察觉当年实验室大火另有隐情,你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第17章
苏苒此刻如遭五雷轰顶,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所有思考能力都被炸得粉碎。当残酷真相撕裂伪装的刹那,她脚下伫立的土地轰然塌陷,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坠入无边黑暗,再不见半缕天光。
包厢内江辞仍在与汪澜对峙,可那些对话对苏苒而言已成隔世嗡鸣。她的魂魄仿佛被无形之手抽离躯壳,徒留一具木偶般的空壳僵立当场。陆驰在旁爆出句粗口,青筋暴起的手臂刚要破门而入,却被一双冰得刺骨的手轻轻拽住。
这彻骨寒意让陆驰心头猛颤,满腔怒火猝然熄灭半数。他垂眸望去,却撞见那双涣散瞳孔里乍现的挣扎星火,紧接着听见她用尽全身气力挤出的三个字:"我们走!"
这三个音节仿佛千钧重锤,砸得陆驰胸腔发闷。他反手握住那双颤抖的手,掌心相贴间传递着灼热温度:"苏苒,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不必隐忍,就算江辞有三头六臂,我也能把他捏成齑粉。"陆驰低沉的嗓音裹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钻入耳膜,苏苒恍惚的神智终于找到锚点。她缓缓抬头,泛红的眼眸直直撞进对方眼底,指节用力到发白,像是要从对方掌纹里汲取最后生机。
"带我离开这里。"她将方才的话语换了种表述,却让陆驰听出更深的绝望。眼见她状态急转直下,陆驰不再多言,打横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往外走。
身后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江辞铁青着脸探出头来。方才与汪澜的争执让他怒火攻心,竟忘了关门这茬。此刻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他转头怒视缩在墙角的汪澜:"你连门都顾不上关?"
汪澜瑟缩着辩解:"你突然发火把我拽过来,我哪来得及……"江辞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将火气压回肚里。他随手揪住路过侍应生,凶神恶煞地逼问:"刚才有没有人在门口偷听?"
侍应生吓得直摇头,江辞这才略略安心。待人走远,侍应生却从口袋掏出一块名表,眼底泛着贪婪的光:"说句谎话换几十万,这些有钱人可真会玩。"
主卧大床隆起小小山丘,陆驰父子俩蹲在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三分。陆奉扯了扯父亲衣角:"爸爸,你真把妈妈惹生气啦?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陆驰抬手在他后脑勺轻拍一记:"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惹她伤心?"小家伙捂着脑袋直哼哼:"那我去黑了让妈妈哭的人的电脑!"
陆驰吓得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小声点!要是让你妈知道你又在搞黑客入侵,非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看着儿子委屈巴巴的模样,他既心疼又无奈——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雇佣兵王和天才黑客,此刻竟因害怕被骂而不敢进卧室半步?
正当陆驰犹豫是否要硬着头皮进去时,床上忽然传来苏苒清冷的声音:"陆驰,进来。"
第18章
陆驰眉梢微挑,便知他与陆奉在门口的这场"表演",定然没能逃过苏苒的眼睛。这姑娘心肠最是柔软不过,听见他们这般"乖觉"的模样,总该能稍解心中郁结吧。
这般想着,陆驰疾步上床,一把将被子里的那团软玉温香捞进怀里。可映入眼帘的,却是苏苒哭得通红的小脸——那双杏眼里蓄满的泪水,将她素来清丽的面容染得如同雨打梨花。
刹那间,所有预备好的宽慰之词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共情。苏苒猛地扑进他怀中,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断断续续:"陆驰...我是不是特别蠢?"
"当年实验室那场火,明摆着是有人设局,我却像个睁眼瞎......"她颤抖的手指揪住他的衣襟,"是我把江辞带进苏家,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那十几个研究员......"
每一声抽噎都似淬了毒的银针,一根根扎进陆驰心里。他从未体会过这般痛楚——她的眼泪比子弹更锋利,每一滴都精准地剜在他的心上。
"苏苒,这事与你无关。"他收紧手臂,恨不能将人整个嵌进自己胸膛,"别多想了。"
话出口才觉苍白,可除了这般蛮力相拥,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们是夫妻啊,是要携手面对风雨的共同体。
"你也清楚不是吗?"他试图让她看清真相,"就算你不是江辞的妻子,他也不会放过苏教授。"
苏苒却固执地摇头,眼中水光潋滟却不见半分柔媚,只有彻骨的凄凉:"别安慰我了......"她声音暗哑得厉害,"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要让江辞血债血偿!"
那誓言裹挟着破碎的呜咽,在晨光里格外惊心。
"你信我吗?"她忽然仰起脸,湿漉漉的眸子直直望进他心底。
陆驰毫不犹豫地点头。
苏苒便绽开一个笑,虽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她轻声道:"我一定会做到。"这既是说给他听,亦是说给自己听——这场仗,她志在必得。
......
翌日清晨。
陆驰从梦中乍醒,下意识去揽身旁暖玉,却只触到一片冰凉。他心头一跳,赤足冲到客厅,正撞见餐桌上温馨一幕:苏苒正拿着勺子,耐心地喂陆奉吃饭。
小家伙一见他,立刻皱起包子脸:"爸爸!你起得也太晚了!要是让你送我上学,我肯定天天迟到!"
陆驰愣了愣,悬着的心突然落回原处,又好气又好笑:"在妈妈面前就不用给我留面子了吧?"
陆奉挺起小胸脯,一本正经:"男人的面子要自己挣,怎么能靠别人施舍!"
陆驰失笑,转头却见苏苒眉眼弯弯,全然不见昨夜的憔悴。她捏了捏陆奉肉乎乎的脸蛋:"我们奉奉最乖了。"
小家伙依依不舍地在母亲手心按了按,像是在传递勇气,这才蹦下椅子:"管家爷爷在外面等我了。"背起书包经过陆驰时,他压低声音:"今早我可是使劲哄妈妈呢,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陆驰心头微动,忍不住揉了揉他发顶:"人小鬼大。"
陆奉难得没顶嘴,临出门前还朝苏苒挥了挥手。
陆驰这才认真端详起苏苒。见她唇角笑意淡了几分,眼底却浮起凛冽寒光。
"今天打算做什么?"他问。
苏苒敛去笑容,声音清冽如刃:"回实验室,筹划复仇的第一步。"
第十九章
苏苒振作精神直奔实验室而去。
这场研讨会本该在昨日召开,奈何她骤然得知真相后心神俱震,连实验室都没去便径直返家。经整夜休整,此刻她已布下天罗地网。
肃穆的会议室里,公关总监与数据组长正襟危坐,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要点。苏苒一袭象牙白套装立于投影幕前,清冷声线掷地有声。
"首先,网络谣言源头是某匿名私人账号,该账号此前从未发布过任何医疗相关内容,明显是收钱办事的职业黑。"
"其次,我们每盒药品都有唯一溯源码,既然对方指控药物无效,就请他出示药品编号,与我们的出库记录逐一比对。"
"最后,要求其公开用药前后的体检报告,用科学数据证明疗效差异。"
话音未落,公关总监迟疑着举手:"这般强硬态度……是否会引发舆论反弹?"
苏苒眸光微凝,语调沉稳:"就是要这般雷霆手段。法庭上素来是'谁主张谁举证',他既然想泼脏水,就该做好被反诉的准备。"她转身在白板上写下补偿条款,"若他真能拿出实证,我们愿承担其全部医疗费用。"
笔锋陡然一转,墨迹如刀:"但若证据链断裂,即刻启动诽谤诉讼。"
满室寂静中,她旋身望向数据组长:"将跟踪三年的癌症患者临床数据整理成册,我要让铁证如山的数据替我们发声。"
尾音落地铿锵,在场所有人仿佛被打入强心剂,方才的忐忑烟消云散。数据组长猛然起身:"属下即刻去办!"
苏苒独坐转椅,凝视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江辞的任何算计她都照单全收,且要十倍奉还!
两小时后,DarkBlue实验室的严正声明与顶尖律所的律师函同步发布。公告措辞强硬,明确昭告天下:此役奉陪到底!
整整十二时辰,苏苒寸步不离监控室。当律师团队锁定发帖人IP时,对方竟直接注销账号,此举将舆论推向新沸点。
【销号跑路?这波操作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早觉蹊跷,药品话题能霸榜热搜?分明是资本推手在作祟!】
【虽疑DarkBlue蒙冤,但医药行业的水……啧啧】
【弱弱说句,江氏最近是不是太安静了?】
第二十章
【前情提要?展开说说】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种直觉。你们不知道吧?江氏实验室三年前那场大火,烧得连根钢筋都没剩,十几条人命啊!江家那位总裁连逝者的追悼会都没露面!】
【真的假的?这般冷血?】
【千真万确……】
苏苒指节无意识叩着键盘,消息框里跳出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她怔忡片刻才恍然,那条爆料帖早已被微博抹除得干干净净。
江氏果然只手遮天。
任凭舆论发酵半日,江辞的回应才姗姗来迟。
【同为医药人,痛心疾首。医者父母心,江氏始终以悬壶济世为己任。】
【DarkBlue实验室之殇当为全行业警钟,此后必当恪守法规流程,重拾民众信赖。】
这番表态激起千层浪,竟有不少网民为江氏的担当点赞。
"不要脸!"助理摔了鼠标,脸颊涨得通红,"分明是落井下石还敢蹭热度!"
苏苒冷笑未达眼底:"气什么?我敢断言,这场火八成是他自己放的。眼见咱们站稳脚跟,急着要分杯羹呢。"
助理瞳孔震颤。她知晓苏苒与江辞的过往纠葛,此刻却仍觉荒谬:"他怎敢……"
"人 渣。"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咬牙切齿的咒骂。
实验室门扉轻叩,研究员抱着一摞报告单趋步而入。苏苒倏地坐直脊背,目光如炬。
"有结果了。"研究员推了推金丝眼镜,"江氏那款抗癌药,经三次复核,确系毫无疗效。"
苏苒攥着报告单,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眼底却泛起久违的波澜。
"终于……"
"要起诉吗?"助理迫不及待。
"还差把火。"苏苒摩挲着纸张边缘,焦灼在眸底明灭。必须在舆论鼎沸时引爆,否则待热度消退,江氏仍可凭底蕴全身而退。
她要的是斩草除根。
夜阑人静,苏苒仍僵卧在床,恍若提线木偶。
陆驰凝视她良久,齿间磨着后槽牙,忽然擒住她下颌,像幼兽般啃噬她唇瓣。
"让我帮你,哪怕分毫。"他嗓音裹着恳求,"不愿再作壁上观,这对我不公。"
第21章
苏苒怔怔望着陆驰,这才惊觉他素来清爽的下颌竟冒出层青涩胡茬。他眉宇间凝结的忧思,刺得她心尖发颤。
"陆驰,对不起。"她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倔强的新芽,声音浸着歉疚,"回国后我总被琐事缠身,冷落了你的感受。"
温软的躯体忽然陷进炽热的怀抱,陆驰的叹息拂过她发顶:"你总把所有事都扛在肩上,可曾想过我们本是一体?"修长手指从她眉骨缓缓滑至唇峰,所经之处燃起细密战栗,"婚礼誓词还作数吗?说好的同甘共苦,如今倒要单方面毁约?"
苏苒仰头承接他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呼吸碎成粼粼波光。男人此刻像挣破罗网的困兽,触须疯狂探寻着每一寸缝隙,誓要将她牢牢缠进血肉。泪花被温热唇瓣一一吻去,连呜咽都沦为暧昧的注脚。
"我没有……"她溃不成军地攀附着他,十指深深扣进掌心。
暴风雨忽而化作春溪,陆驰的吻细密如初雪,带着熔岩般的热意渗入骨髓:"阿苒,我们早就是共生的藤蔓,你休想再把我剔除在外。"
晨光爬上脖颈间斑驳的吻痕时,苏苒对着衣橱咬牙切齿。初秋时节就裹上高领针织衫,这男人简直像在宣示主权。
客厅传来关门声,她匆忙追出去,正撞见陆驰玄色风衣翻飞如鸦。男人冷峻眉眼在转身瞬间化作春水:"怎么不再睡会儿?"
苏苒耳尖泛红,却执拗地揪住他袖口:"你要去查那件事?"
陆驰唇线抿成直线,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昨晚你说要与我共生死的,可不能食言。"掌心下心跳震如擂鼓,"我舍不得再看你辗转难眠,那比剜我心头肉还痛。"
晨曦为他镀上金边,苏苒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星河,忽然笑中带泪。
这男人啊,竟连吃醋都这般理直气壮。
第22章
苏苒这会倒是很快就平静了自己的内心,将翻涌的情绪又给降了下去。
“我有说不让你走吗?我只是想问你今天还回不回来吃饭。”
她看向陆驰,手指攀上他的肩。
陆驰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眼神猛然变沉,强行让自己脱离出某些记忆,声线赫然变沉:“我今天应该不回来吃饭了,若是你能愿意来公司看我,我应该会很高兴。”
苏苒哭笑不得,倒也没拒绝,只说:“知道了,我会的。”
陆驰嘴角扬起显眼的笑容,又忍不住抱了抱她,脑袋依偎在她肩膀上,用力地吸了口气她身上甜腻的味道,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真舍不得离开啊,为什么这世上总有人要挡在我们之间呢?就不能乖一点全部走开吗?”
陆驰叹息了一声,倒也没再犹豫,迅速松开了她。
“我走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今天我会在公司等你的。”
苏苒从不知从前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现在竟变得如此黏人了,连一天分开的时间都受不了。
她无奈地点点头,再次回道:“知道啦,你快走吧,被陆奉看见又要嫌弃你了。”
陆驰轻笑一声,眼中闪过笑意。
“也不知道陆奉像谁,没大没小,还老是和我抢你。”
苏苒挑了挑眉,笑着回道:“这可不就是像你吗?”
陆驰一愣,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
又顿时换了个神态,自豪道:“我的儿子嘛,爱你是正常的。”
苏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颊都有些发烫,连忙将他往门外推:“够了啊!再说就过了,快走吧你!”
她猛地将门掩上,才长叹了口气,可脸上的红晕却长久没有消散。
在家里吃过早餐后,苏苒便去了公司。
今天是事发的第五天,按道理说,热度会从今天开始逐渐消散,若今天还没找到证据,那么将极大地影响到后续的舆论操作。
所以苏苒一早上都在等待助理那边的最后结果。
但幸好这一次,上帝是站在她这边的。
助理从外边出差回来,兴致冲冲地将一份证明扔在苏苒的桌上,脸上满是喜悦。
“我终于拿到证明了!这是当年苏教授在事发前三天购买消防设施的订单记录,还有工人全部更换的签字表。有了这份记录,足够证明实验室的起火与消防没有一点关系!”
“因此警方的事故结论就可以被推翻,我们也可以重新上诉调查了!”
苏苒顿时大喜!
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记录,从头至尾全部翻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一处遗漏之后,这颗晃动不安的心,才终于真正地落了下来。
苏苒后背靠在椅子上,嘴角终于落了点笑容,心情大好。
“将所有证据集中,明天之前我要看见上诉报告。”
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助理有些诧异地看向她:“苏总现在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
苏苒赫然点头,笑着如实回道:“还有个人现在正等着我去接他下班呢。”
……
而此时的江家门口,一个被绑着的女人正被三个大汉从里往外运,她的手无知无觉垂下来。
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第23章
汪澜从昏迷中醒来时,面前是一片漆黑。
她能感觉自己的眼前被人蒙上了一层黑布,手被绳索绑在后面,她悄悄挣扎起来,却是将绳索越绑得越紧。
而她自己躺在地上,四周皆是朝她而来的冷气,就像现在处在一个大型冰柜里一样。
汪澜的心从醒来的那一刻便开始哆哆嗦嗦,现在甚至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有人在吗?”
她的声音像是被绑在沙漠里渴了一周的人的嗓音,又沙哑又低沉。
可回答她的只有不知从哪发出来的水滴声,一滴一滴从房顶往下坠。
汪澜的鸡皮疙瘩都顿时起来了,呜咽声从喉咙里往外冒。
“有人在吗?无论是谁,只要你肯救我,你想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我可是阿曼达!我很有钱的,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此话一出,她能听见角落里突然传出猛然加重的呼吸声。
一瞬间一个寒颤便从心中往外跳去。
这里……一直都有人……
汪澜的眼泪不仅控制不住地往外流,甚至连身体的控制权都在一点点地失去。
“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面朝那个“人”的方向,不住地磕着头,额头用力地撞在地上,很快便红肿了起来,可她好似什么痛觉都丧失了一般,不仅感觉不到痛意,反而更用力地往地上撞去。
等到即将一头撞晕,那个声音终于出声了。
“汪澜,你说你是阿曼达?”
其实这个男声若是在寻常时候,一定是再让人赏心不过的声音了,可他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就像个艳丽的鬼片,拥有绝美外貌和声音的人类一定就是最后的大BOSS一样。
汪澜也笃定地认为这个人就是将她绑来此的幕后黑手。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是深蓝实验室最新的药品吗?你放了我!我立马给你把药方带过来!”
她原以为说这话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
结果那人却低低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汪澜几乎要吓得晕了过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终于承受不住,有些崩溃了。
那人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要你那个水货的配方有什么用?一个只能调养身体的药物,你也好意思当做抗癌药卖出去,你不怕死了之后下地狱吗?”
汪澜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开始颤抖起来。
牙齿战战兢兢地发抖,几乎是从齿间挤出一行字来:“你怎么知道的?”
造假药这件事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那人又笑了起来,像是非常满意她此刻的崩溃,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恶魔!他一定用这种手段杀过不少人!他甚至已经不是个正常人类了!
不知为何,汪澜的神智正在不断地散去,这些恐慌的念头以一种迅猛的势头瞬间钻入了她的脑子里。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话一出,那人终于有了动静,脚步声从他的那个方向逐步迈向她的身边。
汪澜又开始发抖,无法自控。
直到她似乎都能闻到那人身上的血腥味之后,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呼吸都险些暂停的瞬间,那人终于“仁慈”地出声了。
“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坦白,苏教授是怎么死的。”
第24章
汪澜一愣,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出来。
事已至此,她何尝还猜不出来对方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底细一五一十地查了出来?
不仅是药物造假,就连五年前的那场秘密,他也知道了。
汪澜的脑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却是临近悬崖边的状态了,她只要再往前迈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你是苏苒的人?”
她哑声道。
那人,哦不,准确说来应该是陆驰,他此刻听见苏苒的名字,下意识便是皱眉。
他不喜欢听别人念起苏苒的名字,因为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专属名字。
“汪澜,我是苏苒的人也好,不是苏苒的人也罢,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你不说,我就把你绑在悬崖边,知道空葬吗?”
“我会让你在千米高的悬崖之上,被无数秃鹫啃咬,白骨露天,流干最后一滴血肉而死,永远不能转世投胎。”
汪澜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她终于醒悟了。
她早就没有选择了,落到这个阎罗手中,她只能屈服。
“我说……我全都说……”
汪澜的眼泪滴在地上,晶莹透亮,却不知有几分真心。
……
苏苒到达陆氏的时候,简直啧啧称奇。
不过几个月时间,陆驰居然能在这样繁华的地段租下几层楼的区域当临时办公点。
陆氏豪迈,果然不同寻常。
苏苒也没感慨太久,只身便进了大楼。
虽说这是她第一次来此地,但只要见到她的员工,都得毕恭毕敬地喊上一声:“夫人。”
苏苒并不意外,因为在国外陆驰就是这么干的。
只要在陆氏上班的人,哪怕只是个实习生,入职的第一件事就是熟记她的相片,知道这就是陆氏的女主人。
只是到了陆驰的办公室时,却发现他不在里面。
苏苒这下才有点疑惑,因为陆驰明知道她会来接他下班,就绝对不会把她一个人放在陆氏。
她左右去寻了一下,助理也都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今天上午有几个男人提着大袋子进了陆驰的办公室便再也没出来过。
苏苒眉一挑,于是便安稳地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他来找自己。
她有十足的把握,陆驰还在这栋大楼里,只是具体不知道他在哪而已。
果然,等了没五分钟,陆驰办公室的书架便一阵响动,竟是从里到外自动打开了。
陆驰只穿着个西式马甲便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不悦。
苏苒率先看了眼他的袖子,干干净净,并无血污,便长松了一口气。
陆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走过来将她搂进怀中:“我只是有点热,所以脱了外套而已,你不会以为我动了手吧。”
“我都答应你了,那些事我今后就不会再碰了。”
苏苒眼神瞟了眼里面,什么也没说,只淡淡问道:“问出来了吗?”
陆驰一顿,竟有些迟疑。
苏苒这下才有点惊讶了:“不是吧,你亲自动手,也没能撬开她的嘴巴?”
陆驰见状,自知她今天是非要个答案不可了,于是便长叹了一口气。
眼神也跟着冷了一些。
“你猜的没错,苏教授确实是江辞动手杀的。”
第25章
汪澜进入实验室的第一天,便看上了一个男人。
他是江氏的总裁,江辞。
汪澜深知勾引这种人的技巧,自以为高高在上,蔑视所有人,实则就是缺爱,需要人臣服他的快感。
所以她以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形象,接近了他,又装的楚楚可怜,什么事都需要依靠他,什么事又都离不开他,还识大体,从不要求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靠着这样,她成为了江辞外面养的女人里活得最长久的一个。
可她明白,无论如何听话,她在江辞心中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不喜欢了随时都可以丢弃的那种。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江辞不得不爱她的机会。
那一天,她下班时忘记带资料了,于是倒头回了实验室,刚走到里屋,便听见苏教授在和江辞争吵。
“爸!生产批号已经下来了,你现在和我说药物有缺陷,要暂停药物的上市,你知道这样会损失多少钱吗?”
苏教授穿着白大褂,背对着江辞站着,透过玻璃,汪澜能够很清晰地看出他脸上的决绝。
“我不管,反正这药品不能上市!我们研制的药可是用来治疗癌症患者的,是他们生的希望,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良心。”
江辞眼底分明是不屑,说的话却是那么地虚伪。
“我当然理解您的良心,但你也要为实验室的人想想吧,您都研究二十年了,这些人跟着您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好不容易能赚钱了,您又当头一棒,告诉他们研究出了岔子。”
“您知道他们的家庭有多少会因此离散吗?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您也不在乎他们的吗?”
江辞不愧是商人,说的话打人七寸。
苏教授这样死板的人此刻也有些迟疑起来。
江辞一喜,紧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将药品上市,您还是可以继续研究啊。等真的有用的药品研究出来后,我就发布一个2.0版本,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教授脸色猛地一黑。
“你让我造假?”
江辞一僵,随机又靠近苏教授,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怎么能造假呢?我们把这个药做成‘注水’药,该有的药材一分不少,价值对等,只是少了一点点核心的东西而已。”
“他们吃不死人,吃了也对身体有益,这又怎么算得上造假呢?”
苏教授瞳孔一震。
他好似现在才第一次看清了眼前的男人,被震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身体都晃动不止。
“江辞!你怎么会是这种人?看在苏苒的份上,我这次就假装没听见,若还有下次我绝饶你不得!”
说罢,便要转身而去。
可江辞眼底不耐越来越深,甚至生出了点阴冷来。
他在后头紧盯着苏教授的背影,阴恻恻道:“苏教授,你当真不愿意?”
苏教授连头都没回:“不可能!要我同意做这事,除非我死!”
江辞于是便叹了一口气,脸上再无一点表情。
“行吧,既然你非要这么做,那我也只能……”
苏教授还以为他是想通了,不再做这种黑事,于是便笑着回头:“想通了就好……”
话都没说完,他的世界便迎头飞来一个红色的灭火器。
哐得一声,苏教授的眼前便只剩一片血红。
第26章
苏教授恍然间,世界一片颠倒,他只能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江辞,口里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江辞烦躁地擦着袖口处不慎被沾上的血污。
“这可是你说的,除非你死。”
他平静地蹲下来,用手合上苏教授的眼睛,喃喃自语:“到地下去之后也要记得保佑我江氏啊,你的女儿还在我手里呢。”
“我江氏强大,她才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做她的家庭主妇啊。”
汪澜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无法控制地尖叫出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往前爬去。
她浑身都在发抖,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江辞是个疯子!
可惜,她没能爬出多久,脖子便被人用力地掐住了。
她无法呼吸,像个虾子一样蜷缩起来,眼白外突,却仍无力地拨动着他的手。
“我……什么都没看见……”
“放过我……”
汪澜的冷汗都已经沾湿了背脊,眼底一片血红,可眼前的江辞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掐着她的脖子,还有空评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真是不乖啊。”
“你可是那群女人里面最得我心的女人,如此毁了,还真是有点不忍心。可是怎么办才好了,宠物终归是宠物,犯了主人的大忌,就得被杀掉。”
汪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前一晚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做着天底下最亲密的事情。
现在他就能眼都不眨一下地取了她的性命。
要说无情,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比他更无情了。
汪澜深知如果她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江辞是真的会将她掐死在这。
于是她发了疯地在脑中思索着,她能给江辞,能给江氏带来什么。
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汪澜赫然握住了江辞的手,眼中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欲来。
“江辞,我是阿曼达……”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就没人知道药物……怎么做了……”
江辞一顿。
手劲瞬间松了些许,狐疑地看着她:“你当真是阿曼达?”
汪澜像是见到了活下来的曙光,疯狂地点头,生怕下一秒她就再没机会了。
“我是阿曼达,我真的是阿曼达!”
江辞这才猛地一松手,氧气瞬时钻入汪澜的肺腑,像是带着刀子一般,在她气管里划出无数道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凌迟。
江辞用脚踹了踹汪澜,脸色冷淡:“证明给我看,你是阿曼达的证据。”
汪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IC卡,气喘吁吁地递过去:“你可以用我的卡刷开内门,你也知道,只有核心成员才有权进去。”
江辞冷静地接过IC卡,手顿了顿。
“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对吧。”
他的眼神往苏教授的尸体那瞟了一眼,汪澜顿时一颤,眼泪如雨般落下。
“我知道的,我不会逃跑,也不会多说一句。”
江辞看她这被吓破胆的样子,料她不敢逃跑,便转身朝内门走去。
IC卡一碰到感应区,便响了一声。
“内区已解锁。”
江辞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汪澜还真是阿曼达。
他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眼中又浮现出含情的笑意:“澜澜,你怎么不早说自己是阿曼达呢?这样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汪澜的心这才猛然落下。
她死死地盯着江辞,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笑容:“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
江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走过来亲昵地扶起汪澜。
“现在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船一旦翻了,你和我都得死。”
汪澜止不住地点头。
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她只祈求江辞千万不要回头望。
因为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感应区上赫然写着IC卡真正主人的名字。
苏成。
第27章
苏苒连身体都在发抖。
她缩在陆驰的怀抱里,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全部都是凉的。
她不敢置信真相竟是如此的残忍。
“汪澜怎么会有我爸的IC卡?”
陆驰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可还是回道:“她一个实习生也没资格进内区,之所以会有,都是因为咱爸借她的。”
“汪澜说自己真的很想学东西,哪怕只是进内区站着看,她也愿意,所以苏教授就借了她一张有时限的临时IC卡,苏教授出事的那天,正好是这张IC过期的最后一天。”
苏苒却怎么也不愿意信,眼睛早就在听来龙去脉的时候,哭得红肿。
“汪澜怎么可能是这样爱学的性子?她连按时上下班都做不到!”
陆驰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汪澜进内区市为了拍照的。”
“她进了深蓝实验室后,便在微博上伪装出自己是科研大佬的假象,一个月下来也吸到了十几万的粉丝……”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苏苒也猜得到。
不过就是几个巧合组在一起,成了这世上最巧合的谋杀案。
汪澜为了名气找苏教授借了IC卡,恰好取代她成为了阿曼达,免于一死。
江辞得了阿曼达的证词,名正言顺地将自己摘出嫌疑人,又做了一场大火,将所有证据都烧了。
唯有那一条条的生命死在了火焰里,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冤屈。
苏苒这下才明白江辞为何这么着急地将她赶出国,除了要迅速和她划清界限,将事故推到她身上之外,还要提防她这个唯一的家属提出要解剖身体。
江辞将所有可能败露真相的苗头都抹杀在了摇篮里,他唯一算错的一点是,他轻信了汪澜就是阿曼达,而把她这个真正的阿曼达流放到了非洲。
苏苒的眼泪一滴滴地砸在陆驰的手臂上,宛如岩浆触肤,瞬间痛得入骨。
陆驰用力地将她抱着,不住地安慰着她,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这一切。
“我们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我们活着,江辞总有一天会收到法律的制裁,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收到最严肃的处罚!”
苏苒在他怀中也不住地点头,她用力抓住他的衣襟,眼泪顺着流入他的胸膛。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哭哭啼啼了,我爸还有那些实验员还在等着我帮他们伸冤呢!”
她仰起头,眼眶红肿,却显得那样的坚定。
“我会抓住他们的!绝对会!”
陆驰心口一烫,心中只剩怜惜。
“我也会帮你的,脏手的事就由我来做,你准备好起诉的文书,五日后,我们正式和江辞宣战。”
……
五日后。
一则新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席卷了网络。
【江氏总裁江辞涉及纵火,杀人案,依法在最高人民法院进行审判!】
这条新闻不知在谁的推波助澜之下,稳坐头条,无数记者赶到了法院现场,长枪短炮对准庭审,只等传闻中的江辞入场。
而此时,江辞一脸阴沉地站在法院的休息室里,门口是法警在看管。
他阴恻恻地骂了一声,继而怒视律师:“你怎么搞的?为什么现在网上大家都知道这事了?”
“你知道这事一出现,江氏会遭受多大的打击吗?”
律师一脸无辜。
“我也不知道啊,江总,你看是不是有大人物要搞你啊?”
他一一细说,越说越笃定:“你看啊,一般从申请到开庭,都得一周以上,而我们收到传票到开庭审判也不过三天,这个速度真的很惊人。”
“而且热搜一上,我们就用最大的力量压热搜了,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这就说明,要搞你的那位,是比江氏还一手遮天的存在。”
第28章
江辞一愣,下意识便是否认。
“怎么可能!在如今的海城,还有哪家势力能比我江家还要强盛?”
见从江辞这里得不到任何答案后,律师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这将是他从业以来,打过的最毫无悬念的败案。
他们甚至连真正要对付的对手,都还没摸清是谁。
江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猛地阴沉下来,沉默不言了。
但时间没能让他们再多思考一些,法警在门外喊了声:“时间到了,跟我一起去法庭吧。”
江辞即使再怎么不愿,也只能跟着他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回头又问了句:“还是没找到汪澜吗?”
律师摇摇头。
江辞的心猛地一沉。
法警当着他的面替他推开大门,江辞走近第一步,瞳孔便猛地一缩。
因为此刻的苏苒,正一脸仇恨地望着他。
她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不然,她不会这样望着自己的!
江辞不自觉地紧攥了手,可面上却不显。
而苏苒则是在见到江辞的那一瞬,浑身的血液便顿时逆流起来,冲到脑上,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地吞噬。
陆驰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温度传来,她才瞬间从仇恨里抽出身来。
苏苒也回望陆驰,勉强地笑了笑。
只是眼中的悲伤怎么也抹不掉。
现场的记者们在江辞出现的第一刻,便开始哗然,聚光灯和笔唰唰写字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法庭。
随着法官的一声敲槌声,现场又顿时肃穆起来。
这场晚了五年的庭审,终于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苏苒的律师将证据一一呈上,井井有条、从容不迫地说着观点。
“第一。这是关于江氏药物并没有治疗癌症功效的公证书,经试验可知,江氏的这款药物,只有温养身体的作用,与宣传中能治癌症的功效毫无关系。”
“这是江氏行贿药物局的行贿单,五千六百万,他们买下了这张药物发行许可证,正大光明地开始售卖假药。”
“第二。这是关于五年前深蓝实验室起火,警方出具的事故结论书。上面写着起火的原因是因为酒精灯意外打翻,又加之现场的消防用具全部损坏,所以导致了这场大火。”
“但这张购买消防用具的单据,正开在火灾的前三天。也就是说,火灾现场的消防用具全都是刚刚换过一轮的崭新用具,不可能损坏。”
“而火灾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要掩埋江辞杀人的事实!”
“第三。我方控诉江辞在事发后,绑架了我方的当事人,将其强制押送到非洲,控制其人身自由五年。”
三条罪行一出,现场瞬间像是在沸腾的水中扔进去了一枚炸弹。
直播间里也瞬间呈爆炸式上涨,无数评论翻滚,让人眼花缭乱。
江辞的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
“诬告!这都是诬告!”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法官,一言一句地位为自己辩解。
“我们江氏药物不可能造假!研发出这个药物的人是阿曼达!你们知道阿曼达是谁吗?她是国内生化界最有名的天才!她研究出来的药物怎么可能是假的!”
“至于实验室起火的事情,我也觉得很遗憾,但事实就是,那会我正在和阿曼达共进晚餐,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出现在实验室纵火杀人呢?”
“最后绑架的事,我也觉得难以理解。”
江辞深情地看向苏苒,情深义重道:“你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妈妈,我又怎么忍心将你遣送出国呢?”
“这不都是因为你没管好深蓝实验室,让你爸爸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感到绝望,所以特意拜托我将你送出国的吗?”
江辞的眼眶都红了。
“苏苒,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实验室要发布新的药品,就来凭空污蔑我啊!”
第29章
“贱 人!”
苏苒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江辞简直到了现在仍不死心,说着颠倒黑白的话,临死了还要来踩上她一脚。
“江辞,法庭上讲究的是证据,不是撒谎的能力!”
苏苒恨恨地望着江辞,用尽了全力,才将心中翻涌的恨意压了下去。
江辞脸色一僵,事到如今,仍咬牙回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苏苒再听不下去,冷冷看向律师:“叫证人。”
律师顿时脸色一凛,看向法官,朗声说道:“我们申请传证人!”
江辞的脸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终于一沉,目光灼灼地望着证人席。
果然,下一秒推门而入的就是失踪了整整五天的汪澜。
江辞冷着眼就这么看着她,仿佛在说:“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的。”
可奈何汪澜始终没有抬头,她只是五天不见,整个人却先消瘦了整整一圈,双手止不住地发抖,目光落在陆驰身上,是说不出的深深忌惮。
苏苒眉一挑。
“你不会是对她做了什么吧。”
陆驰一脸冤枉,摊了摊手,低声回道:“我可一点都没碰她,我只是把她待在身边,让她看了几眼,我对待那些背叛我的人是怎么做的。”
“我也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只看了一个人的下场,就哭着喊着求着要当你的证人了。”
苏苒啧了一声,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
“回去再和你掰扯这些。”
说罢,便看向律师,平静道:“你可以开始问她了。”
律师点点头,在法官的允许之下,便走到了汪澜的身边,仔细一看,才知她的状态真的奇差不已,担心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快刀斩乱麻,第一句便是:“苏成苏教授是谁杀的?”
江辞手猛地攥紧,目光犹如刀子般落在汪澜的身上。
汪澜战战兢兢道:“是江辞,他用灭火器砸了苏教授的头,他还想掐死我!”
江辞瞬间暴怒:“你撒谎!”
汪澜的眼泪顷刻间落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巾。
“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用手巾擦了下苏教授的头,和灭火器的管身。江辞砸苏教授的时候手流了血,这个手巾上一定有江辞和苏教授还有我的DNA!”
此物一出,江辞目眦尽裂。
“臭 婊 子!你敢阴我?”
汪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杀人不眨眼,十几条人命说杀了就杀了,我如果不留个后手,我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
江辞冷冷看她,也不再说话。
事已至此,也没话可说了,一环套一环的证据链已经足够证明他就是凶手了。
可他唯一想不通的一点便是:“汪澜,你到底是不是阿曼达?”
汪澜终于忍不住捂住脸,无力地哀嚎出声。
“我就是一个实习生,我不是阿曼达!苏苒才是!”
江辞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向了苏苒,看见她那张平静的脸,终是讥讽地笑出声来。
“没想到,竟是我亲手把阿曼达送出了国。”
他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心软了,直接在非洲将你灭了口,也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苏苒的眼中浮出泪来:“不,你没有放过我。”
“你不是派人来杀我了吗?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会遇见陆驰?”
第30章
来非洲的第一个月,苏苒就因为高烧而三度进了急诊室。
她好不容易降了温,从医院回来,便遇上了一场只存在影视剧里的杀人灭口。
杀手藏在她的床上,只等着她回家的那一刻,便将她抹杀。
奈何苏苒多留了个心眼,看见屋内有被翻动的痕迹,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转身便开始疯狂逃窜。
杀手得知刺杀失败,便大大咧咧地跟着跑了出来,改为明目张胆的射击。
苏苒慌不择路,看见哪里有巷子便往哪里钻,跟凶手绕了十分钟后,却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每一个巷子口都站着不少冷漠的人,他们脸上只有漠然,看见杀手追着她跑,甚至还会吹口哨调侃,一点对于人的怜悯都没有。
苏苒几乎要绝望了。
却在转身之际,看见了一抹身影,他藏在阴影中,脸上还沾着血,是标准的东方人面相,浑身沾着杀气,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可她又敏锐地察觉到,外面的人无论多嚣张,都不敢往这里多走一步。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杀手的子弹已经打中了她的肩胛,下一发对准的便是她的头颅了。
苏苒的眼泪飘在空中,她用力地闯了进去,扑到了他的脚下,用最后一点力气攀上了他的裤脚。
“救救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
出声的瞬间,她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身后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杀手也忌惮地停在巷子外,不敢多走一步。
苏苒却看着那人低下身来,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指,一句话没说,不想管闲事的念头也很明显。
苏苒的眼泪瞬间砸在他的手背上,男人有过一瞬的迟疑。
她执着地攥着他的手,留下斑驳的血印:“我知道你听得懂中文,救我,求你了。”
男人这才轻慢地看向她的脸,憔悴不堪,可那双眸子却异常的亮,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吸引着夜间生物的注意。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才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
“就算是你,也愿意和我交换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磁性,最重要的是,他说的果真是中文。
苏苒猛地点头,将他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很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她仍咬牙回道:“我愿意。”
这个男人便是陆驰,他只用了一个“滚”字,便让杀手退到了他的界限之外,再没出现过。
苏苒只是在溺水时抓住了一块浮木,这块浮木却将她从地狱里拯救了上来,给了她一个安全屋,一个安全的,再不会受人伤害的家。
……
苏苒是得知了真相之后,才猜到当时的杀手便可能是江辞派过来的。
他根本没想过要让苏苒活下去,只有她死了,这个真相才不会有朝一日被人翻出来。
奈何非洲实在太远,他鞭长莫及,又因为事情已经过了五年,提防的心便日日松散了下来,甚至想着,就算是苏苒回了国,又能如何?
她一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天来?
可他就是算错了一点,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有翻地为天的能力。
第31章
江辞再没有狡辩,干脆利落地认了罪。
他也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索性看的很开,只是在看向苏苒的时候,眼中赫然闪过些复杂的神色。
“苏苒,江深是无辜的,不要迁怒他。”
“他现在只有你了。”
苏苒手顿时一缩,心头涌出无穷尽的悲伤来。
这一刻,她才猛然扑向陆驰的怀抱,眼泪四溢。
她的丈夫杀死了自己的爸爸。
这样的恨,到底该怎么消磨。
对于身上流淌着杀人犯的血液的亲生儿子,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江辞被法警带走的那一刻,苏苒最后问了他一句:“我爸的骨灰在哪?”
他没有再撒谎,而是平静地回了句:“我怕下葬之后会被人挖出来,所以我索性将你爸的骨灰放在了书房的隔间里,日日看着,才觉得安心。”
苏苒仓惶地闭上了眼,心中最后一块重石也随风消散了。
至此,她和江辞再无关系。
江辞的罪孽会由法律来审判。
一个月后,法庭终于对这起案子做了最后的审判。
江辞以杀人罪、纵火罪、绑架罪,多罪并行,判处死刑,三日后执行。
汪澜以杀人罪的共同犯罪、纵火罪、药物造价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庞大如江氏,也在顷刻间倒了。
警方在江氏书房里找到了苏教授的骨灰,五年了,苏教授终于能够入土为安了。
……
又一日晴天。
苏苒带着陆奉和陆驰去见了苏教授。
她在前面半跪着烧纸钱,眼眶通红,呢喃道:“爸,我终于帮你们沉冤得雪了,你们在底下也能安心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家人,他们不是江辞,他们很爱我,给了我重新再来的机会,我愿意再爱一次,不计后果。”
“‘新生’现在也卖得很好,我还将原本的价格又往下压了三成。你会开心的,对吗?未来会有无数人因为‘新生’而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你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医药研究员,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爸爸。”
说到这里,苏苒甚至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是留恋地望着墓碑上苏教授的脸,轻轻地说道:“爸,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女儿,这一次,我们当亲生的。”
微风拂过,好像风中也有一只温柔的大手略过她的脸庞。
树叶婆娑,像是在说。
“好。”
从墓园回来后,苏苒便回了家。
便看见家门口站着一名警察,警察手里牵着的,正是江深。
时隔许久,苏苒再见江深,却只见到他似乎被风一吹,便要跟着飘走的单薄身形。
他过长的头发没人打理,遮住了眼睛,嘴唇泛白,却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苏苒僵在原地许久,还是陆驰推了一把她。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她回头看向陆驰,他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似乎不会因为这是她和别人生的孩子而生出一点的龌龊。
他永远站在她身后,支持着她的每一个决定。
陆奉也松开苏苒的手,老气横秋道:“没事的,妈妈你去吧。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能照顾好哥哥的。”
苏苒眼中生了点泪花来,弯下腰摸了摸陆奉的头。
“哪有弟弟照顾哥哥的?要照顾,也该是江深照顾你。”
说罢,她便长叹了一口气,再不犹豫,转身朝江深走去了。
江深的眼中赫然亮了起来,可随后,又猛地暗了下去。
他不蠢,自己爸爸是杀人犯,杀的还是妈妈的爸爸,这样的仇恨,妈妈又怎会再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苏苒过来,应该只是和警察寒暄几句,再转身将他送进孤儿院罢了。
没事,他就算去了孤儿院,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的,没事的。
江深如此想着,可豆大的泪珠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直到一双温柔的手替他拂去泪珠,他浑身一僵,仓惶地抬起头,便对上如记忆里那般慈爱的眼睛。
“深深,跟妈妈去一个新的家生活好不好?”
“从今以后,我们四个人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了,好吗?”
江深简直不敢置信,他张着大大的眼睛,泪水不断地往下落。
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愧疚,猛地扑进了苏苒的怀中。
“对不起,妈妈!”
苏苒也含泪抱住了他,心中无尽心酸。
夕阳西下,橘色的阳光打在四个人的身上,投射出四道影子。
影子们手拉手环抱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新的圆。
从今以后,一切翻篇。
迟来的、崭新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启程。
完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