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李头蹲在沙发前摆弄遥控器，电视里正重播着一个小品，观众的笑声一阵阵传来。屋子里却安静得连冰箱压缩机的嗡嗡声都听得见。他想起以前这个时候，老伴总会扯着嗓子喊：“老东西，声音开这么大，耳朵聋啦？”而他总是回一句：“就你事儿多！”然后不情不愿地调低音量。如今电视声

老李头蹲在沙发前摆弄遥控器，电视里正重播着一个小品，观众的笑声一阵阵传来。屋子里却安静得连冰箱压缩机的嗡嗡声都听得见。他想起以前这个时候，老伴总会扯着嗓子喊：“老东西，声音开这么大，耳朵聋啦？”而他总是回一句：“就你事儿多！”然后不情不愿地调低音量。如今电视声再大也没人管了。

上周收拾老伴遗物时，他在衣柜最底下摸到一个铁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七张医院化验单——从确诊到走，整整三年，那婆娘硬是没吭声、没喊疼，就像她平日里跟自己斗嘴一样倔强。隔壁王婶来串门时说漏了嘴：“你家那口子临走前还惦记着你那高血压药放床头柜第二格。”老李头当时就红了眼眶，那婆娘连吵架都不忘提醒他吃药的事。

以前总觉得她啰嗦，现在倒是清静了，可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民政局数据显示，去年全市离婚夫妻中，四十五岁以上的只占两成。专家说中年夫妻早过了七年之痒，吵归吵，离是舍不得离的。这话老李头信，他和老伴过了三十八年，吵过的架比吃过的盐还多，可要真说分开，那跟剁自己手指头没两样。

上周三清晨，老李头在厨房摔了个碗。按老规矩，老伴该冲进来骂他败家，可这回只有阳光静静地照在碎瓷片上。他蹲着收拾时突然想起，有次吵急了老伴气得回娘家，结果第二天就拎着两斤他最爱吃的卤大肠回来，嘴里还嘟囔：“卖肉的说是最后一锅，便宜你这老馋猫。”

社区调解员小刘讲过个案例，一对夫妻天天吵得鸡飞狗跳，真离了婚反而都蔫了。男的后来跟小刘掏心窝子：“现在回家连个拌嘴的人都没有，电视机成了我老伴。”这话说得在理，老李头现在深有体会。以前嫌老伴管东管西，现在想吃口热乎的都得自己动手。

菜市场卖豆腐的老王跟媳妇吵了半辈子，有回为豆腐该切块还是切片争得面红耳赤，收摊后却看见媳妇偷偷往他保温杯里泡枸杞。这大概就是中年夫妻的相处之道——嘴上不饶人，心里疼着呢。

老李头老伴在世时总抱怨他袜子乱扔，可每回弯腰捡起来的还是她。心理学上有种说法叫“安全型依恋”，说的是越放心吵的夫妻感情反而越牢靠。老李头虽然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词儿，但他知道，能放心跟对方急眼的人，都是把心交出去了。

就像他家那口子，吵得再凶也没忘给他秋衣缝扣子。文化馆搞金婚庆典时，最抢镜的是那对互相揭短的老夫妻。老太太说老头打呼像拖拉机，老头说老太太磨牙像耗子啃木头。主持人问秘诀，老头咧嘴一笑：“将就着过呗，换个人还得重新培养吵架默契，多费劲。”台下笑倒一片，笑着笑着不少人都抹眼泪。

老李头现在最怕下雨天。以前每逢雨天老伴就唠叨他老寒腿，非要给他膝盖贴膏药。他总嫌那味儿冲，现在膏药还在抽屉里，再没人追着他贴了。有回他在公园看见对老夫妻为走哪条路吵架，吵着吵着老头突然把伞往老太太那边斜了斜，这场景看得他鼻子发酸。

婚恋专家做过调查，经常小吵的夫妻平均寿命比相敬如宾的长两年。倒不是说吵架能延年益寿，而是还能吵得动，说明日子还有烟火气。老李头老伴最后那段时间，家里突然不吵了，那才真叫人心慌。

昨儿个闺女回来，看见他对着电视发呆就问想啥呢。老李头指着购物频道说：“这锅跟你妈当年摔的那个一模一样。”那是他们结婚十周年时，为炖汤该用大火小火吵急了，老伴抄起铁锅就摔。结果第二天俩人灰溜溜去百货公司，挑了同款的新锅回来。

殡仪馆的司仪说，来送老伴的老人家分两种：一种哭得撕心裂肺，一种安静得像尊雕像。老李头属于后者，他蹲在灵堂角落，盯着老伴照片看了半晌，突然噗嗤笑了——照片是那婆娘瞪眼睛的模样，跟他拌嘴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现在年轻人总说“塑料夫妻情”，老李头觉得他们不懂。真正的老夫老妻就像他那只搪瓷缸子，外面磕得坑坑洼洼，里头装着三十八年的茶垢，看着埋汰，可离了它还真喝不惯别的。

那天收拾老伴梳妆台，发现抽屉底下压着张纸条：“老李的降压药在蓝瓶里，别让他混着吃。”日期是她走前一周。养老院的张护士说过，有个老爷子天天对着空气吵架，护工问起来，他说是在跟走了三年的老伴斗嘴。这毛病直到子女把他接回家才好转。

有些陪伴啊，连吵架都是甜的，可惜人总是后知后觉。老李头现在养成了新习惯，每天傍晚对着老伴照片叨叨两句。有时候是抱怨物业费又涨了，有时候是显摆自己新学的红烧鱼。有回说到一半突然乐了：“你说你这老婆子，现在没人跟你争电视频道了，反倒没意思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了相框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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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妙招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