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三个儿子,两个小的已开花结果,我年纪最小却要给他们当大嫂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23 00:57 1

摘要:陆家一门三兄弟,老二老三早已各自成家立业,三弟妹是个偷奸耍滑的主,整日里游手好闲;二弟媳则是个说一不二的泼辣性子,把家里家外收拾得铁桶一般。

那年我刚满十九岁,爹娘收下十两银钱,将我许给了城东陆家。

陆家一门三兄弟,老二老三早已各自成家立业,三弟妹是个偷奸耍滑的主,整日里游手好闲;二弟媳则是个说一不二的泼辣性子,把家里家外收拾得铁桶一般。

我虽年纪最轻,却要给这两个妯娌当大嫂,更要命的是我那夫君陆家大郎,整日里闷葫芦似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动来。

面对这满屋子奇奇怪怪的亲人,我浑身上下汗毛倒竖,活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见人就扎。

可日子久了才发现,这家人个个都揣着滚烫的心肠。

公婆待我如亲生闺女,妯娌们虽性格迥异,却都拿真心实意待我。

就连那个木头桩子似的夫君,也默默把家中最暖和的炕头让给我,夜里咳嗽都压着嗓子生怕扰了我清梦。

他们不计较我初来乍到的戒备,不嫌弃我浑身是刺的模样,反倒像捧着瓷器般小心接住我的棱角。

这满屋子的烟火气,竟把我这只刺猬,生生捂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1.

陆家大郎陆远扛着口黑黢黢的铁锅登门说亲时,我爹娘的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老两口也不避着人,当着面就嘀咕起来。

"怪不得老大不小还讨不到媳妇,这脑瓜子怕不是榆木疙瘩雕的!哪家体面人家提亲扛口铁锅来?"

"陆家那老婆子外号'铁算盘',连盐罐子里的盐粒子都要数三遍!老二家的仗着生了个带把的,整天拿鼻孔看人;老三家的懒得出奇,成天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咱家瑛儿才及笄就要去给这俩活祖宗当大嫂,这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爹娘把陆家上下数落了个遍,陆远杵在堂屋中央,粗布衣襟下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外人瞧着像是爹娘真心疼我,可只有我知道,张家许了五两银子的换亲钱——我嫁给他家流涎水的傻儿子,他家闺女便许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送客吧。"娘甩着帕子下了逐客令。陆远"噌"地起身,枣木桌椅被震得直晃。这铁匠膀大腰圆,真要动起怒来,怕不是能把我爹娘当麻袋拎出去。

说实在的,我倒盼着他能这么干。可这黑铁塔似的汉子只是铁青着脸,扛起铁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身量太高,出门时正挡住日头,在我眼前投下片阴影。

"你往日提亲都扛着铁锅?"我鬼使神差地追出去问。他猛地顿住脚步,没了爹娘盯着,我才敢正眼打量他——方脸阔眉如刀刻,此刻却涨得通红:"没……头回自己张罗婚事,以往都是我娘张罗的。"

"你能拿出十两聘银?"他眸子倏地亮了,咧嘴露出口白牙:"攒够了!"

再登门时,陆远真捧着十两雪花银。他虽未明说,却猜透我心思,没把银子交我爹娘,径直塞给我。我解开布包,底下压着朵红绒花,在阳光下颤巍巍的。

做了多年提线木偶,我头回尝到掌线的感觉。往后是苦是甜,总要自己蹚蹚看!我抽出八两递给娘,她原还为拒了张家亲事给我甩脸子,这会子盯着银锭眼睛都直了。

"还是咱瑛儿有算计!就是可怜我这娇养的闺女,要嫁给这般糙汉子……"她捏着帕子假哭,我差点笑出声。

"拿这钱给弟弟说门好亲事,张家那火坑咱可不能跳。"我抱着布料坐上牛车时,娘还在身后喊:"放心!娘定给你备足嫁妆!"

可最终,我只得了两匹红布。她攥着剩余银两,到底舍不得给闺女多添根线。

2.

二月初九的婚期眨眼便至。

陆家指派老三媳妇花冉冉当喜娘,说是她生辰八字与我相合,倒省了另请妇人的喜钱。牛车吱呀呀往陆家去,这碎嘴子新娘官妹妹似的跟在车旁,小嘴叭叭个没完。

"大哥原跟婆母求了八抬大轿,哪晓得婆母算盘打得精,说雇轿夫要花销好些铜板,硬是把大哥骂了回去!大嫂您是不知道,咱婆母抠门得紧,涮锅水都要倒鸡食槽里,米缸面缸天天上着铜锁,防我跟二嫂跟防贼似的!"

"陆家是三进院子,公婆住正房,咱们妯娌三个各占东西厢房。二哥家俩娃眼下挤得慌,不过听说开春就要盖新屋嘞!"她忽然压低声音,"那俩皮猴子淘着呢,大的叫陆平,小的唤陆瑶,偏生二嫂是个有福的,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

我听着这陆家人的名讳直想发笑——大路平坦叫陆平,瑶池仙草叫陆瑶,合着好词儿全让老陆家占尽了。花冉冉见我勾唇,忙不迭摆手:"我可没嫌孩子们闹腾,就是……就是……"

"大嫂当心!"她冷不丁塞来个脚凳,我踩着红毡子刚落地,就被陆远拦腰抱起。这铁匠汉子脊背宽得像堵墙,驮着我倒像扛着只雏鸡。跨火盆、饮合卺、拜天地,一套流程走得行云流水。

待花冉冉将我送进洞房,外头酒席正热闹。我独自坐着,忽觉小腹坠痛,低头瞧见喜服洇出块暗红,登时急得冒汗——偏生赶上洞房花烛来癸水!

正要挪到条凳上将就,陆远掀帘而入。"瑛儿要去哪儿?"他揭了盖头,黢黑脸膛涨得通红,活像块烧透的炭。待瞧见我额角细汗,顿时慌了神:"可是哪里不适?"

我臊得耳根发烫,支吾着要他唤老三媳妇。花冉冉却随送客的队伍去了,倒把老二媳妇金玉招了来。这炮仗脾气的妇人人未到声先至:"嫂子!可算找着空儿了!"

她风风火火闯进来,见我局促模样反倒乐了:"嗐!我当啥大事呢!"说着就往自家院子跑,"我柜里藏着新做的月事带,这就给嫂子取来!"

待收拾妥当,陆远端着糖水蛋推门进来。"一天没进食,又赶上……"他耳尖泛红,把粗瓷碗往桌上一搁,"先垫垫肚子。"

我捧着碗暖手,想起娘来月事时爹骂骂咧咧的模样,不由攥紧衣角。陆远却像看穿我心思,闷声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我伺候你是该当的。"说罢又变戏法似的端来热汤面,直吃得我肚儿圆圆。

最后竟还端来铜盆:"泡泡脚解乏。"我慌忙要接,他却单膝点地,试了水温才把我双足浸进去。滚烫的热水漫过脚踝,他粗粝的拇指按着我足底穴位,倒比花轿还让人晕乎。

是夜,他从身后将我圈在怀中,大掌熨帖在我小腹。

我听着他喉头滚动声,暗自数着更鼓。

直到鸡鸣三遍,那双胳膊仍规规矩矩拢着我,倒像捧着个瓷娃娃。

3.

日头爬上窗棂时,我蓦地惊醒,身旁被褥已凉了大半。

檐下麻雀叽喳,灶房飘来油星子溅锅的噼啪声,混着孩童追逐的嬉闹。

花冉冉的训诫声穿透窗纸:"小兔崽子们轻着点!别搅了你大娘清梦!"

我利索地翻身下床,从嫁妆箱底摸出早备好的红封。推门刹那,但见陆远抡着斧头劈柴,老二陆平挥着竹帚扫院,老三陆安蹲在菜畦边侍弄菜苗。三个汉子闻声回头,异口同声问安:"嫂子安好!"

陆平小子往我掌心塞了块麦芽糖,奶声奶气道:"昨儿就想给大娘,等着等着就睡过去啦。"金玉在廊下直跺脚:"快谢过你大娘!"两岁大的陆瑶踮着脚尖,冷不丁在我面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哎哟喂,白眼狼!"花冉冉端着木盘打趣,"跟你亲娘都没这么亲热,见钱眼开的小东西!"

婆母端着青花瓷盘从灶房踱出,嗓音像淬了银针似的绵软:"开饭喽——"公爹竟也系着围裙跟在后头。我瞪圆了杏眼——这陆家竟是公爹下厨?

乡间不兴敬茶礼,我忙欠身福了福:"爹,娘。"婆母将瓷盘往石桌上一搁,二两银锭子推到我跟前:"这是给大郎办喜事备的体己,你不慕虚荣,省下的银钱合该你收着。"

花冉冉嬉皮笑脸地摊开手掌:"娘,我做嫂子的喜娘,合该讨个红包吧?"婆母果真摸出十枚铜板,轻拍她手心:"没大没小!按辈分你该唤声嫂子,倒是应了那句'萝卜虽小,长在辈上'。"

我攥着银锭子直摆手:"使不得!老二家要盖新房,这钱紧着他们用。"婆母却将银钱往我怀中一塞:"他缺钱自会开口借。当年老二媳妇家非要请吹打班子坐八抬大轿,这钱可不都便宜了外人?"

金玉把竹帚往地上一杵:"一辈子就成亲一回,风风光光怎的?"老二急得直拽她衣袖。婆母慢悠悠啜了口粗茶:"亲兄弟明算账,有商有量才不至反目,倒叫外人看笑话。"

"大郎成了家,我这心尖上的石头可算落了地。"婆母目光扫过三个儿媳,"过日子要细水长流,瑛儿晓得节俭,我心中甚慰。"

都说陆婆子视财如命,今日倒见着几分通透。

她这番话明着说儿子,实则敲打儿媳。

妯娌相处最是棘手,我暗自提着气,将银锭子收入袖中。

4.

婚宴那日借的桌椅碗筷堆满厢房,日头刚爬过院墙,公婆便推着板车去归还原物。

冉冉哼着小调从河边归来,竹筐里浸着全家老小的衣裳。她正踮脚晾晒时,平儿举着木铲蹦跳而过,一铲子黄土劈头盖脸扬在晾衣绳上。

"小兔崽子!"冉冉揪住平儿后襟,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金玉闻声从灶房冲出:"作死哟!跟孩子置什么气!"

"二嫂可别冤枉人!"冉冉叉着腰,"方才饭桌上你抢我筷子底下那块五花肉,我可没吭声。这会儿他们弄脏我衣裳,倒成我的不是了?"

"那你倒是把衣裳洗了啊!"

"美得你!里头还混着老三的汗褂子,我当嫂子的给小叔子浆洗贴身衣物,传出去像什么话!"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隔壁桂花婶子扭着腰肢凑过来:"要我说啊,老三家的没开怀,自然不懂得疼孩子。成亲这许久肚皮没动静,莫不是老三……"

冉冉柳眉倒竖:"你全家才不中用!"

"急什么眼?"桂花婶子掩唇笑,"换作我啊,早羞得跳井了。哪像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这话正戳中冉冉心窝子。她成亲三载未有身孕,虽面上泼辣,夜里却常偷抹眼泪。金玉突然冷笑:"桂花婶子倒是能生,一窝生了四个丫头片子才得个带把的,跟老母猪下崽似的。"

"我家事轮得到你嚼舌?"

"人家两口子都没急,你倒急赤白脸替老三鸣不平。莫不是……"金玉突然捂嘴,"哎呀,该不会当年你瞧上公爹不成,现下要拿老三撒气?"

桂花婶子臊得满脸通红,跺脚遁走:"我……我是来寻陆家婶子问打油的事!"

待她走远,冉冉冲金玉眨眼:"二嫂好利的嘴!"金玉却甩她个后脑勺,从怀里掏出包芝麻酥:"赏你吃糖!"

我正要打圆场,忽见瑶瑶趴在缸沿舀水。她人还没水缸高,冉冉箭步冲去拎住后领:"小祖奶奶哟!"金玉吓得直拍胸口,转头又塞给冉冉两块饴糖。

日头西斜时,冉冉偷偷告诉我桂花婶子的旧事。原来这妇人年轻时倾慕公爹,奈何公爹娶了外乡的婆母。自此她事事要与婆母别苗头——婆母生三个儿子,她便追生四个闺女才得个儿子;婆母养黄狗,她便养黑狗;婆母栽桃树,她偏种两棵李树。

"说到底,是心里那口气顺不过。"冉冉撇嘴。

我望着院中追逐的孩童,忽然觉得这日子比蜜还甜。

夫君知冷知热,妯娌虽吵闹却心齐,连邻里拌嘴都透着鲜活气。

晚风拂过新嫁娘的鬓角,我攥紧袖中银锭,暗自庆幸没听娘的话换亲。

5.

暮色四合时,陆远举着竹尺在墙根比划。

我倚着门框问他丈量尺寸作甚,他答要给我打组雕花衣柜。

"老二老三屋里都备着私房米面,咱们没小厨房,若哪天你想开小灶……"他忽然噤声,耳尖泛红。

我这才想起成亲那日喝的红糖水,原是金玉从自家柜底掏摸出来的。

"那……要不要还回去?"我攥着衣角忐忑。陆远却笑出声:"傻瑛儿,若事事分得清楚,日子还过不过了?你给孩子们的见面钱,早抵过三碗红糖水。"

提及营生,他领我踱到院中:"陆家共有十亩水田并两亩旱地,水田早年分给三房,我那份托娘照料,连同旱地一道由她打理,收成归公中。如今既成了家,改日带你去认认地界。"

这般家产分配倒新奇。我忆起娘家光景——大伯家与我们同灶而食二十载,每逢饭点如饿狼扑食。幼弟抢不过堂兄,总哭得震天响,爹便将我碗中粟米尽数拨给他。娘为此摔过无数碗筷:"早该分家!七八口人挤在锅里搅食,不掐架才怪!"

爹却骂她罔顾孝道:"老人还在就嚷着分家,叫人戳脊梁骨!"于是年复一年,娘成了灶台前的陀螺。她刷遍宗族里所有碗盏,浆洗所有衣裳,却从未在宴席上落过座。直到公婆作古,两房为丧仪撕破脸面,这才彻底分爨另居。

待娘执掌中馈,多年委屈如决堤洪水。

我耳濡目染,竟不知不觉活成她的模样。

而今望着陆家三进院落,方知另种活法——分寸里藏着温情,清楚中透着智慧。

6.

衣柜落成那日,我学着妯娌们的样子,往樟木格子里添了新买的粟米白面。陆远往罐罐瓶瓶里塞满零嘴,最上层还摆着包桂花糕。

我端坐在铜镜前拆解发髻,褪去大红绒花时,他忽然从身后环住我:"等来年开春,定给你换支金簪子。"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惹得我轻笑:"才成亲就学会画大饼了?"

"再过两年,咱们也盖新屋。"他指尖缠着我发梢,"给你打整套梳妆台,单隔出个灶间,再打十口八口铁锅,你想蒸煮煎炸都随你。"

我转身倚进他胸膛:"我只要你平安顺遂。"他肌肉蓦地绷紧,喉结滚动着压低嗓音:"可还疼得厉害?"我登时烧红了脸,将发烫的面颊埋进他衣襟。

新婚燕尔的夜总是缠绵。他像头初尝荤腥的猛兽,将积攒二十余年的热情尽数倾泻。我如漂泊孤舟,任凭滔天巨浪拍打,直至月上中天方得喘息。

这般醉生梦死的光景,终究随着陆远归期临近戛然而止。他临行前夜,我将杂面饼子裹进蓝布包,老三送的小河鱼用猪油煸香,佐以泡发的黄豆和咸菜头,慢火煨成浓油赤酱的一罐。灰布包裹里是新纳的千层底,针脚细密得能立住绣花针。

城门开启时,我追着牛车絮叨:"喜糖别忘分给工友""铁铺燥热,记得多饮薄荷水"……话音未落,忽见这七尺男儿红了眼眶。他攥着包袱带,指节泛白:"从前做梦都不敢想,我陆远也有今天。"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觉手中余温未散。原以为嫁个闷葫芦会清苦半生,谁料竟得了颗赤诚真心。

日头爬上柳梢时,我挎着竹篮往河边去,篮底还压着给他新缝的护膝——铁匠铺子终日炉火不熄,可秋凉最是伤膝。

我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出门,嘱咐他把喜糖给铺子里伙计分一分,干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絮絮叨叨地叮嘱,面前的汉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7.

陆远甫一离去,我娘便紧随而至。

表面上是探望于我,实则是为索要银钱。她言道弟弟相中了刘家闺秀,可对方索要三媒六聘之礼,需备齐鸡鸭猪羊各一只,另加五十两银子的聘金。

听闻此言,我不禁诧异:"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矜贵?"

"刘家独女。"我娘答道。原来这刘家与我等同乡,早年经商致富后迁居城中。刘家姑娘上有四位兄长,自幼备受宠爱,养得如珠如玉。这些年提亲者踏破门槛,皆被刘家二老以各种缘由婉拒。此番所提条件,分明是设障劝退,可他们却认定此事已成定局。

我婉言相劝:"娘,我等皆是务农为生,门第悬殊。即便筹得银钱娶亲,日后恐生龃龉。不如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让弟弟踏实度日可好?"

我娘甩开我的手:"做姐姐的怎就见不得弟弟好?他们为何不向旁人索要银两?分明是相中你弟弟一表人才。待你弟弟攀上刘家这门亲事,何愁没有你的好处?先拿三十两银子给娘应急,余下的我自去筹措。"

她好大的口气,竟将三十两银子视若等闲。我当即沉下脸来:"娘,我哪来这般能耐筹措巨款?"

见我不允,她仍喋喋不休:"你可向弟妹们借些。让老二家拿出盖房的钱暂用,待你弟弟成亲后定当奉还。"

"我嫁入家门未久,便要向妯娌开口借钱?娘在此久坐,可曾问过我与陆远是否和睦?与妯娌相处可融洽?公婆是否通情达理?在你心中,可曾顾念过我的处境?"

我娘哑口无言,却仍满脸不服:"你且去吧,这忙我帮定了。他日你若遇难处,休想指望娘家为你撑腰!"

8.

春暖时节,我抽空料理几亩薄田。翻地时思忖:除却种些糊口粮食,何不栽种些高产价优之物?

忽忆起出门时见冉冉在廊下啃食芝麻饼,顿时有了主意——何不种芝麻?此物虽产量不及五谷,却因稀罕而珍贵。其用途甚广:可制油盐芝麻饼、酥皮甜点,亦可榨取香油。

然我家田地有限,若尽数种芝麻,收成不佳恐要忍饥挨饿。公爹昔日跑水运,如今赋闲盼着抱孙;老二家境最是宽裕,他身手不凡,偶然擒获匪盗竟得了捕头之职;金玉勤勉能干,积少成多盖起了新房;唯独老三跟着猎户学了些本事,却生性懒惰,猎获有限,常与冉冉分食充饥。他们尚借种老二家水田,每年奉上五斗粮米,倒也衣食无忧。

思及此处,我忽生一计:"冉冉,何不与我们一同种芝麻?"

冉冉当即拒绝:"大嫂,我可不愿自找苦吃,如今日子不好么?"

我好言相劝:"十亩地,半种粮食半种芝麻。你我合力经营,所得平分。届时芝麻饼管够,更可攒钱建屋——哪个女子不盼着有自己的宅院?"

或许是被新房触动心事,翌日冉冉便应允:"大嫂,干就干!不争馒头争口气!"

我将此事告知陆远,他慨然应允:"你只管去种。收成再差,大不了来年不种。播种秋收时我定回来帮忙。你能这般洒脱,我已知足。地里活计你最是熟稔,不惧辛劳。"

灯火摇曳中,我二人身影交叠。他吹灭烛火,翻身贴近:"累么?"

"见你便不累了。"

9.

9

我和冉冉每天去地里,清理碎土块、杂草和残茬,她干一会就说累,撅着屁股就坐在了田埂上,「我手都划破了!」

「再挖三垄就歇!」我头也没抬。

「我不信,你昨个就说挖三垄,结果干到了傍黑!」

我看着她手背一指长的小破口,「咦!得亏你发现的早,要不然一会就痊愈了!」

她也不恼,立刻跳起来拿着锄头胡乱往土里戳,刨一下喊一句「芝麻饼!」

「大新房!」

「还剩半畦,干完咱们就收工!」

冉冉闷头挥锄,再没喊累喊疼,干完后她从兜里摸出一把金黄的杏子递给我,「来的路上摘的,本想偷懒的时候吃了解渴,你愣是没让我歇一下,周扒皮都没你狠!」

过了小满,就要春耕,那几天陆远和老三特意腾出几天空,跟我们一起下地一起播种。

等到夏季粘腻的风扑面时,芝麻杆已经节节拔高,我和冉冉每天都要去地里看上好几趟,翻地除草,勤勤恳恳得像照顾孩子一样用心。

那天我们赶到地里时却发现,整片的芝麻杆全都被连根拔起,刚冒尖的小花被毒辣的阳光晒得打了蔫。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明明昨天我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放羊的赵叔路过,「我早晨碰到你爹了,他说给芝麻地拔草,谁知道他净干这没 屁 眼 的事呢!」

我找到家里,跟爹娘对峙。

我爹嚣张得不得了。

「就是我拔了,你拿我怎么样?」

「你有本事就去告官啊,我看看谁能管得了别人的家务事,我自己闺女的地难道还动不得了?」

我痛心疾首道,「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地,还有老三家两口子的心血,你们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我娘两手一摊,「那你赔给他们好了!」

我反应过来,爹娘因为上次我没借他们钱的事怀恨在心,既然自己没饭吃,那也便摔了我的碗。

陆远大步跨到弟弟跟前,揪住他的脖领子,「爹娘是长辈,对瑛儿有生养之恩,我动不了手,这争端都因你而起,我便狠狠地揍你一顿。」

我娘哭天抢地,直骂我胳膊肘往外拐,我爹抄家伙要硬碰硬,陆远丝毫不惧,「爹娘若是敢过来,我就打死他,大不了咱们都别活了。」

这样一闹,我和娘家的情分便更稀薄了。

回去的路上,陆远柔声安慰我:「没关系,咱们就只当是收成不好,赔了一年而已。我们拿出点钱来赔给冉冉他们两口子,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10

晚上陆远跟我说,他接了个大活,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

朝中裴将军为操练精锐之师,急需大批兵器铁甲,便在市井大发告示,出金千两寻找能工巧匠。

赏金虽多,可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街坊上有人议论,在天家贵胄跟前做事,一不小心便是掉脑袋的风险。上一批应征的三十余名铁匠,有的累死在炉前,有的因延误工期被问罪处斩,有的掉进了冶炼炉烧成了灰,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

我觉得不妥,想要阻止,陆远看透了我的心思:「瑛儿,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人总要拼上一拼的。」

「若只是闲时养兵,未雨绸缪,我必定保全自己,赚了赏金平安归来。」

「若真是有什么动静要打起来,我们家男丁多,势必要上战场的。」

「我已经跟老二家说过,盖房的事往后延期,现在要紧的就是要拿好手里的钱,多囤粮。我去军中也好盯着点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捎信回来,一定要保住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这趟我非走不可。」

我见他决心已定,也劝阻不了什么,只能在他的行囊中塞了又塞。

很快就到了期限,陆远就要走了。

天刚蒙蒙亮,不知谁家的烟囱冒出一缕青烟,歪歪扭扭的,像是用烧火棍把天空划了道疤。

我嗓子有些发紧,什么道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干巴巴地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多吃饭,多喝水,我等你回来。」

门口的大杨树下,官差的马匹打着响鼻催了又催,他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好。

待车马的身影不见,我的眼泪倏地一下滑落下来。

明明他刚走远,思念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了。

数着日子到第六个月零八天的时候,老二带回来消息说应该不会起纷争了,圣上将嫡出的次女封为「安宁公主」,远嫁北境胡部可汗,换取了边境五年的和平相处。

这个消息没有抚平我那颗焦躁的心,反而更像烈火烹油一样煎熬。

既然不打了,那陆远是不是可以早些归家了?

熬到快一年的时候,收到了陆远的第一封家书。

他说,「万事平安,勿念。」

我将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念,晚上睡觉也抱在怀里。

他怎么不肯多说几句,让我知道他吃得好不好,过得怎么样。

他像个木头一样的性子,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他,干活的时候会不会伤了自己……

11

老二催着让我给他回信,一时间我不知该回些什么。

许多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只化作寥寥几笔,「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你多保重,我等你回来。」

等啊又等,第二年桃花又开,燕子归来,还没能捎来重逢的消息。

不止是我 日 夜难安,家里每个人都是如此。

婆母日日挂心他,哭得眼睛有些花了,我们妯娌三个每天轮换着给她熬草药敷眼睛。

老二家盖房子的事再也没提过,金玉催过几次,老二只淡淡地说,「攒着钱吧,大哥一日未归,我一日难安。」

冉冉没事了就往我房里跑,给我讲笑话解闷,我知道她怕我想不开。

婆母把我叫到跟前,拿了一封和离书给我。

「当年老大离家时叮嘱我,若两年期限他还回不来,大概是凶多吉少,让我许你和离。」

「大郎说幸而你们没有孩子,你干净利落地走,还能再找良人,别为他守一辈子。」

我听完后泪流满面,肝肠寸断。

他为我打算得如此周全,可是我心里被他满满地填满,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

我跪在婆母脚下直摇头,「儿媳死都不会和离的。」

把夏季熬成冬的时候,我娘又来了。

她这次来又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给城里的富商周家做小妾。她说虽然周老爷已经四十有余,但是他不嫌弃我已经嫁过人,并且还能给一笔丰厚的聘礼。

当初她所谓跟刘家结亲的办法就是给刘家姑娘下药,让弟弟将生米煮成熟饭。

刘家哪里是这样轻易就认栽的主,哪怕姑娘终生不嫁,也断不可能吃了这碗夹生的饭,并且还要弟弟拿命来赔。

我娘哭着找到家里,求我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刘家又不缺银子,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刘家带走。到底是刘夫人日日吃斋念佛,大发善心,没有要了弟弟的命,只是差人打断了他的两条腿。

我娘现在再也不挑了,不拘什么丑的穷的姑娘,只要能愿意嫁给弟弟,他们都同意。

我对娘家已经失望透顶,冷冷地回绝:「娘最好歇了这门心思,我绝不可能再嫁。」

我娘讨好地笑着:「瑛儿,我知道你惦记着陆远,可是这么久了他也没个音讯,谁知道他是死是活,你年纪轻轻的要为他守到什么时候?」

窗外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托瑛儿的福,我还活着,不劳丈母娘费心了。」

风雪呼啸,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须发皆白,分不清是雪还是岁月。

我三步两步地奔过去,所有的心酸思念齐齐涌来,未语泪先流。

陆远张开双臂,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

12

我娘的如意算盘落空,暗自啐了一口,悻悻离开。

小院里瞬间热闹起来,老二老三都出来迎接,冉冉和金玉抹了把泪,转身去厨房烧热水。

陆远蓬头垢面,身上的棉衣油光锃亮,像个野人一样,傻笑着开口,「爹娘,我回来了。」

婆母从头看到脚,老泪纵横地呼喊,「我的儿啊……」

公爹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夜晚,他洗漱干净后,我才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布满全身,有的是火星子溅的,有的是大面积烧伤的,手臂上的疤痕是不小心被烙铁烫伤的。

我哆哆嗦嗦地抚摸着这些伤疤。

他握着我的手安慰,「这点小伤早就不疼了,至少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怎么会不疼呢,他又不是铜皮铁骨,他也会累,也会疼,也会想家,也会想放弃啊……

他轻描淡写地描述着在里面的生活,「虽然日夜赶工,但是军营里每日给我们准备的饭食充足,还备有上好的金创药烫伤膏,只不过强度太高,有的人体力承受不住,跟我同行的二十个铁匠,只归来了四个,其中两个打伤了一只眼,另一个残了一条腿。」

「若不是想到你在等我,恐怕我也差点坚持不住,好在裴将军是个好官,给伤残的那些家属都发下了补偿金,我们几个圆满完成任务的,除了规定的赏银外,他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我都拿去换了钱。」

「只留了这只合欢金簪特意给你带回来。」

他从包裹里取出来,替我簪到发间,「我答应过你的,要把你那只绒花换成金的。」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掌心传来的温度提醒着我他是真真切切地回到我身边了。

夜里他不知疲倦地向我索要了数次,最后一次缴械投降时他脑袋埋在我颈窝里,「瑛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我要给你和孩儿盖新房裁新衣,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

13

择了黄道吉日动土,鞭炮噼啪炸响,工匠们已召集妥当,大铁锅里熬着热腾腾的菜。

一声令下——开工!

陆远兄弟三家的地基紧挨在一处,却各自盖起独门独院,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小日子,清净自在。

去年,老三在深林里拼了半条命,终猎得一头壮硕黑熊。虽险象环生,却换得不少银钱,手头顿时宽裕起来。

地基刚夯下半尺高,桂花婶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叉腰叫骂:“陆家是欺负我王家没人吗?地基都打到我家院里了,信不信我一铲子给你掀平?”

婆母攥着擀面杖,寸步不让:“地契上写得明明白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何来占你家地一说?倒是你,门口那棵杏树,枝桠都伸到官道上好几尺了,怎么不见你吭声?”

桂花婶见吵不过,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陆老婆子要打死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老头和儿子王五闻声赶来,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公爹连忙取出地契拦住王老头:“行了老王,一个大男人,跟妇人一般耍无赖?你说我们占了,咱就量一量!”

工人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窃窃私语:“陆家该不会真越界了吧?我瞧着地基好像往外扩了些……”

“胡扯!界石明明在那儿摆着,桂花婶子就是眼红人家兄弟三个都能盖新房,故意找茬!”

“可界石又不是钉死的,谁知道陆家有没有偷偷挪过?”

一番丈量下来,与地契分毫不差,半点未占王家地界。王老头脸上挂不住,却仍梗着脖子叫嚣:“地基是没占,可等房子盖起来,房檐滴水可是落在我家地上!”

“你们拆是不拆?不拆,我就告到县衙!”

陆远兄弟三人并肩而立,如一堵黑压压的墙,气势逼人。三人齐声喝道:“不拆!”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这么说——不拆!”

“任你告官也好,动手也罢,我们兄弟奉陪到底!”

“我们地基往前让了两尺,特意留出排水的地方,难不成你家的风还能刮进我家院子?”

王老五见势不妙,悄悄扯了扯老爹的衣袖,低声道:“爹,您许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地契。既然是误会,那就让他们接着盖吧!”

14

春去秋来,待我们搬进宽敞明亮的新房时,我和冉冉竟双双有了身孕。

如今三家各立门户,偶尔聚到公婆家,热热闹闹地吃顿团圆饭。村里人无不羡慕我们妯娌和睦,都说婆母有福气。其实哪是她有福,是我们三姐妹嫁进这般通情达理又勤勉持家的门庭,才是真正的福分。

我和冉冉几乎同时临盆。我顺利得很,平安诞下一个女儿。冉冉却遭了大罪,疼了一天一夜。她每喊一声,老三就在院子里转一圈,陆远忍不住调侃:“你跟驴拉磨似的,来回晃悠啥?”

老三气得瞪他:“我嫂子生孩子时,你比我还急,在院子里兜得比驴还快!”

嘴上虽硬,他却不再转悠,扑通跪在地上,把天上神仙挨个求了个遍——他也不知哪位神仙管接生,只求多求几个,总没错。

一声嘹亮的啼哭打破他的慌乱。金玉飞奔出来,喜气洋洋地喊:“生了生了!冉冉生了个六斤重的大胖小子!”

婴儿哭得震天响,一家人却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到了年关,家家户户备足了年货。公婆挨家通知,除夕夜回老院子吃团圆饭。

厨房里,公爹带着男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院子里,女人们围坐一处,逗弄着孩子说笑。在我们家,哪有什么“男人不能下厨”“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自公爹起,便没这些讲究。

男人们蹲在地上吃饭,女眷们却必须上桌——他们疼媳妇,疼得理直气壮。

桌上摆满糖果瓜子、点心茶水,我们围坐一团,欢声笑语不断。

饭后,婆婆取出一串红绳穿着的铜钱,给我们发压岁钱讨彩头。她数了数,正好十人——儿孙满堂,十全十美。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新的一年,就此拉开序幕。

惟愿往后岁月,家人安康……

来源:慧慧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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