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摘自《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十辑(1991年10月)，作者张国震，曾任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原标题《生死存亡的较量人民战争的胜利——回忆抗日战争中后期昔西县的“格子网斗争”》

引子

＃本文摘自《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十辑(1991年10月)，作者张国震，曾任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原标题《生死存亡的较量人民战争的胜利——回忆抗日战争中后期昔西县的“格子网斗争”》

正文

初步站稳脚跟以后，根据我们政治上的绝对优势、军事上的相对劣势这一特点，我们的任务就是发挥优势、改变劣势，出路就在放手发动群众，武装群众，扩大游击战争，加强敌占区工作，巩固和发展革命的两面政权，变被分割被包围为打掉敌人的点，斩断敌人的线，实行对敌反包围，陷敌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当时的斗争形势是，敌人力图把昔西游击区变为其巩固统治的敌占区，进而蚕食我太行根据地腹心地区，而我们则要把昔西游击区变为太行根据地巩固的前哨阵地，把游击扩展到敌占区去。这种形势，决定了昔西成为敌我争夺的焦点。我们虽然初步站稳了脚跟，但是不进则退，不实现敌我力量对比的根本转变，已经取得的成果也有得而复失的危险。根据这一形势，我们着重从以下几方面开展工作。

教育党员 培训干部

通过初步锄奸反特，虽然枪毙了几个罪大恶极的特务，拔掉了敌人的一些特务点，但我们的活动情况，很多敌人还能知道，问题在哪里？查来查去，除了有些秘密和敌人通气的村庄我们还不知道外，显然支部内部也有问题，于是我们去庄窝支部和阎庄支部进行整顿，通过支部揭发，个别了解，情况明白了。如庄窝支部反映郭太鱼有问题，他被敌人捕过。以后，敌人扫荡，其他干部党员全部转移到西山，郭太鱼却蹲在东山不动，不同大家在一起，也搞不清他有什么活动，这就引起我们的警觉。我和支部书记找他谈话，问他干没干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他狡辩说：“我还会做什么坏事？”，“我做了环事就是闺女养的”。我们让他说清两个月的活动情况，他说“我一天有多少事，那能说清楚呀！”我说：“你不要打马虎眼，也用不着起咒，打掩护起咒都解决不了问题，你是党员，就应该以事无不可对党言的态度，靠拢党才有出路，绝不能变成两条心，站在党的对立面，那样，你就彻底完蛋了，你必须一天一天至少几天一段，一段一段说清你干了些什么，不交待是过不了关的。”

经过由浅入深、顺藤摸瓜的查问和核实，证明他被抓去，不是跳墙出来的，而是接受了送情报的任务之后，敌人把他放出来的。他巳在东山把我们活动的情况向敌人告密，给敌人送了三排子弹，发展了八户维持。弄清事实后，他承认自己有罪，表示保证悔过自新，愿从东山搬到西山，接受群众监督。县委决定开除他的党籍，继续进行考察，并告诉他表现好，我们欢迎，再犯罪非镇压不可，他表示接受。

通过这件事，我们深感加强党员教育的重要性。为此，新编了党员必读八课，在全县党员中开展学习，其中包括；党的性质；党的任务；抗日持久战三阶段；对敌斗争反特务、反维持、反蚕食；劳武结合；共产党员的条件；学习模范共产党员；内容最后一章，保守党的机密，是请地委宣传部补充的。后来地委把这个教材印发到全区各县、区党组织作为进行党员教育的学习参考材料。

其次，开办训练班，培训党员干部。训练班以短期小型为主，一般一周时间。内容主要有三个：一是讲形势、讲任务，指出前进中要着重解决的问题；二是通过学习，整顿思想作风，在自我批评的基础上，根据实际情况，该表扬的表扬，该批评的批评；三是学几首抗日歌曲，学会了就回去普遍教唱，进行宣传，鼓舞革命斗志。如春耕是按《月×(土+儿)疼》调编的“杏花开了哟呀哟，要春耕，鬼子扰乱害死人，这可怎呀；放好岗哨呦呀哟，情报灵，劳武结合搞春析，管能行呀”。后来每个时期、每项工作都有歌曲，大都是我们利用各种歌曲、民歌的曲调、“旧瓶装新酒”，自己填词改编的。如《春耕小调》、《生产五大号召》、《学习岳兔妮》、《劳动英雄黑锁小》、《保卫秋收秋耕》、《参加八路军》、《跟着共产党》等。这些歌曲，唱出了人民抗日救国的心声，唱出了对党和人民军队的热爱，唱出了对鬼子的民族仇恨，唱出了人民劳武结合、团结战斗，争取抗战胜利的信念。用歌曲来宣传党的政策，传播斗争经验，鼓舞群众、干部斗志，已成为当时政治工作的一种主要形式。

发展武装 壮大力量

开展游击战争，以人民的革命武装对付日伪的反革命武装，是斗争的中心，一切斗争形式都围绕和服务于这个中心。在初步站稳脚跟后，县委进一步着手建立和发展地方武装。我们把以队长刘凤翱为首的有八十多人的八区基干队改编为县基干大队，由贾连邦任副政委，于忠治任特派员。县、区、村都相继成立和健全了武委会，各区都发展了百人左右的基干队，各村都组建了民兵组织。这样，以基干队为骨干、民兵为基础的一支对敌斗争武装力量建立起来了，并在与敌斗争中不断发展壮大。基干队神出鬼没，村民兵四处骚扰，令“棒棒队”心惊胆寒，使日寇不敢轻举妄动。四二年春，太行二分区又从二十八团、三十团主力部队抽调六十多名政治可靠、工作能力强、对敌斗争经验丰富的班排以上干部组成武工队，由二十八团团长陈福章任队长，王居仁、王效凯、齐子德任分队长，大大加强了昔西的武装力量。县、区基干队和各村民兵，经过四一年冬的突击训练，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都有了很大提高。这支地方武装，在保卫秋收、掩护群众、打击敌伪的斗争中都发挥了很大作用。例如四三年秋，漳羽河畔丰收，昔阳、和顺之敌，带领伪军、民夫八百多来漳羽河畔抢粮，窑上村民兵发现后，先打响了第一枪，“消息树”一倒，武家庄、安家庄、西寨、直峪寺等村民兵一齐参战，区武装干部张鹏等用武工队留下的三八式步枪、手榴弹和敌人接上了火，一时枪声四起，地雷、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山鸣谷应，杀声震天，日军指挥官以为中了八路正规军埋伏，不敢轻易追赶，只好两手空空，退回县城。又如四二年七月份，我们通过内线，得知上城日军调回县城，立即组织突袭，烧掉了上城据点和弹药库。并以县政府名义在城西张贴布告，历数伪区长王福珍罪行，警告他如不悔改就坚决镇压，使气焰嚣张的王福珍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藉了下去。

政治攻心 瓦解敌伪

在以军事斗争为中心的同时，我们还开展了对敌宣传、政治攻心的工作，对分化瓦解敌伪起了很好的作用。在政治攻心上，我们采取了多种形式。如印发传单，宣传我对敌伪人员的政策，宣传毛主席提出的二年取得抗战胜利的号召，宣传国际反法西斯战争的发展，德军败退、日军孤立形势，宣传各地抗日战争的胜利消息，如中途岛、珊瑚海、所罗门海战、盟军飞机轰炸开湾等。对敌进行政治攻心的传单，大都是由武工队带到敌占区秘密张贴、散发。王居仁、巩凤山、周玉明同志也曾先后利用给敌人送蛋送菜机会，把传单带进去。又如给敌伪人员寄关公像，劝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要死心踏地当汉奸，通过伪职人员家属向他们的父子兄弟传话，争取他们悬崖勒马，回到抗日人民一边。给敌伪人员设“功过簿”，作一件好事，记一个红点，作一件恶事记一个黑点，要求他们带罪立功，将功补罪。从四三年开始，前后三次开展自首运动，敌伪人员只要向抗日政府自首，老实交待自己的罪行，今后改恶从善，可以从宽处理，既往不究。对思想很坏的顽固分子，采取“政治枪毙”的办法，通过张贴布告揭露他的罪状，警告他“再不悔改，严惩不贷”。在斗争中，我们深深感到，政治攻心，必须和对首恶分子严厉打击相结合，才能充分发挥政治攻势的作用。

通过政治攻心，许多敌伪人员态度有所转变，有的表面应付敌大，不敢实肆作恶；有的秘密向我方自首，主动报告敌情，表示要将功折罪。一九四四年日寇为了挽救昔西危局，从昔阳城派来杨洪泰、赵二满和郑文魁三个特务。他们一到沾尚，就召集各村长开会，限三天查清各村“通匪”人员，把名单送给他们，否则格杀勿论，对我威胁很大，因此，我们决心除掉他们，粉碎敌人阴谋。这三个家伙十分狡猾，钻在据点轻易不出来。经侦察坡底村有一个伪干阎存昌，原是抗日干部，叛变投敌，和特务郑文魁相识。就先做他的工作，向他说明抗日斗争的新形势，我们对敌伪人员的政策，布置他引诱郑文魁等三个特务出来，完成任务，将功折罪，不究既往，如向敌人报告我们的行动计划，使敌人逃脱，就新帐老帐一起算。他看到鬼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答应照办。一天，按计划由他把郑文魁等三个特务请到家里，设宴招待，我们的公安队化装成他的长工、佣人，在酒至半酣时，突然行动，一举擒获了这三个特务。

平时注意政治攻势，就是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我们也不忘政治攻心。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一日，我县大队在杏烟时，突遭马坊敌人奔袭，李兴贵大队副光荣牺牲，我与凌尔文、魏秀山同志被敌人包围在一个逃难窑中，躲进横窑，和敌人对持、战斗了一天。开始敌人用步枪、机枪往里打，后来又投掷手榴弹，我们爬在横窑里抵抗。由于地形有利，我在暗处，敌在明处，子弹打不着我们，手榴弹炸不着我们，敌人一露头，就给他一枪，听到对面人多，围了上来，就赏他一个手榴弹。敌人喊话诱降、威胁，我们都不理他们。后来敌人搬来大批柴草，塞在洞口，点起火来，妄图把我们用火烧死、用烟熏死，我们就切断火路，使火烧不进来，烟呛得透不过气，就咀贴地皮呼吸。火烧，使我们出不去，也同样使敌人进不来，心里倒更踏实。火熄了，又是枪来枪往的对峙着。但是子弹不会转弯，我们虽然出不去，他们也对我们无可奈何。这时我想，敌人围在洞口，这不是开展政治攻势的好时机、好对象吗，我就对洞外喊起话来：“老乡们，同胞们，我们都是中国人，都是黄帝子孙，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要身在曹营心在汉，多为国家做好事，将来胜利了，八路军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一意孤行，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要为自己留条后路。日本鬼子很快就要完蛋了，当汉奸杀中国人，连子孙后代都会骂你们的。……”我边讲，他边打枪，但枪声却越来越少了。我讲了，怕听不清，凌尔文同志是本地人，口音清楚，又接上讲。后来，我发现凌尔文同志背包里还有许多宣传品，就把这些传单往外扔。开始由于空气的阻力，扔了几张都失败了。魏秀山同志找来土块递给我说：“包起来扔！”结果成功了，这些“宣传弹”起了手榴弹同样的作用。有一个伪军说：“我也抗过日，被威胁没办法呀！”我们听到都笑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日落黄昏，敌人集合撤退，我们才脱险。

两面政权 扩大阵地

为了进一步扩大阵地，我们在开展游击战争的同时，一方面根据革命的两面政策，把敌伪建立的村政权逐步改变为面上应付敌人，暗地里倒向我们，“白皮红心”的两面政权；一方面，积极开展反特务、反蚕食、反掠夺斗争，逐步搞垮“维持”。由于积极开辟敌占区工作，形势向越来越有利于我的方面发展。例如：一九四三年九月中旬，北掌城村的维持会长很顽固反动，我方的工作一直作不进去，对我不送情报、不交粮款，我们派人去也不搭理，尾巴翘得很高。针对这种情况，决定派县大队到南掌城打掩护，由我与林永德、于磊率领武工队夜晚九点多钟直插北掌城，住在伪村长家里，派人找他，却拒不相见。我们警告说：“这也行，我们就不走了，在这里烧火做饭，吃饱肚子，敌人来了好打仗，打了仗看你伪村长给日本人怎么交待”。并给他写了警告信，如不出面罪加一等，到后半夜快鸡叫时，他派人来说情：“我求求你们，你们快走吧，要不日军知道了不要我的命呀！你们要办什么事就办，你们要什么东西我给”。我们向他提出约法三章：送情报、送粮款、保证抗日干部、军人的安全。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并在保证书上签了字，从此打开了北掌城的局面。通过四二年秋岭上游击区发动反维持斗争，维持敌人的伪村权大部分都垮了，西寨川从岩庄垮到樟槽，庄窝川垮到卷峪沟。岭上局面打开后，四三年春，又建立了“岭下工作队”，由王居仁同志任队长（后任四区区长），与武工队相结合，在杏庄、杨家峰、毛永沟、南北掌城、潘掌南、北郝峪等地开展工作。到一九四四年，基本上垮到沾尚、马坊敌人的脚下。

发展内线 内部攻破

游击战的特点决定了当时我们的工作必须是，公开的斗争和隐蔽的斗争相结合，合法的斗争和非法的斗争相结合，外线的斗争和内线的斗争相结合。为了准确掌握敌情，配合外线斗争，我们建立了对敌；工作机构，加强敌占区工作并有计划的派一部分同志，打入敌人内部，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一九四一年十一月，派陈殿辅、董俊明到马坊开展工作。十二月九日在东西武川事件中，白殿启同志被捕后被带往马坊，组织上布置他乘机潜伏下来，建立了情报站。四二年情报站移交军分区，军分区又先后在昔城、沾尚、马坊建立了敌工站。敌后工作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在利用敌人矛盾，瓦解敌伪组织；搜集敌伪情报，配合外线作战；掩护抗日人员，营救被捕同志等方面，作出了很大贡献。在敌后工作人员中工作最出色的，要算白殿启同志。

白殿启同志被捕前曾任五区区委书记、县公安局股长、分区情报分站站长。东西武川事件中被捕，他利用敌人对他身份不明，以假象迷惑敌人，借讲三国、说水浒拉拢一批伪军，以为人刻图章不取报酬取得伪军官的好感等办法打入了敌人内部。当他发现伪政治部主任李文魁、副主任高天珍貌合神离、勾心斗角，都在拉自己的力时，就假意吹摔他们，使他们把自己看作亲信，只二个来月时间，就被李文魁任命为伪政治部宣传组组长，取得了合法身份，初步站稳了脚跟。

敌伪军和各个特务系统表面看是一致的，但实际上却存在着狗咬狗的矛盾，白殿启就利用和扩大敌人之间的矛盾，制造争斗。有个伪区佐叫李盛保，从伪县政府开会回到马坊，趾高气昂，无耻吹日本人对他如何重视。这时，恰好汉奸头目郭盛进入会场，白殿启立即对郭盛说，李盛保如何吹嘘他受到日本人赏识，如何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如何在大会上暴露身份等等，气量狭窄的郭盛听后醋性大发，当晚就借机痛打了李盛保一顿，第二天又去向鬼子清水告了李盛保一状，清水大发雷霆，又痛打了李盛保一顿，撤了他伪区佐之职。

红迪村有个伪情报站长张二小，常向李文魁报告我军人数、驻地。四二年一月十五日由于其秘报我军情报，致使马坊和昔阳、和顺赶来增援的敌军，三路合击我二十八团，造成团长负伤，排以上干部伤亡好大。白殿启同志决心除掉张二小。开始，他得知李文魁要给张二小庆功，竭力怂恿李文魁要把场面搞大些，以便张扬出去，使我方对张二小保持警惕，并使自己得到郑文魁的信任。后来一次伪治安团把张二小和刘五小抓到马坊，说他俩人有“通匪”嫌疑，交李文魁处理。李文魁把刘五小关进准留置场，因张二小上次情报有功，准备释放。白殿启看到这是个机会，对李文魁说：“张二小人称鬼二，会给我们通情报，也会给八路军通情报，留下这个鬼会给你带来麻烦。”李文魁就把张二小交白殿启审讯。白殿启暗想“给二十八团牺牲的战友报仇的时候到了”，举起火棍，把仇恨发泄到他身上，日本人以为他是共党要犯，表扬了白殿启的狠劲，拉起张二小就上电刑，当晚，张二小一命呜呼。处死张二小，郑文魁又要杀刘五小，白殿启同志说：“刘五小这个人胆小怕事，不敢通匪，在村里还有点威信，留着对我们有用处，不如给以罚款处理。”郑文魁听了白殿启的话，把他罚款后放了。刘五小对白殿启感恩戴德，白逐步把他发展成我们的联络员。到一九四二年十月，白殿启同志根据组织上的指示，在敌人内部建立起了我们的党支部，并担任支部书记，在伪政治部建立包括大多数人在内的抗日内线机构。如给日本人做饭的伙夫张承望，每次敌人出发扫荡，都通知他做饭的时间、吃饭的人数，他便及时向我们报信。政治部的伙夫于春和发现可疑的蛛丝马迹，就向我们通报，对我方被捕人员，暗地里在伙食上给以照顾。在白殿启同志教育下，他们都成为我们名副其实的情报员。在白殿启同志的营救下，张渺、孔庆祥、陶福祥、陈中和等许多被抓进马坊据点的同志安全脱险。一九四四年六月，在白殿启同志的巧安排下，利用鬼子山本、麻子奥到郝家背、瓦窑角监督发放“良民证”的机会，由内线配合，我武装干部化装成伪村干部，殷勤招待敌人，乘两个鬼子酒醉饭饱之机，一涌而上，活捉了麻子奥，用石头砸死了山本。后麻子奥逃回，怀疑白殿启“通共”，因抓不住把柄，暂时释放。组织上感到白殿启有暴露身份的危险，通知他撤出了马坊，但未暴露的同志，仍然战斗在敌人的心脏。

资料来源：

《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十辑(1991年10月)

来源：自然与社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