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德裕，字文饶，是晚唐最后一位试图以铁腕缝合帝国裂痕的裱糊匠，亦是世家政治谢幕时的绝唱。他携赵郡李氏的千年荣光而来，终在崖州瘴雾中燃尽生命，留下一曲帝国挽歌。

李德裕，字文饶，是晚唐最后一位试图以铁腕缝合帝国裂痕的裱糊匠，亦是世家政治谢幕时的绝唱。他携赵郡李氏的千年荣光而来，终在崖州瘴雾中燃尽生命，留下一曲帝国挽歌。

一、世家风骨：青铜鼎上的铭文

①相门虎子：生于贞元三年（787年），父李吉甫为元和名相。七岁于父书房指《河朔地图》言：“范阳必乱，当先断潞泽咽喉！”惊煞宾客。

②拒试进士：鄙薄科举“浮华”，以门荫入仕。洛阳老宅藏书万卷，校雠经史至烛泪堆盘，自谓：“经纶在腹，何须雕虫榜？”

③浙西淬剑：任浙西观察使时，毁淫祠千余所，却将天竺僧献的“佛骨”熔铸为农具，刻铭：“化神权为犁铧，此真功德”。

二、会昌雷霆：独相十五年的帝国回光

①破回鹘定北疆（843年）

乌介可汗十万骑南侵，朝议欲弃河套。他力排众议，调幽州铁骑夜袭胡帐，令石雄率沙陀精兵雪中突袭杀胡山。捷报至京时，他正弈棋，落子淡然：“胡儿早该逐回碛西。”

②平昭义削藩镇（844年）

泽潞节度使刘稹叛，他调五道兵合围，亲制《讨潞州檄》：“稹之头颅，当悬朱雀门！”同时密令离间叛将，使郭谊杀刘稹献降。战后尽斩叛将百人，却释三万降卒归农。

③灭佛风暴（845年）

下诏“毁寺四千六百，还俗僧尼二十六万”，熔铜像铸开元通宝，收膏腴田数千万亩。洛阳白马寺方丈自焚前詈骂：“李相是佛敌！”他冷笑：“佛若有灵，当泣其徒蠹国！”

④制宦铁腕

禁神策军干政，削监军使兵权。宦官仇士良致仕前哀叹：“吾辈行事，自此畏李公鼻息！”

三、党争沉浮：牛李棋局中的困兽

①维州之恨（829年）

吐蕃维州守将献城归唐，他力主受降以控西陲。牛僧孺却逼文宗弃城，致八百降民被戮。他掷笏怒斥：“宰相如此，国何以存？”

②甘露余波（835年）

“甘露之变”后牛党遭清洗，他冷眼旁观：“李训郑注乃沐猴而冠。”却在武宗朝为被冤杀者平反，焚毁《元和党籍》——“政敌可诛，国士不可辱”。

③崖州绝路（848年）

宣宗即位，牛党白敏中构陷“吴湘案”，将他贬至崖州（今海南三亚）。离京时唯携罗浮藤杖、焦尾琴，舟过鬼门关笑曰：“此去蓬莱反近矣！”

四、崖州孤灯：帝国铁腕的温柔余烬

①珠崖办学

在黎峒开书院授《左传》，椰叶为纸，炭枝作笔。生徒以槟榔代束脩，他嚼之大笑：“此物胜长安龙团！”

②望京之痛

筑“望阙亭”于鹿回头山巅，晨昏北拜。临终前焚毁所有奏稿，唯留《丹扆六箴》——那是三十年前谏敬宗的旧疏。

③星陨天涯（850年）

卒前指北天嘱子：“葬我赵州祖茔，若不能…撒骨琼州海峡，使见北流潮。”黎酋以沉香木为棺，送葬船队绵延十里，海面尽白。

五、历史天平：毁誉参半的补天者

①破回鹘、平泽潞、收维州——安史之乱后最大版图

②毁佛寺、释奴口、增税赋——岁入倍增

③废进士曲江宴、禁举子行卷——科举反腐第一人

④党争酷烈，贬杀牛党裴夷直等

⑤专权十五年，拒设副相

⑥崖州《穷愁志》自比管仲，讥宣宗“孺子”

余响：沉香灰里的王朝密码

当黄巢军焚毁洛阳李宅藏书楼时，海外商船正载着《会昌一品集》航向波斯。宋人司马光捶胸长叹：“使文饶不死，唐祚未必速亡！”明末张居正改革前，必祭拜李德裕画像——那画上题着他临终诗：

“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回首望崖州。”

崖州今有“相公岭”，每台风夜，黎人犹闻金戈铁马之声。传说那是会昌年间阵亡将士的英魂，仍在追随他们的元帅，向着再也回不去的长安，发起永恒的冲锋。

来源：历史是任人打扮的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