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耸耸肩，“然后，我更失败的婚姻就开始了，前两天我发现，养了10年的孩子是林霄和别人的。”
被评为模范父母的第十年，
我们被婚礼旅拍邀请作为模特参演一段广告视频。
旅行的第一段开始于海边，
镜头对准我们，白裙配衬衫，
他的手轻抚我的干枯发尾，又伸向我的眼角纹，嘴角露出浅笑，
我配合地露出自认为最少女的微笑，
广告商们很满意。
没人听见我们的对话，
“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吧？”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有分寸的人，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4.
我脑袋越来越痛，
忍不住拱起了身子，
突然，
清清凉凉的味道伴着太阳穴处的按压缓解了一部分的疼痛，
“怎么了？”
黑皮同学的声音突然惊醒我，
我迅速躲开他的手，
“不好意思啊，风油精，不介意吧。”
高中时候必备，我忍俊不禁。
“没关系，小屁孩，只不过对女孩子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有些沉默，然后说：“没，只是关心你。”
“你继续说”
我耸耸肩，“然后，我更失败的婚姻就开始了，前两天我发现，养了10年的孩子是林霄和别人的。”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我突然被他问住，
却还是说出：“当然是离婚啊，都这么惨了还不离啊！”
“离婚了你们的财产怎么分？他出轨的话你可以起诉他吧，然他净身出户应该也没问题吧？你一定要找好律师，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是我建议你可以去找专业的人询问询问。总之，对你越有利的证据拿的越多越好。”
黑皮同学的话说的很认真，
我知道他在认真地帮我想办法。
从小到大，
为我出谋划策的人实在是很少，
妈妈只告诉我要做个合格的女人，
所以我学着她的样子，
在婚姻里忍气吞声，
在孩子面前忍受一切，
可是我最近发现，
这是错的。
我得先活出来自己才对。
想到这，我突然就想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啦：
“同学，你知道吗？其实，我要死啦，我得了病，治不好那种。”
“所以其实结果怎样，我都无所谓了。”
黑皮同学的声音突然打断我：“我得先走了。”
他突然站起来，
严肃地说：“不管之后他怎么求你，别原谅他。”
他跑得很快，
一下子就没影了。
5.
林霄再回来的时候，
脸上多了些甜蜜的笑，
就像从前我们躲在简陋出租屋里计划着未来时一样。
可是我还是能看出来，
他眉头始终蹙着一缕忧愁。
愁什么呢？
愁没办法接自己心爱的人回家？
愁我们两个人的捆绑太深太深，模范父母的形象，公司的形象，家里人的期待？
愁他们的孩子要叫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妈？
愁是解不完的。
因为拍摄空了两天，
接下来的任务一下子变重，
广告商那边催着拍摄，
这两天我和林霄需要一直在一起从早拍到晚。
拍摄学校和婚姻的环节，
说实话，看着穿上校服的林霄，
记忆里的悸动早就不见，
可林霄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丝奇怪的情愫，
我只觉得可笑。
那位黑皮同学的话却突然在我脑海里想起，
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可是我不想报复他，
我觉得没劲，
对于我现在这副身体状况，
报复或者不报复都无所谓了。
那在最后这段日子里，
我就好好做自己吧。
穿上熟悉的校服，
我透过窗户看自己，
相比于从前，
头发变长了，
脸上多了好多皱纹，
眼睛里好像也缺了点什么。
一边看，一行泪划过了脸颊，
在校服袖子上留下浅浅印记。
想当年，我也是次次霸榜学校的风云大学霸呢，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看上了林霄这个大混蛋。
手突然被人拉起，
我吓了一跳，
林霄的大手包裹住我的，
熟悉又陌生，
从前满是运动痕迹茧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光滑了许多，
从前我总是摩梭的那个掌心指向无名指的老茧，
也早就消失在了岁月里。
等再次回神过来的时候，他怔住似地看向我，
我反应过来，礼貌地松开，
“抱歉。”
我想撤回手的时候，
他却突然回握住，
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
他低头看着我们的双手重叠，
“小月，你知道吗？高中我当你跟屁虫的时候，最想紧紧握住的就是你的手，我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白这么嫩这么软的手呢？”
“要是这双手只属于我，那该多好啊。”
“后来高中毕业，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握着你的手，你就像刚才那样摩梭。”
我及时打断他，“林霄，开始拍摄吧。”
我一用力，脱离了他的手。
广告商确实做过背调，
设定的情节和我和林霄的经历简直一模一样，
走在学校里，
他跟我共同走过的路，
从跟在我身后，
到与我并肩同行，
直到我们双手紧握，
学校里拍摄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我们拉着手走出学校，后面拉着毕业啦的大横幅。
回去的路上，
林霄罕见地主动问起我的近况，
“说起以前，你最爱吃红烧排骨，回头让李妈给你做。”
“不知道学校现在怎么样了，张老师之前还因为我缠着你狠狠骂过我，哪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她。”
“对了，还有那个”
我的笑声终止了这段尴尬的话，
“林霄，我现在不吃猪肉，李妈前年就已经离职走了。张老师去年过世，我还问过你要不要去她的葬礼，你没去。还想问什么？”
我们的声音不小，
身旁很多工作人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逐渐散开，
他猛地把我拉到他身边：
“你想干什么？你这样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形象”
我一把推开他，“是你的形象！不是我们的。”
心底的压抑被林霄突然吓到的表情瞬间解开，
他试图再次用眼神威胁我，
然后用更小声的话说：“老婆，你妈妈可说了。”
我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喊出：“林霄！不要总提我妈妈，没有用，她们的思想不一定是正确的思想，爱一个人，不是要把她锁进家的牢笼，是要让她自由。”
6.
趁着所有人楞住的间隙，
我冲回旅馆房间，
心跳得飞快，
那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我过去的岁月里从未有过的感觉，
后来我再次想起这样的感觉时，
我突然感知，那是一种挣脱的自由。
林霄回来的时候，我正入睡，
他依旧轻手轻脚，
又是一个手机铃声响起，
又是顾惜，
怎么就这么巧。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开启了录音，
他依旧去了厕所：“嗯，快回去了。”
“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我心中不免一阵疑惑，
怎么，
今天拍了学校的戏份，
良心回笼？
男人，还真是贱。
身旁的被子突然被掀起，
林霄光着上半身贴过来，
距离我们上次这么亲近已经好久好久了，
我下意识地想躲，
他却先一步抱住我，
冰凉的上半身带着微微薄肌，
不得不说，相较于同龄人，他保养的相当不错，
“小月，如果知道真相，你会怪我吗？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
真相？后悔？
我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强压住这种情绪，
他把我箍得越来越紧，
直到我马上要喘不过气。
他突然贴近我的脸，
轻轻一贴，
留下一个吻。
我却突然感到无比的恶心，
这张刚才还哄着其他女人的嘴，
在几分钟后来贴上了我，
我再也抑制不住去厕所干呕起来。
再出来的时候，
林霄很担心，
可相处多年，
除了担心，
我还看出了另一种情绪——怀疑，
没错，就是怀疑。
我几乎气得发抖，
“小月，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7.
“滚！”
“你给我滚出去！”
“林霄，你的行为不干净，思想龌龊，不要把别人也想成这样。”
“你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就没有资格要求我。”
“你要是怀疑我，就拿出证据，吐出来的话要想明白。”
“做出来的事，要想清楚。”
“我原本想给我们的分开留一个好的结局，可是你呢，总是做些破坏美好的事情。”
“林伽是谁的孩子？顾惜是谁？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出海两天你去哪了，需要我拿出来照片和定位给你吗？”
“这里是哪里，这个岛是哪里，你真的一点记不住了吗？”
林霄被我逼问得后退几步，
却又不甘心似的留下一句：“我哪天，分明就看到你在和人说话。”
“谁知道那个人是谁？”
然后拿着衣服跑了。
我几乎摇着头流出了眼泪，
又逃，又逃走了。
但这次，
我决定是时候要结局了。
第二天的拍摄现场，
我还是穿上了约定好的婚纱，
林霄却迟迟没到，
广告商的负责人来找到我，
“林太太。”
“不要叫我林太太，叫我李筱月。”
“好的李小姐。”
“之前的拍摄都按照你之前设计好的拍完了，这个场景我们只剩下一天了，今天要是林先生不来。。”
我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这几天，辛苦你们，答应的款项我会照例打给你，这几天岛上发生的事也请你们保密了，林氏集团不只是林霄的心血，也是我的，我确实舍不得让它被抹黑，机器里的视频请你们删掉吧。”
“您之前不是说，要在林先生的生日上播放，让他回忆起从前。”
我用力地摇头：“不需要了，谢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广告公司找我们拍摄，
是我主动雇佣了他们，又骗了林霄，
我以为只要让他记起从前，
就能经营好我的婚姻，
能用过去的美好掩饰这几年带给我的痛苦，
我希望用这段经历唤醒他，
也希望用这段经历支撑我，
可是我逐渐发现，
忍气吞声不会让生活变得美好，
过去的美好也不可能支撑我继续待着幻想活，
更何况，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广告公司很快收拾东西走了，
我穿着婚纱走在那条小路，
林霄一定会去。
我等了一个下午，
在太阳即将落山时，
林霄的自行车铃声急速震动，
“小月，小月！”
我仔细辨认，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
看来，不是我要等的那个。
我的心，突然开始哭泣。
林霄扔下自行车冲到我面前，
“小月，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忘了我们的誓言，是我错了，但我真的爱你，顾惜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林伽的事情也只是一个意外，我。”
我不想继续听他说话，
我开口，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你是不是也见到18岁的林霄了？”
林霄没说话，
阳光下拉的他影子越来越长，
还是那样瘦高瘦高的，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会紧紧皱着眉头挠挠头，
其实习惯都没变，
可是也什么都变了。
林霄的眼圈红了：“小月，我们可不可以回到过去？”
我回望他“林霄，你记不记得你告诉我，喜欢和爱是什么区别呀？”
林霄抬头紧盯着我，
眉眼间的紧张让我莫名幻视成了18岁的他，
可是他始终没答出来。
太阳快下山了，
泪眼朦胧间，
白色运动服的黑皮同学冲过来，
紧紧盯着我说：“李筱月，喜欢，是我喜欢你长得好看，乖乖巧巧，品质优良，性格善良。爱，是我心疼你因为你妈妈对你的要求逼不得已的乖乖巧巧，性格善良。筱月，千万不要原谅他。”
18岁的林霄最喜欢穿着白色运动服，带着奇怪的白色腕带，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就认出来了。
太阳下山了，18岁的林霄，消失了。
我再没力气支撑，
倒了下去。
8.
“1201床，心脏骤停，求生意识弱，立即抢救！”
“准备除颤。”
滴，滴，滴。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我飘在半空，
看着病床上没有意识的我和旁边的林霄，
林霄紧紧抓着我的手，
滴滴，滴滴的监护仪声音衬得整体氛围莫名哀凉，
不喜欢，真不喜欢，
林霄对我说过的话，真是什么都忘了。
他像听到了我的心声似地惊醒，
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却不肯放开我的。
为什么，人总在遗憾发生后，才后悔呢？
林霄的声音有些哑，
“小月，已经三天了，还不愿意起来？你之前说过，如果有一天要离开了，绝对不要让你听见医院监护仪这种滴滴，滴滴的声音，我给你放首歌吧，你以前最喜欢的，《爱错》，可以吗？”
“林伽，确实是我和顾惜的孩子。当年你怀孕，我鬼迷了心窍，再加上当时喝多了，我根本就，你们两个同时怀孕，我让她打掉，可是她威胁我，她说要是让她打掉，她就敢去找你，再加上你的胎像当时本来就不稳，我实在不敢赌。”
“我常常想，老天爷肯定是天注定，因为我们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崩溃，所以我找人给你做了催眠，让你忘掉了那部分记忆，又把顾惜的孩子抱过来登记成我们俩的，我都是为你，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是爱你的。”
听到这，剩下的话，我已经不想听了。
所有的解释都在掩盖自己的错误，
他再也不是那个18岁的林霄了。
他在我病床旁哭得很惨，
好吵。
直到我晕倒的第五天，
林霄终于出了院门，
院门外许多媒体拍到又撰写出了一段佳话，
我心里实在憋屈的要命，
只希望我的最后一步计划尽快推进。
我晕倒的第七天，
林霄出了一个大丑闻，出轨。
笔记里写了林霄和顾惜的全部十年记录，
任谁也没办法澄清，
与此同时，林霄之前投入的项目罕见的出了大问题，
林氏股票大动，林氏副总联合董事会逼林霄下位，
在我晕倒的第九天，林霄彻底下台，
再一次看到林霄的时候，
他下巴长了好多胡渣，眼眶也凹了下去，
本来就瘦的身子变得更瘦，
腿脚不知道怎么的，还坡了。
林霄站在我的病床前：
“小月，李晴被你教的很好，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或者说不是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是你们做了充足的准备。林氏在李晴和你留下的几个人手里会越来越好，这几天，我经常会想起我们一起创业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孩，是我没有珍惜，是我错了。”
“李晴临走前跟我说，你早就知道一切了，也对，你那么有魄力的女孩子，我怎么会觉得可以把你掌控手掌心，怎么会觉得你会被我乖乖困在家里当家庭主妇，我太蠢了。”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
却又突然转头看着身后，
然后再没说什么，
大笑着离开了，
后来有人看见林霄疯疯癫癫地走在大街上，
有懂行的说他这是被夺走了一魂一破，
也有人说他是装作疯癫实则想逃避现实，
总之，他渐渐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可奇怪的是，
我竟然还没死，
可是，我也没活过来，
我就这么一直飘啊飘。
总觉得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被我分发现，
我开始在我生活过的几个地方找真相，
住宅里，林伽过得很好，依旧是少爷的生活，孩子没有错，我早就让李晴给他安排了可以一生无忧的路。
小岛上，自从我们拍摄完后，那个岛莫名成了一个凶岛没有人愿意去，我后来也去看过，什么都没有。
我忍不住开始撕不存在的嘴皮，
直到我去了最后一个我长时间留存的地方，
我的老家，
我这辈子最不愿意回忆的地方。
老家的梅雨季来了，潮湿的木板味道几乎如应激一般进了我的鼻子，
曾经挺直了腰板告诉我一定要活得争气，活成一个合格的女人的妈妈也变成了脊背弯曲，头发花白的女人，
她的头发白得太快了，白得惊人，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
旁边冲过来的一个小女孩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外婆，外婆，我帮你把东西收回来了，外边雨下得好大！”
那个小孩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辩，
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转着，
黑眼仁亮得吓人，
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跟我小时候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妈妈看到小女孩，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乐乐，乐乐真乖啊，真厉害！”
“那当然了，外婆，我可是要当我们家顶梁柱的人！你就放心吧，我一个顶隔壁三个虎子！”
妈妈摸着乐乐的头，一遍又一遍地笑。
“外婆，为什么我叫李乐乐的？”
妈妈沉默了好久，
叹了口气说：“外婆做错了事，你妈妈这辈子因为外婆过得好苦好苦，外婆不想让你也过得那么苦了，外婆，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做，挨人欺负就反击，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突然，乐乐的眼睛望向我的方向，
对视的一眼，
她好像认出了我：
“妈妈！”
与此同时的医院里，
我的心跳监护仪终于成了一条直线，
李晴守在我的床前，
“姐，你的心愿，终于了了吧，你放心，一切有我。”
只有爱的话，太假了，爱与恨混在一起，分不清也剪不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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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潇月微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