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们晚上把我扔在偏远荒凉的坟地，还让我独自从市中心火车站自己走回家。
我八岁那年，妈妈的肚子里有了弟弟，超生费要六千。
自此，爸爸妈妈开始训练我的独立能力。
他们晚上把我扔在偏远荒凉的坟地，还让我独自从市中心火车站自己走回家。
可等我真的回到家里，他们却十分生气。
皮带落在身上好疼好疼，我哭着问：
「我已经回到家了，为什么打我？」
爸妈愣了一下，皮带抽下来的力道更重了。
他们说，因为我回来得太晚，让他们担心了。
我一边哭一边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盯着我妈的肚子。
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的好爸妈。
我从荒凉瘆人的坟地走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呢？
因为爸妈为了锻炼我的独立能力，把我扔到偏远荒凉的坟地，让我自己走回家。
冬天的夜真冷啊，漏着脚趾头的鞋子没办法给双脚半丝温暖。
我试着动了动脚趾头，僵硬，冰冷，稍稍一动就像有千百只虫子在脚底爬，可麻木的感觉都是那么不真切，几乎感觉不到脚趾的存在。
我站在门口很久很久，在冻死和敲门之间，还是选择了敲门。
就算挨顿打，也比冻死强。
皮带一下一下抽在身上真疼啊。
我抱着胳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皮带每落下一次，我都要狠狠抖上半天。
我不曾求饶，因为我知道求饶没有用。
我也不曾追问为什么，因为他们给我的答案实在太好笑。
我被扔到外面，这是第二次了。
2
上一次，爸爸把我扔在人潮汹涌的火车站，没给我一分钱。
他交代我，让我自己走回家。
他说，这是为了锻炼我的独立能力。
他还说，不能求助警察叔叔。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冲刷掉他的痕迹。
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说不出的可怜。
好在，我是知道家里的地址的。
我边走边问路人，饿了渴了就去路边小店里讨饭讨水，走了一整天，才走到筒子楼楼下。
等我站到爸妈面前时，他们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妈一把薅过我，惊讶地大喊：
「小鱼！」
「你怎么回来了？！」
还没等我回答，爸爸就抽出腰间的皮带砸在我身上。
好疼！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管死命挥着手中的皮带。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好疼啊！
我哀号着，想要喊一喊妈妈，就像以前爸爸打她时她喊我一样。
「妈妈，妈妈，好疼啊，救救我！」
可我妈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坐下去又夹了一筷子饭菜送进嘴里。
她看我的眼神，除了厌恶什么都没有。
皮带落在身上好疼好疼，我被打得受不了了，哭着问：
「我已经回到家了，为什么打我？」
爸爸愣了一下，皮带抽下来的力道更重了。
我妈抹了抹嘴说道：
「你这个死妮子，回来这么晚，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狠狠打，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她说得理直气壮，爸爸的皮带挥得虎虎生威。
可是这是多可笑的答案啊！
3
因为有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我死死咬着牙，极力压制着喉咙里的惨叫。
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的好爸妈。
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走丢，希望我回不来，好给妈妈肚子里的孩子腾地儿。
这样，才能省下那六千块钱的超生费。
我知道爸爸向来不喜欢我，但我以为我妈是跟我一条战线的，可这么阴毒的主意，竟然是我妈出的！
为什么啊，妈妈？
就因为我那一次没有替你挡下爸爸的拳头吗？
4
秋天的时候，妈妈的肚子大了，相熟的医生偷偷告诉爸爸，妈妈的肚子里有个男孩儿。
他们两个人高兴坏了。
爸爸喝了一大口酒，紧闭着眼睛把酒咽下去，满足地「啊」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妈妈一边给爸爸端菜，一边哼着轻快地小调。
我偷偷问她：
「妈妈，你有了弟弟，爸爸就不会再打你了吧？」
妈妈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乱说什么！」
可我没乱说啊。
以前，爸爸喝醉了酒总是打妈妈。
或是耳光，或是拳脚。
妈妈痛苦地哀号隔三岔五就会响起。
她不敢反抗，只会蜷缩在角落里，一边哀号呻吟，一边期期艾艾地喊着我的名字。
「小鱼，小鱼啊，妈妈好疼，救救妈妈！」
每当这时候，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挡在她身前，让她躲过大部分的拳脚。
可现在，她捧着自己还不算大的肚子，脸上洋溢着红晕。
她喃喃自语道：
「只要把儿子生下来，我从此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啊。」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可惜，很快爸爸的巴掌再次落到她的脸上。
那天，爸爸从外面回来，妈妈笑脸迎上去，却迎来爸爸狠狠一巴掌。
妈妈双手按在肚子上尖叫着躲闪：
「谷山！你不想要你儿子了？！」
爸爸抬到半空中的手这才不甘地落下来。
他狠狠地瞪着我妈：
「超生费要六千！六千！」
「我不吃不喝，一年才挣几个钱！」
「你要是第一胎就给我生个儿子，我还用得着花这个冤枉钱？」
「丧门星！」
「你现在就回你娘家要钱，要不着我打死你！」
「反正要是交不上罚款，人家就会拉着你去打胎，我儿子要是没了，还不如我直接打死你干净！」
我妈瘫倒在地，嘴里小声嘟囔着：
「怎么那么多钱啊！我去哪儿弄这六千块钱啊！」
可是碍于我爸的淫威，她不敢不去乡下的外婆家里借钱。
她拉着我，按着我让我给外婆舅舅们下跪，乞求他们救救我还没出世的弟弟。
我跪了一次又一次，地上的石子扎进膝盖，血透过裤子晕出来，一直流到脚背上，生疼生疼的。
可我妈只管拿着手里的五百八十四块钱，点了一遍又一遍。
她眼神里透着绝望：
「这可咋办啊，还差那么多钱呢。」
「小鱼，我借不到钱，你爸爸肯定会打死我的。」
「要是你爸爸打我，你一定要护着妈妈，你懂吗？」
「小鱼，你舍不得妈妈受伤的，对不对？」
我感受着膝盖上血管的跳动，低着头应了一声。
然后，我抬起头，怯怯地问她：
「妈妈，我的腿好疼，能给我抹点药吗？」
「我知道那个药，只要五毛钱。」
我妈听我这么说，直接变了脸色。
她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跌倒在地，她又把我拉起来，狠狠几巴掌拍到我的背后，完全不管我被打了几个趔趄。
她训斥我：
「你破点皮至于这么矫情吗？」
「还要买药？我一共才几个钱，你这就惦记上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我！」
「你要是知道心疼我，就赶紧去摔断手脚，让你外婆舅舅他们心疼，多借给我一点钱才对！」
她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像是绵密的小雨，看似水过无痕，却一直湿到我心里。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原来我的妈妈根本不爱我。
5
回到家后，妈妈颤颤巍巍地把五百八十四块钱递到爸爸手里，爸爸的眼神更凶狠了。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缓缓站起来，一双粗粝的大手摸到腰间，开始解皮带。
妈妈慌了，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她哆嗦着声音求饶：
「谷山，不是我不借，他们真的拿不出来六千块啊！」
「你别打我，我再想办法，我再想办法行不行？」
「罚款不是下个月交吗，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爸爸眼神凶狠又玩味，他慢悠悠把皮带一圈一圈缠在手上：
「你当然要想办法，要是你能给老子一举得男，老子哪里用得着花这个冤枉钱！」
「为了让你好好记着这滋味，老子今天也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皮带抽打在妈妈的身上，她一边呼痛，一边期期艾艾地喊我的名字：
「小鱼，小鱼！」
「救救妈妈，你爸爸要把妈妈打死了！」
我低头看着膝盖渗出来一直流到脚背上的血迹，第一次没挪动脚步。
妈妈看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毒。
她不敢骂对她行凶的爸爸，却敢扯着嗓子骂我：
「谷小鱼！你这个白眼狼！」
「啊，疼啊！」
「我白养你了，你就看着你爸把我打死？」
「我就不该生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骂到这里，我妈突然停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我爸的手，两眼放光道：
「谷山，别打我了，我有办法了！」
「我真的有办法了！」
她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像极了饥饿的狗看到肉的表情，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妈妈挺着腰站起来，手背抹了把脸，泥土混着眼泪让她的脸脏兮兮的。
她凑到我爸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要是没有小鱼，就不用占咱们儿子的名额了！」
「没有她，儿子就是头胎，就不算超生了！」
「那六千块钱，也就省下了啊！」
妈妈以为我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事实上我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摸着后脑门咧着嘴笑了：
「果然是欠打的东西！」
「狠狠挨上老子一顿皮带，这不就想到办法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锻炼我的独立能力。
上一次把我扔到了火车站，这一次把我扔到了墓地。
可惜，我都找回来了。
6
我蜷缩在地上，眼神扫过桌子上的剩菜，是少见的两荤一素。
这残羹冷宴，是他们对于我走失的庆祝。
最终，我的视线落在妈妈尖尖的肚子上。
我想，要是没有这个二胎该多好啊！起码这个家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是我没办法让这个孩子不存在。
爸爸打我打累了，皮带一扔进了屋，我妈连忙追了过去。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屋里若有若无的声音，忐忑不安地想：
下一次，爸妈会把我扔到哪里去呢，是不是更远更吓人的地方？
可他们的狠心，却远不止如此。
这次，他们不是想把我扔了，而是想让我死！
7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妈破天荒往我的房间里搬了两个炭火炉。
她笑着说：
「小鱼，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冻坏了吧？」
「妈给你点个炉子，好好暖暖身体。」
我狐疑不已。
可她脸上一直挂着关切，我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说：
「小鱼，我跟你爸爸也只是关心你，担心你，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你是我们的孩子，更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
「妈怎么能不疼你呢？」
感受着炭火的温暖，我心底甚至开始出现动摇。
长时间赶路的疲惫，透到骨子里的寒冷，还有皮带带来的疼痛，都似乎被炭火带来的温暖轻轻安抚着。
很快，我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我好像听到妈妈喊了我两声。
「小鱼，小鱼？」
但是我实在没什么力气回答。
我太累了，太累了。
我听到妈妈悄悄离开的脚步声，还听到窸窸窣窣的关门声。
全身彻底放松下来，我想，就算天塌了，也等明天睡醒再担心吧。
或许温暖来得猝不及防，显得不太真实。
我做噩梦了。
梦里是一片荒凉的坟地，坟头青烟缭绕，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恶鬼从坟头钻出来。
他们龇着獠牙，吐着舌头，张着血盆大口朝我扑过来。
我拼命跑，拼命跑，可不管我怎么跑，那些恶鬼都死死跟在我身后。
我越跑越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抬脚都十分困难。
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往前挪动一小步。
终于，恶鬼追上我了，他一口咬到我的胳膊上，强烈的恐惧刺激着我的神经，钻心的疼痛传到脑门儿。
我被惊醒了！
我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完整的手臂，刚想松一口气，却感觉到头痛欲裂，全身也没什么力气。
门外好像有人说话。
「这个法子行吗？」
「肯定行，多少人不都是这么死的！」
「我把窗户缝，门缝都堵死了，放了两个炭火炉子还压着火，炭烧得不充分，明天上午晚点开门，肯定能中毒死了！」
是我爸妈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十分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惊慌害怕。
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我抬手抹去。
听周围邻居和学校里老师说过，冬天点炉子，一定要注意通风。
要不，人很可能会煤气中毒死掉的。
这大概就是我爸妈期待的结果吧。
可惜，我还不想就这样认命。
我挣扎着爬起来，放轻脚步一步一步挪到桌子上，暖壶里还有一整壶水。
我顾不上头痛欲裂全身无力，使出吃奶的劲儿端起暖壶，把水倒进燃烧的炭火里，彻底灭了火。
我试着推门开窗，门纹丝不动，应该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好在窗户在另一侧，能打开。
门缝窗户缝里都塞着破布条。
我使劲儿把窗边的布条拽下来，脸趴在缝隙处，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过了半天，脑子才清醒了不少。
我转过身，瘫坐在地上，看着灰色的炭，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次没死是我命好，可下一次，下下次，我还会有这么好的命吗？
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我抬头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墙上爸爸贴的财神像，心里有了主意。
8
我爸很迷信，筒子楼里神神叨叨的张奶奶，是我爸最喜欢的人。
我爸说她算卦灵，是个神人。
可我知道，张奶奶儿女不孝，自己年纪也大了，没有工作能力。
实在没办法才用这样的幌子混口饭吃。
她不是个坏人。
平时我也经常帮她洗洗衣服，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
张奶奶见到我，总是笑眯眯的。
她家，就住在我家楼下。
虽然我家住在三楼，但是爸妈忘记拿钥匙的时候，曾经多次让我从张奶奶家窗外面爬上来过。
外面的踩脚处都很结实，我爬下去也是轻车熟路。
等身体的力量恢复一些后，我从窗户探出了身，一点一点爬下去，敲响了张奶奶家的玻璃。
「咚，咚，咚。」
张奶奶看到是我，连忙把窗户打开，让我进来。
她慈祥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
「小鱼，你这孩子不要命了？！」
「大晚上爬窗户，多危险啊！」
「这是怎么了？」
她拉过我的手捂在怀里：
「看你这手，怎么这么凉！」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我眼泪瞬间决堤，张奶奶手忙脚乱地擦着我的脸：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谁欺负我们小鱼了？」
我胡乱摇摇头，轻声说道：
「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想您了！」
「奶奶，您有没有脏了的衣服，床单什么的，拿出来我给您洗了！」
张奶奶哭笑不得：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
「知道你想着奶奶，但是现在天还没亮呢，怎么这时候着急来帮奶奶干活儿了？」
「还急地从窗户爬下来！」
张奶奶想了想，眼睛眯了起来：
「小鱼，是不是你爸妈骂你了？」
我摇了摇头，张奶奶低低叹了口气：
「你妈肚子里揣了个小崽子，是男孩儿吧？」
「以后我们小鱼要听话一点儿，咱们女孩儿啊，有了弟弟总是要吃亏一些。」
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奶奶，我爸妈真的对我可好了。」
「我妈怀了弟弟之后，爸爸说要锻炼我的自立能力，还带我去了火车站，让我自己走回来呢！」
「还有坟地那边，我也自己走回来了！」
「可是我回来得太慢了，让他们担心，他们把我打了一顿。」
「后背上疼得睡不着，知道您觉少，就下来找您聊聊天儿，帮您干点儿活儿。」
我说到这里，张奶奶的脸色不对了，她惊讶地说：
「你爸把你自己扔在火车站，扔在坟地？」
「你回来了还打你？」
我看着张奶奶，自嘲地说：
「是啊，都怪我回来得太晚了，让他们担心。」
「虽然我爸妈打了我，可他们还是心疼我的。」
「现在天气冷，他们怕我着凉，在我屋里放了两个炭火炉子呢！」
「而且啊，为了不透凉风，他们把我房间里的门缝窗户缝都堵上了，就是为了让我暖和一点儿，他们自己的房间都没搞这些呢！」
张奶奶的脸色更差了，我眼泪流得汹涌，晃了晃脑袋：
「我屋里可暖和了，就是有点闷，半夜给我憋醒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带了几分自暴自弃：
「您看，我爸妈对我多好啊。」
「就是，我怕这份爱太沉重，以后就没机会帮您干活儿了。」
张奶奶一把抱住我，眼泪砸在我的头顶，滚烫滚烫的。
她哽咽着说：
「可怜的孩子，菩萨保佑，福大命大。」
「你这狠心的爹娘啊！」
「怎么下得了这个狠手！」
我咽下呜咽，小声说道：
「奶奶，我不贪心，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张奶奶含着泪点头，我轻声说：
「奶奶，我听说姐姐是弟弟的守护神，为弟弟挡灾，对吗？」
张奶奶缓缓点头，我知道，我这第一步成了。
9
告别张奶奶，我又从窗户爬回我家。
直到中午，我的房门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妈妈的声音率先传进来：
「这丫头一向起得早，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应该是死了吧？」
我爸的声音也响起来：
「打开门看看不就行了？」
「我告诉你，要是这次再不成，你赶紧给老子弄钱去！」
「弄不来的话，老子打死你！」
我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等着房门一点点被打开。
「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呢，肯定是死透了！」
我妈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话音未落，我便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爸爸妈妈，几点了？」
我妈被我吓了一跳，我爸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不等我妈回答，我就对着爸爸甜甜地笑了一下：
「爸爸，我昨晚做梦了。」
「我梦到我死了，去了天上，见到了神仙。」
「神仙说，我不应该死，就把我送回来了。」
「他们说，我跟弟弟是同命相连，我还要保护弟弟一辈子呢！」
爸爸一向迷信这些东西，果然，听到我的话，他立刻变了脸色，正色问我：
「同命相连？」
我点点头：
「对啊，梦里的神仙是这样告诉我的。」
「爸爸，同命相连是什么意思啊？」
「对了，神仙还说，这次爸爸被小人迷了心智，所以才放我回来。下次就把我留下，正好他身边少一对金童玉女。」
我爸讷讷道：
「金童玉女？」
我点点头，又十分疑惑：
「可我自己怎么做金童又当玉女啊，金童不是男孩子吗？」
爸爸没回答我，而是转身冲出了家门。
我妈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我：
「小鱼，你想搞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儿，楼下里传来敲门声，还有张奶奶高声喊着「来了来了」的声音。
两个小时后，我爸回来了。
他大步朝我妈走过去，二话不说扇了她两巴掌：
「臭女人！」
「小鱼跟我儿子是同命相连，她是替我儿子挡灾的！」
「要是小鱼有个三长两短，我儿子也会出问题！」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断子绝孙是不是！」
妈妈捂着头躲闪着，嘴里大喊：
「谷山，你要把你儿子打掉吗！」
爸爸这才停了手，他恶狠狠地说：
「我警告你，你必须把超生罚款的六千块钱给老子弄回来！」
「要不然，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山里，你躲着直到我儿子生下来！」
妈妈崩溃了：
「山里？你要把我送回山里？」
「连个医生都没有，我怎么生孩子？」
我爸大手一挥：
「以前的人不都那么生吗，怎么就你不行了？」
「这就是你的命，你要是直接给我生个儿子，用得着费这劲儿？」
「跟我在这里哭丧，还不如赶紧回你娘家去要钱来得实在！」
「要是搞不来钱，看我不打死你！」
妈妈又哭了，但这一次，我毫无波澜。
她想要再次拽着我去外婆家哭穷的时候，我冷冷拒绝了。
可她根本不肯放弃。
10
当晚，我听到她小声跟我爸说：
「我想过了，空口白牙去找我娘家要钱，肯定是要不出来的！」
「小鱼不是替儿子挡灾吗，我看不如把小鱼的腿打断一条，就说要医药费，没准儿我妈他们能把棺材本儿拿出来给小鱼看病！」
很显然，这个建议打动了我爸。
他有几分犹豫：
「张奶奶说了，小鱼是我们家的福星。」
「有她在，咱们家才能昌盛，要是打断一条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家的福气？」
我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听到这话才放松了一点。
张奶奶肯定会帮我的。
可是未来，难道要一直让张奶奶帮忙吗？次数多了，爸爸也不会相信了啊！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次日，我替张奶奶洗了脏衣服，还有床单被套，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卫生。
张奶奶笑呵呵地说：
「是不是又要奶奶给你保驾护航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跟张奶奶咬了一通耳朵。
后来，张奶奶一边挥着拂尘，一边跟我爸说：
「小鱼啊，她是你们家的福星呢。」
「这福星啊，就得好好养着，不能亏待哟！」
我爸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
张奶奶信誓旦旦地点点头：
「千真万确。」
「而且小鱼要开窍了，不信你看她的学习成绩，肯定会突飞猛进的。」
「幸好你来问我了，你要是直接打断她的腿，你们家的福气可就没了！」
我爸恶狠狠地咒骂：
「我就知道，臭婆娘只会坏事儿！」
他回到家又把我妈打了一顿，我妈哭着喊我，我说：
「妈妈，张奶奶说了，我如果受伤，咱们家都会不好的。」
「你怎么能为了自己，让我受伤呢？」
我爸皮带挥舞得更重了，我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妈妈，默默地关了房门。
我拿出书本努力学习，毕竟，我要让张奶奶的话有所验证不是吗？
小学的知识比较简单，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有所收获。
半个月后的期末考试中，我成绩突飞猛进，得了第三名。
爸爸对张奶奶的话更加信任了。
可是，弟弟的超生费还是没有凑齐。
来源：蓝云书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