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如何连接东西方？

摘要：公元166年，据中国编年史家记载，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的使者抵达中国中东部的洛阳宫廷，并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欢迎。这些旅行者经由马来西亚，沿泰国和越南海岸航行，在北部湾红河河口的中国港口靠岸。

地球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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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公元2世纪的罗马浮雕(bas-relief)显示，两名商人正将织物展示给潜在买家。｜国家地理图片集

公元166年，据中国编年史家记载，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的使者抵达中国中东部的洛阳宫廷，并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欢迎。这些旅行者经由马来西亚，沿泰国和越南海岸航行，在北部湾红河河口的中国港口靠岸。

随后，在军队的护送下，他们又陆路行进了约1200英里，途经众多堡垒和城墙环绕的城市。随着使者步步临近，汉廷的期待也与日俱增。中国人早已知晓罗马帝国的存在，称其为“大秦(Da Qin)”，并认为其国力与自身帝国相当。但这是双方首次建立直接联系。

然而，当大使们抵达时，人们有些不满地注意到，他们仅带来了在东南亚收集的“小饰品”：象牙、犀牛角和龟壳，却没有任何能唤起罗马荣耀的物品。

约公元170年的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大理石半身像(marble bust)。｜国家地理图片集

中国皇帝及其朝臣怀疑他们可能是居住在亚洲的西方商人，而非真正的罗马皇帝使者。中国人还困惑于为何这些西方旅行者经由越南而来——当时东西方的常规路线是通过连接黄河流域与中亚的河西走廊。

公元前2世纪，中国探险家兼外交官张骞(Zhang Qian)曾通过河西走廊前往中亚，这片肥沃的地带后来成为丝绸之路(Silk Roads)的重要路段。

在西方，对这条贯穿亚洲的伟大商路的兴趣早在几个世纪前就已萌芽。西方在中亚的存在可追溯至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时期，他率领军队远至印度河，并在该地区建立了几座城市。

但与远东的首次贸易往来是通过海路建立的——在托勒密王朝(Ptolemaic dynasty)时期，从埃及港口亚历山大港(Alexandria)出发的一条航线。大使们的路径更是证明了丝绸之路上日益增多的路线。

中国西安大雁塔始建于7世纪，为纪念佛教僧人玄奘而建。玄奘怀着前往佛教发源地印度的心愿，沿丝绸之路西行，后来携带众多佛教典籍返回西安(当时称长安)。｜国家地理图片集

一位遇难者揭示的航线

通往远东的海上航线的发现源于一次偶然相遇。红海一艘巡逻船的船员发现一艘漂流的船只，船上有一名奄奄一息的男子。由于没人懂他的语言，他们无法确定他的来源，于是决定将他带回亚历山大港。

当此人学会足够的希腊语后，他解释说自己是印度水手，船只因故偏离了航线。由于感激在亚历山大港得到的治疗，他主动提出为任何愿意送他回家的希腊船只领航。

这张羊皮纸展示了公元4世纪贯穿罗马帝国的道路网络，此处复制的是其最东段。图中清晰标注了“奥古斯都神庙”(右下)，其位于印度穆济里斯(Muziris)城旁，紧邻椭圆形湖泊的左侧。｜国家地理图片集

埃及国王托勒密八世·欧厄格提斯二世(Ptolemy VIII Euergetes II)将印度探险任务委托给探险家库济库斯的欧多克索斯(Eudoxus of Cyzicus)——这位希腊人曾以家乡(马尔马拉海沿岸的库济库斯)大使的身份进入亚历山大港宫廷。

在宫廷中，欧多克索斯听闻了沿尼罗河的航行路线，以及红海沿岸的奇异风物。他精明能干，很快就向印度水手请教了横渡印度洋的最佳方法。关键信息在于如何利用季节性条件的变化：3月至9月，西南季风刮向印度；10月至2月，东北季风刮向埃及。

遵循水手的建议并借助季风，欧多克索斯仅用数周就从埃及抵达印度。在与当地酋长互赠礼物后，他满载香料和宝石返回亚历山大港。欧多克索斯的开创性航行向同时代人揭示了一个迷人的新世界，东西方商人很快便开始利用跨印度洋贸易的机遇。

国际化的亚历山大港

公元前30年罗马征服埃及后，亚历山大港成为东方货物的主要入境港口。货物抵达红海沿岸后，由骆驼经陆路运至尼罗河，再船运至亚历山大港，从那里分发至整个地中海地区。

中东和印度人在亚历山大港街头日益常见，叙利亚人、阿拉伯人、波斯人、印度人与希腊人、罗马人在讲座和演奏会中摩肩接踵。

一尊重载货物的骆驼造型陶俑。骆驼曾是陆路运输中的重要资源。｜国家地理图片集

所有货物和人员都必须经过科普托斯(Koptos，又称Qift)——尼罗河畔的贸易中心。从这里，多条商队路线穿过埃及东部沙漠，通往红海。

在科普托斯发现的一则铭文记载，商队通行者需按职业缴纳不同税率的通行费：例如，熟练工匠支付8德拉克马，水手5德拉克马，士兵之妻20德拉克马，而妓女则需缴纳高昂的108德拉克马。

为避开酷热，沙漠之旅通常在夜间进行，路线经过沿途驻扎的军事要塞，商队可在此补充水和食物后继续跋涉。

这幅插图展示了罗马时代的埃及城市亚历山大港，它是古代地中海地区最大的港口之一，也是连接东方的贸易枢纽。｜国家地理图片集

从红海到印度洋

公元1世纪中叶的一本印度洋商人手册《厄立特里亚海航行记》提到了这些船只抵达的主要印度港口：古吉拉特邦的巴里加扎(Barygaza，今布罗奇)、位于今喀拉拉邦帕塔南遗址的穆济里斯(Muziris)，以及本地治里的波杜克(Poduke，今阿里卡梅杜)。

丝绸之路上的文物

公元1世纪的一尊描绘印度女神或公主的象牙小雕像在庞贝被发现。｜国家地理图片集

这些公元一世纪的罗马容器曾盛放来自东方的药膏和油脂。｜国家地理图片集

在巴格拉姆还发现了一个绘有神话场景的花瓶，其产自埃及亚历山大港。｜国家地理图片集

然而，很少有旅行者冒险深入印度以东。《厄立特里亚海航行记》证实，丝绸来自中国，经陆路穿越喜马拉雅山脉运至印度港口巴里加扎。中国人被称为赛里斯人(Seres，意为“丝绸人”)，但见过中国人的旅行者寥寥无几，有些人甚至认为中国人是蓝眼睛、金头发——他们可能将中国人与在阿富汗从事对华贸易、具有高加索特征的中间商混淆了。

许多罗马人对蚕一无所知，以为中国丝绸是一种植物纤维。诗人维吉尔在《农事诗》中写道，丝绸如同树上长出的绒毛般被采摘：“赛里斯人从树叶上梳理出丝绒般的绒毛。”在西方，许多人知道有一个遥远的国家出产精美布料，这些布料被运回亚历山大港与金线交织，或用推罗的皇家紫染色，但这个神奇国度的确切位置对大多数人而言仍是个谜。

抵达印度后，商人通常不会直接前往中国，而是先在塔普罗巴涅岛(Taprobane，今斯里兰卡)停留，然后穿越马六甲海峡，继续前往卡蒂加拉(Cattigara，即Óc-Eo)——位于越南湄公河三角洲。这里出土了刻有罗马风格图案的宝石，以及印有罗马皇帝安东尼·庇护(Antoninus Pius)和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肖像的奖章，还有中国和印度的物品。

危险的陆路

商人也可选择经骆驼队穿越中亚草原和沙漠的陆路向东行进。这些陆路已存在数个世纪：来自阿拉伯的纳巴泰人用商队将乳香从也门运至今约旦的佩特拉，再经阿尔-阿里什(埃及)和加沙的港口运往地中海。传奇的“沙漠威尼斯”帕尔米拉(Palmyra)的商人从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湾进口丝绸、珍珠和各种香料。

但罗马皇帝一直希望绕过中间商，直接与中国贸易，而尝试走陆路却充满困难与危险——罗马的敌人帕提亚人(Parthians)控制着今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强大帝国，会将罗马商队引向他们控制的港口和市场。

骆驼在帕尔米拉的大柱廊休息，这里位于丝绸之路的西端。｜国家地理图片集

罗马人多次尝试开辟通往东方的新陆路。地理学家查拉克斯的伊西多尔(Isidore of Charax，据信为奥古斯都皇帝效力)在公元前1世纪的小册子《帕提亚驿站(Parthian Stations)》中描述了从罗马叙利亚到阿富汗阿拉霍西亚地区的路线，详细记载了城镇间的距离，提及了要塞和皇家宝藏的位置，甚至说明了罗马分队可补充物资或渡河的地点。

公元2世纪的地理学家托勒密(Ptolemy)和提尔的马里努斯(Marinus of Tyre)都提到了梅斯·提蒂阿努斯(Maes Titianus)——一位据称具有马其顿血统的旅行者。

梅斯·提蒂阿努斯出资组织了一支前往中国的商业探险队，雇佣商人从希拉波利斯(Hierapolis，今叙利亚曼比季)出发，向南穿越美索不达米亚，渡过底格里斯河，继续前往巴克特里亚(Bactria，今阿富汗巴尔赫)。

此时他们距中国仍有一半路程，前方还有数周的行程，需抵达塔什库尔干和叶尔羌河上游，再用10天到达塔里木盆地西部的喀什，然后穿越帕米尔高原进入中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