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很多自封,或者被封为青年导师,或者曾经担当过这样角色的“过来人”经常教导年轻人,应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必急着寻求稳定,而应当更加广泛地寻求奋斗的突破口。这种话在30年前、20年前甚至5年前都可以发挥出比较强的鼓励力量,但是现在似乎更可能引起年轻人的
所评图书:
书名:《45°青年》
作者:邢婷婷
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5年5月
年轻人为什么急着上岸?
很多自封,或者被封为青年导师,或者曾经担当过这样角色的“过来人”经常教导年轻人,应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必急着寻求稳定,而应当更加广泛地寻求奋斗的突破口。这种话在30年前、20年前甚至5年前都可以发挥出比较强的鼓励力量,但是现在似乎更可能引起年轻人的嘲弄。
实际上,年轻人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各种机会的“蹦跶”。比如创新创业,在各种行当里试水,应该说是过去10多年里相当数量的青年,也就是现在接近中年年纪以下的很多人都尝试过的,无论是创办各种类型的科技企业、服务企业,还是销售企业,甚至是个体摊。20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的互联网创富神话,也确实激励了大家。但是,严格意义上讲,在21世纪第2个10年进入末端后,也就是互联网科技企业搭建的平台,以及传统企业经由数字化试水转型后形成一种相对稳固的秩序后,创业成功变得颇为困难。
哪怕是借助移动互联网、流媒体成长风口而获得了红利的内容创业者、直播经济参与者,成功者所占总量比重也非常低,能够真正建立起粉丝经济体量的人少之又少。
无论是城市成长的年轻人,还是所谓的小镇做题家,还是纯粹出自农村而学校教育经历较短的年轻打工者,总会接收到更早以前进入城市、工业体系打拼的长辈的经验言说。但令人尴尬的是,这些经验而今基本上失效了。
20世纪80年代到本世纪初的打工一代,勤奋努力基本上能获得相对满意的回报。但在所谓平台经济、零工经济背景下,书读得越多似乎也改变不了工作难找并在中年难以保住饭碗的命运。一众经济学家夸赞着零工经济实乃天才的制度设计,但问题上这种用工方式事实上造就的是高度不稳定的预期,劳动者不但很难获得劳动福利保障,而且在与实际用工单位之间的博弈中处于高度劣势,工作时间实际上悄然渗透到几乎所有非睡眠时间。加班、永远在线成为打工者的梦魇。
而很多所谓的创业家、内容创作者,以及直播经济中蹦跶的主播,实际上也陷入了被平台无情盘剥的窘境。
哪怕“学而优而工作”,进入了互联网大厂和金融行业,这两个行业的打工者也会发现虽然工资薪酬丰厚,但是仍不足以供养房子,而且工作的内卷严酷程度超出自己身心所能承受的极限。一些著名企业更是以所谓推崇狼性文化为由,为自己定期清退35岁以上员工寻找合理性解释。
实际上,欧美政治学界在20世纪90年代甚至更早以前就预期到“高科技无产阶级”的形成。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科技化、金融化过程本质上就是发展成果更多地倾斜于科技行业的创业佼佼者、资本以及金融投资者,而劳动报酬在发展效益中的分配比重一降再降。而消费主义还在鼓动进一步的扩大消费,鼓励超前消费、信用消费,而劳动报酬不足的年轻一代则深陷债务困境而不能自拔。
诸多因素集合起来,各种正反案例汇集起来,上岸就开始不可阻遏地成为了年轻一代的趋同选择。
实际上,所谓“上岸”是稳定社会中,年轻一代的选择常态。很多人以“怒其不争”的语调、架势训斥年轻人,动不动就举例说美国的创新踊跃,年轻人都忙着试错改变世界,而中国的年轻人则忙着进入编制。问题是,在美国也好,欧洲、日本也好,“体制内”工作本身也是多数年轻人符合条件下的首选之一。美国总统特朗普开启第二个任期后,邀请企业家马斯克启动联邦政府改革,裁减冗员——美国联邦政府的公务员和雇员规模体量之庞大,就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换句话说,你不能只拿着诸如马斯克、乔布斯、扎克伯格等少数成功创业者的例子来概括一般。在美国,初创企业的成功率也非常低。在生存压力和生活负担的驱动下,无论是东西方,年轻人还是中老年人,大多数人都尽可能避免不稳定因素。
“上岸”过去曾长期被认为是保守选择,束缚了人生。但如前述,现在的打工环境,哪怕是进入大厂打工的环境,对于打工者而言并不友好。
新出版的《45°青年》书中,上海财经大学经济社会学系副教授邢婷婷谈到,对于很多来自农村的学生而言,“读书所在地工作机会日益减少,向市场要效益、争取高收入来改变生活处境难度较大”,但如果返回农村或家乡所在的县城、中小城市,就业渠道非常狭窄,而且家乡工作环境更多地依托于社会关系和人脉支持,缺乏这些条件就变得显著困难。所以,对于农村学生,以及中小城市来源的学生来说,如果能够通过报考获得编制工作,至少称得上是最不坏的现实选择。
相较于平台经济、零工经济、大厂打工、中小企业打工、直播经济、内容创业等前述劳动、发展渠道,最终包括大城市生源的毕业生也密集投向上岸竞争。从公务员报考,再到各类国企、事业单位编制工作的报考,甚至包括社区工作者这样的类编制岗位的报考,从沿海到内地,从大城市到小县城,都不断刷新报考的烈度。这种趋同选择,如果说对于社会和经济发展带来了一些问题,会造成一些隐忧,但责任显然不能让年轻人自己来负担。
来源:渝川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