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地理】从《谈天说地话阿坝》论述如何进行地名文化叙事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20 16:46 1

摘要:地名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还承载着一个民族对自然和人文环境的独特认知,记录着物质与精神文明成果,是传统文化形成、发展和传承的重要载体。由于诸多原因,很多地名的来历、蕴含的意义,需要从历史深处去打捞。挖掘地名文化,既要从浩瀚史籍中去寻觅比对文字记载,又要

在地理褶皱里探寻历史记忆

——从《谈天说地话阿坝》论述如何进行地名文化叙事

冯俊龙

地名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还承载着一个民族对自然和人文环境的独特认知,记录着物质与精神文明成果,是传统文化形成、发展和传承的重要载体。由于诸多原因,很多地名的来历、蕴含的意义,需要从历史深处去打捞。挖掘地名文化,既要从浩瀚史籍中去寻觅比对文字记载,又要进行田野考察,从地理褶皱里去探索搜寻,从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野史传说中去剖析求证。经过大量艰苦甚至极其原始的方法,很多看似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最后却被证实为难得的地名珍贵资料。阿坝州地方志办公室、阿坝州史志学会编纂,李茂、阿登主编的《谈天说地话阿坝》(团结出版社出版)一书,虽然全书所记载的86个地名大部分与传说相关,但由于阿坝独特的地理环境、人文历史、民族风俗、宗教信仰等因素,依然有它存在的独特价值和积极意义。

任何一个地名,都是人们经过对自然地理与人文历史产生不断认知,最后约定俗成的结果。地名变化中的“层类效应”,包含如山川、水文等的基础层,如避讳、地理结构变化(含城市化)等强制方面的干预层,如神话、传说等文化记忆的解释层等,既可能造成地名消失,也可能通过解码重构延续其文化生命。地名层类效应为历史语言学、文化地理学提供关键证据,是地名系统对文化变迁的“地层式”记录,它分层与分类的特性,成为解码区域历史的重要密钥。由此,《谈天说地话阿坝》一书,可以成为解构地名文化中的某种样本。

阿坝的前世今生

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位于四川省西北部,地处青藏高原东南边缘,是长江黄河上游重要生态屏障和重要水源涵养地。其地形地貌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衍生出文化、经济、历史、民俗等的丰富性。通过地名文化,可以更好地了解阿坝的前世今生。

《谈天说地话阿坝》分别从神话传说、历史溯源、人文故事、民族交往、地理构造、地标建筑、近代历史七个方面,有选择性地从阿坝众多地名中遴选出86个具有代表意义的地方加以叙述,阿坝形象渐次展开,在读者面前耀目闪现。

因为地理环境与历史原因,今天美丽的阿坝曾经是苦寒的代名词。地理命名不但再现这样的历史记忆,更凸显了人们的生存智慧。在本书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比如《筹边楼》这章,虽然只是引用了薛涛的一首七绝,但薛涛曾被流放到唐时松州所作《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和《十离诗》,淋漓尽致诉说了边塞苦寒和她生不如死的境况。《三脑九坪十八关,一锣一鼓到松潘》这篇文章,不但写出“古道从都江堰出发,沿岷江河谷而上”,要经过哪些地方才能到达松潘古城,而且把沿途令人生畏的险关巨隘顺带了出来。

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汉藏走廊的商贸往来。茶马互市使马尔康成为交通枢纽。“马尔康”的藏语意思是“火苗旺盛的地方”。岁月更迭,人事往复,曾经冷寂偏远之地,竟被催生成一个新兴商业中心。在“茶马道”“马尔康”这些“主干道”“贸易中心”之外,还有许多“毛细血管”般的小道、单打独斗的小商贩,也成为民间商业、经济交流不可或缺的力量。

如同书中所写“少数民族地方的各种语称地名内涵丰富、博大精深,不仅对历史的民族交流和相互依赖生存留下宝贵史影,还把时代背景和民族关系清晰地透视给我们。”《娃尔都》通过开展民间贸易的“货郎子”,把藏族群众热情好客,“三个石头支起锅”烧菜煮茶招待客人的“趣事”传播出来,但从侧面也说明了曾经的阿坝交通、生活的实际情况。

除此之外,红色记忆的地理书写,在本书中也占比不少。阿坝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重要节点,毛儿盖会议旧址、“保存规模最大、种类最多、最为集中的红军革命纪念建筑群”阿尔古、红原县与若尔盖县所辖各地,以及格勒得沙等地名,不但成为红色地标,更是长征精神具象化的符号。

在近乎口语化的叙述中,阿坝的地理与历史清晰鲜活起来,阿坝的形象和风貌立体鲜明起来,阿坝的精神文化丰满挺拔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本书的设计制作精良,书中插入不少精美照片,让人对阿坝地名背后的地貌风光有更直观、清晰的感受。相信很多阅读到《谈天说地话阿坝》的读者,都会变成想要去实地探访的观众,这对于促进阿坝文旅、推动阿坝的文化与经济等的发展,将大有裨益。

地名承载文化历史

阿坝逐渐被人了解和喜爱,地名承载的文化历史功莫大焉。

藏语、羌语、嘉绒语以及四川方言和普通话等多种语言的丰富性,表明多民族地区不同信仰与文化的融会贯通。文化早于文明产生,文字是文明社会产生的重要标志。在文字记录历史之前,包括地名在内的文化生成和传播,神话占据了很大部分。

《谈天说地话阿坝》一书中,很多地名来历、演变都与传说相关。比如开篇第一章《卧龙》,编者讲述“卧龙”这一地名的来历,绘声绘色叙述大禹治水、突遇“九龙求封”的故事。龙是中国民间传说中的神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大禹是中国历史人物,关于他的传说故事很多。大禹治水遇九龙、九龙求封失败“一气而死”,“僵卧在地”“形状如卧龙”,这样的神话传说虽然不一定可信,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传达了千百年来人们对神的敬畏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正如书中所说:“传说也是历史记忆的一种方式。”墨尔多山、九顶山、莲宝叶则、达格则等山,都有神奇的传说,被尊奉为“神山”。在阿坝还有很多高原湖泊,被称为海子。各种各样的海子镶嵌在山与山之间,真可谓山中有湖、湖在山中。这样的瑰丽奇景,恍若神仙秘境,让人流连忘返、不胜遐思。

《叠溪与蚕丛》不但详细解读了叠溪古城遗址,而且从民间习俗论及蚕陵县与蚕丛氏族、桑蚕业的关系。传说与学术、神话和文物,竟然能互证、融合,遥远的历史走进眼前的现实,地名成为二者联系的纽带。《金川梨乡》先是叙述该地区是“一片秃岭荒山的不毛之地”,“土地贫瘠,庄稼难种”,人们生活困苦,后有仙女“站在云端撒下梨种,泼下甘露水”,从此“金川逐渐变成一处山清水绿的美丽山川”。然后,文章再描写了一个“最动人的传说”,说文成公主进藏时遗留的梨籽在此生根发芽,使金川雪梨获得“公主梨”的雅称。为了佐证此说,文章续写清朝乾隆年间,阿桂将军远征大小金川后将金川雪梨作为贡品,送到京城的故事,这样的史实增加了叙述的可信度,地名承载的文化历史更加厚重。

阿坝多城、楼、寨、塔、庙,尤其是碉楼的建造,从仪式的庄严到落成的辉煌,本书根据不同的民族、不同的风格,有不同的叙述。地名研究需要突破文献学局限,更多的是要从田野调查中去搜寻历史遗迹、收集口传心授的民间解读。真实的历史往往湮没在民间译转的地名文化中,有些看似“虚妄”甚至没有科学性的“猜测”,实际上才最具民族性与历史性。隐藏在地理皱褶里的历史记忆,保存着传统文化更真实的鲜活。

可以说,《谈天说地话阿坝》中的每篇文章,几乎都不是脱离现实的虚构,而是基于历史真实的艺术加工,充满想象的合理重构,重现了地理命名中的生存智慧与生态哲学。唯有如此,才有可能让蕴含民间叙事元素的地名文化基因逐渐复活,让本是一片空白的地名文化不断生成和充实。

其他诸如对九寨沟、黄龙寺等名字的溯源,既有传说的铺陈,又有对风景名胜地的描写。朴素的思辨论述、自然的风光素描、深刻的人性探索,让阿坝的原生态美景展现出来,令人神往。

地名是山川河流刻在大地上的文明密码,地名文化承载着自然与人文交织的时空坐标。处在横断山脉与青藏高原交汇褶皱的阿坝,通过地名展示出民族迁徙轨迹,解构茶马商道的贸易密码,诠释宗教信仰体系,书写红军长征史诗,让每一个地名,都成为地理空间标识、文明演进的记忆载体。

多维视角的创新表达

阿坝的历史叙事,始于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地名文化揭示了古蜀文明与氐羌民族的交融轨迹。传说不是故弄玄虚,地名故事也不能写成晦涩难懂的学术论文。巧妙利用民间叙事,结合历史真实,穿插文物考古,贯穿地名研究,进行多维视角的创新表达,地名文化就会推进地名代表的地域发展。

地名蕴含的生态哲学,本质上是“生存理性”与“宇宙观”的相互契合。阿坝地质情况复杂、高山湖泊众多,一方面造就了绝美风光,另外一方面也充满了地域神秘。尤其是该地区宗教信仰的不断加持,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具有的差异,“共生”与“利用”的哲学范式,促使民间口述传承历史的神话成为现实认同。

《谈天说地话阿坝》是由分散且看似互不相连的86个地名故事组成,这86个地名像86颗闪耀着光芒的珍珠,围绕阿坝、照亮阿坝。地名故事承载着人们的美好期望,历史真实凝聚着经验教训,文化促成文明深厚,物产是人们生存必需,民俗表达民心所向。从本书所列文章的内容,无论是宽度还是广度,都可以看出编撰此书的主编有心、用心、专心。

“物产引进的历史见证,在金川县尤为普遍,例如金川雪梨、抱娃娃花椒、金川红米等等,不仅留有物种,还以此命名为地名。”《木居里》分析了玉米中的老品种“百日黄”在这里的生长情况,“木居里”是嘉绒藏语“木九勒”的谐音,其含义是“天穗米好收成”,“天穗米”就是定居这里的山东人从家乡引进的“百日黄”玉米品种。

地名需要通过多维视角表达,才能更全面、更权威地阐释它的内涵与价值。这本书的编者,无疑懂得其中奥妙。“地名不仅是对历史事件的真实记录,也是对物产资源的记录。”这是写在《西里寨》里的一句话,也是对地名文化工作者的一种启迪。历史考古与文献互证、地方记忆承载国家叙事,叙事张力更能解构地标命名逻辑,从而高效引导地名文化拓展。

地名作为“凝固的史书”,是因为地形地貌的奇特、传说的神奇,可以成为地名构成的一部分。从事地名文化工作,不仅要有“人贵在有恒”的耐心,更要有从“眼见为实”的现实中去探寻奥秘的智慧。《悬空古庙》一文发出这样的诘问:“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之下,人们如何将这么多的建筑材料运往这绝壁千仞之上?如何在这绝壁之上建筑如此精巧的庙宇?很多人做过很多设想,但都没有让人折服的理由。”虽然有问无“答”,但是有了这样的“问”,已经是对地名文化的创新表达,足够引导后来者对地名背后的故事、文化更进一步的探索。

在这本书中,还有这样的描写:“万仞绝壁上自然形成的古梵文、人物、动物形象惟妙惟肖。”(《观音桥》)“姜维城遗址从新石器时代就有文化痕迹,其后绵延五千多年。”“姜维城古城墙全用泥土夯筑,经过了2000多年历史岁月的打磨,垛口依然清晰,沧桑不改伟岸。”(《姜维城》)如此实在的古迹背后的故事,如此故事承载的地名文化,令人无比震撼,然后情不自禁地从中去发掘根源、延伸资料、传承精神、弘扬文化。

“传说不是历史,但它往往印证历史,尤其是史前史,主要沿自神话和传说的启迪考究而来。”这是《谈天说地话阿坝》中《粮台喇嘛寺》这篇文章里的一段话,为解构历史、以传说“印证”历史作出注解,也是主编老师叙事张力下的视野拓展,更是对地名文化解码、适度想象以及学术引进之后的合理重构。

相信这本集合“文记、物证、口传”的地名文集,不仅会给从事地方志研究、地名文化传承的同行带来有益启示,给理解地域文化提供一种全新范式,更会给未来阿坝地方志的撰写,提供举足轻重的参考,输送无可替代的营养,促使地名文化成为可持续发展叙事,让美丽阿坝更富人文气息,吸引更多人走进阿坝、热爱阿坝。

本文内容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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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冯俊龙(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评论作品刊发于《人民日报》、中国作家网等报刊及网络平台)

供图:阿坝州地方志办公室

来源:方志四川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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