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爹反复叮嘱我，皇后和贵妃之间水火不容，让我千万莫要卷入她们的是非。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我进宫那年只有五岁。
阿爹反复叮嘱我，皇后和贵妃之间水火不容，让我千万莫要卷入她们的是非。
后来——
我看着那位宁可不守规矩也要拼死救贵妃的皇后，又看着那位一边抱怨一边忙着为皇后寻医问药的贵妃，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我：爹，你之前说的消息可靠吗？
阿爹：还不确定，再等等看。
1
我进宫那年只有五岁，个子矮矮小小的。
来接我的公公，看着眼前还没那顶软轿一半高的我，眉头皱得像打结，脸色都白了。
他犹豫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章大人，您家……就再没年纪大些、更懂事的女儿了吗？」
听他这么问，原本正半蹲着身子，细细嘱咐我的阿爹，脸色瞬间暗淡下来。
「阿爹，他嫌弃我吗？」我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
阿爹苦笑着摇摇头，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只是……」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家里只有我妹妹贤妃，年纪正合适，但她已经……再也不能出嫁了。」
公公的脸色猛地一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原本红润的嘴唇都抿得发白了。
「贤妃娘娘？」我好奇地眨巴着眼睛，问道。
公公没理我，只是长久地沉默着，然后他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目光落在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点心上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章大人，您真的舍得把这么小的孩子送进宫来？」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噎了一下，看着阿爹。
阿爹看着我，眼神复杂，里面似乎有细碎的光在晃动。
「没什么舍不得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回答公公，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以为阿爹是馋我的点心，于是慷慨地把一块我自己不爱吃的递了过去。
「阿爹，你吃这个，我不喜欢。」我认真地说。
阿爹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块点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摇头：「阿爹不吃，清儿吃。吃胖点，吃饱点，以后……」
「就别再想这个家了。」他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说着，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递给公公：「高公公，您在陛下身边多年，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您应该知道，这并非阿爹我所愿。」
「高公公，阿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又问了一句。
阿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对公公说：「父母疼爱子女，必定要为他们谋划长远。清儿没了亲娘，我更要为她多打算打算。」
「若我不另娶，定会把她留在身边，像宝贝一样疼爱她。」他声音有些哽咽。
「可……」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我不仅仅是章自华，更是章家的子孙。这门亲事，我无法自己做主。」
「周家的女儿精明能干，做当家主母自然是好的，但对清儿这样的孩子，恐怕难免要受些委屈。」
「倒不如送进宫里，她年纪这么小，暂时不会引人注意。」阿爹的声音有些发颤，「就算有人注意！为了我妹妹的情分，陛下和皇后也不会任由她受欺负的。」
「在宫里，她的前程，总比我章家一个没了亲娘的嫡女要好得多吧。」
德公公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感慨道：「章大人考虑得如此周全，想来您是一早就决定了此事。是杂家多嘴了。」
「不过是些愚见罢了。」阿爹淡淡地说。
「既然如此，」德公公走上前，拉起我的小手，脸上堆满了笑容，「那杂家就代您好好照料章小姐，也算不负章大人的这片心意。」
「谢谢德公公！」我努力咽下嘴里的糕点，甜甜地笑了一下。
平时很少有孩子会向他道谢，德公公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像极了我们院子里开得最艳的那朵喇叭花。
他将我抱进轿子里，还忍不住问道：「章小姐，你愿意去宫里享福吗？」
「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没什么不愿意的，相反，我开心极了！
能住比家里大得多的屋子，吃比家里更好吃的东西，穿更漂亮的衣服，还不用听阿爹那些没完没了的说教，这样的日子，我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过！
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却让阿爹的眼眶更红了。
就在我要起轿离开时，阿爹突然一把掀开了轿帘，脸色急切地叮嘱道：「清儿，你一定要记住，皇后和贵妃娘娘她们互相不对付，你千万、千万不能掺和到她们之间的争斗里去！」
「不对付是什么呀？像水和火那样吗？」我好奇地问。
「阿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故意大声说。
可这时，耳边只剩下德公公的催促声了。
阿爹的身影，早已被远远地抛在后面，变得比他送我的那颗夜明珠还要小。
2
可能是我生的格外喜庆，皇帝一见我就笑。
他指着我，声音里带着笃定和了然：「章自华这是叫朕给他养女儿呢！」
我下意识就想反驳他。
我才不是来给他当女儿养的！
我阿爹说了，我是来做和姑姑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妃子的。
可还不待我把口中的糕咽下去，身旁的德公公便诚惶诚恐的跪下。
「陛下圣明。」
我撇撇嘴，睁眼说瞎话是吧！
他都猜错了还圣明！
「臣女是来给陛下做妃子的。」
「嗯？」皇帝一愣。
我以为他没听清，便扯着嗓子喊道：「臣女说，臣女是来给陛下做妃子的！」
而换来的不是他的认错却是振聋发聩的笑声。
皇帝乐不可支的看着我：「你这性子好，比章自华那个闷葫芦痛快多了！」
我有些烦，他又说错了。
我阿爹最是话多，天天唠唠叨叨的没完，连我养的小白狗都嫌乎他。
这么不聪明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但皇帝却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而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章家也算是忠君爱国，若是不全了他的心思，怕是要寒心的。」
「小德子，你把她送去皇后那吧。」
「陛下，您还未曾给章小姐位份？」
「显着你了！」皇帝终于不笑了，拿起奏折便摔到德公公身上。
他看着吓的一激灵的我语气不曾改：「封什么封，这么小有什么可封的！」
「章自华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我虽听着云里雾里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暂时做不成皇帝的妃子了。
更不能穿漂亮衣服，住大大的屋子，吃甜甜的点心了！
我委屈的泪都要下来了。
亏我还想着混好了带阿爹享福，他竟是为了要我给新妇腾地诓我的！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而我爹只有一肚子坏水！
3
皇后娘娘生得确实很美，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可不知怎的，我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就连她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钗裙，也仿佛失了颜色，显得有些黯淡。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下一秒她就要被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吞没了。
见我盯着她看，皇后娘娘原本有些愁闷的眉眼，努力牵起了一丝笑意。
「这位想必就是章家的姑娘了？能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吗？」
我想起家里嬷嬷的教导，笨拙地行了个礼，奶声奶气地回答：「回皇后娘娘，我叫元清，今年五岁了。」
「五岁了啊？」皇后娘娘像是被我的话惊到了，那点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脸上只剩下落寞。
「元清五岁了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有些不安地看向旁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们俩就这样互相看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这时，旁边一直无精打采的温贵妃突然坐直了身子。
她扬起手，像是打算把茶盏摔过来，可就在手要挥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我怯生生的小脸，动作猛地停住了。
「啧！」她不满地哼了一声，随手从匣子里抓了颗果子，嗖地扔向德公公，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喊道：「李琛那个混账到底什么意思？！他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他明明就知道……」
「溪月！」皇后娘娘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急忙打断她，但脸上却因为激动而显得更加悲伤。
她轻轻摇头，声音温柔：「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这又不是她的错。」
说完，她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她的衣裙华丽，在地上拖曳，本该是极美的，可套在她那瘦弱的身子上，却像是沉重的枷锁。
「元清，对吧？」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是个好孩子，就是看着太普通了些。」
她笑着，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轻轻插在我的发间。
钗子上的东珠晃啊晃的，看得我心里痒痒的，真好看。
「喜欢就玩吧，这里没什么规矩，你……你就像在家里一样。」
「谢谢皇后娘娘！」我高兴地给她行了个礼，却被她轻轻扶住了胳膊。
皇后娘娘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元清，你知道你阿爹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宫来吗？」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阿爹说，是让我来享福的。」
皇后娘娘听了，轻轻笑了起来，眼里的悲伤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她握住我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亮色：「对，你阿爹说得对，我们元清就是来享福的。」
我看着皇后娘娘那双眼睛，明明那么明亮，却又好像透过我在看别人。
我正想再仔细看看，温贵妃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指着皇后娘娘插在我发间的珠钗，手指都在发抖。
「哎！等等！这不对啊赵新桐，咱们说好的赏赐可不是这个！」
皇后娘娘笑着解释：「本宫和这孩子投缘，就多疼爱她一些。」
「少来这套！」温贵妃嗤笑一声，「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来，你过来！」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那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有点懵。
「本宫叫不动你是吧！」温贵妃见我不动，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我拉了过去。
她一边死死地盯着我的头，一边开始扒拉自己满头的珠翠。
她的手终于在一个镶着红宝石的金簪上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她拔下簪子，动作很快，可等要插到我头上时，手却顿住了。
我清楚地看到她脸上写满了「舍不得」，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舍不得。
最后，她还是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说：「算了，给你吧！」
随即，她眉飞色舞，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兴奋地喊道：「哈哈哈！赵新桐，你输了！我这簪子可比你的贵重多了！」
我皱了皱小眉头。
这也要比吗？！
果然，我爹说得对，皇后和贵妃就是水火不……不什么来着？！
4
皇后娘娘把我安排在了东暖阁。
她送来了好多好吃又好玩的玩意儿，还给我指派了一个叫青雀的管事宫女。
青雀姑姑人如其名，话多得不得了！
皇后娘娘刚一离开，青雀姑姑的嘴巴就像上了发条，停不下来。
「小姐，您知道吗？我们皇上以前是睿王，为了当上皇帝，那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了不少苦头。」
我对这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兴趣，便问道：「姑姑，您知道皇后娘娘和温贵妃为什么水火不容吗？」
我把最后一个字说得特别轻，青雀姑姑大概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完全忘了宫里的规矩。
「小姐，您是从哪儿听到这种没根没据的谣言的啊？」她努力忍着笑，但声音里还是带着笑意。
「皇后娘娘和温贵妃娘娘？她们俩好得很呢！」
「好得很？」我有点怀疑，想再问两句，又觉得不太好。
看我不说话，青雀姑姑自己琢磨起来。
「奴婢知道了！」她拍了一下手，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温贵妃娘娘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早就打算让她当正妻了。可是她家道中落，皇上为了更大的权力，才娶了皇后娘娘。」
「大家都觉得是皇后娘娘抢了温贵妃娘娘的位置，所以才会有这种说法！」
我皱了皱眉：「那都是皇上想要的吗？姑姑。那皇后娘娘想嫁给皇上吗？温贵妃娘娘不伤心吗？我上次问阿爹要东六街铺子的芙蓉糕，他答应了，结果因为忙忘了，我气得三天都没理他呢！」
「这……」青雀姑姑这次没了兴致，只是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姐您长大了就明白了。」
「对了，小姐。」青雀姑姑眼睛一转，「本来这事不该告诉您的。但您现在既没有侍寝，也没有被册封，不算是什么庶母。」
「所以呢？」我感觉右眼皮直跳。
青雀姑姑微微一笑：「所以以后在宫里碰到了，您也要给公主和皇子们行礼问安。」
我嘴里的糕点突然就不好吃了。
跪跪跪，阿爹也没告诉我进宫要靠下跪过日子啊！
果然没有一顿白吃的饭啊！
我为生活的艰难深深地叹了口气。
青雀姑姑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安慰道：「小姐别生气，皇上忙于处理国家大事，皇子公主并不多。」
「也就……」青雀姑姑生怕漏掉一个，掰着手指头数，「皇后娘娘所生的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温贵妃娘娘的三皇子，还有周宁妃娘娘的二皇子二公主。」
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提醒道：「青雀姑姑，您还漏了一个大公主呢！」
「大公主……」青雀姑姑露出了和皇后娘娘一样的神情。
她带着一丝伤感说道：「皇后娘娘的大公主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奴婢才没提。」
「真巧，阿爹也说阿娘和姑母也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我们找不到了。青雀姑姑，她们和大公主是不是去了同一个地方？」
青雀姑姑张了张嘴，带着一丝悲伤：「是的。」
「那姑姑您应该高兴才对啊！」我看着她，不解地问，「我阿爹说那个地方虽然很远，但是很好。」
「我觉得阿爹不会骗我的。」
「不然，阿娘她们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想回来看看我呢？」
「小姐……」青雀姑姑的眼眶红了。
我觉得嘴里的糕点彻底没味了。
我可能真的不太懂得怎么和宫里的人说话。
我只是随口说了两句，明明是想安慰她们，却让青雀姑姑快要哭出来了。
正当青雀姑姑紧紧握住我的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门，突然开了。
耳边传来青雀姑姑那熟悉亲切的声音：「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5
我好奇地抬眸。
来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乌黑的头发束在冠中，虽然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端方。
「你是谁呀？」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初春绽放的梨花，满是温柔与静美：「你怎么知道本宫就是太子的？」
我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三皇子，那家伙正一脸傲娇地斜睨着我，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似的。我忍不住搬出我阿爹的话：「阿爹说过，看着靠谱的就是太子。」
太子的面色微微一红，轻咳了一声：「咳！」
一旁的三皇子却瞬间跳脚了，瞪着那双和贵妃极为相似的娇俏杏眼，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小爷不靠谱了？！」
「我没说。」我赶紧澄清。
太子殿下很认真地为我作证：「她真没说。」
「皇兄！」三皇子气呼呼地转向太子，「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我是你弟弟，天大的理你都应该向着我，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呢！哦——！」他一拍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皇兄你这是美色误国啊！」
「误你个……」太子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夫子讲的学问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明儿起，本宫亲自督促你学业，免得你再说出这么贻笑大方的话来！」
「皇兄！」三皇子欲哭无泪，一脸委屈。
太子懒得再理会他，俯下身问我：「那你可知道本宫名讳？」
我摇了摇头，皇子们的姓名大多千篇一律，说了我也记不住。
「那你记好了。」他眉眼一弯，眸中春水潺潺流动，仿佛要将人溺死在这一腔温柔里。可不知为何，他明明笑着，身上却透着莫大的悲哀与绝望。
他轻声说：「本宫名讳，景和，李景和。」
「小爷叫李景明！」三皇子不甘示弱地大声说道。
我赶紧行礼：「臣女见过两位殿下，臣女名讳……」
「元清，章元清。本宫很早就知道你了。」太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隐隐间，我瞧见他眸中有碎光浮动，望向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殿下？」我有些疑惑。
李景和却只是痴痴地望着我，眼中悲喜交加：「本宫可否失礼唤你清儿？」
「自是臣女的荣幸。」我微微低下头。
「那小爷也要叫！」李景明又不合时宜地钻了出来，怪腔怪调地喊着，「清儿，清儿~清儿！清儿，清儿，清清清清儿！」
我只觉得他和皇帝不愧是父子，一样的让人无语又无奈。只是我到底没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抿唇时叫他瞧了个清楚。
「章元清，章家就是这么教你礼法的？」李景明挑衅地瞪着我。
我知道不能同他斗嘴纠缠，便规规矩矩地跪下认错，承认我的失仪：「臣女知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他倒也带着温贵妃的爽利，一挥手豪气干云：「那小爷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吧！」
说着，他眼睛一亮，指着我脖子上那块上好的羊脂玉道：「作为赔礼，你把这个送给小爷吧！」
「不行！这是臣女阿娘留给臣女的。」我十分警惕地捂住了脖子上的羊脂玉。
「小爷给你脸了？！」宫里的孩子鲜少遭到拒绝，我也知道我下了他的面子，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李景明！」李景和训斥道。
李景明身子一抖，但还是强撑着昂首挺胸：「皇兄你别管！」说完，他直接上手来抢，口中念念有词：「章元清，小爷好心给你面子，你却在这下小爷的面子！怎么，小爷不要面子的嘛！」
我眼角抽搐，心想，他这也太会挑了！挑啥我都能给他，就这个不行！
眼看他就要把羊脂玉握在手里，我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伸手推开了他。
前来阻止的太子匆匆收住了步伐，看着被我打倒在地的李景明，忍俊不禁。
「章元清！！！」李景明愤怒地喊叫响彻宫闱。
他摸着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气急败坏地说：「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啊你！我不会让我母妃放过你的！」
不幸中的非常不幸，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门外传来声声通报——
「皇后娘娘到——！」
「温贵妃娘娘到——！」
看着温贵妃扬起的巴掌，我认命地闭上眼。
再见了妈妈，我今晚就要去远航！
却不想，耳边传来了李景明的惨叫。
6
这场闹剧，最终以温贵妃在凤仪殿里把李景明打得屁股红肿收场。
李景明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简直像只被抛弃在海里的海狗，呜咽声不绝于耳。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可怜巴巴地辩解：「母妃，是她先动手的啊！真的，是姐姐先动的手！」
「胡说！」温贵妃下手更狠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区区一个姐姐都打不过，还有脸哭鼻子！平日里本宫是怎么教你的规矩！你小子是不是在跟本宫耍滑头！」
「母妃，您听我解释！天地良心，就是她先推我的！」李景明都快被打得晕头转向了，还在委屈地喊冤。
他挣扎着，试图摆脱：「母妃，您别打了，儿臣都八岁了，您当着这么多人打儿臣……儿臣，儿臣还要不要脸了啊！」
「儿臣不要脸，您也不想要吗？」他补充道，声音带着哭腔。
温贵妃动作停了一瞬，似乎在琢磨他的话，但紧接着，一个更响亮的巴掌再次落在了李景明的屁股上。
「要什么脸？」温贵妃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看到温贵妃根本不吃这套，李景明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温柔得像是随时准备拯救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她缓步走到温贵妃身边。
「母妃，请住手。」皇后娘娘轻轻抬手，示意温贵妃停下。
李景明瞬间眼睛一亮，以为皇后娘娘要来救他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皇后娘娘柔声细语地说：「母妃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喉，歇歇再教训也不迟。」
李景明：？？！这算什么话？难道不是该直接停手吗？这叫人怎么活啊！
温贵妃巴不得赶紧教训完，接过茶盏就一饮而尽，然后她的巴掌抡得更加用力了：「什么话！这叫什么话！和都说了，是你先抢人家章家小姐的玉佩的！」
「皇兄！！！」李景明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住口！」温贵妃厉声打断他，「你还敢叫唤！这顿打是你活该！本宫平日里到底是怎么耳提面命教导你的！叫你莫要强求抢夺！不是你的东西，你碰不得！」
说着说着，温贵妃的眼眶也红了，几滴泪珠滚落下来。
她虽是武将之后，性子一向爽快，但此刻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也确实让人有些心疼。
皇后娘娘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溪月，别哭了，孩子们都在这儿看着呢。多大点事，别伤了身子。」
「我就是心里憋屈啊！」温贵妃抽泣着，「我费了多少心思教导他，怎么他就是学不乖，偏要随了他那个糊涂爹的根性！」
「母妃！」李景明慌了神，立刻跪倒在地，「儿臣知错了，儿臣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猛地转过身，对我深深一揖：「章家妹妹，是儿臣的不是，全是儿臣的错！儿臣给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景明大概是被打糊涂了，竟然要给我磕头赔罪。
我个子矮，反应慢了一拍，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已经跟着他跪在了地上。
我一边磕头一边连忙说：「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你别磕了，别磕了，我爹说了，给人磕头多了会折寿。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啊！」
「噗嗤。」太子殿下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皇后娘娘也笑了，温贵妃看着我们两个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去用膳了。」皇后娘娘挥了挥手，示意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
「你疼不疼？」李景和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帮我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眼神里满是关切，还特别指了指我额头上被磕出的红印。
「皇兄！挨打的是我！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李景明不服气地大叫起来。
李景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那叫唤得震天响，她一声都没吭，她疼吗？」
李景明嘟囔道：「她疼就会打人。」
但没人再理会他嘀嘀咕咕，李景和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拉起我的手，准备带我去用膳。
「清儿……啊不，章家妹妹！」
李景明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小脸蛋上泛起一抹红晕，「那个……我真的是诚心诚意跟你道歉的，抢你的东西是我的不对。」
「我也是真心原谅你的。」我生怕他再冲动地给我磕头，赶紧从李景和手里抽回手，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真的，比金子还真！」
「那……」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那我们能做朋友吗？」
我眼睛转了转，故作认真地思考：「跟你做朋友，以后我还能不用给你行礼吗？」
「当然了！当然不用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最好的朋友！」我立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咳。」太子轻咳一声，重新将我的手牵了回去，「以后见孤，也不用行礼，想怎样就怎样。」
我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在用膳的时候，高兴得差点把碗里的饭一口气全扒进嘴里。
皇后娘娘正笑着要帮我擦嘴角的饭粒，就听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温贵妃娘娘可在？劳烦通禀一声。」
而原本还笑着的温贵妃，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拉得老长。
她上嘴唇轻轻碰了下下嘴唇，冷冷地丢出一个字：「滚。」
7
德公公圆滚滚的身体挤了进来，像一颗被塞进来的汤圆。
他明显很怕撞上贵妃那双能喷出火来的眼睛，于是缩着脖子，把自己缩成一只老鹌鹑，不敢抬眼看人。
「贵妃娘娘，」德公公努力挤出个假笑，想显得镇定些，「陛下传您……」
「传您……」
德公公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紧张兮兮地说：「传您，今夜侍寝。」
温贵妃的手指猛地攥紧，眉头也皱了起来：「本宫身体不太舒服，让陛下另选别人吧。」
「贵妃娘娘，」德公公的小眼睛紧张得都不敢转了，小声嘀咕道，「陛下说了，这是他的旨意。他是天子，您不能拒绝。」
温贵妃眉毛一挑，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星。
「他说什么……」她刚想发作，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对李景明喊道，「李景明！把章家姑娘的耳朵给我捂上！」
「啊？！」李景明愣住了。
但温贵妃的怒火已经烧到头顶，整张脸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根本没等我反应过来。
她已经「咣当」一声，把白玉筷子狠狠地摔了出去。
顿时，屋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可那筷子落地的声音却格外响亮。
温贵妃冷笑一声：「瞧瞧，当了皇帝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整天装模作样！还说什么旨意，我呸！」
「回去告诉他，有本事就找根绳子吊死我！别一天到晚摆谱，这套我可不买账！」
「还不快滚！」
德公公连连点头，又圆滚滚地滚了出去。
德公公心里苦：这宫里的差事，真是比磨盘还难挨啊！
「诶！」温贵妃在我面前挥了挥手，「丫头！小丫头！醒醒神啊！」
看我没反应，她有点担心地转向皇后娘娘：「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发火发过头了，把孩子吓着了！」
她又瞪了李景明一眼：「都怪你！叫你捂住她的耳朵，你怎么不动作快点！」
李景明：这也能算到我头上？！
「不是的……不是，臣女……臣女是在想事情。」我生怕李景明再惹怒温贵妃，赶紧解释。
「想什么事儿？是本宫的事？」温贵妃好奇地问。
我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直接问本宫不就行了，自己在这儿琢磨什么！」
「臣女……臣女可以问您吗？」
「你问吧，但要是问得本宫心里不痛快，本宫就把你生吞了。」
皇后娘娘笑着揉了揉我紧张的手：「贵妃这是答应了。」
「娘娘，侍寝……不是每个娘娘都不愿意的事吗？」我小声问。
「谁跟你说的胡话？！」温贵妃一脸嫌弃，「章自华那个老古董？！」
我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还觉得应该替我爹和家族表个态：「家里人都这么说，姑母进宫侍寝的第二天，家里还放了三天鞭炮庆祝呢。」
温贵妃翻了个白眼：「他们愿意他们去啊！本宫才不想跟一个说话不算话还装模作样的臭男人睡一张床呢！膈应死了！」
「所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我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奇地问。
「什么传闻？哦，你是说本宫本来该是皇后那个事儿呗！」
我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觉得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不如直接问个明白：「那贵妃娘娘……对皇后娘娘……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话刚说完，温贵妃「啧」了一声。
她看着皇后娘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赵新桐，你以后可得好好教导她，多开阔开阔她的眼界。瞧瞧这脑子，都快被章自华给宠傻了，心眼比鸡笼子还小！」
皇后娘娘笑着点了点头。
温贵妃转过身，看着我认真地说道：「章家的小姑娘，你听好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恨赵新桐。是他自己没本事，没能力给我那个皇后的位置，却还要把我困在这个皇宫里。更过分的是，他主动用皇后的位置做诱饵，让赵家归顺于他。这一切都跟他赵新桐没关系，我不可能，也不会把那个混蛋的错误推到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
「你也是，等你长大了，要是被人辜负了。先弄清楚到底是谁的错，不要一味地去欺负那些和你一样无奈可怜的女人！」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听明白了，真的听明白了！
果然，我爹的见识还是不够开阔！
温贵妃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对待一个懂事的晚辈：「行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真是的，一靠近李琛就没好事发生！」
皇后娘娘笑着给温贵妃盛了一碗汤：「哪就凉了，正好喝。」
「你就会和稀泥！」温贵妃嗔怪道，然后夹起一块鸭肉放进皇后娘娘的碗里，「说起来，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周宁妃最近是不是失宠了？前阵子不还把李琛那家伙迷得团团转，怎么这几天连看都不想看了？」
李景明小声嘀咕：「有李雪蓁天天在那吵吵闹闹，周贤妃就算跳破天也没用。」
「我和你母后说话，要你插嘴了？！」温贵妃瞪了他一眼，「你一个男孩子，整天不是想着抢女孩子的东西，就是想着说三道四。她再不对，你心里想想就好，何必说出来？」
李景明被训了一顿，偷偷看了我一眼，好像想瞪我，但又觉得这样不太符合朋友间的规矩。
于是，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低声说：「哥们够意思吧，提前提醒你，要是碰到李雪蓁，最好躲得远远的。」
「那丫头，从小就嚣张跋扈，容不得别人。」
我没太在意。
我想，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就算再霸道，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我自己遇到了她。
8
那是我进宫度过的第一个夏天。
我正悠闲地在御花园里逗弄着李景明送我的那只毛茸茸的小白狗。
我觉得李景明送礼物挺有眼光的，还很懂我喜欢什么。
不像李景和，送了我一箱子书，天天逼着我跟着他们一起读书，真是苦死我了。
突然，我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接着，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姑娘，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趾高气昂地盯着我。
我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二公主李雪蓁。
赶紧行礼：「参见二公主。」
她连让我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手指直接戳向了我怀里的小白狗：「这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不先送给本公主？」
我被她这蛮横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三皇子送给臣女的生辰礼物。」
「哦。」她随口应了一声，挥了挥手，「那现在归我了。」
「你这种低贱的人，能活着就烧高香了。三皇子居然还想着给你东西，温贵妃也真是没脑子，没教好他！」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我的小白狗。
我紧紧抱着小白狗，连连后退，但还是被几个宫人给抓住了。
小白狗吓得汪汪乱叫，惹得李雪蓁更加不耐烦。
她冲着宫人吼道：「还不快抢过来！再慢点，我就让母妃把你们都打死！」
「皇妹好大的威风啊。」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宫里还有母后和贵妃娘娘管着，哪轮得到周宁妃您随便打人？」
「都是些贱奴罢了！」李雪蓁昂着头，得意的把小白狗搂进怀里。
「你没事吧？」李景明跑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即冲着李雪蓁骂道，「李雪蓁，你本事这么大，怎么不去自己弄只狗来养？就知道抢别人的，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李雪蓁根本不听劝，理所当然地说：「宫里就我一个是公主，你们当然要宠着我！好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放屁！」李景明啐了一口。
就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候，李景和抬了抬手：「来人，把狗给本宫拿回来。」
太子和庶公主的区别立时显现出来，一群人立刻涌上去，把小白狗从李雪蓁怀里抢了回来。
「你们！你们——！」李雪蓁气得发疯，尖叫着。
用她自己的招数对付她，让她彻底没面子，气得她差点哭出来。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们，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给我等着！」
「敢欺负本公主，你们都不得好si！」
9
说真的，李雪蓁这个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她那些恶毒的诅咒，虽然来得晚，但效果显著，简直比庙里供着的神像还灵验。
所以，当我和李景和、李景明在我进宫第三年的秋猎中，被一群饿狼团团围住时。
我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当初嘴硬。
早知道她那张嘴是开了光，能招灾引祸，我就应该给她磕几个响头，求她发发善心。
毕竟，脑袋不能丢，血不能流干，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比起一块芙蓉糕来说，丢了也就丢了呗！
「侍卫呢？跑哪儿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了？」李景明脸上写满了害怕，声音都抖了。
他这话明显不是问我这种刚进宫不久、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我俩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景和。
李景和看起来已经是个少年了，身上透着一股子傲气，背挺得直直的。
可他却低着头，把表情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有他握着缰绳的手，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在不停地发抖，让他手背上那道伤疤显得更加吓人。
「皇兄？」李景明又叫了他一声。
李景和这才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刺得人一哆嗦。
「估计是有人钻了空子，把侍卫给买通了。」李景和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只有厌恶和看不起，「本来以为几年前的事能让她们收敛点，现在看，还是丧心病狂。早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正坐在他的马后面。
「就不该让你们跟来了。」
我愣了一下。
他有一双和皇后娘娘很像的眼睛，平时总是盛满了温柔，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可现在，他的眼睛里却满是化不开的悲伤，还有一种……像是对不起我们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好像不仅仅是针对我和李景明。
「那现在怎么办？皇兄，我们总不能真被狼吃了吧！」
李景和看着那些一步步逼近的饿狼，想了想，说道：「这里地形太复杂，马跑不快，估计跑不远就会被追上。这样，离这儿不远有个山崖，下面有条河。等会儿我先冲开一条路，趁着狼没追上来之前，跳下去。」
说着，他把我的手放在缰绳上，语气是我从来没听过的严肃。
他说：「章元清，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我和景明出了什么意外，你都不要管，不要看，保护好自己！」
「你一定要……」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好像在犹豫什么，又好像很舍不得。
「好好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就拉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发。
狼群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也给我们留出了逃跑的空隙。
「快走！」
李景和大喊一声。
马蹄踏起滚滚尘土，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这些比起身后那些饿狼幽绿的眼睛，都不算什么，让人害怕极了。
「皇兄！」
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吓得大叫：「太子殿下！」
李景和好像没看见自己胳膊上被咬出的伤口，反而对李景明喊道：「别看！集中注意力！快到了，准备跳下去！」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只饿狼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李景和猛扑过来。
说实话，我吓傻了。
我确实直面过生死，但不是这样近在眼前的、血淋淋的生死。
我特别想活下来，可人不能只想着自己能不能活。
我知道只要我推李景和一把，自己就能跳下去。
可……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皇后娘娘温柔微笑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我这么好的人，她会帮我梳头打扮，教我规矩和诗书，还会耐心陪我做一些傻乎乎的、不着边际的事。
她在这冷冰冰的皇宫里，给我留出了一小块温暖的地方，让我可以安心待着。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如果连唯一的儿子也失去了，她该有多伤心啊！
我不能，也不该这么自私。
再说，要不是李景和一路护着我，我估计早就被狼撕成碎片了。
「殿下，对不起，下辈子再报答您吧。」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李景明推了下去。
然后，我也被一只饿狼扑倒，拽下了马。
李景明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随即，山谷里回荡起他撕心裂肺的喊声——「章元清！」
10
好在，不幸之中也有万幸，皇后娘娘派来的救兵及时赶到，把我从狼嘴里救了下来。
但万幸之中又藏着不幸，我一醒来，脸上就重重地挨了李景和一记耳光。
周围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李景和身上。
他们显然不明白，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礼数周全的太子，怎么会动手打救了他一命的恩人。
我隐约猜到了一点，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早已把那点模糊的猜测烧得一干二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又红又肿的脸颊，委屈的泪水这才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
我那个爹啊！他就不能说句靠谱点的话吗？！
哪个正常的太子会动手打女孩子最看重的脸啊！
看到我哭得梨花带雨，李景明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赶紧掏出帕子给我擦眼泪，同时冲着李景和大吼：「皇兄！你干嘛呢！你凭什么打她啊！」
「章元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明明是救了你啊！」
李景明虽然着急，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不像那么有分量，但这话却像一道惊雷，劈醒了恍惚中的李景和。
他慢慢地抬起头。
顿时，我连眼泪都不敢再掉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那双平日里像盛着春水、温柔多情的凤眸，此刻却像一潭死水，黯淡无光。
帐篷里亮如白昼，可那光却仿佛绕开了他，落不到他身上半分。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根本不用想，我就知道这绝不是害怕或者寒冷，而是被某种剧烈的情绪所驱使。
突然，他迈开脚步，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步子又快又急。
皇后娘娘和其他人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生怕李景和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连忙挡在我身前。
可他却像没看见一样，执拗地推开挡路的人。
皇后娘娘被他推了个趔趄，摔倒在地，痛心地哭喊起来：「和儿！和儿！住手！够了！她不是芩儿！我的芩儿早就已经死了啊！」
「你的妹妹，她已经不在了啊！」
「我知道。」李景和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他抓住我胳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但那平静之下，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依靠，温热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他将我紧紧抱进怀里，仿佛我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支柱和慰藉。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章元清……」
「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一次。我说过不要管我，叫你不要管我，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有什么值得你们一次次来救的啊！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啊……」
挤得满满当当的帐篷里，回荡着李景和那几乎要崩溃的、无助的哭声。
我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同样红了眼眶的人，心里清楚，除了我，大概没人能阻止这场悲伤的蔓延了。
我有些违和地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我。
「殿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您的命，比我的重得多。有更多的人，需要您活着。」
「我如果死了，您可能会痛苦，会自责，会难过。但是，如果您不在了，那可能就是整个王朝的动荡，是更多人的不幸和痛苦。」
「当然啦，」我冲他露出了一个努力挤出来的、甜甜的笑容，「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其实只是想，如果您不在了，皇后娘娘就真的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像她那样好的人，不应该承受这样的苦楚。」
「是这样吗……」一滴泪砸在了我的手背上，温热的感觉慢慢扩散开来。
「原来是这样啊，」他喃喃自语，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定是的，殿下。没有人会愿意轻易把性命交给别人的。」
「嗯，我知道了。」李景和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眼睛里像是冰河开始解冻，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他轻轻擦掉我手背上的那滴泪，「谢谢你，章元清。」
「而且，」我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点小嫌弃的表情，「您要是没了，皇后娘娘以后估计就要去伺候陛下了吧。那种日子……」
「更不好过。」我故意拖长了音调。
「咳！」原本还一脸悲伤的温贵妃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她拍了拍还坐在地上的皇后娘娘的肩膀，调侃道：「你这，也算是捡了个明白事理的闺女回来！以后啊，就别再整天愁眉苦脸的了。好好过日子吧！」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走到床边，拉起我和李景和的手，正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陛下驾到——！」
来源：从小有个作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