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长篇非虚构作品《大河源》连载(11)这个世界,是人的世界,也是所有生命共生共荣的世界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20 15:56 1

摘要:5月28日,阿来首家授权《文化艺术报》连载2025年新书《大河源》。即日起,本报连载茅盾文学奖得主、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阿来的全新长篇非虚构力作《大河源》。《大河源》是阿来为母亲河作的深情传记。《大河源》以《黄河源传》为题首发于《十月》杂志2025年第1期

编者按:5月28日,阿来首家授权《文化艺术报》连载2025年新书《大河源》。即日起,本报连载茅盾文学奖得主、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阿来的全新长篇非虚构力作《大河源》。《大河源》是阿来为母亲河作的深情传记。《大河源》以《黄河源传》为题首发于《十月》杂志2025年第1期,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时更名为《大河源》。阿来一路追溯黄河源头,行走在高原,也行走在历史和地质变幻的深处,为这片土地和我们的文明唤醒记忆、接续血脉。黄河,我们的母亲河,在阿来笔下,我们再次看到她青春的样貌,重新感知她的体温和心跳。作品以地理地质层面国家重大考察的科学资料作参考,用诗性语言记述了黄河源区的自然景观、地质变迁,探究了这片大地的文化记忆,呈现出自然与人文辉映的壮美景观。

鼠兔有毒的尸体再杀死没有猎杀殆尽的食肉的飞禽与走兽,而鼠兔们借上天赐予的进化功能,很快产生抗药性,人类并不能将其毒杀殆尽。如此形成一种恶性循环的生态灾难。草场光秃,变成一片片黑土滩。这种局面,在近十年左右才随着对生态灾难成因的认识的提升,开始得到扭转。

交出了昂贵学费,付出沉重代价,人才认识到,任何鸟兽,任何植物,都是完整生态链上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保护鸟兽,不再滥捕滥猎野生动物。

早在上个世纪初叶,眼见工业化时代人类对自然的破坏力进一步增强,美国人奥尔多·利奥波德在他的《沙乡年鉴》一书中首次呼吁,人类需要一种“新的伦理”。“一种处理人与土地,以及人与在土地上生长的动物和植物之间的伦理观”。

这种伦理观把已有的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伦理关系扩展到土壤、水、植物和动物。也就是说,曾作为万物之灵君临世界的人,必须无条件退回到与众生平等的位置,有意识地担当起生命共同体中的公民角色,进而在彼此竞争与合作中获得可持续发展。

这种新伦理观,充分体现了一种生态良知,要求人类必须始终为土地的健康与活力承担责任。在复杂而庞大的生物群落中,惟有人类才能自觉地担当起保护自然资源的角色和维持完整食物链的重任,并由此实现人与土地持久的共存与和谐。

这种伦理观,当然得到广泛响应,同时也得到丰富与发展。

保护植被,不再超出草原的载畜量追求过度的产出。野生动物开始归来。消失的绿草,用人工播种的方式促使其归来。

我看到,植被正在恢复的黑土滩上,好多鼠洞已经空了,不再有数量众多的啮齿动物频繁出入,而是被云雀占据,作为巢穴。

看到人,云雀并不钻进洞中躲藏,而是直直飞上天空,猛烈扇动翅膀,发出尖利的鸣叫。这是在抗议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闯入了它们的世界。

9.有鹰巢的阿依地

爬上了山头。

一个顶部平坦的山头。

山头上是草甸,浅草密集,根须深扎纠缠的草甸。上千年,或许更长时间才形成的草甸。踩上去,脚下有微微弹性,像一张厚实的羊毛地毯。

站在山丘顶部俯瞰,视野更加开阔。眼界里依然是宽谷中交织的河网,依然是草地间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湖泊,依然是宽谷尽头的起伏不大、平缓浑茫的远山。

这个山头叫阿依地。

草甸中央,一个四方的两米多高祭坛。

祭坛上插着一束象征性的箭杆与箭头。用杉树干或柏树干切削,再分段染色制成。

在青藏高原的任何一个地方,某个山顶,都会遇到这样的祭坛。那十多枝箭集成一束,箭头直指天空,四周还有彩色的经幡在风中飘拂。这箭是献给山神的。而四周飞散的纸片,藏语叫龙达,意译是风马。每一张纸片上都印有藏文的经咒,中央却是一匹驮着宝物的骏马。这马与箭,都同献给山神。各地的山神各有各名,各地的山神管辖不同的地界,但所做的事情却都一样,要骑着献祭的骏马巡视他庇护的凡间山河,要用献祭的利箭射杀可能给地方、给凡间百姓制造灾祸的妖魔鬼怪。

这都和其他地方的祭坛没有两样。

但祭坛顶上,那成簇的箭杆中央,却有一个鹰巢!

动物的毛,鸟的羽和枯草,筑成的一个鹰巢。

鹰巢边缘,那些筑巢的材料,草与羽毛,在风中轻轻摇晃。这时,我似乎听见了一声鹰叫。再听,是鹰的声音,但不是成年的雄鹰展翅巡航时,迎风发出的啸叫。那声音很短促,而且温柔,一声又一声,就来自那巢中。

我退远一点,看见了巢中蹲踞着两只雏鹰。

也许是我们这群人弄出的动静惊扰到了它们,它们才发出了那鸣叫。此时,两只雏鹰都从巢中探出头来,转动着脖颈,眼光明亮,四处张望。它们看到的是人的身影。它们栖身的祭坛之下,断断少不了敬神的人来来往往。那些人可能不像我们这般安静,他们会做漫长的祈祷,会大声呼唤神的名字,会燃火煨桑,会在风中向空中抛撒成百上千片的风马。比起那些敬神的人,我们确实安静多了。

两只习惯看见人的雏鹰也安静下来,在阳光下张开还很短小的,只长着浅浅深灰茸毛,还没有长出坚硬飞羽的翅膀,享受阳光。这时,天空中盘旋着不止一只飞鹰。这其中一定有一只是它们的母亲,一定也有一只是它们的父亲。这种眼光锐利的猛禽一定早就注意到有人向它们的巢穴靠近。我期待,它们的母亲,或者父亲,会盘旋而下,回到巢前,护卫它们的幼子。但没有,它们和其他鹰一起,在天空中平展开翅膀,缓缓盘旋。看来,它们早已知道,人不会捣毁它们的巢穴,不会毁伤它们两个幼子的生命。时代不一样了,人与动物,已经达成了新的契约。它们惟一要做的,是捕获一只小动物回来,喂养雏鹰,用丰富的营养促成强健生命尽快成长。

一只人造建筑上的鹰巢,巢中两只见人并不惊惶的雏鹰,无意中却成为人与自然关系重建与改善的见证。这个世界,是人的世界,也是所有生命共生共荣的世界。

来源:窗外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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