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年前,太子秦晏出征前,把孟昭宁接到东宫,告诉所有人,她是他内定的太子妃。
第1章
三年前,太子秦晏出征前,把孟昭宁接到东宫,告诉所有人,她是他内定的太子妃。
三年后,秦晏得胜归朝,却当众用军功求娶孟昭宁的妹妹孟阮阮。
孟昭宁心灰意冷,答应和亲北辽。
……
孟昭宁回东宫收拾行李时,秦晏推门进来。
男人的玄龙铠甲还没来得及脱,见孟昭宁把衣物塞进箱笼,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他大步上前扣住箱笼,握紧孟昭宁的手:“昭宁,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孟昭宁顿了顿,抽开手起身行礼。
“三年前我被赶出家门,殿下接我入东宫,承诺用战功娶我为妻,如今殿下要娶我妹妹为太子妃,我继续住在东宫不适合了。”
秦晏听得眉头紧拧:“昭宁,你明知道我有苦衷。”
“当年你跟阮阮抽签嫁我,你中了签,害得阮阮伤心跑出门被贼人玷污,她从此得了疯病,这是我们欠她的。”
“欠?”
孟昭宁心底一刺,指甲紧紧攥进掌心。
这个‘欠’字,她这三年听了无数次。
她凝着眼前还满目深情的男人,心痛问:“你出征前,不是说孟阮阮的遭遇不是我的错吗?才三年不见,你为什么改了口?”
秦晏脸色一变,叹息把孟昭宁扣进怀抱。
“我娶阮阮只是为了治好她的疯病,等她嫁给我后,心情好了,病也就痊愈了,你家人才会重新接纳你。”
“我爱你,自然心疼你有家不能回。”
孟昭宁听得满心闷堵,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秦晏却转了话题。
“别难受了,我带你去放许愿灯好不好?我们向神明许愿,让他们为你我祝福,赐我们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很快,孟昭宁被拉到河畔。
河中飘着千千万万许愿灯,远远望去如星河天幕,见不到头。
可她走到岸边,却看见每一盏灯上都挂着——
【祝愿孟阮阮和秦晏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孟昭宁僵住。
见状,秦晏立马解释:“刚刚侍卫传消息,阮阮发现了我给你准备的惊喜,闹着也要,我们就让她这一次。”
“之后,我再补一个比这些更漂亮的星河天幕给你。”
秋风寒凉。
孟昭宁凝着眼前的男人,这还是她认识的秦晏吗?
从前,西域上贡到大夏一枚宝石发簪,皇后娘娘都很喜欢,可只因为她多看了一眼,他就给了她。
他说,她在他心里最重要,没有人能越过她。
但如今……
秦晏被孟昭宁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安慰般亲吻她的额头。
可亲吻还没落下,身后却蓦然冒出孟阮阮嫉恨的叫喊:“孟昭宁!你竟然勾引我的夫君,你还要不要脸?”
话落,孟昭宁只觉手臂一痛,被狠狠推下了水。
被冰凉池水包围的瞬间,孟昭宁漫上恐慌。
“救命,我不会游泳……”
“昭宁!”
秦晏慌张要冲下水,可下一刻,孟阮阮却抽出侍卫的刀割在脖颈,发疯哭喊——
“太子哥哥,孟昭宁该死!你要是救她,我就立马死给你看!”
第2章
孟阮阮脖颈鲜血流出,秦晏顾不得其他,忙抱着孟阮阮离开。
冰凉的河水中,孟昭宁看着秦晏远去,身体一点点沉落。
当初她被赶出家门,秦晏把她护在怀里,为她抵挡所有人的恶意:“你们不要她我要!在我这里,她永远是第一位!”
不过三年不见,秦晏怎么就变了呢?
眼底的情意,被冰冷的湖水慢慢浇灭。
就在孟昭宁以为自己要被溺死时,侍卫救了她。
顶着所有人嘲笑,孟昭宁被送回东宫。
刚哆嗦着擦干头发,就见秦晏匆匆赶来她床边。
他往她手里塞热乎的手炉,替她裹紧棉被,抬手要抱她:“还冷吗?要不我让人再生一盆炭火?”
孟昭宁偏头避开了秦晏的拥抱,哑声提醒:“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再来抱我于理不合。”
秦晏的手僵在半空,半响后才尴尬收回。
低声哄她:“刚才阮阮又发病了,我是为了哄她才没救你,这次是我不对,等阮阮病好了,我再补偿你……”
又是补偿。
孟昭宁垂下眼眸,心仿佛彻底被冰冻,又痛又冷。
轻声拒绝:“不必了。”
她的冷淡令秦晏心头一慌,正想再解释,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一队内官抬着琳琅满目的珠宝进殿,恭谨道:“这些是陛下给昭宁小姐的赏赐。”
孟昭宁一听就明白,这是皇帝给她和亲的恩赏嫁妆。
琳琅赏赐几乎铺满宫殿,秦晏扫视一圈,松了一口气:“看来父皇知道你受了委屈,替我这个做儿子的补偿你了。”
孟昭宁还没答话,就见秦晏起身从赏赐中,挑出最漂亮的一只玉镯。
笑着说:“这只极品流光镯阮阮很喜欢,她和父皇要了好几次都没得到。你既然拿到了,不如送给她。”
“阮阮一高兴,说不定就跟你和好,不再针对你了。”
说着,秦晏就拿着镯子要走,那眼底的柔情刺痛孟昭宁的眼。
她憋着难受,踉跄下床拦住人:“这镯子是我的嫁妆,你不能带走!”
秦晏脸色一变:“什么嫁妆?你要嫁给谁?”
他少有的黑脸,是真的生气了。
要是以前,孟昭宁这会已经撒娇哄人了。
但如今,她只冷静说:“殿下不用管我嫁给谁,总之陛下赐的嫁妆都登记在册,我要带去夫家,不能给妹妹。”
她越是平静,秦晏听得越刺耳,禁不住握紧她的肩膀:“你这三年一直在东宫住着,整个大夏国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况且,你外柔内刚,你认定了我就不会爱上别人,你不可能愿意另嫁他人。”
孟昭宁看见秦晏眼底的笃定,觉得可笑。
他既然知道她外柔内刚,知道她执拗,却还是负了她,又哪里来的自信笃定她不会离开他?
孟昭宁抬手取回玉镯,轻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三年前的我也绝不可能想到你会娶孟阮阮做太子妃。”
秦晏一僵,随即拉住她的手俯身吻。
“别说气话,我知道没及时救你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条白狐披肩吗?今天皇家游猎,我帮你猎一只白狐?”
“父皇还允诺,若猎得头名,便会赐我鸳鸯双佩,那是他和母后的定情信物,到时我把它送给你。”
秦晏没出征之前,每次孟昭宁生气,他都会这样伏低做小哄她。
他曾为了证明对她的真心,不顾生命安全去悬崖为她摘下同心莲,也曾在她感染瘟疫的时候,故意亲吻她,说要为她殉情……
从前,孟昭宁都会被秦晏哄好。
可现在孟昭宁的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
秦晏的心意,她不稀罕了。
第3章
秦晏还是把孟昭宁带到了游猎场地。
他意气风发去狩猎,而孟昭宁一进女客的院子,就听得一句年迈的呵斥。
“孟昭宁!你怎么还缠着太子殿下?他现在是你的妹夫,你要是还知道什么是廉耻,就赶紧离开东宫。”
孟昭宁心被狠狠一刺,红着眼看向说话的亲祖母。
记忆里,祖母曾慈祥抱着她说:“昭宁是祖母的心肝,是整个丞相府的宝贝,将来祖母一定亲自为你挑选如意郎君,叫他疼你爱你,护你平安喜乐过一生。”
可这话,祖母恐怕早就不记得了。
孟昭宁收回思绪,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下解释。
“祖母,我跟太子殿下清清白白……”
可她话音没落,一旁的孟阮阮却突然发疯,抄起桌上一瓶花液朝孟昭宁泼来。
“闭嘴,不许你抢太子哥哥,他是我的!”
孟阮阮发疯哭喊,老丞相夫人忙抱住人哄:“阮阮别生气,太子殿下是你的,祖母保证,孟昭宁一定抢不过你。”
孟昭宁被花瓶砸红了额头,衣服也被花液浇得湿透,都能透出身体玲珑曲线。
狼狈之下,又听孟阮阮哭闹:“祖母,我不喜欢孟昭宁!不准她和我待在一起,我要她给我当丫鬟,出去给我摘桂花。”
孟昭宁脸色一变:“祖母,我身上湿透了……”
话没说完,就被老丞相夫人打断:“阮阮要你去你就赶紧去,你就该给她当牛做马,这是你欠她的。”
孟昭宁张了张口,把剩下的话咽进喉咙。
她早该看透的,从三年前被赶出丞相府起,她就没有家人了。
顶着一身狼狈,孟昭宁被赶到桂花林。
她刚要摘花,就听到剧烈“嗡嗡”声。
孟昭宁心头一跳。
抬眸见到一只硕大毒蜂朝她飞来,尖利的尾针朝她脸上直直刺来——
“唔!”
孟昭宁疼的抽痛,而下一刻,数不清的毒蜂朝她涌来。
眼见无法逃脱,一双大手忽得把她抱上马背。
秦晏及时赶来。
他把孟昭宁扣进胸膛,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才翻身下马。
“昭宁别怕,没事了。”
可下一瞬,他的后怕却转为怒火:“昭宁,你身上有引虫香的气味,这东西专门引毒蜂,你怎么会沾上这种东西?谁敢故意害你?”
孟昭宁眸光一冷,随后实话实说:“是孟阮阮故意洒的。”
话才落,孟阮阮就哭哭啼啼冲来:“太子哥哥,你别听姐姐胡说,明明是她自己说那个香味好闻,洒到了身上。”
紧跟而来的老丞相夫人也呵斥:“孟昭宁,你明知道你妹妹心思敏感,受不得委屈,你还故意污蔑她,你是要害死她才甘心吗?”
“赶紧给你妹妹磕头道歉!”
两人一唱一和,就定了孟昭宁的罪。
她下意识看向秦晏,他正好蹙眉失望看向她:“昭宁,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还不快跟阮阮道歉。”
孟昭宁满心冰凉,一时分不清是脸上的伤更痛还是心更痛。
“你不信我?你不是说在你这里,我永远是第一位?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秦晏蹙眉,凝着孟昭宁红肿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这一次却态度坚决。
“昭宁,跟你妹妹服个软而已,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温柔的一句,如刀刺中孟昭宁的心。
她踉跄着退后:“我没错!不要磕头道歉!”
话落,在秦晏的授意下,侍卫上前按住孟昭宁,猛地压住她下跪——
砰砰两下,孟昭宁被迫磕头。
孟阮阮见状,笑得得意极了:“行吧,既然姐姐磕了头,我就不怪她了。但我希望姐姐下次不要再犯错了,要不然我可不要这么轻易放过你。”
不远处传来贵妇千金们的奚落哄笑。
“被妹妹抢了太子妃之位,孟昭宁还赖在东宫不走,现在太子殿下也厌恶她了,活该被罚。”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孟昭宁丢尽了脸。
可秦晏却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温柔扶她起来:“好了,既然道过歉,这件事就这翻篇了。”
“昭宁,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求了两道圣旨,一道封阮阮做太子妃,另一道封你做太子侧妃,父皇已经答应了。”
“以后东宫里,你和阮阮还是姐妹,不分大小,做和睦一家人。”
孟昭宁闻言瞳孔一缩,怎么可能,陛下不是已经拟旨让她去和亲吗?
这时,营帐外太监大喊:“圣旨到——”
第4章
两道圣旨,一道是封孟阮阮为太子妃,而另一道却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府长女孟昭宁贞静贤淑,嘉言懿行,特封为昭宁公主,钦此。”
话如惊雷炸响耳畔,刚刚嘲讽孟昭宁的人纷纷闭嘴。
秦晏不可置信抢过圣旨,反复细看:“怎么可能,我求的明明是侧妃的旨意,怎么可能会封公主?”
话落,他几步上前握住孟昭宁的手:“圣旨肯定写错了,快跟我去求父皇撤回圣旨。”
“若我们真的成为兄妹,就再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孟昭宁却抽回了手,静静看着他:“从你要娶孟阮阮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了。”
秦晏脸色沉了下来,紧紧攥着孟昭宁的手,强硬拉她去寻皇帝。
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老丞相夫人惊慌一声。
“阮阮,你怎么昏倒了?太子殿下,快救阮阮。”
秦晏脚步猛然一顿。
回头见孟阮阮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倒在祖老丞相夫人怀里,立刻松开孟昭宁奔上前抱起孟阮阮。
去找太医前,秦晏深深看了孟昭宁一眼。
“等我,我不会看着父皇罔顾你的意愿,让你没法嫁给我的,我会让父皇收回成命。”
孟昭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声喃喃:“成为和亲公主,就是我现在的意愿。”
“秦晏,我不要你了。”
况且和亲大事,皇帝不会任由秦晏更改。
她和他,很快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孟昭宁把圣旨妥善收好,回到自己的营帐给脸消肿上药。
等脸上的红肿消退一些,她才出营帐。
一出去,就远远看见孟阮阮依偎在秦晏怀里,抱着他撒娇:“太子哥哥,我喜欢红狐,你给我猎红狐好不好?”
秦晏满眼宠溺,点头应道:“好。”
孟昭宁静静看着,知道秦晏许诺的白狐皮,不会实现了。
她移开目光转身要走,却遇到老丞相夫人。
祖母盯着她还没完全消肿的脸,看了片刻才淡淡开口。
“你和阮阮都是我的孙女,我都一样看待,但太子殿下已经选择了阮阮,你就别再跟阮阮争了。”
孟昭宁还以为,祖母特意找来是关心她。
看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自嘲一笑:“祖母请放心,我会远离太子殿下。”
老丞相夫人听了,眼中终于有了慈爱:“你是我一手养大,我知道,你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你放心,等你离开东宫,我会给你挑选一门远嫁的合适婚事,保你衣食无忧。”
说完,老丞相夫人便离开了。
孟昭宁目送她走远,眼睛一阵干涩,却再也没有了泪。
从心肝宝贝到远嫁。
她早就不是祖母疼爱的孙女了……
孟昭宁没了心思看游猎,独自回了营帐。
可没想到,游猎结束时,秦晏找了过来。
他脸上还残存猎场上的锐气,愧疚捧来几件灰色狐皮:“昭宁,今年没能猎到你喜欢的白狐皮,明年再给你猎,这些你先用着。”
孟昭宁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劣质的皮毛,一看就知道是孟阮阮挑剩的,不由扯了扯嘴角。
她摇头拒绝:“有劳殿下惦记,不过不用了,我不缺皮毛,也不喜欢白狐皮了。”
秦晏一怔,莫名有些发慌。
总觉得她的目光不对劲,就好像她说不喜欢的不是白狐皮,而是他。
他下意识抬手牵住她的手,安抚:“别不开心,我猎得头名,父皇已经把寓意‘永结同心’的鸳鸯双佩赐给了我,我马上拿来给你。”
说着,他牵着人往外走。
刚出营帐,就迎面走来一个太监,他手持画轴朝孟昭宁躬身。
“这是画师画好的和亲公主画像,请公主尽快过目,陛下吩咐,在游猎结束之前,画像要交给使团传回北辽。”
孟昭宁心头咯噔一声。
秦晏一门心思要她给他做侧妃,要是被他知道她就是和亲公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
他是太子,做错事顶多被责罚,可她要是坏了和亲大事,未必能保住命。
下一刻,就见秦晏疑惑问:“和亲公主的画像怎么会给昭宁过目?”
孟昭宁忍着内心的焦躁,定神面不改色撒谎:“我跟和亲公主十分熟悉,陛下叫我替她掌掌眼。”
秦晏目光扫向画轴,却还是觉得心底隐隐不安。
他干脆先一步接过和亲公主画轴:“我看看。”
话落,画轴便在他手中打开——
第5章
“等等。”孟昭宁紧张阻止。
恰好这时,孟阮阮匆匆奔来,哭着喊:“太子哥哥,陛下赐的鸳鸯双佩是夫妻才能用的,我才是你的太子妃,那玉佩你不该送我吗?”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死给你看!”
秦晏顿时一僵。
他顾不得手中画像,看向孟昭宁迟疑问:“昭宁,既然阮阮这么想要鸳鸯双佩,要不你先让给她……”
因为孟阮阮喜欢,秦晏就要给。
孟昭宁已经不意外了。
她体贴接过他手中画像,懂事催促:“那是殿下的东西,送给谁都由殿下做主。妹妹发病了,殿下赶紧去哄她吧。”
秦晏闻言,欣慰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道:“我替阮阮谢谢你的大度,回头加倍补偿你。”
说完,他转身匆匆去哄孟阮阮。
秦晏身影消失,孟昭宁松了口气。
她没有耽搁,打开自己的画像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便送还给一旁太监。
“画像并无瑕疵,请陛下直接送到北辽使团手中。”
太监低头应是,带着画像告退。
孟昭宁转身回了营帐,安静没一会门帘又被掀开。
秦晏眉间含了笑,大步到了孟昭宁身边,扫视一圈,疑惑问:“画像呢?”
孟昭宁不动声色反问:“已经送还给陛下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晏握了握她的手,笑答:“父皇让我负责和亲送嫁,和亲公主是谁我总该见见。”
孟昭宁一怔,秦晏送嫁?
也好,他送她一程,也算是彼此最后的告别了。
她压下复杂心绪,岔开话题:“以后总有机会见的,你怎么没陪着妹妹?”
秦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揽住她道:“鸳鸯双佩没能送你,是我的不对,所以我特地来陪陪你,我带你去外面散散心。”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带她出了营帐。
营帐外,孟昭宁一眼见到孟阮阮正狠狠踩烂路边的金菊。
脚步一顿,她脸色沉了下来。
秦晏听说她爱菊,便亲自为她种遍了满京城的金菊,亲自下令禁止任何人毁坏,违者下狱。
还曾说:“每年金秋菊花开满京城,京城众人都知道这是我在跟你表明心意。”
可这心意,现在被孟阮阮肆意踩踏。
她扭头望向秦晏,却见孟阮阮扑了过来,一口亲在秦晏的唇上:“太子哥哥,我喜欢桃花,你以后在东宫给我种一片桃林好不好?”
一边说,孟阮阮一边故意挑衅孟昭宁,满脸炫耀。
秦晏并没推开孟阮阮,而是笑着点头:“好,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
看着他们头碰头亲昵,孟昭宁忽然觉得没意思。
正想找借口离开,却突然被孟阮阮挽住手臂:“我记得姐姐从前英姿飒爽,还学过骑射,你陪我去练弓箭吧?”
孟昭宁手臂被攥得生疼,直接被强拉到练武场。
秦晏为她们挑选箭羽,临时走开。
他一走,孟阮阮就暴露真面目。
“孟昭宁,祖母是我的,丞相府是我的,太子哥哥也都是我的,你要是不想死,赶紧离开东宫,最好滚出京城!”
“不怕告诉你,太子哥哥出征这三年,我扮成小兵跟了他三年,我已经是他的人,你别妄想他还像从前一样爱你。”
原来如此。
孟昭宁攥紧手指,秦晏许诺了千百次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孟阮阮的三年陪伴就动摇了秦晏的心。
太可笑了。
孟昭宁也真的笑了出了,她笑出泪,说出的话却决绝:“孟阮阮,你放心,我这一辈永远都不会和你抢秦晏。”
等她和亲离开,彻底斩断和秦晏的联系。
孟阮阮听得满意,朝她恶毒一笑:“可太子哥哥喜欢过你,我还是觉得膈应。既然你这么大度,那就去死成全我吧!”
话落,孟阮阮抬手狠狠一推,孟昭宁径直倒向锋利的刀尖——
“昭宁!”
关键时刻,秦晏着急赶到,揽住孟昭宁的腰身将她救下。
孟昭宁劫后余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孟阮阮朝她发疯大喊:“姐姐,我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你做太子哥哥的侧妃了,你为什么还要欺负我?”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那我成全你好了!”
说着,她就往剑上撞,秦晏忙推开了孟昭宁,上前抱住孟阮阮。
再回头,他凝着孟昭宁的目光,已经冷冽又失望:“孟昭宁!是不是你故意刺激阮阮了?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第6章
孟昭宁捂着被刀锋割破的手臂,冷眼看向秦晏。
“受伤的是我,你真觉得是我主动惹事吗?”
秦晏神色一顿,这时孟阮阮却又发疯掐住自己的脖子:“太子哥哥,不许你看孟昭宁,你只能看着我。”
秦晏忙安抚孟阮阮:“好,阮阮乖,别伤害自己。”
他再顾不上孟昭宁,带着孟阮阮匆匆离开。
孟昭宁目送他走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游猎结束,她也该回宫备嫁,就让秦晏和孟阮阮继续恩爱下去好了。
她上了药后,一个人慢慢回到东宫。
可刚一踏入东宫,却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
宫人忐忑传话:“未来太子妃说看见这些心口闷,就吩咐我们扔了出来。”
孟昭宁沉默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幕幕。
门廊上挂着的一串许愿灯全部熄灭,那是秦晏每年生辰送她的,秦晏曾经承诺,只要灯不灭,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会被满足。
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有秦晏给她画的画像,他亲自给她挑选的螺子黛,他们一起去寺庙求的平安符……
全部被毁坏。
片刻,孟昭宁扭头去膳房要了一盆火,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扔了进去。
她和亲之后,这些本来也不会带走,如今烧了到是一身轻。
火光很快惊动了秦晏,他匆匆赶来,看清被烧毁的东西,忙按住孟昭宁的手。
“这些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你怎么舍得全烧了?”
孟昭宁对上他不自觉慌乱的视线,平淡讽刺:“这些宝贝都是你送我的,孟阮阮看了会发病,为了她着想,还是烧了更干净。”
秦晏霎时一顿,随即缓缓松开她手腕,半晌叹气:“委屈你了。”
孟昭宁没了阻碍,当着秦晏的面继续往火盆扔东西。
第一件,是曾经秦晏亲手打磨的同心玉扣,在火里碎成了两半。
第二件,是秦晏写给她的一千八百二十六封情信,被烧成了灰烬。
第三件,是两人定情时,学着民间夫妻结发,剪下的缠丝发尾,也一烧即没……
她一件件扔进去,秦晏始终没有阻止。
看着火舌将所有回忆淹没,孟昭宁竟觉得心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扭头要离开,秦晏却又拉住了她。
他小心翼翼轻碰了下她手臂的伤口:“你之前被割伤的伤口还没仔细清理,我帮你上药。”
他说着担心,却绕路带她抵达东宫一个偏远宫殿,才给她上药。
手臂上的的血迹已经干枯,秦晏凑近了帮她上药,动作轻柔,眉眼倒是心疼。
可下一刻,秦晏却说:“忘记告诉你,阮阮要住进东宫,她要住你原来的宫殿。这里是她为你挑的新宫殿,你将就着住下。”
“等娶你进门时,我会把这里修整一新,配得上你的身份。”
孟昭宁闻言笑了:“不必了,我在这里也住不长,无所谓的。”
不管是她还是她的东西,往后都不会出现在东宫碍眼。
对上孟昭宁平静的目光,秦晏心底莫名一慌。
他忍不住握紧她的肩膀,声音低沉:“什么叫住不长?我说了,你可以住在这,至于你公主的身份,我会求父皇收回成命。”
“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这辈子最爱最想娶的人是你。”
孟昭宁听得腻味,她想推开秦晏离开,却感觉到他收紧了手臂,炙热的胸膛靠了过来。
“等我送完和亲公主回来,就当众求娶你做侧妃,以后阮阮有的,你也有。”
孟昭宁被气笑了,再一次推开了他。
刚想说自己不要他施舍,却瞥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递上一张单子:“这是给公主的礼单。”
说得含糊,孟昭宁却瞬间明白,这是皇帝送来的和亲礼单。
她刚打发走小太监,秦晏便疑惑问:“这礼单是谁送给你的?”
孟昭宁随口敷衍:“这是丞相府送来的,孟阮阮也有。”
一提孟阮阮的名字,秦晏便立刻信了,松了口气。
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道:“瞧,你让着点你妹妹,你的家人也慢慢接纳你了。”
“昭宁,等我娶了你们姐妹,一定能让你的家人彻底接纳你,给你从前的疼爱。我们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孟昭宁听得攥紧了手指,自嘲一笑。
自从孟阮阮疯病后,家人就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还接纳她?
就连曾爱她的秦晏也不再是她的依靠。
她的未来,可不在这里。
第7章
孟昭宁久久凝着秦晏,没有答话。
“昭宁?”
以为她走神了,秦晏放轻动作帮她包扎完伤口。
“好了,天亮后我要送和亲公主离京,有很多事要忙,你在这好好休息。”
说完,他匆匆离开。
孟昭宁没有挽留,专心和亲备嫁。
对接好和亲的仪程,刚出门透气,就遇见了老丞相夫人。
老丞相夫人身后,一箱箱珍宝被丞相府下人抬进孟阮阮的殿中,几乎掏空丞相府的家底。
见她过来,老丞相夫人立刻挡住她的视线:“这都是给阮阮的嫁妆,是不让阮阮受委屈的资本,这些你都用不上。”
孟昭宁被亲祖母当贼一样防备,也没了散步的心思。
转身要走,老丞相夫人却又拉住她:“阮阮好心和你缓和关系,邀请你去练武场,你却将她气得生病,你该去给她道歉。”
没给孟昭宁拒绝的机会,她被拉到正殿。
一进屋,刚刚刻薄的老丞相夫人就变得慈爱。
她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只见殿内,孟阮阮和秦晏靠坐在一起,秦晏在轻声哄孟阮阮喝药。
见她进门,秦晏正要推开老丞相夫人站起身,但很快就被老丞相夫人的话堵回去。
“孟昭宁,你不是要给你妹妹道歉吗?快说话。”
孟昭宁扫了屋内人一眼,麻木的心已经没有什么波澜。
还笑笑说:“我的道歉,就是用我往后所有的心愿,预祝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说完,她还虔诚俯身行礼。
秦晏看的心头一跳:“昭宁——”
刚一开口,孟阮阮忽然捂住心口,哭道:“太子哥哥,我心口好疼,你能帮我叫太医过来吗?”
秦晏听了,立刻顾不上孟昭宁,匆匆去找太医。
孟昭宁毫不意外被丢下,重新站直身体。
却听孟阮阮委屈开口:“祖母,我之前被大师算命,大师说姐姐在东宫早晚会克死我,我是不是碍着姐姐了,姐姐才会要我死……”
老丞相夫人听了,立刻心疼抱住孟阮阮:“阮阮别乱说,谁敢让你去死,祖母杀了她。”
说着,冷脸看向孟昭宁:“要是你还认我这个祖母,就滚出东宫别害阮阮。”
孟昭宁再次被仇人般的视线盯着,心底已经奇异平静。
她开口:“我天亮后就会走。”
天亮后,她就要和亲,彻底离开这里。
谁知她刚话落,身后传来秦晏紧绷的声音:“天亮后你要走去哪?”
孟昭宁扭头,见秦晏带着太医过来,眼睛直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摇了摇头,回答:“没去哪,去外面散散心。”
说完,她就转身出殿。
秦晏却直觉不对,还想再问,孟阮阮却冲来紧紧抱住手臂:“太子哥哥,我心口又疼了,你陪着我吧……”
孟昭宁没再去听身后的对话,步伐稳健回到宫殿。
偏殿没有正殿的热闹奢华,深夜寒风刮骨刺凉。
和亲该准备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天亮后,她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大夏。
她以为自己会很伤感,可伴着烛火,她的内心却格外平静安宁。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对大夏没期待了吧。
天亮后,孟昭宁正要开门离开,这时,房门却先一步被敲响,门外响起老丞相夫人的催促——
“孟昭宁,天亮了,你什么时候离开东宫?”
第8章
孟昭宁打开房门,见到老丞相夫人不耐的脸。
对上她的视线,祖母收敛了不耐,语重心长:“昭宁,你不是很想回到从前吗?只要你别妨碍你妹妹妹夫的生活,全家还是会疼你。”
孟昭宁听得嘲讽一笑:“我知道了。”
被赶出家门后,她一直盼着被全家重新接纳,可现在真的得到允诺,她却没了想象中的欣喜。
老丞相夫人还在训诫:“你妹妹如今得到太子疼爱,又是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她好你才能好。”
“以后,就忘了太子吧。”
孟昭宁垂下眼:“祖母的担心我都明白,我马上就出宫。”
话落,却瞥见不远处秦晏匆匆赶来。
他立刻上前问:“昭宁要出宫?去哪?”
孟昭宁还没回答,老丞相夫人就率先开口:“殿下,昭宁要做您的侧妃,该回丞相府去备嫁了,她三年没回丞相府,家里人都很想念她。”
这话听得孟昭宁心底自嘲。
她爹娘和祖母早在三年前就跟她断绝了联系,为了安抚得了疯病的孟阮阮,祖母放过话,丞相府没有孟昭宁这个孙女。
家人整整三年都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又怎么会想念她。
但秦晏却信了,上前握了握孟昭宁的手,温声说:“既然你家人肯重新接纳你,那我送你回去一趟。”
说完就要拉她出宫。
孟昭宁抽出了手,拒绝:“殿下不是还要去送和亲公主?别为了我耽误正事。”
她懂事疏远秦晏,老丞相夫人欣慰看她一眼。
随即也催促:“殿下别误了正事,阮阮今早起了大早,等着跟你一起去送和亲公主,别让她久等。”
秦晏听到孟阮阮在等,也就没再执意送孟昭宁。
只是老丞相夫人走远后,秦晏又折回来。
他拉着孟昭宁,心头隐隐不安。
明明孟昭宁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总觉得,一转身她就会不见。
他又强行抱住孟昭宁,急切想要一个肯定:“昭宁,你在这等我,等我忙完以后再送你去丞相府,好吗?”
孟昭宁看着他眼底的迫切,缓缓点头:“好,我等着你。”
但不是等他送她去丞相府。
是等他送她和亲。
直到秦晏背影消失,孟昭宁才收回目光,从后门离开东宫,抵达和亲公主的宫殿,梳妆打扮,换上嫁衣。
一个时辰后,孟昭宁被宫人扶上花轿。
花轿抬到宫门口,秦晏已经带着送亲队伍早早在等候了。
等花轿抵达,秦晏便翻身上马:“启程!”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孟昭宁看清秦晏的模样。
他骑着神骏白马,腰背挺直如松,举手投足尽是皇族的矜贵。
曾经秦晏接她进宫时说:“昭宁,等你正式为我穿上嫁衣的那天,我会牵着你从宫门走到东宫,走满9999步,这样我们就会长长久久在一起。”
而现在,他却亲自护送仪仗,亲手把她交给北辽使者。
车轮轱辘转动,花轿一路到了城门外。
不远处,北辽的接亲队伍也早早候着了。
花轿停下,秦晏下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夏特赐公主和亲北辽,愿两国交好,永无战乱。”
宣读后,他将圣旨交给北辽使臣,也命人将花轿交给了北辽的接亲队伍。
临走,孟昭宁听到秦晏朗站在花轿外,代表皇帝郑重对她说——
“你是我大夏的和亲公主,也是我大夏的巾帼,此后大夏和北辽的和平就交给你了,一路保重。”
孟昭宁没有出声,沉默听完口谕。
她想,当秦晏知道她就是和亲公主时,她应该已经到了北辽。
“起轿!”
北辽使臣令下,花轿再次被抬起,走向北辽。
同一时间,秦晏也翻身上马,策马往城内走。
和花轿错身而过的瞬间,秦晏忽然有所觉,下意识回头看去,恰见风吹起轿帘……
第9章
惊鸿一瞥,轿帘便放下了。
“等等!”
秦晏开口叫停,策马追了几步。
这时,一个小太监见状忙上前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阮阮小姐先前没能和您一起来,您看是不是该早些回去,阮阮小姐还等着殿下为她讲讲北辽使者趣事呢。”
孟阮阮怕孟昭宁假装出宫,实际是勾着秦晏不回东宫,早就嘱咐过这太监,不管是什么事牵绊了秦晏,都要催他早些回宫。
太监尽职尽责提醒。
秦晏望着和亲花轿,刚刚那惊魂一瞥,他只看到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身影。
只一眼,叫他莫名想到孟昭宁。
这个公主和她的身形有点像,她穿嫁衣的模样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孟昭宁。
“殿下?”
小太监催促,秦晏终于回了神,应道:“那就回去吧。”
秦晏策马转身回城。
今日京城格外热闹,往来繁华。
秦晏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勒马停在城东汇香斋门前,丢下属下看马,自己亲自排队买了一份荷花酥。
提着食盒,秦晏唇角含了笑,宠溺自言自语道:“昭宁最爱这家的甜食,这些天委屈她了,正好回去哄哄她。”
秦晏还记得离宫前,最后见到孟昭宁时,她暗淡的眸光。
那时只觉得莫名的心慌,如今却又有些怜惜。
自从他当众求娶阮阮后,昭宁似乎就不爱笑了,以往在他面前,她总是含着笑,静静注视着他,眼神闪着光。
他一见到她的模样,就什么重话都舍不得说,只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可这些天,秦晏却总觉得孟昭宁很少再笑了。
曾经她是丞相府长女,代表着丞相府的荣耀,被宠得厉害也被管得厉害。
不许多吃甜食,不许在外逗留太久,不许轻易和外男接触。
孟昭宁一向听话,从不违背,她的所有例外都给了他。
在秦晏面前,孟昭宁可以爱吃甜食,可以肆意策马扬鞭,带他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可以大胆地亲他的脸颊。
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
秦晏回忆着过去,唇角禁不住上扬,迫不及待想去见见孟昭宁。
可刚到宫门,远远却见到孟阮阮站在那翘首以盼。
一见到他,孟阮阮便欢呼一声,朝他扑过来:“太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是给我买的荷花酥吗?”
秦晏无奈抱牢她,防止她被刚停的马撞到,这才回答:“荷花酥是你姐姐最爱的……”
话没说完,就被孟阮阮哭着打断:“太子哥哥,你还记得我才是你的太子妃吗?你总是什么都先想着姐姐,那我怎么办?我会被所有人嘲笑的。”
秦晏见她红了眼眶,心头一软:“阮阮别哭,一碟荷花酥值得你这样?你想要就给你了。”
至于给孟昭宁的荷花酥,等下次他有了空闲,再带着孟昭宁出宫去吃。
这些天昭宁越来越懂事,想必也会愿意把阮阮想要的东西让出来的。
孟阮阮被秦晏哄着,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孟昭宁得到了秦晏的心心念念又怎么样?她会一件一件,把孟昭宁的东西都抢过来。
望着面前专门买给孟昭宁的荷花酥,孟阮阮眼底又闪过嫉恨。
她假装失手,把荷花酥打翻在地,就好像打烂了孟昭宁那张狐媚的脸皮。
随即故作愧疚说:“哎呀,我没拿稳,太子哥哥对不起。”
秦晏哪会怪她,安慰了几句,送她回了宫殿。
把孟阮阮哄睡之后,他才终于起身出门,叫来属下,轻声吩咐:“昭宁今日要回丞相府一趟,你去准备马车,等我们过来。”
属下领命,秦晏才匆匆到了孟昭宁宫中。
见殿内空荡,宫人正在洒扫,他不由问道:“昭宁是去寝殿休息了吗?”
第10章
宫人垂下头,恭敬回答:“回太子殿下,昭宁公主已不在东宫。”
秦晏听得一怔。
半晌,他才意识到,孟昭宁成为公主,似乎已经是宫人们都接受了的事。
比起孟昭宁不在东宫,这件事更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自从孟昭宁被父皇封为公主,他几次想让父皇收回成命,父皇却都用政务把他堵了回来,还说这是因昭宁曾经救驾有功,是昭宁自己求得的恩典。
可怎么可能呢?
孟昭宁明明最大的心愿是嫁给他。
不过父皇也拖延不了几天了,今日和亲公主都已经送走,朝中再没有大事,这次他不会再让父皇找借口拖下去。
他会娶孟昭宁为太子侧妃,此后再不纳二色。
虽然不能给她真正的妻子尊荣,可在他心里,他只爱孟昭宁。
想着,秦晏脚步一转,就要去皇帝的御书房求见。
可没走几步,却见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孟阮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扑在他怀中。
孟阮阮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哭哭啼啼道:“太子哥哥,我做噩梦了,醒来你却不在,我好怕你离开我。”
孟阮阮经常没有安全感,没被秦晏当众求娶前,甚至做噩梦醒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以为秦晏离开她,还曾经绝望自尽过。
为了给她安全感,秦晏不得已求娶了她,答应娶她为妻。
秦晏熟练地安抚着孟阮阮:“阮阮不哭,太子哥哥一直在,我会陪着你,将来还要娶你回家。”
孟阮阮委委屈屈被哄好,透过秦晏的肩膀看向孟昭宁的院子,满脸怨毒。
但在秦晏面前,她又恢复了可怜神色,哭求:“那太子哥哥,你今天一直陪着阮阮好不好?”
秦晏动作一顿,本想拒绝。
孟阮阮见状又道:“阮阮的嫁衣送到了,太子哥哥不想看我穿吗?”
秦晏到嘴的拒绝咽了回去,摸了摸孟阮阮的头,笑说:“想看,我陪阮阮去试穿。”
孟阮阮的嫁衣曾是为孟昭宁准备的,曾经秦晏费尽心思,让三百个绣娘绣了整整三年,才得的这件嫁衣,原本是给孟昭宁的惊喜。
可如今孟阮阮才是太子妃,那太子妃规格的嫁衣,孟昭宁自然不能穿了。
大红的嫁衣美轮美奂,衬得孟阮阮的脸越发光彩照人,但看着却大了些,不太合她瘦小的身材。
秦晏看着,恍惚了一瞬。
这一刻,他想象了孟昭宁穿上这件嫁衣的模样。
那一定美极了,是他见过最美的她。
孟阮阮穿着明显大了些的嫁衣,本就已经脸色隐隐发青。
她是故意没让宫人改尺寸,非要穿出比孟昭宁更好看的模样,却发现自己穿得不伦不类。
现在见秦晏走神,明显在想孟昭宁,脸上嫉恨一闪而过。
她娇声朝秦晏道:“太子哥哥,我好不好看?”
秦晏回神,点头夸赞:“阮阮很美。”
孟阮阮灿烂一笑:“我还没戴凤冠,等我带上凤冠再给你看。”
戴上凤冠,梳上发髻,上了妆,不知不觉,孟阮阮已经打扮成了出嫁的新娘模样,天色也终于擦黑。
秦晏见天色不早,刚想哄孟阮阮先去休息,却被她紧紧抱住了手臂。
孟阮阮几乎把整个人缩进他怀里,热烈朝他耳边吐气,媚声道:“太子哥哥,今夜我是你的新娘,你要了我吧。”
第11章
孟阮阮的手解开了腰间系带,脸色红如晚霞。
秦晏却制止了她的动作,将她推开怀抱:“阮阮,我们还没成婚,不能随意亲近。”
孟阮阮当然知道,但是她就是想比孟昭宁抢先一步,等秦晏尝到了她的滋味,男人贪欢恋色,她就不信秦晏的心还能继续只念着孟昭宁!
只要秦晏和她彻底亲近,她就有办法一点点从孟昭宁那里彻底抢走秦晏的心。
她没用半分力气,任由自己软软倒下,逼得秦晏不得不伸手抱她。
刚想装可怜让秦晏抱她,却感觉身体一轻,秦晏抱起她,带她上了床榻。
可没等她高兴,男人却帮她拢好了衣襟,脸色严肃:“阮阮乖,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不差这几天。”
秦晏的心思有些飘远,心不在焉。
一想到新娘和洞房,他的脑中全是孟昭宁的影子。
刚才看孟阮阮穿上嫁衣,他想的是孟昭宁穿嫁衣的模样,见到孟阮阮妩媚柔软地靠在他怀里,他却想起孟昭宁将来和他洞房时会有的风光。
从始至终,他都想娶孟昭宁。
而孟阮阮,他只当她是需要照顾的病弱妹妹,需要好好呵护,没成亲之前,她不能就这么失去清白,委屈跟了他。
毕竟阮阮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名声上不能有一点瑕疵。
在孟阮阮的哭声中帮她重新穿好嫁衣,秦晏安抚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即转移话题:“你姐姐的嫁衣也做好了吗?”
孟阮阮埋头,不让扭曲的脸色被秦晏看见。
她投怀送抱,秦晏不但推开她,还在提孟昭宁的事,为什么孟昭宁还没有去死,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孟昭宁这个人,秦晏就是她一个人的。
等着,这一次不行,下一次她一定会让秦晏彻底要了她的。
当初秦晏也对她敬而远之,现在还不是即将娶她为太子妃,让孟昭宁变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吗。
这样想着,孟阮阮眼珠一转,假装黯然的低声:“姐姐的嫁衣是好了,可她闹别扭,非要穿太子妃的喜服,嫁衣送过去给姐姐,被她当场剪碎了。”
孟昭宁的嫁衣早就被她剪了,她不会让孟昭宁风光嫁给秦晏的。
秦晏闻言,皱了皱眉,心底却又窃喜。
孟昭宁这些天总口是心非,好像要离开他,可原来只是闹别扭。
不过,他们说好要让着阮阮,让阮阮做太子妃的,昭宁怎么总惹阮阮伤心。
他安慰道:“这件事是你姐姐不对,我去和她说说,让她跟你道歉。”
说着,他没等阻拦,便匆匆起身离开。
他没看见,身后孟阮阮嫉恨的目光。
大步来到廊前,秦晏叫来下属:“昭宁去了哪里你查到了吗?东宫里谁擅自做主,任由你们未来侧妃娘娘随意走动?”
下属拱手认错:“属下无能,这两天伺候昭宁小姐的宫人都是陛下指派的,口风严实问不出什么,只知道是和亲公主出宫时,昭宁小姐也不见了。”
秦晏听着,不知怎么心里咯噔一跳。
但还没等他细想,宫门处孟家的马车来了,孟老夫人下了马车,直奔他而来。
“太子殿下,我们快去见阮阮。”
孟昭宁没有回孟家!
孟老夫人意识到被骗,立刻赶到东宫,要见宝贝孙女阮阮,怕孟昭宁对孟阮阮做什么。
可两人刚赶到孟阮阮宫里,却一眼看见她拿着一个小人,用针一根根戳着。
嘴上怨毒念叨:“孟昭宁,你该死,你还不快死……”
第12章
孟阮阮没想到秦晏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祖母也在。
对上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时,孟阮阮眼中闪过一慌乱,动作一僵。
“阮阮,你在干什么?”
秦晏声音沉冷,大步上前扣住孟阮阮的手,眉眼间压了怒气。
诅咒孟昭宁去死,这怎么会是孟阮阮做得出来的事,她不是一直对孟昭宁这个姐姐大度善良,从不计较吗?
乍听到孟昭宁和死这个字眼挂钩,秦晏心中一阵不安。
孟阮阮早就镇定下来。
见秦晏脸色沉凝,满脸不快,她立刻装作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继续喃喃念叨:“孟昭宁,你是我姐姐,你怎么能爬你妹夫的床?”
“你抢走太子哥哥,你还把我送回贼窝让我重新感受被贼人玷污的侮辱,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也死,你该死……”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整个人像是没了神智。
重复五遍之后,她才头一歪,昏倒在了秦晏的怀中。
秦晏的怒意一滞,神情一僵。
还是一旁惊呆的孟老夫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对秦晏道:“阮阮这是魇着了,太子殿下,快叫御医!”
同时,孟老夫人也松了口气,她就说,阮阮不可能想杀昭宁,姐妹两个都是好孩子,只是阮阮病发了,才会闹得这么僵,等阮阮病好了就会恢复从前。
秦晏也终于回神,看了眼昏睡中还紧紧皱着眉头的孟阮阮,心底一软。
原来只是梦魇。
孟阮阮每次梦魇,几乎都要折腾整整半月。
秦晏和孟老夫人始终守在床前,一直照顾着孟阮阮,直到她的梦魇消失。
天光大亮,树上的喜鹊喳喳叫了起来,吸引了秦晏的注意。
他突然想起曾经和孟昭宁的定情。
孟昭宁喜欢喜鹊的叫声,他为了哄她开心,承诺一定要在东宫养许多喜鹊,让她每日醒来都能听见喜鹊的叫声,每日都欢欢喜喜的。
如今喜鹊已经养了,孟昭宁却还没嫁给他。
秦晏这么想着,突然前所未有想见到孟昭宁。
孟阮阮的情况稳定下来后,秦晏送孟老夫人出宫,随后翻身上马。
在孟老夫人疑惑的目光中,秦晏笑了笑,温声说:“昭宁是不是在丞相府里?我去瞧瞧她。”
孟老夫人一怔,下意识道:“她没回丞相府,不是一直在东宫吗?”
秦晏的笑脸骤然一僵。
孟昭宁不在丞相府?那她能去哪?
秦晏彻底慌了,不顾形象奔下马,奔到孟老夫人跟前问:“昭宁怎么会不在丞相府?这半个月她不在东宫,又不在丞相府,能去哪里?”
“就算她闹别扭也有要个限度,我对昭宁的心意您最清楚,您别帮她一起骗我。”
孟老夫人也是心惊。
但见秦晏眼底隐隐发红,似乎见不到孟昭宁就要发疯,不由心底暗骂孟昭宁不懂事。
她以为孟昭宁又在耍手段吸引秦晏的注意。
于是睁眼说瞎话:“是老身记错了,太子殿下,昭宁在丞相府,您现在最该做的是照顾阮阮,她才是您的太子妃……”
话没说完,就被秦晏打断:“我先去见见昭宁。”
孟老夫人一时哽住。
秦晏见状,心底的不安更加扩大,背过颤抖的手,开口就要叫下属去寻孟昭宁。
却听下属匆匆而来,递上一份文书报:“太子殿下,陛下吩咐把北辽的和亲文书送给您过目。”
秦晏疑惑接过,打开一看,却发现文书上的和亲公主,赫然是孟昭宁的名字!
第13章
秦晏瞳孔猛然收缩。
他抖着手,紧紧攥着和亲文书,死死盯着那熟悉的三个字,这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孟昭宁曾和他一道练字,也常常和他通信,所以,他能一眼认出,上面的字迹,这份文书是孟昭宁亲手所写,字如其人,沉稳灵秀。
一旁的孟老夫人不知真相,见秦晏被转移了注意,立刻催促:“太子殿下,老身记得阮阮昨晚醒来,还说要去园中看花,殿下快去陪阮阮吧。”
至于孟昭宁,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孟老夫人已经下定决心,等找到人后,就狠狠罚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耍手段勾引自己的妹夫。
心中还没发狠完,孟老夫人却见秦晏猛然抬头,用晦涩沉黯的目光冷冷盯了自己一眼,随后大步奔向皇帝的御书房。
地上,秦晏丢下的和亲文书摊开字迹,孟老夫人打眼一瞅,霎时愣住。
和亲公主是孟昭宁?
“父皇,和亲公主怎么会是昭宁?您到底在和她玩什么把戏?”
跪在御书房,秦晏抬眼直视着上首的皇帝,眼中血丝遍布,仿佛即将疯魔。
他握紧双拳,沉声道:“要是昭宁非要当太子妃,也可以商量,您别再纵着她,配合她欺骗儿子了,让她做和亲公主这事实在荒唐……”
话没说完,皇帝打断:“你觉得朕会拿和亲大事开玩笑?”
秦晏抿紧了唇,眼神寸寸暗淡下来,身形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皇帝瞧他一眼,摇了摇头:“昭宁和亲远嫁,再也不可能回来,你便安心娶你那孟阮阮吧。”
秦晏浑身一震,脱口道:“不可能,昭宁是我的,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我,除了我之外,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皇帝冷哼:“怎么不可能?当初你毁约求娶那孟阮阮时,朕便告诫过你,昭宁性子刚烈,眼里不容沙子,你非不信,说她离不开你。”
“可和亲是昭宁亲口答应,她的花轿是你亲手送出城门,如今已经抵达北辽成婚,你便收了心吧。”
说完,皇帝便挥了挥手,示意秦晏离开。
秦晏双目无神,不知自己怎么走出的御书房。
“殿下?”下属等在门外,见秦晏双眼发红,连忙上前询问。
秦晏终于回神,他双眼猩红,紧握的双拳鲜血淋漓,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
半晌,才声音嘶哑吩咐:“叫上几个人,随我前往北辽。”
孟昭宁成了和亲公主,当日他亲手送嫁的人,竟然是孟昭宁!
秦晏脑中反复都是这些天的画面,孟昭宁每一次和他的对话,她隐隐露出的要离开他的话风,竟然不是吃醋闹别扭,而是真的!
那天他惊鸿一瞥的和亲花轿中的人,就是孟昭宁。
他究竟错过了多少次得知真相的机会?
原来他笃信的她离不开他,都是他太过自以为是。
是他离不开她,是他不能失去她。
他要去北辽,把孟昭宁接回来,告诉她,他后悔了,他愿意娶她做真正的太子妃,只要她肯回到他身边。
秦晏翻身上马,遥望北辽的方向,一拉马缰:“出发。”
他迫不及待,想接回他的心上人。
而此时,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然抵达北辽。
北辽国都中,传来大夏国的喜庆乐声,和亲仪仗众人仿佛回到故土。
北辽的使者朝花轿中的孟昭宁解释:“为表示两国邦交和平,北辽以最高规制迎公主入城。”
来源: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