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之城转型路上的摇滚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18 06:45 2

摘要:一场名为“摇滚编年史”的演唱会在此举行。短短两日之内,这座太行山南麓的小城,涌入6万名摇滚乐迷。这是晋城建市40年来,从没经历过的。当地政府协调了490辆公交车免费接驳,备好7200个停车位。城里的交警抽调出大量人手到现场指挥交通、维持秩序。

6月1日,山西晋城,丹河体育场内的乐迷。

刚过去的端午节,“煤铁之乡”山西晋城被“点燃”了,这一次靠的不是能源矿藏,而是摇滚乐。

一场名为“摇滚编年史”的演唱会在此举行。短短两日之内,这座太行山南麓的小城,涌入6万名摇滚乐迷。这是晋城建市40年来,从没经历过的。当地政府协调了490辆公交车免费接驳,备好7200个停车位。城里的交警抽调出大量人手到现场指挥交通、维持秩序。

人们惊叹于演出阵容的难得,又疑惑为何主办方会选择晋城。

许多晋城人没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通往演出现场的路,总在午饭前后堵得水泄不通,京、冀、鲁、豫等地的车,在路上缓缓行驶。异常忙碌的出租车司机感叹“跟过年似的”。连本地摆摊卖水果、卖凉面、卖烤肠的小贩,也慌忙赶往现场,想赚上一笔。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给出的数据显示,去年,国内5000人以上大型营业性演出0.27万场,万人以上演唱会场次同比增长84.37%,有180座城市举办了大型演唱会,除票房收入外,直接带动观众综合消费超2000亿元。

“文旅拉动”已成为我国消费增长的新引擎。许多城市都想装载上这样的“引擎”,晋城也一样。

5月31日,山西晋城,唐朝乐队在丹河体育场内演出。

5月30日,山西晋城,演唱会前一天,体育场内的工人观看乐队排练。

造梦

消息刚传来时,许多人以为这是一场骗局。

“这帮人都多大了!”46岁的晋城摇滚乐迷陈建中听说此事时,第一次反应是“不可能”。到4月初,“官宣”来了,还有人不信。有人给晋城市文化和旅游局的官员发去消息,打探虚实,得到肯定的答复。

64岁的崔健要来,62岁的黄贯中要来,58岁的张楚要来,黑豹乐队、唐朝乐队也要来,还有面孔乐队、指南针乐队、高旗&超载乐队、地下婴儿乐队、郑钧、谢天笑、汪峰。他们是中国第一代摇滚乐队、音乐人,出道均超过30年,经历了中国摇滚的跌宕起伏。

演唱会举办地点,定在晋城市泽州县的丹河体育场。

提起晋城,许多外地人没听说过。略有耳闻的人知道这里地处晋东南,历史悠久,盛产煤炭。用当地人的话说,它曾是一座“趴在煤山上”的城市。

丹河体育场在市区10公里外的丹河新城,一年前才投入运营,连同附近的住宅楼、学校、酒店、大剧院、商业街等,多是2019年后新建的。平日里,这儿有些冷清,有出租车司机说,之前很少到此揽活儿。

晋城市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要让丹河新城尽快活起来、火起来。

“大家建造一座城,不要让它变成一个死城、鬼城、空城。”丹河新城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丹河集团”)相关负责人柳志胜告诉记者,房地产市场低迷的情况下,他们一直在思考,“活”与“火”要以什么为载体,那些新建场馆如何用起来,也一直在四处招商。

今年2月,柳志胜带队到杭州招商时,机缘巧合下考察了中国数字音乐基地。在那里,他见到了音乐人马智勇。那时,马智勇正在筹备“摇滚编年史”演唱会,尚未定址。

柳志胜告诉记者,他当时就对这场还没“落地”的演唱会产生了兴趣,他想,晋城也许可以。生于1967年的柳志胜也听摇滚乐,崔健的那首《一无所有》曾带给他那一代人强烈的精神共鸣。

2025年是晋城建市40周年,和中国摇滚乐同龄。作为典型的资源型城市,这里是全国最大的无烟煤、煤层气生产基地,挖煤历史有两千余年。随着资源的枯竭,晋城一直在探索转型之路。如今,建设全国文旅康养样板城市和知名文化旅游目的地,已列入其发展战略。

晋城市委书记王震在2024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文旅康养产业是消费新蓝海、增长新动力”。去年颁布的《晋城市全域旅游促进条例》是山西省首部推动“全域旅游”发展的促进型地方立法。

与柳志胜会面后,马智勇受邀去了晋城。他能感受到,“这里太需要这种活动了”。在黄河的二级支流丹河河畔,他见到了崭新的丹河体育场。当地人的热情与诚恳,也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当时聊的时候(他们)说,这个事儿就定啦,你就把××拒绝吧,我们‘砸锅卖铁’也支持你把这个事儿做了。”马智勇记得。从有初步意向到正式签约,晋城很快便完成了审批流程、场地协调、宣传资源整合等环节。

演唱会敲定前,柳志胜逐级给县、市领导去电汇报此事。他告诉记者,汇报完之后,他们都支持。柳志胜至今记得市委书记跟他说的话,“这是宣传晋城的非常好的方式,你干吧。但是就是给你两个字(的要求)——‘安全’”。

晋城市文化和旅游局(以下简称“文旅局”)相关负责人董文军3月听闻此事时,也很支持。他告诉记者,晋城在城市宣传上,也有自己的焦虑,省会城市太原近年来音乐节办得火热,他多少有些羡慕,曾去考察过,而这场演唱会对总保持着低调的晋城是一次引流的机会。

有报道称,太原2024年举办的32场大型演唱会,吸引了近百万名观众前来,直接带动41亿元的消费增长,极大促进了夜间经济的发展。

晋城种子乐队吉他手周红征得知“摇滚编年史”演唱会要在晋城办时,担心晋城“能不能hold住(掌控、把握住)”。

他说:“一般的音乐节,通常只有一个‘角儿’,这一次全是‘角儿’。”

摇滚乐迷圈里流传出这样一句话:“1994年香港红磡的摇滚演唱会错过了,这次就算徒步也要走到晋城。”

6月1日,山西晋城,演唱会第二天,丹河体育场外的烤肠摊。

5月31日,山西晋城,演唱会开始前,丹河体育场外的摇滚乐迷。

唤醒

4月30日,“摇滚编年史”演唱会首次开票便很快售罄。

票务平台最初的数据显示,超过九成购票者来自山西省外,其中有不少海外摇滚乐迷。后来的数据显示,两天里,晋城丹河体育场接待了近6万名乐迷。

董文军说,这是晋城建市40年来,外来客流量最多的一次。以至于这座城市罕见地登上某旅行服务平台“全国酒店热度上升榜”的榜首,住宿“一床难求”。

在城里,许多酒店都显示“满房”,当地民宿预订量激增340%,市中心一家酒店71间客房不出意外地满客了,有人只好选择与陌生人拼房。

这波流量,晋城想要接下,也并不容易。

全市只有219万人口,市区看上去像个大县城,举办大型演唱会的经验少之又少。丹河体育场只在去年10月办过一场万人演唱会,要承接6万人,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没有经验是最大的风险。”马智勇说,“有些事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需要当地政府,甚至很高层面的决策配合才行。”

晋城给“人生地不熟”的马智勇开通了“市长热线”,这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遇到问题,他可以直接将电话打给分管文化和旅游工作的副市长,请他协调解决。有时,电话也会直接打到泽州县领导那里。

另一些细节也能显示当地对这场演唱会的支持。

一位常报道晋城市委、市政府会议的媒体人惊讶地看到,演唱会现场的大屏上出现了一位身着便装的市领导。董文军表示,现场至少有10名厅局级官员。董文军的一些朋友来要票,他不想坏了规矩,自掏腰包1万多元,买了15张票送出去,请大家捧场。

演出前,马智勇眼里还有一个大问题:晋城交通不便,虽有高铁站,但许多城市无法直达,也没有机场。

距此较近的机场在长治和郑州,一个跨市,一个跨省,到晋城仍有超过100公里的路程。鉴于省外乐迷太多,马智勇提出“城际接驳”需求,晋城满足了。城际免费接驳车开到了郑州、长治、济源。当地还向铁路部门申请增加了太原、郑州到晋城的高铁班次。

“我们不担心它的票房、影响力,我们担心我们的承接能力、交通能力、住宿能力。”董文军说。尽管如此,他们仍希望倾尽全力,接住这6万人。

为此,当地摸排了全市的酒店,统计出7万多张床位,其中市区有两万多张,后来根据酒店的预订数据,设计了4条免费接驳专线,派出490辆公交车,以便更高效地接送住在市区87家酒店的乐迷,运营成本由政府补贴。

“按理说,它(举办演唱会)是一种市场化的行为。”董文军告诉记者,但市委、市政府把这作为提升晋城知名度、美誉度、辨识度、影响力的途径,想抓住这个机会为当地引流,“我们就是一个态度,全力以赴支持保障好”。

市里、县里大大小小的协调会开了数十次;参与安保工作的近3000名公安、保安人员都进行了岗前培训;丹河集团专门请大学教授举办了一场关于摇滚乐历史的讲座;文旅局协调了33家A级景区,“持演唱会门票免费游”。

出租车司机被提前告知,要严格打表计程,不许宰客;餐饮、住宿、商超等也被提醒明码标价;市民收到倡议,演唱会期间减少自驾出行,给外地宾客留出马路;许多单位干部、职工,放弃了节假日的休息时间;有公交公司的员工买好了门票,只能在场外听。

“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董文军说,“头一回娶媳妇,你不得对媳妇好一点儿么!”

6月6日,山西晋城,演唱会举办期间,摇滚乐迷在玉皇庙内便签上的留言。

6月1日,山西晋城,演唱会第二天,丹河体育场外的路边坐满围观的人。

声波

未到现场的人,很难想象“摇滚编年史”给晋城带来的盛况与奇景。

有拄拐来的、坐轮椅来的、骑摩托车来的、从2000余公里外的西双版纳自驾来的、蹬了8天自行车风餐露宿过来的……还有从美国、荷兰、南非、俄罗斯、日本等13个国家特意赶来的。

造访小城的宾客中,除了常跑各类演唱会的年轻身影,罕见地出现了挺着大肚腩的中年人和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其中不少是60后、70后,有的拖家带口,有的独自一人,有的呼朋引伴。

一个出租车司机感慨,来个明星比来个大熊猫还稀罕;体育场附近的农民不懂摇滚是什么,看戏似的望着路过的乐迷,满脸疑惑;一个体育场内的保洁员也想不通,为何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演唱会的第一天,丹河体育场内聚集了3万人,乐迷欢呼,呐喊,摇摆,高歌。

有孩童骑在父亲肩头观看,有年轻人闭眼嘶吼,有中年人掩面而泣,有老人随音乐舞动。许多时候,只有遍布场内的保安,对舞台上的音乐无感,他们紧盯着乐迷的举动。

第一天,持续8小时的演唱会在崔健的《花房姑娘》中结束时,许多乐迷的脖子仰疼了,腿蹦酸了,眼泪不够用了,还有一个姑娘不小心把脖子扭了。当晚,一个骑手深夜接到了许多买药的订单——嗓子吼得嘶哑,需要润喉片、枇杷膏。

这场演唱会的观众中,只有12.6%是本地人。对于绝大多数晋城人而言,体育场内的喧嚣,与他们并无直接关联。他们不清楚,这场演唱会在摇滚乐迷心中的分量,也不关心来的歌星姓甚名谁,他们更关心自己的收入。

一位晋城的出租车司机,跑车3天的净收入,才够买演唱会上最便宜的一个座位。一位拆迁上楼后的农民得知,最贵的内场VIP双日通票要1700余元时,大吃一惊,他身旁的村民则说,“17块钱我都不去”。

一群从四川来的建筑工人,住在与体育场一路之隔的工棚里,演唱会这几日他们歇工了。有工人也听摇滚乐,还是家乡的民间乐手,被问到为何没买票进去听时,摆摆手。场内摇滚乐队高歌时,他们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敲着从家乡带来的木鼓,打着铜镲,等待开工。

在晋城的地方官员中,一些人对摇滚乐也保有情怀,但更多时候,他们“在其位谋其政”,考虑的是这场演唱会能给晋城、晋城人带来什么、留下什么。

“摇滚,只是一个点和引子。”董文军说,每年晋城的景区大约会吸引3000万游客,但有时人均消费只有44元。“实际上我们发展文旅也好,拉动经济也好,最终的目的是让老百姓得到实惠,收入提高。”

这一次,至少在摇滚演唱会举办的那两天,许多人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收入。

演唱会开始的那天下午,在通往体育场的路上,路边出现5个摊位:卖烤肠的、卖水的、编发辫的、卖头饰的、卖西瓜汁的。许多本地人闻讯赶来凑热闹,站在体育场南边的高地上,远眺演出舞台。

卖烤肠的男人是整条路上最早嗅到商机的人,他提前准备了5000根烤肠,散场时卖得只剩6根,送给了一直守在场外的民警。这一天,他靠卖3元一根的烤肠,收入超过1万元。

第二天,在场外的高地上,围观人群更庞大了。有人带着板凳、小桌、望远镜,有人一边打牌、喝酒,一边听演唱会。

这天许多小贩才如梦方醒,蜂拥而至,路边出现一二十个摊位。卖烤面筋的、卖气球的、卖水果的、卖凉皮的、卖炒面的、卖啤酒的都来了。一位聋哑人也抓住商机,在路边一边直播,一边卖果汁。

事后晋城市文旅局的统计数据显示,2025年端午假日期间,全市共接待国内游客83.81万人次;游客人均花费438.51元,同比增长9.59%;旅游总花费为3.68亿元,同比增长84.92%。

一场演唱会带来的红利,渗入了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里。

一家叫“造梦屋”的live house(音乐展演空间),提前备好酒和音乐,等待外地的客人参加为期三日的“After Party(后续派对)”。第一晚,这里卖掉近50箱啤酒,这是平日里半个月的销量。

后来,连续两天,“造梦屋”在的这个街区都聚集着许多摇滚乐迷,喝酒、唱歌、聊天,直到天亮。附近的便利店,原本只开到凌晨两三点,那两天陪着酒吧、烧烤摊,营业到太阳升起,人群散去。

附近一家开在商场里的饮品店,晚上10点就关了门,没享受到夜晚才会降临的消费红利。但一家开在夜市里的饮品店,增加了三四成订单,以至于店里的柠檬和薄荷叶都不够用了。

一家卖晋城特色小吃——肉丸方便面的小店,端午节那天煮掉9大箱面,每箱100包,是平常销量的两三倍。老板能从各式各样的方言中判断出,那两天挤爆小店主要靠外地人。

开在繁华街道旁的一家咖啡店,订单比平时多三成。店长说分不清楚增量是因为店里有优惠活动,还是因为演唱会。但有一个细节是,订单集中在上午,多来自酒店,演唱会是在下午3点钟开始的。

晋城的文物古建也被带火了。在离丹河体育场1.5公里的玉皇庙,唐朝乐队也去一睹庙里元代彩塑“二十八星宿”的风采。那几日,每天上午玉皇庙都人满为患,乐迷们用光了玉皇庙的便签,把“中国摇滚不死”写下来贴到留言墙上。

玉皇庙的一间茶咖里,每天卖出去的咖啡、冷泡茶、文创产品,大概是往日的10倍。一位在此兼职做讲解员的大学生,原本一周只能接两三单讲解,那3天接了12单,赚了800多元。

晋城博物馆在端午节期间也接待游客0.77万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28.59%。

演唱会结束,乐迷们带着不舍离开后,丹河体育场又空了。晋城的许多地方,恢复到往昔的样子。场外路边小贩消失了,玉皇庙游客稀疏,肉丸方便面店还是靠本地人来维持生意。出租车和酒店,也一样,回归平常状态。

直到端午假期结束,一位65岁的晋城清洁工都不知道,他的城市刚办完一场史无前例的演唱会。他只是照旧工作和生活。

通过细细回忆,他才意识到,前几天街角的“阿凡提烧烤”有些不太一样。凌晨3点半,他到街上准备打扫卫生时,看到烧烤摊上仍旧坐着五六桌年轻人,其中一桌正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还有人跳舞,而那家烧烤店外罕见地摆着音响。

6月3日,山西晋城,演唱会结束后第二天,“造梦屋”live house演出场地。

回响

6月3日傍晚,偶有尚未离开晋城的情侣,拎着印有“摇滚编年史”的手提袋,来“造梦屋”转转。天还没暗,演出还没开始,他们往屋里看了两眼,就离开了。舞台上空荡荡的,只有服务生在吧台里坐着等客,直到午夜将近,还是空荡荡的。

主理人陈建中不知道自己这个“造梦屋”能撑到何时,但这场“摇滚编年史”演唱会,像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摇滚乐迷的到来、“低苦艾”乐队主唱刘堃的造访,也让这家原本并不知名的live house在圈子里名气大增。

原本,由于生意惨淡,持续亏损,陈建中已在考虑转让。现在,他想再坚持坚持,觉得这座城市总要给摇滚乐和年轻人留下一点“释放”的空间。

在这座城市里谋生的许多人都盼着,像“摇滚编年史”这样的演唱会能多办一些,他们并非只是想看演出,更多考虑的是收入。

当地政府也在思考,如何将演唱会的流量变成“留量”,持续性助力当地的发展。董文军说,这一次,晋城之所以举全城之力,招待好乐迷,就是想让游客看到更好的晋城,吸引更多“回头客”。

丹河新城则计划着,抓住演唱会的热度,把这里打造成“摇滚新城”,比如规划出摇滚音乐岛、摇滚餐厅酒吧、摇滚民宿、摇滚露营基地等,将摇滚元素融入城市肌理中,让这里成为全国乐迷和游客向往的旅游消费目的地。

“丹河新城的这些设施,有后半篇文章可做。”柳志胜说。当初,马智勇决定在晋城办这场演唱会,正是考虑到“后半篇文章”。马智勇更看重摇滚乐如何能获得长远发展,他想在这里做一次尝试,“希望这边能成为摇滚乐迷的一个精神乌托邦”。

在陈建中看来,类似的文旅项目,最大的问题在于是否可持续。他参与过许多文旅项目的策划,发现观众的口味总是在变,而好的作品、艺人太少,容易陷入同质化,最终观众腻烦。就像这座城市,只有6支乐队,“这个酒吧不叫他(演出),那个酒吧叫他”。

陈建中觉得,如果真的要下大力度打造“摇滚新城”,它必须是全生态的,从零开始,从培养机制、摇滚学校到唱片工业、音乐版权,“整个都抓起来,绝对能打造好”。

但他发现,许多地方“上马”的文旅项目,都是一阵风,地方追求政绩,过两年,但凡有个变化,立马就抛弃原路,无法延续。这也是很多电影小镇、音乐小镇、艺术节……走不下去的原因。“有的只办了第一届,顶多到第二届就办不下去了。”

最近,马智勇接到全国各地打来的二三十通电话,邀请他带着原班人马再演一场,或去办“摇滚编年史Ⅱ”。“鸟巢”也发来邀请,还有一直在打造“摇滚之城”的石家庄。马智勇一一拒绝。“‘摇滚编年史’最多做到‘Ⅲ’,(做太多)没有意义,如果到处去巡演,真变成‘割韭菜’了。”

身处演出行业多年,他能感受到,许多地方在缺乏新的经济增长点后,存在发展上的焦虑。马智勇觉得,像音乐节这种能快速见效的活动,投入产出周期特别快,会带来瞬时的效果,但并非长久之计。

在他看来,丹河新城想要打造成“摇滚新城”的想法,实现起来并不容易。

他希望,摇滚的基因能在晋城延续下去,“站在12支乐队、60位摇滚老炮的肩膀上被看到,这是没什么地方可以比拟的”。但他也清楚,打造“摇滚新城”不是空喊口号,需要投入很大的热情,“投入和产出,短时间内肯定不能见效”。

“摇滚的种子已经埋下了。”马智勇说,“能不能生根发芽,最终长出的是小草,还是参天大树,就看他们本地的能力和造化了。”

对于丹河新城是否能打造成“摇滚新城”,董文军觉得,可能性五五开,关键在于后续的具体行动。在董文军看来,政府在市场行为的起步阶段“扶上马送一程”,要等市场自己逐步成熟。

文旅局也清楚,对晋城而言,搞演唱会是宣传的点,并非本地真实的优势,未必能做长久。但丹河新城想打造“摇滚新城”,他们会支持。“它只是我们计划当中的一个点,不是全部。”董文军说。

在他看来,一些城市喜欢搞噱头,一夜爆火,无异于“沙滩上建房子”。“我们按照既定的目标,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把文旅产业发展好。”董文军说,晋城不需要一夜爆红,而是要像涓涓细流一样,做好工作,厚积薄发。

他们不着急:“走了两千多年了,还差这么几年?”

来源:中青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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