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军│1995年在首都机场，我登上一架美军飞机

摘要：1995年，全世界都在纪念“二战”结束50周年。当时的美国麦道飞机公司利用这个机会，与美国空军通过商业合作，在北京组织了一次大型路演活动，目的是展示麦道飞机在军用和民用领域的技术，尤其是其产品在“二战”中的优秀表现，从而为麦道飞机的中国市场推广产品，特别是为M

首都机场作为民用机场，有时也会降落军用飞机。这种情况，我曾经见识过一次。

1995年，全世界都在纪念“二战”结束50周年。当时的美国麦道飞机公司利用这个机会，与美国空军通过商业合作，在北京组织了一次大型路演活动，目的是展示麦道飞机在军用和民用领域的技术，尤其是其产品在“二战”中的优秀表现，从而为麦道飞机的中国市场推广产品，特别是为MD-90和MD-95大型客机赢得订单。

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上午，一架美国空军第17联队的C-17军用运输机，轰鸣着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专机跑道上。它是从美国北卡来罗那州的基地起飞，开始这次“亚洲纪念之旅”的。

这架飞机的万里航程有两个目的：一是为纪念“二战”中著名的“驼峰飞行”，纪念盟军对日作战的胜利，二是为美国企业开发亚洲和中国市场服务。

当时，在北京有一位传奇人物，他就是第一位作为华裔获得美军少将军衔的傅履仁先生，他退役后担任了麦道公司在中国的代表。他通过外交和航管渠道，促成了这次军机路演活动。傅履仁出生在北京，他的父亲傅泾波是美国驻中华民国大使司徒雷登的秘书。

这一天，傅履仁先生为我们几位中国记者，专门安排了一场对美军飞行员的采访，地点是首都机场停机坪，就在这架美军飞机的驾驶舱里。

同行中我今天还记得名字的，只有新华社对外部的邹春义，他的英语很好。

我们沿着标有“国航”字样的登机舷梯，进入到C-17的机舱。穿过一节节空旷黑暗的金属舱位，循着机头方向的光亮，一直来到最前端的驾驶舱。一位白人、一位黑人两名美军飞行员正坐在驾驶位置上，他们转过头来向我们打招呼。这个白人小伙子带着微笑，他身着橄榄绿飞行服，领口上的蓝色丝巾缀满金黄飞机图案。

在局促狭窄的驾驶舱环境里，我们倚靠着门口,拥挤在一起，听这位飞行员讲述飞行的经历和驾机的体验，并回答了我们的提问。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美国小伙子和伙伴一起，操纵着这架鲸鱼般的庞然大物，经韩国汉城（那时还不叫首尔）飞进中国大陆。然后一路经导航，降落在目的地北京，现在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我们问他接下来的航程，他回答说：再过几天,这架飞机将从北京飞往昆明，那里是半个世纪前的旧日战场。在那里，“驼峰航线”、“滇缅公路”等标志性的名词，代表着光荣与梦想的岁月。这架飞机将沿着前辈战友的战时航迹，重新飞一遍“驼峰航线”，然后从那里离开中国，返回美国。

我们对于飞行员驾驶的这架大飞机很好奇，他告诉我们，这架C-17运输机由美国麦道公司制造，被美国人称作“环球霸王”，是美国空军现役的一种大型战略战术运输机。

此时，C-17巨大的深灰色机身，静静地匍匐在停机坪上。用形容汽车的话来说，它的底盘似乎很低，沉重坚硬的金属，几乎覆盖着全部机身，像一只北美白头海雕。

几十分钟的采访很快过去，我们被允许在飞机里参观。

置身在这架冷酷的军用机器里，估计每个记者，当时都会生发联想。这架用重金属铸成的军用机器，巨大的空间是留给坦克、士兵和各种兵器的。这里面光线黑暗，与客机完全不同。

军用飞机的封闭感，像隧洞一样，令常人难以忍耐。只有驾驶舱那片小小的窗口能看见外面，那里有寰球风景。

为了这次采访，我围绕着二战时的“驼峰航线”，曾做了一些功课。

在炮火纷飞的“二战”岁月里，一位名叫陈纳德的得克萨斯州的美国将军，率领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飞虎队”，在中国的天空，与日本空军进行了无数次的殊死战斗，完成了可歌可泣的战时航班！在云海浴血的空战中，“飞虎队”损失飞机500架，而击落的日军飞机竟达2600架！

后人还记的“飞虎队”的缩写字母“AVG”，还记得那个猛虎飞过V字的队徽。

曾有人这样描写这段自1942年夏天开始的传奇故事：为了突破日军对滇缅公路的封锁，将军用物资从印度运往中国，“飞虎队”的飞机飞过2万英尺高的喜玛拉雅山，穿行在茫茫云海之中。在3年5个月的“驼峰飞行”中，以损失468架飞机、牺牲1579人的代价，把70万吨物资运到中国战区，这条航线也被称作“死亡航线”。

一位当年的飞行员在回忆录中这样写到：“由于这条航线上坠毁的飞机太多了，在天空晴朗时，飞机可以不用任何导航设备，只靠着大地上铝片的反光，便可到达目的地。”这本回忆录的名字就叫《铝的踪迹》。

时至今日，国际航空制造业兼并整合格局改变，曾经是世界第一的麦道公司已不复存在，所有“DC”和“MD”系列的飞机都淡出天空。

那两位美军飞行员肯定已经退役，同行采访的记者朋友邹春义也早已经离开新华社。不过我还是希望与各位分享那次经历，只因为那次采访，是在庆祝胜利的时刻，是在一条和平的航线上，是在一架笑声响起的C-17驾驶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