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忽然,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听得在场宾客心中皆是一惊,不由得扫视全场,试图认出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鼓掌。
“啪啪啪!”
忽然,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听得在场宾客心中皆是一惊,不由得扫视全场,试图认出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鼓掌。
裴行砚和裴之临也同样怔了一瞬,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那人站起身,眼眸微眯,眼中盈满了笑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开口时声音满是戏谑的意味,
“倒是还要感谢一下这位裴太太,请我们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邢齐昭?!”看清那人是谁后,裴行砚脸色猛地一僵,眼中恼怒更甚。
那瞬间,他脑中涌起的,除了裴音欺骗自己愤怒,还有对阮清莞将事情闹大的恼意。
为什么她不能私下跟自己解释,
为什么,她一定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让他们当众难堪?
没有人跟他解释。
而其他人在看见说话的人是谁时,心头也都共同升起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裴家在南城少有敌手,但邢家算是一个,而邢齐昭更是从小就与裴行砚合不来,处处与他作对,平日就以看他出丑为乐。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的确只有他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邢齐昭看完了戏,优哉游哉的转身离开了宴会厅,压根没给裴行砚发作的机会。
宴会闹成这样,又有邢齐昭带头离开,其他宾客也不敢多留,纷纷借口有事提前退了场,不过眨眼时间,刚刚热闹纷纭的宴会厅,就只剩下了裴行砚裴之临和裴音几人。
宴会都已经散场,她却还没过来,想也知道她故意与他们分开就是为了不来参加宴会,事已至此,裴行砚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们这是都被阮清莞摆了一道。
多番的怒火积压,在场的人却只有他们三人,裴行砚收起刚刚的痛心疾首,眼中阴鸷翻滚,随后抬手,一声清脆的响声随之响起,
裴音被这猝不及防又毫不收力的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片刻的怔愣之后,便是愈加浓烈的不可置信,
“你打我?裴行砚,你打我!”
委屈的眼泪瞬间聚集,这一次落泪不再是演戏,而是因为真的委屈。
迎着她委屈质问的眼神,裴行砚心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怜惜,
“我看你还会自己打自己巴掌,我还以为你喜欢被打。”
他勾起一个笑,笑意却又不达眼底。
话音落下,裴之临又突然含着眼泪扑了上来,使尽浑身力气往她身上拍打着,直打得裴音不住喊疼,却丝毫没有手软,
“你骗人,你撒谎,你是坏女人!”
哪里还记得,不久前他才在生日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希望姑姑当他的妈妈,和爸爸长长久久的话。
毕竟,作为裴氏集团总裁唯一的儿子,裴氏集团最终大概率也会交到他的手上。
从前他被人恭维,被人讨好,又什么时候被旁人用这样鄙夷的眼神看过?
直到裴音被打得受不住疼,终于忍无可忍用力一推,
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哪里禁得住成年人这样的奋力一推,当即便被掀翻出去!
裴音呼吸急促,扶着一旁的桌子忍着疼站起身,她看着眼前不是厌恶便是仇恨的看着自己的父子两人,却忽然笑了出来。
第十三章
“你笑什么?”裴行砚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中也满是厌恶。
厌恶之中,却又有些慌张。
最近这段时间,阮清莞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若是从前,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赌气将这种事情放在公众面前讨论,更何况这年来阮清莞也几乎从没有生气过。
就像那时即便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还没有忘记裴音,她也只不过是站在一旁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她那么爱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脸面的事情?
“我笑什么?”裴音看他皱起眉头,笑得反而更加大声起来,“我笑你虚伪,笑你们父子俩一样的下作!”
她恶狠狠的骂完他们,又自嘲的笑了笑,“也笑我自己,居然会相信你们这样的人会有真情!”
“是我让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的话,不去做丝毫求证吗?裴行砚,你看看我,我们曾经那样相爱,就算我陷害了她又怎样,她不过就是一个联姻对象,一个保姆而已,你至于为了她这样对我吗?!”
裴之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只能无措的看向裴行砚,希望他能给自己指明方向。
“她不只是联姻对象,更不是什么保姆。”
“对,不准你这样说妈妈!”
裴行砚下意识的反驳起裴音的话,而他开口后,裴之临也跟着附和起来,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
可看着裴音诧异中带着嘲讽的眼神,父子两人才猛然回过味来。
这句话,曾是他和裴之临自己亲口说出的对阮清莞的评价。
对啊,那曾是他们亲口给出的评价,那为什么此刻从旁人口中听见,他们却又都莫名觉得那句话格外刺耳?
“裴行砚,你该不会是想说,你真的爱上阮清莞了吧?还有你裴之临,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孝子?真当旁人都记不得你是如何在生日当天说阮清莞不过是个保姆,说我和你爸才是天生一对了?”
裴行砚心中闪过些许茫然,他爱上阮清莞了?
再一看身边同样不知所措的裴之临,他张了张口,最后却还是哑然无声。
“不……不是的……”裴之临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泪不断地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抬头看向裴行砚,想从他那里获得认同,“我只是被你骗了!是你撒谎让我们以为妈妈欺负你,我们才会讨厌妈妈的!”
他的话从最初的断断续续慢慢变成了理直气壮,情绪也再次变得激昂起来,他随手从旁边捡起一个掉落在地的玻璃碎片狠狠朝她扔去,
裴音下意识闭眼,也是这瞬间,刺痛从眼尾传来,她伸手去摸,只碰到一手的湿润温热黏腻,
“啊!”
裴音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可裴行砚和裴之临父子谁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匆匆回了家。
有太多的疑问杂糅在心中,他们还等着去问阮清莞。
可推开别墅的大门,屋内空空荡荡,哪还有她的身影?
父子两人找遍了卧室,厨房,洗手间,后院,这才发现少得何止是阮清莞,就连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寻找许久之后仍旧一无所获的裴之临瘪着嘴,拉着裴行砚的西装衣摆,一幅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裴行砚却没空去安抚他的情绪,
他一颗心已经完全成了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应该做些什么,只能重复的拨打着通讯录里那个甚至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但是没有打通。
他被拉黑了。
裴行砚看着电话在一段机械的女音之后被自动挂断,看着那串号码,在一遍遍的重复拨打之后连那串数字都开始烂熟于心。
第十四章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裴行砚先是激动的看向手机屏幕,然后再看见手机屏幕上爷爷这两个字的备注后骤然变得低落。
裴老爷子对这一切毫无所知,沉着嗓音开口问道,
“阿莞走了?”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
不过就算他不回答,裴老爷子也早就对答案了然入心。
如今距离合同结束也刚好一个月,裴音生日宴上那场沸沸扬扬的闹剧也传入了裴老爷子的耳中,阮清莞的离开也就更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怒其不争,
“我从前就跟你说过,你和裴音没可能,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你们都不合适,当初你愿意和阿莞结婚,又跟她有了孩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放下了裴音,结果……裴行砚,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裴行砚眉头紧蹙,烦躁的情绪在裴老爷子的絮叨中越发暴涨。
刚想挂断电话的时候,却猛然从裴老爷子的话中品出些不同寻常出来,他眼眸微眯,声音渐冷,
“你知道阮清莞走了?是你将她逼走的?你又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质问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到了最后,已然又开始有些情绪失控,六年前与心爱之人相距千里不得见面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
他红着双眼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裴老爷子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还拉着他的裴之临不知何时松开了拉住他的手,跑得远远的,眼中还多了惊恐。
裴之临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父亲。
在他的面前,裴行砚是冷静自持的总裁,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是深情藏爱的父亲,唯独不会是现在面前这个双眼猩红,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情绪失控的裴行砚,就连爷爷也会成为他撒气的对象。
他转身,悄悄朝着别墅外跑去。
他不要一直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他要去找妈妈,他不要这个爸爸了!
裴行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发现这一切,
只是从前裴老爷子的确逼走了他的心上人,所有心底还留着一丝对他的愧疚,而如今他自己亲手逼走了自己的爱人,让裴老爷子连挽留都毫无下手的余地,自然也不会再包庇着他。
“哼,这一次可是她自己要走的,又或者说,裴行砚,是你自己不懂得爱,也不懂得如何去尊重旁人,所以才会硬生生逼走了她。”
裴老爷子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将所有遮羞布撕开给他看,“你不会以为,阿莞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是真的因为爱你吧?”
“你什么意思?”裴行砚一愣,下意识开口追问,潜意识却又告诉他,
不要听,裴行砚,你会接受不了这个答案的。
他慌忙想要去按挂断键,裴老爷子却像是猜出了他此刻的心中所想一般,直接将所有的真相都全部说了出来。
“阿莞从来没爱过你,她只是为了报恩,被我派到你身边,接近你,扮演爱你,给你生孩子,让你忘掉裴音的工具而已!听说今天裴音受了伤,你甚至连去看一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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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爷子又哼笑了一声,完全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便又接着开了口,“看来,那孩子的任务还是完成的不错的,她走之前还跟我说,要我同意你跟裴音在一起呢,我答应了,所以从今往后你与裴音怎么样都好,我都不会再插手,不过如今瞧着,你也不需要我插手了。”
裴老爷子声音中的幸灾乐祸重得裴行砚想装作听不出来都困难,他面色有些扭曲,却仍旧不肯认输,紧咬着后槽牙开口,“我不信,你骗我。”
第十五章
“信不信随你。”听他这么说,裴老爷子也毫不在意,
可也偏偏是裴老爷子这样随意的态度,却将他心中的将信将疑驱散了几分,剩下的便是无边无际的慌乱。
阮清莞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看着那薄薄一份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下的协议,这个念头就如同当头一棒,让裴行砚像是瞬间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目光无神。
“如何,这个真相你满意吗?”
裴老爷子仍旧坐在那张黄梨木椅子上,浅浅啜了一口热茶,飘飘荡荡升起的烟雾模糊了裴行砚的神色,他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一动,宛如一件死物。
到底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子,裴老爷子将这一切说出来也并不是为了让他又重蹈六年前的覆辙,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而是想要想将他彻底打醒,让他明白感情不过外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以有,但不必太过于执拗较真。
再开口时,裴老爷子又恢复了一如往常般语重心长的语气,只是仔细听着,还能听出些语重心长,
“行砚,不是爷爷想打击你,只是你从前说话做事都太过激。人呐,总要珍惜眼前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事物,不会有谁真的会永远留在原地等你。”
“从前怕你接受不了,所以瞒着你,但其实当初裴音若能坚定自己的心,而不是在我提出若她执意要跟你在一起,便要放弃裴家提供给她的一切时,便惊慌失措的选择拿钱远走异国,我也大可以像如今松口不再管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一样,在那时松口为她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嫁入裴家,而你识人不清,竟还打算为了那样的女人放弃裴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
“再说阿莞那孩子,行砚,这六年里若你但凡有给过阿莞一丝一毫的真心,我不相信她真的能够那么绝情的不去管六年的陪伴,能够抛下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说到底,是你负了她,若我是你,此刻要做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而是去找人,去解释,去挽回!”
裴之临躲在门口,将裴老爷子和裴行砚的话全都听进了耳中。
一长串的话语让年纪尚小的他有些接受无能,努力理解到了最后,满脑子就只剩下了那一句话,
说到底,是你负了她,她才会那么绝情的抛下十月怀胎剩下的孩子。
原来是爸爸负了妈妈,而不是像爸爸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因为妈妈,如今与他相守的人该是裴音才对。
所以一直以来,是他错怪了妈妈,是他为了别人,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本该最爱他的妈妈!
泪水瞬间盈满了裴之临的眼眶,他慌忙跑开,或许是因为太过慌乱,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是在偷听,在转身时碰到了门把手,
随着“咔哒”一声响起,门浅浅被推开了一个口子。
书房内,裴老爷子朝着门口看过去时,就只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从门口飞奔离去。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之临这孩子跟着你,学的连礼仪孝道全无,对着母亲口出恶言,如今竟还学会了偷听,以后他就跟着我,我亲自教导他。”
裴老爷子独自做好了决定,这一次,裴行砚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裴老爷子开口叫人跟上裴之临时突然起身,直接转身离去。
第十六章
五年后。
北城机场,阮清莞一身呢子大衣,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也将她的情绪也都尽数掩藏,只有快速交替的脚步显示出了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她的身后,是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紧紧跟着的邢齐昭。
“哎哎哎,等等我啊,阿莞!”
邢齐昭丝毫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可叫声没能叫住前方气鼓鼓的阮清莞,反而让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诧,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重名,还是真的是她?
万般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疯狂转动,他不自觉细细去看那女人的身形,
结婚六年,他们没有合照,她曾送给他和裴之临的礼物后来也全都被她清理丢掉,偌大一个别墅,他翻来覆去寻了无数遍,才终于死心,接受了那个事实——
她在离开的时候抹去了自己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念想。
如今五年时间过去,他甚至都已经快要忘了阮清莞的模样。
是以,刚刚擦肩而过时,他竟没有认出她来。
只是在听到那声阿莞过后,他得到了提醒,再去看那道身影,便越看越觉得她像极了阮清莞。
惊喜忽如其来,不敢置信的开口时,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失声,
“阿莞?!”
时隔五年未见,阮清莞仍旧在他出声的下一秒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裴行砚。
那个曾与她结婚六年,便带给了她六年挥之不去的梦魇的男人。
她脚步微微停顿,拖着行李箱的邢齐昭便跟了上来,余光瞥见愣在一旁的裴行砚,他不自觉便朝对方甩了一个白眼。
还没等裴行砚反应过来,邢齐昭便已经顺势搂住了阮清莞的腰,带着她一同往机场外走去。
“阿莞,别生气了,我提前预定了食香阁的位置,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听见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食香阁,阮清莞其实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别扭,耍着小性子不肯松口,却也没有再甩开他,俨然已经默认了他的安排。
两个人都默契地装作与裴行砚并不相识,直接离开,他匆匆跟在他们的身后,在看见这一幕时却突然一愣。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了出来,眼前的两人明显关系不一般,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伤心,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一步替他做出了选择。
“阿莞,等等!”
裴行砚本意是想叫住阮清莞,可叫出口后,他才发现前方的两人却越走越快,走到最后,甚至开始跑了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阮清莞和邢齐昭几步上了车,没有丝毫停顿,车门关上的瞬间便直接扬长而去,只给他留下一嘴的尘土。
他无奈的垂下手,手中的手机传出对面合作商疑惑的声音,
“裴总?裴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等裴行砚回过神来时,电话那端早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没管,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拨出了另一个号码,“查一下邢齐昭这些年都去过哪里,做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和阿莞联系上的。”
胡助理刚开始还在纳闷裴行砚怎么突然对邢齐昭感兴趣起来,就听到了他的后一句话,心脏猛地一跳,连忙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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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莞的行踪是保密的,但邢齐昭不是。
裴行砚遍寻了五年都没有找到痕迹,在三个小时后随着胡助理发来的资料全部落入了裴行砚的眼中。
第十七章
阮清莞是在两年前和邢齐昭遇见的。
她和研究所里的其他研究人员都一样,为了实验将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研究所里,只有偶尔教授怕他们憋坏了,强制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外出散散心,为此不惜直接将实验室的大门和窗户全都上了锁,他们才会舍得抽出一些时间出门游玩。
剩下的时间,除了去各个地方领奖,便再不会离开实验室。
两年前,她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出国时意外走散,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时,意外遇到了邢齐昭。
他吊儿郎当的走近,在看见她的脸时愣了一瞬。
阮清莞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下意识便警惕了起来。
她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离远了些,又在师兄师姐找回来时小心提醒了一句,
师兄师姐问了他几句话,他含糊不清的回答,只说与她相识,可偏偏阮清莞又说不认识他,师兄师姐便将他当做了图谋不轨的歹人,直接送进了当地的警局。
算起来,还能算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得知是误会,两人的交集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她十分浓厚的兴趣,偶尔的邀约教授也乐见其成,甚至对其他的师兄师姐还有些怒其不争。
邢齐昭将尺度把握得很好,不会太过频繁让她反感,也不会太过稀少让她对自己的感觉变淡。
一切都那样顺理成章。
告白那天,他选在了初雪的夜晚。
绽放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也映照出了白皑皑一片的雪景,没有起哄围观的观众,他手捧鲜花,单膝下跪,
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阿莞,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他给足了她拒绝的空间,也丝毫没有缺少仪式感,她看着他,却迟疑着没有接过鲜花。
“我结过婚,生过孩子。”
她垂眸,声音还有些哑然,邢齐昭听出了她没有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邢齐昭在决定告白之前也曾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和裴行砚不同,从阮清莞最开始出现在裴行砚身边时,邢齐昭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是爱慕者,不是裴老爷子送到他身边的联姻对象,
而是一个自愿和裴家签下六年合约的报恩者。
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尽心尽力的照顾了裴行砚六年,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拼尽全力去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连他再次爱上曾经的养妹,被一次次诬陷也似乎也没有想过离开,
他以为她真的爱上了裴行砚。
那时候,他心中有惋惜,又像是羡慕,羡慕裴行砚有一个处处为他考虑的爷爷,和一个爱他的的妻子。
直到裴音生日宴上的那场闹剧,他才明白过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狭隘了。
后来再见,她褪去了在裴行砚身边时的沉默寡言与低眉顺从,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
他被她吸引,不自觉靠近,兴趣也随之而起。
直到现在,他能够很肯定自己的心意,并非一时兴起,也并非是幼稚的想要和裴行砚比些什么,而是因为,此刻的她是她,也只是她。
“阿莞,我都知道,所以我也知道,我喜欢你,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事情而改变,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十八章
他眼中的深情真挚,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曾经因为那六年的合约,因为裴行砚从始至终不愿敞开的心扉,因为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从冷淡到厌恶,她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不适合走入家庭。
但现在,看着他的眼睛,她忽然觉得,或许她可以再尝试一次,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重走一次当初的路。
于是她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花,九十九支红玫瑰,在雪夜中更加夺人眼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他一瞬间恍了神。
一切都那样水到渠成。
她答应了他的告白,和他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
后来她的每一次出现,身边总会有他的痕迹。
而今天,刚好是阮清莞和邢齐昭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刚刚她会生气,也只是因为得知邢齐昭为了这次抽出时间陪她过纪念日,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将手上的工作全都处理完后才放心来北城和她一起过纪念日。
说到底,阮清莞也只是心疼邢齐昭而已。
看着助理发来的文字资料和照片,上面的阮清莞那样鲜活,是和在他身边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裴行砚心底是说不出的复杂,宛如被打翻了醋缸一样,酸味扑面而来,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便是如今邢齐昭才是她名义的男友,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打开副驾驶储物箱,从里面拿出那本紫红色的离婚证,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后悔,为什么当初和阮清莞结婚时要给她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为什么那六年来,从未想过要好好安定下来,和阮清莞好好的过日子,
为什么裴音回国之后,他自己偏移还不够,还要带着裴之临一起与她离心。
否则,如今的他又何至于终于等到再次见到她,却发现连一个和她见面的借口都找不到,而她又早就已经放下了从前的一切,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阮清莞对裴行砚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此刻,她正坐在食香阁的包间里,享受着邢氏集团总裁的亲自服务,
刚刚烫好的食材还带着热气,裹上邢齐昭亲自调配的火锅蘸料,一口下去,驱散了她身体里的寒气,也足够满足,她大发慈悲的夹起一块肉烫好后裹上蘸料喂到他的嘴边,邢齐昭也不客气,就着她的筷子直接一口吃下,目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
她被看得有些赧然,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看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就算被打了他也未曾挪开视线,仍旧笑得痞里痞气,
那欠揍的模样让阮清莞一时竟有些觉得手痒,她握了握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接着打他,她怕会让他爽到。
算盘落空,邢齐昭眼中露出丝丝遗憾,
这一下,阮清莞更加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接着打下去。
两人一边打闹一边吃着东西,吃完的时候,时间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正要起身,包厢的大门却突然被推开,阮清莞下意识皱了皱眉,本以为是服务员,正想问一句为什么不敲门,一抬眼却与站在门口的裴行砚对上了视线,
而他的身边,是已经长到了他腰间的裴之临。
五年未见,他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了小少年,样貌也变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内敛了一些,不再像从前那样咋咋呼呼,像个小大人。
即便没有特意关注,阮清莞也总能在各种地方听到他们的消息,
有说裴行砚深情爱妻的,有说裴之临聪明,小小年纪便可窥见其父影子的。
她对这些消息总是不置可否,而每当这时候,身边也总会有人没有忘记当初他们是如何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给原配定罪,甚至是伤害阮清莞的。
第十九章
“深情?像他们这些人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像当初为了养妹推原配一样,至于那个小的,可不是像父亲,失心疯一样对小三的话奉为圭臬,还为了小三掌掴母亲。”
“但不是听说当初让他们父子俩痴狂的那个养妹,最后还是没有嫁进裴家,就连养妹的身份都没有保住吗?”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为了和那个人在一起自己将原配逼走,结果等人家如他所愿让位了,他们又将人赶走了?”
只是往常再见,总是隔着一块屏幕,如今两两相望,阮清莞才终于有了时间流速的实感。
原来,裴之临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邢齐昭将她的走神看在眼中,捏了捏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又挪动了自己的位置从她的对面挪到了身边,另一只手揽上阮清莞的肩,将她又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一套动作下来,占有欲的意味格外明显。
再抬眸,他眼中挑衅的意味浓厚。
阮清莞没有制止他,反而收回了落在裴之临身上的目光,顺从的又往邢齐昭的身边挪了挪。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让裴之临瞬间红了眼。
他瘪着嘴,眼中委屈的意味浓重。
“妈妈,我好想你,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来过找我?”
他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哭得可怜又无助,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闹剧,也纷纷往这边侧目,
裴行砚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些目光,牵着裴之临迈进了包厢后,又反手关上了包厢门,将所有的视线都隔绝在了门外。
裴之临一进门,下意识就想奔向阮清莞,却被邢齐昭眼疾手快的拦下,
“哎哎哎,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她是我妈妈,你凭什么不让我靠近!”裴之临怒气满满的瞪了他一眼,话语间却又十分理直气壮,
从得知阮清莞下落后,他一路马不停蹄赶往北城,就怕跑得慢了,会再次失去阮清莞。
跟在裴老爷子身边五年,他学会了很多东西,隐藏、伪装被他学得淋漓尽致,正如他装作乖巧模样骗过裴老爷子,然后带着人登上私人飞机直飞北城。
这一路上,裴之临想过很多种母子相认的情景,想过阮清莞会后悔丢下自己,想过她还在生气,只要自己好好认错,她就还是会原谅自己。
可是没有。
阮清莞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靠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是你的妈妈,裴之临,你忘了你亲自挑选的妈妈是谁了吗?”
裴之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裴行砚也赶紧上前,牵住了裴之临,话语之中还有些不赞同,“阿莞,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们都有怨气,可孩子还小,他从前不懂事做了些错事说了些错话,但人最重要的不就是知错能改吗?你何必要跟孩子说这些气话。”
阮清莞终于抬起了头,在重逢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
“裴总,我们已经离婚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能以小名相称的地步,裴总以后还是叫我阮小姐吧,不然的话,我的男朋友会吃醋的。”
她以淡漠疏离的态度与他划清关系,轻描淡写的男朋友几个字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裴行砚不是刚刚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文字资料的冲击力总是比不过她的亲口所言,
她神色淡淡,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见了曾经的他们,只是位置调转,那时候在他们的关系中处于上位者的那个人,是他。
第二十章
那时的裴行砚也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面对那个可以不要婚礼,不要蜜月,只需要一本结婚证和一枚结婚戒指就已经满足的阮清莞,高高在上的拿出一份已经签好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对她说,
“我知道你喜欢,但我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别人,娶你也只是因为家里催婚,这份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字,你要是什么时候想离婚了,就在这上面签字,随时都可以走。”
那时候的他说得那样坦荡,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低头求和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时移世易,他终于也体会到了那时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裴行砚又突然自嘲一笑,
不对,那时候的阮清莞怎么会伤心?
离婚那样麻烦,她本就是为了报答裴家资助她读书的恩情才会签下合同来到自己身边,将命运与他相连,他给了她离开的自由,那时候的她应当是开心的吧。
裴行砚张了张口,只觉得喉间艰涩,万般话语说不出口,毕竟从一开始,他和裴之临就已经被她排除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裴之临仍旧不肯死心,还想追问,阮清莞已经开始觉得厌烦,直接牵着邢齐昭站起了身,就要越过他们往外走。
下一秒,裴之临却已经手脚并用的抱住了她的腿,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我知道错了,从前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妈妈,妈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可以发誓,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孝敬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裴行砚也连忙堵住了她的去路,眼尾泛起红意,“阿莞,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心,还仗着你的爱几次伤害你,不对,也不是爱,我后来也是听爷爷说了,你只是为了报恩才会来到我身边。”
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眼眶也憋得通红,“阿莞,我和之临都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从头来过,这一次不用你来爱我们,只要你愿意回到我们身边,我和之临什么都可以依你!”
裴之临连忙点头,也跟着附和,“妈妈,五年前你送给我的那个保险柜,钥匙我后来也找到了,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过了,上面还写了数字,是妈妈提前为我以后准备的生日礼物吧!我很乖的,每年都只拆一个,妈妈也舍不得我的吧,回到我们的身边,好不好?”
他眨巴着眼睛,又可怜又委屈。
听到裴之临提起那个保险柜,阮清莞还有些愣住。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全都丢掉了,仔细回想起来,她才想起当时自己是想着反正钥匙都已经丢掉了,那保险箱丢不丢掉,似乎都已经无所谓了。
倒是没有想到,当时丢的那样毫不犹豫的裴之临,居然还会去把钥匙找回来。
就在阮清莞愣神之际,邢齐昭十分不满的开了口,
“真就当我不存在啊,当着我的面撬我的墙角,裴行砚,我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好脾气的印象?”
裴行砚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打算,仍旧看着阮清莞,等待着她的回答,心中忐忑而又激动。
至于邢齐昭?
他们本就是死对头,就算让他再讨厌自己一些又能怎么样,如今他想要的,只有一个阮清莞而已。
更何况,邢齐昭在追求阮清莞的时候,会不知道他们和阮清莞的关系。
两人争执之际,阮清莞低头看向裴之临,他仍旧抱着她不肯撒手,眼中满是哀求。
第二十一章
如果是五年前裴音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们这样向自己保证求饶,说不定阮清莞还真的会心软,可如今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阮清莞早就不再将他们放在最重要的那个地方了。
家庭很重要,可她自己更重要。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永远在原地等着你们悔过,我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我还是我自己。”阮清莞掰开了裴之临抱住自己的手,又摇了摇头,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回答裴行砚,“从前我将自己弄丢了很久,现在我不仅找到了我自己,还找到与我契合的另一半,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你们的悔过而放弃我现在的生活与男友?”
阮清莞还是走了,和邢齐昭一起。
裴行砚想追,裴老爷子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韩总联系不上你,找到了我这里,裴行砚,是谁交的你因为一些私事就阵脚大乱,还放起了合作方的鸽子?”
直到这一刻,裴行砚才终于想起,原本他来北城是出差,和铭泰集团的合作如果能够顺利进行,裴家便能够顺利打开北城的市场,裴家的产业也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而现在,早就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他沉默了片刻,眼前阮清莞和邢齐昭的渐渐远去,直到彻底看不见,
满心的不甘剧烈翻腾,裴之临也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追。
“裴之临现在在你那里?”那边,裴老爷子话锋一转,突然又问起了裴之临,
他嗯了一声,倒是没有隐瞒。
毕竟裴之临过来北城用的就是裴老爷子的私人飞机,要知道他的形容再简单不过。
“你见到她了?带上了孩子,她又怎么回答的你?你往后又打算怎么办?”他声音带上了些许不满,不光是对他,对裴之临,还有对阮清莞的,“裴行砚,我从前让她去接近你,是为了让你忘掉裴音,而不是为了让她成为第二个裴音,你懂吗?”
裴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裴行砚继续这样因为私事牵扯到公事,裴老爷子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出手。
“不准欺负我妈妈!”
裴之临耳尖的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作为被他亲自抚养的曾孙,自然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哼,既然这么看重阮清莞,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和我顶嘴,而是尽快回来,还有,让你那个不靠谱的爹别再分不清什么叫轻重缓急。”
裴行砚皱眉,语气中满是不赞同,“当初是您自己说的,我该先去找她说清楚,向她道歉。”
凭什么如今又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
什么叫轻,什么叫重,什么能缓,什么要急?
凭什么他的一辈子就要为了公司而活,凭什么裴老爷子就能够说送走他喜欢的人就送走,说要让他联姻他就要联姻,说他不该颓废他便不能颓废,说不能挽回心上人他就只能去处理公事?
“我那时候是为了让你不要一直颓废下去!”裴老爷子气急,没想到时隔五年,当初劝慰他的话,居然还能被他翻出来反驳自己,“裴行砚,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裴氏集团的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裴氏集团!”
裴行砚头一次那样坚定自己的内心,比之当年说要放弃裴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和裴音相守时还要坚定。
“我当年也早就说过了,我可以不要这个位置。”
那种无力感再次从心头升起,裴老爷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教出这样的执拗认死理的孙子。
沉默许久之后,他忽然笑出了声,“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行啊,你要一条路走到黑,我可以不管你,但今天之内,你必须把裴之临给我送回来!”
其中的威胁之意明显,他却像是得了赦免一般,长长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就让他回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阮清莞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看看时间,
下一秒,无数个未接来电蜂拥涌进了她的手机,数量之多,让她的手机都卡顿了片刻。
她下意识以为是研究所出了什么事情,慌忙起身快速洗完漱后换了衣服就要往外跑,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围着围裙的邢齐昭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这幅慌张的样子有些疑惑,还不忘端起温在一旁的牛奶递给她,“先喝点垫垫肚子吧。”
“我刚刚才看到又很多未接来电,估计是研究所出了什么问题,我得去看看。”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解释着,说完,才突然察觉出不对劲起来。
这间公寓就在研究所附近,要真是有什么需要给她打很多通电话告知的急事,大概也就等不了她睡到自然醒,那些师兄师姐估计早就直接上门来叫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不通便直接放弃了。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软,她长舒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有时间去看到底是谁给她打的电话,
见到她这幅模样,邢齐昭有些好笑的扶着她的肩膀在餐桌旁坐下,转身又给她端来一份煎蛋,
“既然不是研究所的事情,那就边吃边看吧。”
那些未接来电不是同一个号码,但每一个都打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谁真的有什么急事。
她又点开短信,入目便是一长串的红色提醒,每一条都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之临失踪了!”
在看清短信内容后阮清莞头脑忽然一片空白,失踪了?什么意思?
但也是这些短信,让她对那些未接来电有了眉目。
裴行砚。
她匆匆翻到最先打来的那个号码拨了回去,那边刚一接通,她就先问出了口,“到底怎么回事?”
裴行砚心下一阵苦涩翻涌,却也不敢耽搁,将事情原本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爷爷让我把之临送回去,我把他送上了飞机,但曹管家说……他等了很久,没等到之临,然后就看其他护送之临回去的保镖跑出来,说之临被人绑走了……阿莞,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此刻裴行砚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是该愤怒究竟是谁敢在他和裴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绑架了裴之临,还是该伤心,如今竟然只有裴之临被绑架这件事才能让阮清莞主动联系自己。
她拧眉,心中也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裴之临被绑架了?”邢齐昭端着另一份早餐在她身边坐下,却刚好听到了手机那边的裴行砚的声音,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在南城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倒不是他有闲心去管裴家的事情,只是他看得出来,裴之临毕竟是阮清莞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可能会因为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对他寒心,也不会因为他的认错对他心软原谅,但当裴之临遇到危险甚至可能丧命时仍旧置身事外。
她终究是个普通人,做不到那样彻彻底底的绝情。
“谢谢。”
但邢齐昭终究没来得及开始调查,裴行砚那边就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消息也十分简短,
【裴之临在我手上,想他活命,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滇洲港口等你,若你敢报警,我就让他给我陪葬!】
一句话,让阮清莞的心高高悬起。
绑匪绑人不提钱,那还能图什么呢?
二十三章
阮清莞和邢齐昭连夜飞回了南城,次日中午十二点,几人按时抵达滇洲港口。
此刻港口水面平静,大型的船只都已经出海,只剩下一艘小船用细绳在了港口,在水面上沉浮着,
船只之上,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显然,就是他们要找的绑匪。
而绑架了裴之临的那个人,裴行砚和阮清莞邢齐昭只一眼便都认出了那个人——
“裴音?!”
三人一同惊呼出声,裴行砚更是狠狠皱起眉头,十分不耐的开口,“裴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声音的裴音回头,因为没有任何的遮挡,眼角那道长长的疤痕就这样落入了所有人眼中,被五花大绑昏死过去的裴之临被她放在自己的身前遮蔽身形,在看见对面的三人时愣了一瞬。
但很快,她眼中的疯狂便更加明显。
“阮清莞,你居然也回来了?”
见她将目光集中在阮清莞身上,裴行砚和邢齐昭都下意识护在了她的身前,“说吧,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裴之临。”
看着被两人牢牢护在身后的阮清莞,裴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怒火在她胸口处不断翻腾,眼中的怨恨都快要化作实质,
她不理解,同样是被赶出裴家,凭什么她就如此狼狈?
眼尾那道疤痕本可以不用留下,是裴家那样绝情,只帮她止住了血就将她赶出了医院,她被裴家除名,名下所有财产被冻结,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无法去除的狰狞疤痕,还落得了个无处可去的下场,只能靠在垃圾桶里捡别人的残羹剩饭活着,
可阮清莞呢?穿的是名牌高奢,那张脸比起被赶出裴家前还要美艳动人,这样还不够,就连裴行砚和邢齐昭也全都护着她!
她不甘心!
“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裴音一手拿着匕首靠近裴之临,一手拖着裴之临靠近船沿,面上的狠毒毕露,恶意直指阮清莞,“我只有两个条件,只要你们做到,我就可以放了裴之临。”
“一,我要你娶我。”
“二,用阮清莞来换裴之临。”
裴音目光紧紧盯着裴行砚,将选择权交到了裴行砚的手上,
是要和她结婚,让她杀了阮清莞泄愤,她便暂且留下阮清莞的孽种,还是……选择裴之临去死。
她的话音落下,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剩下不绝于耳的风声呼啸。
交出阮清莞从不在裴行砚巨额邢齐昭的选择之内,只是让他们就这样放弃裴之临,他们也做不到。
“第一个可以,第二个不行,你换一个要求。”
片刻后,见裴行砚仍旧只是呆在原地,邢齐昭摇头,拒绝的干脆。
闻言,裴行砚瞬间就要暴走,刚想直接拒绝,却又在邢齐昭和阮清莞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裴音自然看出了裴行砚的不情愿,咬着唇,气愤更甚,也更不愿意松口。
僵持之际,裴音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警惕的看向他们,
“你们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我说过的,你们若是敢报警,我就让他给我陪葬!”
说到最后,其实她的声音已经多了颤抖,而对面三人的镇定自若,也更让她慌张起来。
她露了怯意,拿着匕首的手也不自觉更加用力了些,丝丝血迹从裴之临的细嫩的脖颈出渗出,疼痛让他从昏迷中惊醒,
下一秒,他开始不管不顾的嚎啕的大哭起来,“妈妈,救我……”
凄厉的哭喊声让阮清莞心中一颤,她遥遥望去,心脏狂跳不止,只能祈祷警察能够顺利将他救出。
但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
“别哭了!再哭,再哭我就杀了你!”没有料到裴之临会突然醒来,刺耳的哭闹吵得她心烦意乱,本想去看裴行砚三人的反应,无意中的一瞥,却突然看见了一支对准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第二十四章
本就不是什么亡命之徒,见到这番场景,无边的恐惧袭来,手下的力度便也开始不受控制,裴音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几句话,
他们报警了。
他们还是报警了。
她会死的。
裴音不想死,慌乱却让她无法思考,只能下意识用力握紧手中唯一的依靠,然后将自己的身形尽力缩小,
她慌张想着自己该如何如何求生,目光触及到阮清莞那双极力隐藏却还是透露出担忧的眼睛,一个疯狂的想法突然占据了她的大脑。
如果,她注定要死在今晚的话,那就让他们都来给她陪葬吧!
哭喊声仍在继续,裴音却不再觉得烦躁,只是仍旧牢牢控住了他,抬眼看向他们,
“我知道你们报警了,所以我改主意了,我要你们全都上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在独自离开。”
或许是因为做好了决定,裴音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此清晰。
犹豫了片刻之后,最先上前的人是裴行砚,阮清莞和邢齐昭紧随其后。
她被两人保护在中间,看着海面上努力用裴之临遮挡身形裴音,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蔓延开来。
随着越来越近,那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走到港口边缘时,她忽然用力拽紧邢齐昭的袖子,“我总觉得,她的想法不止是要离开……”
随着她压低声音的落下,裴行砚也上了船,
下一秒,裴音毫无预兆地暴起,随着噗嗤一声响起,锋利的匕首刺入裴行砚的咽喉,
紧接着,“砰”!
枪声响起,阮清莞下意识回头,双眼却被温凉的大手捂住,邢齐昭颤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别看……”
连接三声落水声响起,哭声也戛然而止,早已埋伏在附近的警察和搜救人员也在眨眼间赶到,
又是几声入水的声音,阮清莞用力拉下邢齐昭的手时,除了小木船上那滩鲜红的血,便只剩下了绑着安全绳不时下潜去搜寻刚刚落水的三人的搜救员。
“裴之临他……”
“阿莞!”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也软软倒了下去,耳畔,只剩下了邢齐昭那声渐渐远去的惊呼。
……
阮清莞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有瞬间的恍惚,她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进医院是在什么时候了。
她微微弯了弯手指,握着她的手守在病床边的邢齐昭便也惊醒了过来。
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最近的新闻,下方的标题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裴家前养女因被赶出家门怀恨在心,设计报复,裴氏集团总裁父子皆落水身亡。】
邢齐昭循声望去,见到那则报道,连忙换台,连换几个台,却都在播报同一则新闻,他讪讪关了电视,还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些关掉。
“跟你没关系。”阮清莞摇了摇头,
这件事要论起来,其实从头到尾都跟邢齐昭没关系,
裴音的怨恨是裴行砚和裴之临父子两人自己种下的因,如今承受了结出的果,他们也怨不得旁人。
沉默片刻后,她抬头,声音中还有些有气无力,“我想去看看他们。”
人死缘散,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尘归尘,土归土,恩怨两消,情仇皆散。
阮清莞没能见到裴行砚和裴之临最后一面。
裴老爷子将她拦在了殡仪馆外,他双眸浑浊,朝他们摆了摆手。
“回去吧,都回去吧。”
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他不知道是该怨恨他们的之间情仇纠葛让几个小辈全都丧了命,
还是该怨恨,到底是他太迂腐,才逼得所有人走到了如今的结局。
长夜漫漫,烟花在城市上空绽开,
今年的新年,不属于他们。
完。
来源:简单水滴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