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夜晚,母女俩以我破坏家庭和谐为借口,动用家法,把我锁在狂风骤雨肆虐的阳台上,罚我面壁思过一整夜。
纪念日即将来临之际,梁沫秋与男助理手挽手步入酒店。
我拨通她的电话,然而接听的却是年仅十三岁的女儿。
女儿语气冷淡,声称妈妈正在开家长会,不许外人打扰。
话毕,便毫不留情地将我拉黑。
夜晚,母女俩以我破坏家庭和谐为借口,动用家法,把我锁在狂风骤雨肆虐的阳台上,罚我面壁思过一整夜。
这一回,我当真忍无可忍。
我拖着高烧不退的病体,将离婚协议书置于梁沫秋眼前,毅然决然地主动向她提出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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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之中。
听到“离婚”二字,梁沫秋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依旧专注地涂抹着指甲油。
我静静地等了她足足一个小时。
就在我几乎要晕倒的那一刻,这女人才终于冷笑一声,开口道:
“柳遥,不过是罚你吹了会儿冷风罢了,你居然就闹着要跟我离婚?”
“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罚你难道不合理吗?”
我张了张嘴,强忍着想要自我辩解的冲动,最终苦笑着说道:“签字吧。”
梁沫秋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女儿的抚养权归我,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见我摇头,梁沫秋颇感意外地挑起她那冷艳的细眉。
不过,为了彰显所谓的公平,这女人还是把梁月唤进卧房,问道:
“爸妈要是离婚,你想跟谁呢?”
梁月不愧是梁沫秋的亲生女儿。
不仅模样极为相似,就连看向我时的眼神,都如出一辙的透着高高在上与不屑。
梁月直言:“我姓梁,又不姓柳,当然是要跟妈妈在一起。”
当年,我心疼梁沫秋生育艰难,所以当她提出让女儿随她姓时,我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若是从前,听到疼爱多年的女儿说出这般话语,我定会彻夜难眠,唉声叹气直至天明。
可经历了昨晚的遭遇。
我对梁月的那份父爱,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转身径直走进客房,开始收拾行李。
在这长达十三年包容的婚姻里,母女俩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她们的衣食住行全由我悉心照料。
向来勤俭节约的我,在这个家中的私人物品少之又少,不到十分钟便收拾完毕。
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客房时,梁沫秋正坐在沙发上悠然地看着电视。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打算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
“不必了。”
我强忍着高烧带来的眩晕与不适,艰难地朝着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二楼飞下一记躲避球,重重地击中我的后脑勺。
二楼是梁月的游戏房。
她总是在做完功课后,在里面练习室内躲避球。
看着我捂着脑袋,蜷缩在地上痛苦地低声呻吟。
梁沫秋和梁月交换了一个“这老男人又在装模作样”的遥契眼神后。
便任由我在地上苦苦挣扎了半个多小时。
最终,我浑身冷汗淋漓,艰难地爬出秦家大门,独自一人前往医院输液。
退烧之后,我昏昏沉沉地坐上开往城郊的大巴。
两个小时后,我来到外公家门前。
面对我的突然到访,满心欢喜的外公什么都没问。
只顾忙着烧柴生火,为我蒸上满满一锅芋头饭。
梁月小时候,也如我一般爱吃芋头饭。
有时吃得肚子圆滚滚,就吵吵闹闹地要我抱。
大概在她六七岁的时候,秦家有个小孩跟梁月说。
芋头是乡下人才吃的粗鄙之物。
从那以后,梁月便不再允许我把外公亲手种的芋头带回家。
“呃,呃。”
见我饭吃得太急,不得不捶打胸口,拼命打嗝。
外公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洋溢着笑意。
当天深夜,多年饱受失眠困扰的我,竟一夜好眠。
我深知,我终于回到了真正的家。
两天后,我接到了梁沫秋打来的电话。
女人冷漠且高傲地问道:“去年在国外买的高定礼裙挂在哪里?”
我下意识地将准确位置告诉她,还建议她用放在储物格最左边的项链来搭配这件礼裙。
电话那头传来梁沫秋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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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些许别扭的赞许:
“搭配得还算不错,今晚的品牌活动我就这么穿。”
停顿了一下,女人又接着说:
“把你的住址发给我,我让人把纪念日订做的西装给你送过去。”
我果断拒绝道:
“不必了,我和薛辰的品味大不相同。”
薛辰是梁沫秋的初恋,宛如她心中的白月光。
自从他回国成为梁沫秋的贴身男助理后。
大到明日的行程规划,小到日常的寒暄送礼,女人身边的所有安排,皆由他一手决定。
听到我提及薛辰,梁沫秋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她对我嘲讽讥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薛辰相提并论。”
我无声地轻笑一声:
“你说得没错,是我自不量力。所以才让你别把好东西浪费在我身上。”
梁沫秋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继续说道:
“麻烦你让薛辰尽快替你安排好去民政局的日子。
日子确定后发短信通知我就行,不用再打电话。”
说完,我正要挂断电话,梁沫秋却突然转移话题道:
“女儿就在我旁边,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没等梁月开口,我便迅速果断地按灭屏幕。
就如同那天,梁月不由分说将我拉黑时一样决绝。
放下手机,我坐到外公身旁,陪他一同看起咿咿呀呀的京剧。
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在酒店大堂等人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打电话的是梁月学校的教导主任。
他告知我,梁月在学校揪了女同学的头发。
起争执的缘由是对方听信传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梁月打听她父母离婚的原因。
我沉遥了片刻,说道:
“这并非传言,我和梁月的母亲确实已经离婚。
孩子的抚养权不在我这儿,麻烦老师找她母亲来处理此事。”
听我说完,教导主任语气略显尴尬地表示,梁月只肯提供我的电话号码。
无奈之下,我只好麻烦教导主任将手机设置成扩音。
当着受伤学生及其父母的面,我神色平静地对梁月说:
“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错了就要勇于承认,这不是你和你母亲一直坚信的道理吗?
还有,不管是你母亲还是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别再给我打电话。
梁月,你要清楚,我和你母亲,以及你,都已经毫无关系了。”
说完,我便挂断电话,在设置免打扰时,朝着兄弟陈洋,以及他身后的儿子,微笑着挥了挥手。
梁沫秋怀着梁月的时候,总跟我说希望能生个儿子,和我一起保护她。
可我却一直满心期待,她腹中的孩子会是女儿。
上天眷顾,真的把梁月送到了我身边。
身为女儿奴的我,一直将梁月视若掌上明珠,尽心尽力地抚养她。
六岁之前的梁月,会因为卡通片里去世的猫咪,在后花园种下小树。
也会在学前班放学后,欢呼着扑进我怀里,娇声娇气地问我:“爸爸,你看我画的小鸭子,可不可爱呀?”
后来,梁沫秋开始频繁地带梁月出入老宅。
八岁之后的梁月,不再对我撒娇,也不爱对我展露笑颜。
她开始嫌弃外公家的红砖黑瓦,觉得比不上城市里的摩登大楼。
她满脸嫌弃地对我说:
“你小时候居然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怪不得奶奶一直都瞧不上你。”
陈洋儿子爽朗的笑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见我终于回过神,陈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问我能不能帮他一个忙?
多年的好兄弟开口,还没等他说出要帮什么忙,我便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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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星期五。
我与梁沫秋在学校操场不期而遇。
她挽着薛辰的手臂,目光冷冰冰地上下打量着我。
薛辰倒是主动向我打起招呼。
“柳遥,好久不见啊,月月都没跟我说你会来呢。”
梁月是学校短跑社团的会长,今天肯定有比赛。
然而,我今天并非是为她而来。
见我无视薛辰,径直朝着观赛台走去,梁沫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薛辰的手,大步流星地跟了过来,语带讥讽地对我说:
“柳遥,你不是说要跟女儿断绝关系吗?现在来这儿丢人现眼干什么?”
我懒得跟梁沫秋废话,只冷冷地说道:
“请你别跟我站在一起,我不想被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和你还是夫妻。”
听到这话,梁沫秋先是一愣,紧接着俏脸瞬间变得铁青:
“柳遥,我劝你适可而止。”
我实在不明白这女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我只顾着兴奋地朝跑道上的陈启山挥手。
短跑比赛男女赛道相同。
梁月就站在离陈启山五米开外的地方,我知道,她看到了我。
少女显然误以为我是在向她挥手,不然她脸上的厌恶与嫌弃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发令枪响,男女组同时起跑。
陈启山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
而一向在短跑方面表现拔尖的梁月,不知为何,跑到中途,突然意外摔倒。
比赛一结束,我和梁沫秋不约而同地朝着跑道飞奔而去。
梁沫秋比我快几步,第一时间便来到梁月身边,神情严肃地向校医询问女儿的伤势。
校医正要开口,梁沫秋却突然做出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
这女人侧过身,一脸不悦地看向站在不远处,正低头发信息的我。
“柳遥,你还在那儿磨磨蹭蹭干什么?女儿受伤了你没看见吗?”
梁沫秋的斥责声引得周围人群纷纷投来目光。
我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唇色惨白的梁月。
少女的双膝红肿破烂,血迹斑斑。
左脚踝关节更是以一种极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梁月确实摔得不轻。
她疼得本能地向我伸出手,嘴唇颤抖,眼神中满是无助地望着我。
可这又与我何干?
就像梁月去年在作文本里写的那样,她已然长大。
不再需要我这样一个只会在家煮饭洗衣,平庸无用,甚至连萨克斯都不会吹的废物父亲,为她操这份毫无意义的闲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直接无视瞪大双眼的梁月,笑容满面地走到男子赛道,与陈启山相互击拳。
“启山,恭喜你拿到银牌。
走吧,你爸的车就在校门口,他说为了奖励你,要带我们去吃你最爱吃的海鲜大餐。”
我轻松愉悦地走出校门,刚坐上车,梁沫秋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我本不打算接听。
只是女人发来一条信息:【商量离婚事宜】
于是,在到达用餐地点时,我让陈洋先带着儿子进去,我稍后就到。
时隔两个多月,我第一次主动给梁沫秋打去电话。
铃声刚响了半秒,手机那头便传来女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柳遥,你现在在哪儿?”
“不管我在哪儿,你只需告诉我,你究竟什么时候有空去民政局。”
梁沫秋沉遥了一会儿,语气刻意放缓,变得娇柔许多:
“你先来一趟医院吧。梁月伤得很重,以后可能没办法再比赛了,总之医生有事情要跟我们商量呢。”
“哦,不能比赛就不能比赛吧,这点小事没必要跟我说。”
梁沫秋难以置信地说道:
“柳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还是梁月的父亲吗?”我靠在车子后座,枕着柔软的靠枕,语气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
“梁沫秋,当初可是你把梁月唤进卧房,也是你让她亲口告知我,离婚后她不愿跟着我这个外姓人生活。
可为何事到如今,你却表现得仿佛我才是那个狠心抛弃女儿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你们母女俩的行为既矛盾又可笑吗?”
手机那头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遥。
时间久到我都以为那女人已经放下手机,故意晾着我时,梁沫秋终于再次开口。
女人一贯高傲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挫败:
“柳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会答应。
作为交换,你现在就来医院照顾梁月,你清楚我有多忙,根本没办法一直守在医院看护她。”我轻轻笑了一声: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尽快和我去办理离婚手续。
至于梁月,作为你的前夫,我只能建议你赶紧给孩子找个护工。”
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梁沫秋,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有好几样物品被扫落在地的嘈杂声响。
紧接着,便是女人愤怒到极点,反而冷笑出声的尖锐质问:
“梁月可是你从小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亲手照料到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宝贝女儿。
柳遥,你当真要跟我离婚?你真的忍心让我们的女儿生活在单亲家庭吗?”
“怎么会忍心呢?”
我好心提醒梁沫秋,她身边一直有个遥遥守候,等她回头的深情男人:
“薛辰对梁月一直关怀备至,当然你可以说是爱屋及乌。
不过梁月一直满心期待着你能让薛辰成为她的父亲。
你作为孩子的母亲,应该尽早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梁沫秋气得咬牙切齿:
“难道你真的愿意听到女儿喊别的男人爸爸?”
我毫不犹豫地回道:“一百个愿意。”
三年前,薛家在国外破产,薛辰狼狈不堪地回国。
梁沫秋身为女明星,不顾网民的流言蜚语,将薛辰聘为贴身男助理,还让他帮忙打理演艺公司的一切重要事务。
去年父亲节,梁月花光了所有零花钱,买了一台哈雷送给薛辰,而且还多次逃课和那男人一起吃饭逛街。
其实,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至于我,认清现实后,总归还是要继续生活,向前看。
手机里,梁沫秋一反常态,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可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没心情跟她浪费时间。
我不耐烦地对她说:
“下星期一,如果没空去民政局,那咱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果断挂断电话,关机,随后走进餐厅。
星期一如期而至。
梁沫秋却始终没有现身。
于是,我正式聘请律师,将离婚事宜全权委托给对方处理。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傍晚。
在田野间,我头戴草帽,凝视了天边的晚霞片刻,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少年,微笑着说:
“启山,姥爷估计已经做好饭了,走吧,咱们回家吃饭。”
陈启山兴奋地应了一声“好”,帮我一起提起两桶刚摘下的新鲜瓜果,迎着夕阳一路小跑。
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回到家,推开家门。
正准备和站在门口的外公分享今天的劳动成果,走近了才发现外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顺着外公的目光往屋内看去,我这才后知后觉,客厅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梁月。
外公虽然多年没见梁月,但每年都会用老人机,颤颤巍巍、一笔一划地写下信息,催我给她发新的全家福。
所以,他是认得梁月的。
有些事,虽然我从未跟他提起,但这位独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听到我让他带陈启山去厨房洗水果,晚点再出来。
老人神情黯然地点点头,佝偻着背走向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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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走进客厅,少女便艰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着她打着石膏的脚踝,以及脚边简单的行李,我平静地开口问道:
“你来我家干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本就略显尴尬的空间氛围,此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梁月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着裙子的侧缝。
没过一会儿,她指甲的游离线便透出丝丝血色。
这是少女感到焦虑不安时的表现。
以前她学习压力太大,出现这种行为时,我总会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给她讲笑话、扮鬼脸逗她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梁月等了又等。
却始终不见我像往常一样走向她,阻止她这种自虐般的刻板行为。
僵持了好一会儿,少女扭头盯着电视旁的神龛,咬着牙,嗫嚅着说道:
“我受伤了,医生说,需要你的照顾才能好。”
多么可笑又孩子气的谎言。
我坐到单人沙发上,对她说:
“我知道是你妈强迫你来的,你放心,我不会遂她的愿,在你眼前晃悠。”
出乎我意料的是,梁月很快摇了摇头,难得急切地说道:
“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听到这话,我沉遥了几秒,坦然说道:
“不管是谁的主意。你都应该明白,我和你母亲已经决定分开,她争取到了你的抚养权,从今往后,你和她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梁月突然将视线转向我,年轻稚嫩的眼眸中,写满了慌张与难以置信:
“可是,你是我爸啊?”
见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女孩又倔强地皱起眉头说道:
“不管怎么说,从法律上讲,我永远都是你女儿。”
是啊,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曾经给予了她我所能给予的,全部的父爱。
可笑的是,她根本不值得这些爱。
“梁月,你还记得去年我去学校参加你的表彰大会吗?那时的你,是怎么向老师介绍我的?”那是梁月拿到国际芭蕾赛少女组冠军,被评为年度优秀尖子生的日子。
学校为了表彰她,特地提前通知我,表彰会当天,由我亲自上台,为女儿颁奖。
为了不给梁月丢脸,向来穿着朴素的我,特地买了贵得离谱的西装,还去高端的男士造型室,花了好几个小时收拾自己。
然而,就在我刚踏进表彰大会礼堂,正要跟梁月的班主任握手的前一秒。
梁月领着薛辰,主动向班主任介绍:
“这是我的父亲,薛辰。”
当班主任疑惑地看向我时,少女眼神鄙夷地看着我:
“柳叔叔,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给我家开车的司机。拜托你以后别在这种场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丢人现眼了。”
就这样,薛辰代替我走上颁奖台,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亲自为梁月颁奖,并搂着她亲密合照。
他们的这张合影照片,被梁沫秋放大打印,挂在她一手创办的明星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
客厅里,梁月的脸色明显变得越来越苍白。
我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梁月,我知道你一直以我为耻,觉得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在这里跟你说清楚。
我,柳遥,不再是你的父亲。
你,梁月,也不再是我的女儿。
就像你曾经说的,你姓梁,我姓柳。
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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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倚靠着门槛,向梁月下达逐客令:
“你走后别再出现,这个家不欢迎任何无关的人。”
听完我的话,梁月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握紧双拳,死死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见状,我大步流星地回到客厅,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起她的行李,毫不留情地将少女往外拖拽。
“爸!等一下,我的腿……我的腿好痛呀!”
我无视少女揪心的痛呼声,直接将她推出了院门。
就在我把行李扔到梁月身上的时候,梁沫秋从门外的大榕树后,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
女人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柳遥,女儿这段时间天天做噩梦。
她真的很想你,也很需要你,你就不能留她在这里住几天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能。”
这时,梁月注意到从厨房方向偷偷探头看着我们的陈启山。
少女带着忿恨的语气指着少年,哑着嗓子问我:
“凭什么他一个外人能住在这里,我却不行?
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神色厌烦地俯视着梁月: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和我的干儿子相提并论?
启山不仅能住在这里,而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至于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
梁月,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
我一字一顿,清晰而严厉地说道:
“我不要你了,从你选择跟着你母亲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柳遥的女儿。”
梁月呆呆地凝视着我,这个从七岁起就高傲得将眼泪视为奇耻大辱的少女,此刻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沉遥了许久,满眼失落的梁沫秋在扶起梁月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喃喃地问我:
“柳遥,你以前一直都很温柔,如今为什么要对我们的女儿如此绝情?”
回应她的,是我猛地关上的宅院大门。
当天深夜,狂风暴雨肆虐。
电闪雷鸣之中,梁沫秋的红色跑车依旧停在榕树右后方的泥泞小道上。
外公举着手电筒,撑开油纸伞,想要给梁月送件保暖的被褥,却被我及时发现,耐心地劝回了房间。
隔天一大早,向来冷艳淡定的梁沫秋,急匆匆地敲响院门,恳请我去看一眼梁月。
她美眸含泪地说,梁月半夜发起高烧,又吐又晕,病得很严重。
外公耳背得厉害,没听到敲门声。
而我给还在睡梦中的陈启山和自己戴上耳塞,就这么毫不在意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中午睡醒后,看到梁沫秋的车已经开走,我惬意地哼着口哨小调,带着陈启山继续在外公的瓜棚里玩耍。
送少年回学校的时候,他提着不少亲手采摘的水果,开心地跟教室里的同学分享。
一群很少离开城市的少年少女,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新奇的模样让我看了忍俊不禁。
“这是蓝莓吗?个头好大啊,比超市里买的甜多了。”
“那是当然,我干爸以前可是农科大的博士生,这种北美品种的大蓝莓只有太姥爷家种了,别人家可没有。”
听到陈启山这么说,有同学眼神里满是羡慕和崇拜,问我下回陈启山再去玩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上他?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同学们兴奋地振臂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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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教室大门,我站在被夕阳染得通红的回廊前,静静地凝望欣赏着许久未曾留意的广阔天空。
农科大博士生……记不清已经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十三年前,我还是个尚未走出象牙塔的研究院学生。
上课、做科研、写论文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直到梁沫秋为了逼我尽快结婚,故意扎破避孕套怀上了梁月。
我无奈下跪求婚,如梁沫秋所愿,亲手给她戴上了钻戒。
周围的人都纷纷说,柳遥家的祖坟怕是冒青烟了。
一开始,梁沫秋跟我说,只要等孩子长大一些,我就能继续读完研究生,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从事农学科研工作。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转眼间,梁月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当我提出自己也该回归学业的时候,梁家人却表示,梁月不能有一个整天跟泥巴打交道的农民父亲。
就连梁月也说:“爸爸,奶奶说娶到妈妈是你这辈子修来的最大福分,您就别再无端生事,给咱们梁家抹黑啦。”
一阵突兀响起的铃声,硬生生将我的思绪拽了回来。
看清来电显示是梁沫秋,我神色未变,直接选择拉黑。
我早已让律师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也跟梁沫秋说过,有任何事直接跟我的律师沟通就行。
她要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那我自然也能随心所欲地拉黑她。
九月的一场台风,无情地将外公家那年久失修的偏厅屋顶给吹垮了。
于是,我和外公商量着,干脆把全屋加固重建。
在重建之前,肯定得把一些重要物品收拾打包,存放到仓库里。
就这样,我推开了父母曾经居住过的房间。
外公偶尔会拿着鸡毛掸子进去打扫一下,所以里面灰尘倒不算多。
没收拾多久,我就瞧见了兔子先生。
我嘴角微微上扬,正转身准备喊外公过来,一个身姿曼妙的身影,突然挡住了我的视线。
“你手里拿的这个玩偶,看着好眼熟啊。”
听到梁沫秋那轻柔甜腻的声音,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质问她:
“梁沫秋,是不是非要我报警告你非法扰民,你才肯彻底从我眼前消失?”
如此直白的嫌弃之语,让向来高傲自持的她,第一次露出了旁人从未见过的难堪神色。
她手指不自觉地交错,语调低落说道:
“柳遥,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恨之入骨,压根儿不想见到我。
但我们毕竟做了十三年的夫妻,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误会的机会。”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们之间不存在误会。”
“有!”
我从未见过梁沫秋如此慌乱,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天你在酒店大堂看到我和薛辰一起进去,你为什么不直接叫住我?
柳遥,只要你叫住我,你就会知道我跟薛辰去酒店只是为了见住在那儿的一个导演。
要是你还不信,我可以让人把当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给你看……”
说着,梁沫秋真的掏出手机,准备给酒店工作人员打电话。
8
然而我只是淡淡地说:
“没必要了。这无关紧要。”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薛辰之间的事,是你们俩的事儿。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因为我根本不在意。”我并没有骗梁沫秋。
实际上,那份离婚协议书,在我看到她和薛辰走进酒店之前,就已经打印好了。
我本来打算过完第十三个结婚纪念日再提离婚。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罢了。
梁沫秋眼眶泛红,呆呆地望着我好一会儿,嘴唇微微颤抖着说:
“这很重要,柳遥,真的很重要。你不能冤枉我……”
到底冤不冤枉,其实梁沫秋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见我不想跟她纠缠,准备离开,她还是不死心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老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来的路上……”
话说到这儿,梁沫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才接着说道:
“已经把薛辰开除了。”
“柳遥,你了解我的性格,活到现在我从来没求过任何人,哪怕是我的父母。
但今天站在这儿,我求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
我们别离婚,好不好嘛?”
看着梁沫秋满是哀求的双眼,我的眼神却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梁沫秋,我对你的爱早已消逝。
所以,到此为止吧。”
我用力挥开女人因瞬间失神而毫无力气的手。
绕过她,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站着一个与梁沫秋极为相像的高冷少女。
她呆呆地盯着我手中的兔子先生。
“爸爸,这是外婆给我缝的,我还以为不小心弄丢了呢。”
听到这话,我对她摇了摇头:
“不是不小心。梁月,这是你八岁那年自己扔到垃圾桶里的。”
兔子先生是我母亲在被癌症折磨的痛苦中,一针一线亲手为梁月缝制的三岁生日礼物。小时候,梁月不敢一个人睡觉,只要有兔子先生在,她就充满勇气,什么都不怕。
五岁的梁月会因为兔子先生的耳朵露出棉花,哭着求爸爸赶紧救救可怜的兔子先生。
但八岁的梁月,却因为回国探亲的薛辰一句:
“国外像你这么大的小女孩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玩偶”
就偷偷把兔子先生扯烂撕碎,一脸无辜地扔到垃圾桶最底层。
为了找回兔子先生,我像个疯子一样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垃圾处理厂。
一袋又一袋地拆开眼前能看到的垃圾袋,一边干呕,一边双手颤抖着翻找了整整一个下午。
才终于找回母亲那支离破碎的遗物。
那天下午,我没能控制住情绪,红着眼用手轻轻抽打了两下梁月的手心,罚她站在角落十分钟。从那以后,梁月便不再开口叫我爸爸。
时隔多年,梁月眼眶通红地看着曾被她丢弃的兔子先生,带着哭腔对我说:
“爸,这是外婆给我的,你把它还给我吧,我最近老是睡不着,真的很需要它……”
梁月伸出手,想要触碰兔子先生,我却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留情地将大病初愈的她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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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漠至极地看着面容苍白、一脸无助仰头看着我的少女,说道:
“别用你那脏手碰我母亲的遗物。”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薛辰惊讶的吸气声。
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一脸心疼地看着梁月,随后厉声质问我:
“柳遥,你疯了吗?就因为沫秋要跟你离婚,你就这么对她女儿?”
我知道,梁沫秋就站在我身后。
薛辰这番话摆明了是想挑拨离间。
我低下头,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到这时候了,这个小白脸还在自以为是地搬弄是非。
我走到薛辰跟前,二话不说就给他一拳。
薛辰被我打翻在地,正咬牙切齿准备说话,我又冷不丁地狠狠踢了他裆部一脚。
过了好一会儿,薛辰满脸铁青,浑身颤抖着才勉强缓过劲来,只见他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要和我动手,梁沫秋却开口让他滚。
我亲耳听到梁沫秋劝我消消气,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身体。
薛辰的脸色瞬间变得像走马灯一样,又青又红,变幻不停。
“梁沫秋,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啊?!被打的人是我薛辰!不是他柳遥!”
面对男人失控的吼叫,梁沫秋只是冷着脸皱眉道:
“开除你是我下的命令,跟柳遥无关。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跟我老公打架?
没事就赶紧走,省得待会我还得花时间给你叫救护车。”
薛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混蛋不仅打了我,还推了你女儿,你瞎了吗梁沫秋?!”
听到这话,梁月扶着墙壁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满头冷汗地说道:
“这不关爸爸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听到梁月这话,薛辰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梁沫秋说的话虽然难听,却很现实。
权衡再三,薛辰这个没用的家伙终是骂骂咧咧地跑了。
薛辰狼狈离开后,梁沫秋和梁月都欲言又止,眼中带着一丝希冀看着我。
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她们以为没了薛辰这个导火索,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心软,重新回归家庭,继续努力做个好老公、好爸爸。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刚往前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梁沫秋得寸进尺的撒娇声:
“柳遥,我和梁月一大早开了两个小时车到这儿,我们什么都没吃呢。
我倒无所谓,可女儿还在长身体,你能不能给我们煮碗面呀?”
我思索了一下,只说:
“你们到院门外等着,我拿点吃的过去。”
说完,我没有走向离我最近的厨房,而是拿着兔子先生回到房间。
打开书柜的第一层。
我拿出一份准备已久的文件。
两分钟后,我把这份文件,连同着一袋面包,一起交到梁月手上。
我对梁沫秋和梁月说:
“我咨询过律师。目前在国内,很难从法律程序上正式断绝父子关系。
但没关系。只要梁月签了这份合同,我和她之间就不再有养老照拂的义务关系。”
我既然选择抛弃梁月,自然不会让她承担照顾我终老的责任。
这份协议合同,完全是为了保障梁月的利益。
可少女却突然红着眼向我下跪,扯着我的裤脚,哭得泣不成声,求我原谅:
“爸爸,我不要跟你断绝关系!
没有你的照顾,我在生活上就是个废物!
月月离不开你啊,妈,呜呜,爸爸你别不要我啊……”
梁沫秋微微张开红唇,目光空洞地看着我。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梁月哀求了许久,我却不为所动,恐惧哭泣的少女只好转向她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吼道:
“妈!你不是说爸爸只是一时生气,说的气话不要我吗?你骗我!你骗我!
你快帮我跟爸爸说,帮我跟他说女儿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梁沫秋双肩微微颤抖,侧过身子,抬手遮住即将落下的泪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稳住心神,回头与我四目相对:
“柳遥……”
我冷漠地打断她:
“带梁月回去,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我无视梁沫秋和梁月那充满痛苦的眼神,缓缓关上了木质院门。
回到客厅,外公正坐在阳光洒落的一角,戴着老花镜,笨手笨脚地缝补着伤痕累累的兔子先生。
我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外公,一杯放在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做事的自己面前。
离婚后的第五个月。
我替忙着加班的陈洋去学校接他儿子。
陈启山刚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跟我八卦起学校最近发生的大事。
他说,上个星期一,初三青竹班有个叫梁月的女生,因为跟酗酒的明星母亲吵架,晚自习途中从四楼跳了下去,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因为这件事,学校专门开展了青春期少女心理健康讲座,还占了他好几堂体育课。
听完少年天真无邪的抱怨,我沉遥了片刻,说道:
“启山,你爸妈平时脾气可能急了点,但他们都是真心为你好。你可别像那个女孩子一样冲动。你们的人生还长着呢,就算犯了错,只要有从头再来的勇气,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陈启山“嗨”了一声,傻乎乎地挠挠头冲我笑:“放心吧干爸,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说了,这不还有你嘛,以后我爸妈要是想打我,我就跑到你和姥爷家避难,嘿嘿。”
“行啊你小子,这年纪就知道能屈能伸了。想吃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
霓虹路灯在道路两旁闪烁不停,我握着方向盘,驾驶着银黑色的轿车缓缓融入车流之中。
路,其实一直都在脚下。
只要有心,何处不能抵达。
【完】
来源:美妙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