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2年秋，朝鲜半岛的夜像墨汁泼在铁灰色山梁上。倪祥明把步枪带又紧了紧，帆布带勒进棉袄的褶皱里。他是志愿军47军141师422团3营8连的战士，今晚轮到他和班长陈长顺负责2号哨位到5号哨位的巡逻。老秃山这阵子不太平，美军每天天亮就用飞机炸，天黑了还派小股部队

1952年秋，朝鲜半岛的夜像墨汁泼在铁灰色山梁上。倪祥明把步枪带又紧了紧，帆布带勒进棉袄的褶皱里。他是志愿军47军141师422团3营8连的战士，今晚轮到他和班长陈长顺负责2号哨位到5号哨位的巡逻。老秃山这阵子不太平，美军每天天亮就用飞机炸，天黑了还派小股部队摸哨，阵地上的战士们眼皮都熬得通红。

倪祥明踩着碎石往前走，鞋底蹭到块冻硬的土坷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立刻停住脚，右手按住枪托，耳朵往风里送。远处除了山涧溪水冻冰的哗哗声，没啥异样。班长跟在身后两步远，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腿，这是俩人约定的“正常”信号。俩人贴着战壕边缘走，战壕里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倪祥明想起临出发前炊事班老周塞给他的半块高粱饼，还在棉袄内袋里焐着。

走到3号哨位转弯处，倪祥明忽然闻到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平时的硝烟味，也不是煤油炉煮黄豆的味儿，像是皮鞋油混着汗臭。他猛地蹲下，膝盖磕在冻土里生疼。班长差点撞上来，刚要开口，倪祥明已经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往山下指。借着云层缝隙漏出的月光，山半腰那片灌木丛好像动了动，不是被风吹的，是有人在爬！

倪祥明数着心跳，一下、两下……大概有二十多个黑影，正猫着腰往上挪。最前面那个戴着钢盔，盔沿反光晃了下眼睛。是美军侦察兵！他想起连里前两天的通报，说敌人最近总派特遣队摸黑侦察，想找防线薄弱处搞偷袭。班长掏出怀表看了眼，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俩人迅速交换眼神，班长往左迂回去通知机枪阵地，倪祥明往右摸向暗堡，那里藏着一挺轻机枪和一箱手榴弹。

暗堡入口被枯草掩盖着，倪祥明用刺刀拨开草帘，里面的木头支架上还挂着冰棱子。他摸到机枪时，枪管冰凉刺骨，赶紧把机枪抱在怀里暖了暖。弹匣压到第三发时，山下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抬头一看，黑影已经爬到离战壕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为首的士兵突然举起手电筒，光束在阵地上扫了一下，倪祥明赶紧低头，手电筒光擦着钢盔顶过去了。

“砰！”是班长打响了信号枪。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的瞬间，倪祥明扣动扳机，轻机枪吐出火舌。最前面的美军侦察兵被打倒在雪地里，后面的人立刻散开，躲到岩石后面开枪还击。子弹打在暗堡墙上，溅起细碎的泥土。倪祥明往左挪了挪位置，这样能照顾到更大的范围。他看见班长带着两个战士从侧面冲出来，往敌群里扔手榴弹，爆炸的气浪掀起雪雾，把黑影们炸得东倒西歪。

战斗打了快半小时，美军死伤了十几个，但剩下的人依托地形死死咬住，机枪子弹在阵地上织成火网。倪祥明的机枪突然卡壳了，他迅速卸下弹匣，掏出随身带的通条捅枪管。这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左脸飞过，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血已经顺着下巴往下淌。旁边的战士递来个新弹匣，他来不及包扎，换上弹匣又继续打。

天快亮的时候，美军发动了第三次冲锋。这次他们学精了，分成三拨交替掩护前进。倪祥明数着机枪里剩下的子弹，还有不到三十发。他扭头看了眼战壕里的战友，班长胳膊挂了彩，正在给新补上来的小战士教手榴弹怎么开盖。阵地上能站着的人不多了，但没人往后退，大家都知道，退一步就是身后的祖国。

关键时刻，远处传来坦克履带的轰鸣声。是志愿军的增援到了！倪祥明感觉浑身突然有了力气，他抓起最后一颗手榴弹，拔掉保险销，大喊一声“跟我上”，就跳出了暗堡。战壕里的战士们跟着冲出来，子弹在耳边呼啸，手榴弹在敌群里开花。美军没想到志愿军还能反冲锋，顿时乱了阵脚，在坦克炮火的支援下，侦察队丢下二十多具尸体，仓皇往山下退去。

太阳从山后爬出来时，倪祥明坐在战壕里，看着远处渐渐消散的硝烟。他摸出内袋里的高粱饼，已经被压得不成样子，咬了一口，饼子冻得硬邦邦的，却越嚼越香。班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块缴获的美军巧克力，俩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满脸的硝烟和血迹，都笑出了声。

这场深夜遭遇战，倪祥明和战友们凭借着机敏和勇气，成功击退了美军侦察队，守住了阵地。后来连里通报表扬，说他们及时发现敌情，避免了更大的伤亡。可倪祥明觉得，这都是志愿军战士该做的事。在朝鲜战场上，每天都有无数像他这样的战士，在黑夜中睁大眼睛，用生命守护着每一寸土地。

那些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趴在战壕里啃冻土豆的日子，那些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的瞬间，那些和战友们背靠背战斗的时刻，都深深刻在倪祥明的记忆里。他常说，现在的人可能没法体会当年的苦，但一定要记住，今天的和平，是无数志愿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来源：与历史人物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