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祥勇:飘远的烧饼香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6-11 14:03 1

摘要:烧饼,以面粉为原料做成形状或圆或方放在炉里烤熟的一种食品,各地方言和习惯上称呼不尽相同;有称作粑粑的,人们在买东西时常说:“买个粑粑还要捏捏薄厚”,说得就是这个饼子,有称作圆饼的等等名词。烧饼是最普通的叫法,也是最能让人们一听就知道是什么食品的叫法,在我们小镇

烧饼,以面粉为原料做成形状或圆或方放在炉里烤熟的一种食品,各地方言和习惯上称呼不尽相同;有称作粑粑的,人们在买东西时常说:“买个粑粑还要捏捏薄厚”,说得就是这个饼子,有称作圆饼的等等名词。烧饼是最普通的叫法,也是最能让人们一听就知道是什么食品的叫法,在我们小镇上有着另一种的叫法称之为:轱辘饼。

至于为什么称之为“轱辘”饼,我想可能在我们这里它的形状是圆圆极像车的轮胎,是有人无意间的逗乐或其他缘故而叫开的;何年何月有了这种食品,无从考证。没有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民以食为天,它的作用便是充饥,一般情况下属于早点的一种。圆圆的,十厘米左右的直径,烤熟了厚度大约一厘米;原料便是面粉、香油、芝麻、葱花、白糖;分甜、咸两种;咸的馅里面撒上几片盐拌过的葱花和肉末,甜的馅是少许白糖;饼的一面表层在未烤之前撒上十数粒芝麻,另一边是贴炉壁上烤的;工具简单和简陋,一个旧铁油桶作为炉桶,炉口贴上几块白净的瓷砖,炉壁里层四周抹上几厘米厚的水泥,饼就是贴在这上面烤(炕)熟的;里面隔层,上层放置炭火,底层是通风的;燃料最为讲究,非栗炭不可;为什么是栗炭,并不是卫生上的考量,只有栗炭才能烤出饼独特的口味;印象里没有见到谁家烤饼用其他燃料代替,现在石塘街上炕烧饼基本上不用栗炭了。

早些年栗炭还好买,现在买栗炭成本大了不少,因为它的市场用途少了。

烧饼摊,还有一张五厘米厚、两米长、一米宽的木板拼成的案板,一只擀面杖,一把煽火用的芭蕉扇;这些都是烤(炕)制“轱辘”饼必须用上的。我们这里习惯上把烤说成炕,烤饼说成炕饼。

时代的演变,“轱辘”饼的味道也在发生着变化,不再是咸和甜的两种。人们习惯上还是喜欢传统的味道。

小镇上炕“轱辘”饼的几乎都没有门面,都是在露天。在人流量比较集中的街头,一是占了不了多大地方,二是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一个人就可完成所有步骤程序。放眼小镇上一个接一个开张的早点店,都没有炕“轱辘”饼的,估计是其复杂的程序和挣不了大钱有关联。炕“轱辘”饼的,基本上不再经营其他早点,比较单一。上规模的早点店不屑于此,可能是挣不了大钱,而且还费功夫有关。

随着时代的变迁,小镇上的早点店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品类也是不尽相同,而且还有不少有品牌的连锁店,人们舌尖上的选择眼花缭乱。“轱辘饼”作为美食中很普通的一员,是人们较为喜欢的食品,也是各种阶层都能接受也不拒绝的那种。

外表并不光鲜的“轱辘”饼,一年中也有几个时间段成为紧俏货,农村每年都有几个集中时间点,一边要耕作,一边要收获,同时进行,每逢这个时段,小镇上各种早点都会供不应求,“轱辘”饼也在其列。此时的乡村,有限的劳力都是一个人当作两个人忙,一日三餐忙上嘴就算不错了。从集镇上买些早点带到田园上,节约时间,及时地抢农活。也有的家里的活干不完,只好邀请一些亲戚朋友突击一下,早点也是招待人的。还有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招待帮忙的人,“轱辘”饼是最常见的选择。

打记事起记得家人从镇集市街头饭店买回来的轱辘饼是用来招待来家的亲戚和客人的。几分钱一只的轱辘饼,放在盘子里,摆在桌上,大人们围在小桌旁,有说有笑的,并不急于消灭它们;而我们早已站在母亲不让靠近的远远处,急不可耐,只盼他们早点结束会谈,留下个一只两只的,那我们就可以享受美味了。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轱辘”饼慢慢地在家里招待客人的桌上出现的次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油条、烧麦、肉包子、锅贴饺、大卷之类的早点小吃;有时买回的“轱辘”饼也是撕开包上油条食用,自有一般妙味。相信有许多人都有过这样的吃法,而且是享在其中。
“轱辘”饼算不上美食,也算不上高档美味,至少现在大鱼大肉吃腻的人都是这样觉得的。它的形成,程序并不复杂,和面,揉面,擀面,捏成圆形状,放入里馅,撒上芝麻,贴上炉壁,中火烤(炕)制,一定膨化,铲出来,便是人们的口中食了。它既不光滑,也不圆溜,粗糙得很,或甜或咸,若不是几粒芝麻入口几许香卷起舌尖上的回味,它只是人们作为早点的一种选择填肚之需。在人们缺衣少食的年代,它也尊贵一把,被奉为佳品,招待贵客。在当时的环境下,温饱都成问题,有这样的一种早点存在去招待宾客就很不错了。
我几岁时,大人给我钱第一次买“轱辘”饼是到镇上东头的国营东风饭店买的。那时,小镇叫人民公社,私人是不允许做任何买卖,包括饮食业,至于叫镇是后来的事。我第一次吃“轱辘”饼,是家里让我买回来招待客人后剩下的。即使这样,也是意外惊喜般的感觉,倘若客人或亲戚们,嘴下不留情,我们也只能是咽咽口水,干瞪眼了。偶尔,也有客人看到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随手从盘中拿上一只两只寄将过来,还没有等我们伸手拿,并遭到大人的呵斥,又把手缩回去了。

在我记忆里镇最早看到烤制轱“轱辘”饼的是镇上东风饭店里一位中年妇女营业员,前几年已然作古了,小时候听大人们说炕“轱辘”饼的手艺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在国营饭店里专门炕饼的女营业员家和我家相隔不远,我去买饼时,大人叮嘱我,要喊她二姥(我们这里姥是姑姑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要喊她二姥,到现在都不明所以,也许是我们家的转弯亲戚也未可知。二姥家祖上便在镇上炕饼,后来公私合营,二姥被招编到镇上的国营东风饭店上班,在小镇上的东靠近桥头,属于东风饭店的员工,人尽其才,继续着炕饼,将传统食品的手艺延续下去。
后来,二姥的年岁大了,国营饭店也在市场经济下改制,这门手艺倒是保存下来了。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市场随之开放搞活,我们这里刚刚成镇,镇上猛然冒出几家炕“轱辘”饼的,但基本出自二姥的手艺,其中有两人都是一个村民组。二姥的儿子们不愿学这门手艺,嫌这门手艺赚钱少,又是风吹日晒的,都没有接手。二姥自己业已干不动了便将这门手艺传给嫁到乡下多年的大女儿手中,大女儿在镇新大街的东首租了房子,开了一家早点店,炕饼只作为附带品,在门前当个招牌。没有几年,房东要回房子,大女儿随丈夫到大城市里另谋生路了。另一家炕“轱辘”饼在老街的中间,炕饼的是一位老单身汉,和二姥家住邻居多年,二姥念其过于老实,生活拮据,两家世交,没有挣钱门路,破例也将炕饼手艺传给他了。几年工夫,老街渐渐失去了往昔的繁华,四乡八邻赶集的人都驻足于新街,单身汉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差了许多,最终不得不关张歇业,加之年岁已大,去了镇上的敬老院享受国家待遇去了,最终老死于那里。
还有一位,晚年的时候街坊四邻都喊她郭老人(后嫁的丈夫姓郭),和二姥曾经是同事,在二姥忙不过来的时候,被安排协助二姥打下手,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对炕饼的关门过节也学得了几分。丈夫去世后,自己也成了退休人员,守着十字街口的三间平房,又不愿和儿女们住在一起,也在街口支起炉灶炕起“轱辘”饼来。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南来北往的人多,生意算得上红火。自身脾气秉性的古怪,和儿女们关系都弄得很僵,炕饼的营生一直就一个人忙碌。年事已高体衰力弱,干不动了,炕饼悄然无了声息,偌大的镇子好几年都没有人经营这种炕饼生意了。

小镇许多人都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几代人成长中一个事物就这样走向末路。哪承想,后来居然又是春风吹又生。

郭老人去世了,郭老人唯一在世和前夫所生的儿子陈某,也是老人唯一在世的亲人子女,将其入土为安,毫无争议地继承了郭老人的所有遗产。此时陈某也也已人到中年,守着母亲留下的三间路口的平房,和妻子商量着辞去了镇上聘用工资不高的农电合同工,在街口,利用母亲留下的炕饼工具,重新在镇上恢复了炕饼风味早点。
事不遂人愿,陈某夫妻经营没有多久,镇上要跟上时代步伐要发展要修路,扩充街面,郭老人留下的三间平房被拆迁了。陈某夫妻俩不愿丢下也已轻车熟路的这门营生,便在原来平房的位置靠后继续在清晨为人们送上饼香。只不过,每天夫妻早早地要从一公里外的居住屋推着平板车,车上俱是炕饼的原料和工具、燃料。每年只有正月里是他们的假日,其余的时间风雨无阻,夏天早晨三点钟,冬天五点钟,他们便开始忙活。平板车支平稳了,放上案板,妻子揉面,做成形状,陈某先将炉火生上,接下来,炕饼,收钱都是陈某的事了。逢天气发生变化,还要拉起篷布,遮风挡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二十多年了,春去秋来,雨止雪飘,陈某夫妻满头青丝染霜,腿脚也是那么灵便,眼花听力下降,精神上依然对炕饼不离不弃,依然坚守着毫不起眼的营生。从起初的只为养家糊口到现在衣食无忧,每天劳累着或许他们是用行动捍卫着小镇的人文历史。
人们清晨匆匆忙忙的脚步在这里逗留,买上几只匆匆忙忙赶着上课铃声响起前到教室,匆匆忙忙赶着上班或到田间地头耕耘种粟;人们并不在乎在意它的味道,而是有了它,人们有了一种对习惯的培养,人们有了一份选择,有着一种割舍不掉的情结。

几年前春节期间,陈某妻子可能长年累月辛苦的缘故,一病不起;整整一年,小镇上的人们都没有吃上轱辘饼。本来人们大都以为小小的轱辘饼退出了小镇的历史舞台,它只会留在记忆里了。未料想,康复了陈某妻子不愿早早地享福,不听儿女的劝阻和干涉,硬是逼着丈夫一道继续起炉架灶,小小的“轱辘”饼顽强的似个战士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下战场,它再一次不着声色地将人们的记忆延续。
小小的炉饼摊是个小小的世界,每天在这里等候买饼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有一些新闻故事传播交流。小镇上的但凡有一点八卦都能在这里听出个子丑寅卯来,添油加醋传播出去。
小镇上这些年搞文明创建,环境整治、美化,店外店,不规范的招牌,摊点都鲜见了。唯有街口繁华地段的那圆圆静静而立的炕饼炉没有人去动它,尽管它在那看上去是焕然一新的大街有某些程度的不协调,人们还是容忍它的存在,为了这炉桶,环境评测被扣分,它依然岿然不动。只要陈某夫妻还在经营,人们便会默契默许,因为它是小镇的一道人文风景,它扎根在小镇的生活习俗里,没有它,也许人们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它在渺小中释放着普通百姓的一种对过去的不能忘怀的依赖。

小镇上也有几家经营烧饼的,其形状基本是长方形的,也有叫葱油饼的,叫鸭油饼的,味道各有特色,生意也是各有千秋。但是小镇上人们还是青睐于圆圆的轱辘饼。现在看来,至少在一代人的记忆里都不可抹去。

前些年小镇上又出现一个流动的烧饼摊,和小镇传统上的形状几无二样,圆圆的,也称作“轱辘”饼。摊子是老式的平板车改装,案板和火炉连为一体,主人是一位中年男人,在小镇人流量较多的居民文化广场前招揽顾客。原先在县城经营,随着人居环境提升,城市文明建设的力度提升,像这样的烧饼摊没有了合适的容身之所,逼不得已,只得返乡寻找新的出路。看起来这个“轱辘”饼的摊生意还相当不错,经常出现一大群人围拢等候饼出炉的现象,想必其也有自身独特的风味,让人食之难忘。他是早上晚上都经营,更加方便群众。不似陈某夫妻,只经营早晨的。只是近几年,他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到别处寻发财了。
小小的“轱辘”饼从三分钱一个,到五分、一角、贰角、一元钱四个,早些年还是五角钱一个,前两年开始已经是一元一个,最后到两元一个。如若一直经营下去,估计还会随行就市,价格变化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伴随着小镇的发展变迁;时光在变,人在变,不变是人们独特的情感。

原先是几分钱一个,加码到现在的两元一个。目前在石塘街上经营烧饼(不能叫“轱辘”饼,因为和石塘的饼的形状大相径庭)的,基本上都不是本地居民。在石塘镇临时摊群点,一个买烧饼的,是阜阳那边过来,大家都喊他老胯。原先老胯这个词贬义,现在是石塘人对外地人的统称,不含任何恶意。这个烧饼摊早晚都经营,而且生意还不错。

陈某那个饼炉,不但是镇上人的抹不去的情怀。就连外地在石塘这边搞国家建设的,都把这个饼炉当作地标。对石塘不熟悉,独独记得这个饼炉。

石塘的街西头还有一家饼摊,和陈某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比较流动,大众的人们不是很熟悉。由于是在学校周边,做学生们的生意。

两年前,陈某放在街头的饼炉,被儿子强行破坏了。原先,饼炉也被儿子破坏过一次,过后,陈某夫妻又重新搞一个炉子继续下去。这一次,可能是身体和年龄兼而有之的原因,毕竟岁月不饶人,都是七十大几,也该歇歇了。炉子再也没有出现在街头。随之,“轱辘”饼的香味也跟着飘远了。

来源:玉笛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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