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店里的牛郎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隔壁那家的却是男女皆有,舞姿风骚夺尽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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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下了转生池,却被疯子缠上了。
直到回归天界那天,我才知道那人竟是我的顶头上司。
那位人人称赞,光风霁月的天帝。
1.
第一世,我是牛郎馆的老板娘。
祖传家业。
十里八街的女人都是我的客人。
最近,我的店里生意不太火爆,因为隔壁新开了一家更火的店。
我店里的牛郎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隔壁那家的却是男女皆有,舞姿风骚夺尽噱头。
看着手中越来越少的银票,我很愤怒,于是决定潜入那家店,打听打听他们爆红的诀窍。
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颜齐的小倌,据说他是那里的头牌。
容貌无双,倾国倾城。
所有客人都是为一睹他的风采而来。
我挖空心思讨好他,日日对他说着甜言蜜语,想把他拐到我的店里来乖乖给我赚钱。
他总是红着耳,听着我给他画大饼。
我想他肯定是心动了!
就在我以为我要成功之时,他居然向我表白了!
呸,老娘可是卖艺不卖身!
于是,我愤愤而归。
2.
半途出来的就是不能和祖传的比。
一月后,新帝登基,那家店就倒闭了。
那个叫颜齐的小倌也不知所踪。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的咧开了嘴。
从此,这片天下就都是我打下的地盘了!
三天后,我因太过高兴,在一连吃了五块桃花糕后不慎噎死。
结束了我短暂而快乐的第一世。
在我死后,我那家牛郎馆不知怎得突然惹怒了新帝,全员都被下了大牢,受尽酷刑折磨。
我站在轮回池旁偶然瞥见这一幕,后怕的拍拍胸口。
还好我死遁的快。
3.
第二世,我成了一只耗牛。
此刻,我躺在牛妈妈坚实的肚子下,瑟瑟发抖。
前面的小牛都排着队,等着拿着大刀的屠夫磨刀霍霍,或者是被套上沉重的枷锁下田犁地。
马上就要轮到我了。
我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已经准备好去往下一世。
屠夫看着我油光水亮的黑色小软毛,两眼放光。
眼看大手就要抓到我的小黑角上。
『等等!』
远处跑来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斯文矜贵的男人面前。
男人掂了掂我浑身的软肉,语气不明的感慨了一句:『尚可。』
从此我便成了一个新出炉的牛形暖炉。
男人叫容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现在是我的主人。
他对我很好,每日都给我准备最鲜嫩的青草和新鲜的朝露,把我养的白白,哦不,黑黑胖胖的。
而我只要每日乖乖的窝在他怀里给他暖手便可。
4.
不知怎的,我的体型很小,连续几年都是一副小牛崽子的模样。
我对此很不满,没有厚实的牛毛和坚实的身躯,我与废物何异!
我因此抑郁的好几天没吃下饭。
三天后,我的主人将我抱在怀里,那双握着别人生杀大权的手此刻温柔的抚摸我的脊背,他附在我耳边温声细语,夸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牛。
他一双凤眼深情的望着我,恍若我是什么娇艳的美人一般。
我很受用,眯着眼享受被帅哥撸毛的快乐。
突然觉得不长大也没什么不好。
5.
我的主人,是个有能力的人!
他谋朝篡位成功了!
皇帝是那天和他密谋的人。
我开心的在他怀中安详躺平,开启了我安逸享乐,骄奢淫逸的快乐生活 。
安逸的日子逐渐侵蚀了我的感官。
直到那日,我的主人在黑暗的屋子中突然开口: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低沉的嗓音透着清淡的韵尾,恍若不过是一句梦呓。
我警醒的从床上抬起了头,纳闷的看着他。
大晚上的他发什么疯呢?
总不能是在跟我一只牛说话吧。
他一头墨发低垂散落在床榻,眼神落在不知方向的虚空,长长的眼尾微敛,睫羽轻抖,比起往日或温和或肃杀的样子多了几分慵懒。
我见状又低下了头,侧过身子,轻轻打了个哈欠。
他肯定是睡糊涂了。
半晌,屋子中只余久久的沉寂,没有任何回复的话语。
男人突然低低轻笑,眼神落在了床榻旁早已睡得正香的小牛身上。
沉郁的眸子陡然泛起圈圈涟漪,像是要把眼前的东西全部吸进去般。
6.
好景不长,我才嚣张了不久,我的主人就倒台了。
新任皇帝以贪图军饷的罪名治了他的罪。
他马上就要被处以死刑了!
我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身上有一种透骨的凉意,冰的我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我努力缩起尖角,小心翼翼的蹭蹭他,试图温暖他发凉的胸口。
他温和的摸了摸我的背,手法一如既往的好。
很奇怪,明明快要死了,但他好像一点不紧张。
他温和的眸子中一片平静,只有在向下望来之时才会多了几分深意。
在他的影响下,连我都不紧张了。
我安详的缩在他怀里躺平,姿态宛如老牛一般稳重。
我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一般身体健壮的牛牛能活过二十多年,但我却仅仅享年六岁。
想必是我一直娇生惯养,突然无法习惯这地牢。
潮湿的环境和寒冷的食物,仿佛是死神放向人间的诱饵。
死亡骤然袭来,我毫无反击之力。
我的身体渐渐僵硬,或许是没死透,我的灵魂暂时飘出了身体,跟在了他身边。
然后,我亲眼看见——
他嘴角的笑不知何时冷了下去,像一条绷直的直线,深沉的眸子透着不见天光的暗色,在昏暗狭窄的地牢中仿佛两盏幽幽鬼火。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的尸体。
这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但却能感觉到暗流下涌动的危险。
而且,还透着一种令我莫名熟悉的感觉。
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7.
没等我想起,他就抱着我的尸体走出了地牢。
牢里的守卫打开了门。
外面等待的人恭恭敬敬的把他送回了皇宫。
等等 !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回去!
我有些好奇的跟着他。
就这样,我注视着他一步步离开,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踏上厚重台阶,走上了那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位置。
皇位上的皇帝走下座位,亲自俯首在他身边,嘴中高呼:『恭迎陛下回归!』
登基那日,他身上的威严将所有人压的不敢抬头,他没有穿我所熟悉的明黄色龙袍,反而穿着一袭厚重的黑袍。
衣服上印有耀眼金纹,数胸口处最为密集,密密麻麻的金纹蔓延,组成一个奇特的图案。
上面刻着的不是五爪真龙。
我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牛。
浓重压抑的黑不仅没有遮住他的光彩,反而被他的气势噙住。
他看着天,眼中空洞悠远,什么也没有映出,仿佛已经将天拉下来踩在了脚下。
我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主人,竟这么适合做皇帝。
8.
但到了晚上,我对他所有赞赏的想法通通烟消云散了!
只因我亲耳听到他和一个穿着阴阳纹令道袍的人对话——
『她为什么没有复活?』
『这……恐怕是因为牲畜的灵魂和人类不一样,所以没法被借尸还魂。』道士额角流下冷汗,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是吗。』
他语气中透着一丝失望。
但我却十分愤怒,张牙舞爪的朝他冲去。
然后透明的灵魂瞬间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在一边气得牙痒痒。
我说我怎么一直被束缚在你身边呢,赶是你很早就找人要拘禁我的灵魂!
“容慎!我xxx你大爷!”我怒骂道。
他自然是听不到我说话,只是语气淡淡的吩咐:『拖下去,活刮了给我的遥遥陪葬吧。』
声音平静的仿佛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路边随手便可摘下的小草。
那道士瞬间屁滚尿流的冲上去求饶,但还没触到他衣角就被拖了下去。
长长的血痕在白玉的瓷砖地上露出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但他却仿佛全程视而不见。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恶寒。
第一次看清了我曾经十分仰慕的主人真正的面孔。
点点青烟在空中弥漫,檀香四溢,模糊了他清晰的脸庞。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朦胧间,仿佛看见了传说中菩萨面罗刹心的神魔。
9.
容慎从冰棺中取出我的尸体,将尸体小心而郑重的放到一块软垫子上。
冰可以延缓尸化。
因此,我的身体看上去竟和没死时一般模样。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我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我还在一旁发呆时,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小刀,亲手剥开了我的皮毛。
手法快准狠,一张完整的皮就这么被剥了下来。
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上还是染上了不少血迹。
我的尸体已经死了很久,流出的血稠而黑,对于人类而言,这是十分不详的存在。
但他却不在意的抹了抹身上的血迹,然后吩咐侍从将这张皮做成软甲,贴身穿戴。
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在我猝不及防之下,他用暖炉亲手烤了我的尸体。
他坐在火光旁,就着没有放任何调料的肉块,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将肉吃下去。
他竟敢吃我!!!
我内心的震惊与愤怒顿时无以言表。
我气得在屋子里乱窜,而他岿然不动。
金红的火光照亮了他平静而俊美的脸,即使是用手拿着肉,也显得斯文衿贵。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恶魔从火光中降临人间,带来金红的光,浓重的杀意 ,满天的星辰,以及活人的火葬场。
8.
他就这样,将我据为己有。
我的血,我的肉,我的皮毛,还有我那被他粉碎成灰后放到床边的肢骨。
我瞪大了眼睛,将嘴里的脏话统统咽下,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我的亲亲主人,他怎么连只可怜的牛牛都不放过。
救命 ! 这里有变态 ! !
我惊恐的躲在了一根柱子后瑟瑟发抖。
可怜、无助,连口嗨都不敢了 。
我抖着腿,几乎不敢在直视他。
突然,一种强烈的引力传来,束缚着我的符咒瞬间破碎。
这是我回归仙界的信号。
我几乎喜极而泣,屁滚尿流的回到了转生池,连头都没敢回。
心中从未如此想念仙界过。
我坐在岸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湛蓝池水,十分忧郁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我是为了治愈才下凡,结果反而变得更致郁了。
要不回去工作?
但想到了月老殿上堆满屋子的工作册,我目光又开始游移起来。
此时过来围观的司命一脸戏谑的看着我:“跳啊,怎么不跳了,我看得正上头呢,该不是害怕了吧?”
激将法,我毫无抵抗之力。
“跳就跳,你个八卦男少看我!”
我立刻回怼。
然后毅然决然的又跳下了转生池。
毁灭吧,我累了!
这次不信还那么倒霉!
一阵温暖的感觉把我包裹,我在这种挤压又潮湿的环境中闭上了眼睛。
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下辈子大富大贵,不要再碰上变态!
前一句无所谓,重点是后一句一定要实现!
9.
第三世,我最富贵的一世。
人间至尊,天定女帝。
天生便含着金汤匙出生,享世人崇敬。
五岁那年,我在雪山上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它眼神乌黑剔透,一身皮毛色泽如月华,身形纤长有劲,淡淡光泽流转,衬得它宛如神物,我一见到就心生欢喜。
不巧的是,我见到它的时候它正被人类的利器所伤,对人十分充满防备 。
它虚弱的趴在雪地里,腿上血迹斑斑,有十分清晰的捕兽夹印记。
我派去救它的人皆被咬伤了。
『这畜生很凶残,殿下您要小心呀!』
我在侍卫的劝阻中走了过去。
『跟我走吧,我会治好你。』
我朝它伸出了手。
它十分通人性,琉璃似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将前爪搭在了我手里。
我将它带回宫,细心的照顾了三月。
伤好那天,我回到雪山,欲要放它走,但它没有离开,而是亲昵的舔了舔我的侧脸。
我十分欢喜,把它带回了宫中。
10.
它陪我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童年。
我上课时它就懒洋洋的搭在案角上慢悠悠摇着蓬松的大尾巴看我,眼神上挑,神态像个十分挑剔的贵公子。
我习字时它会跳到案桌上趁着夫子不注意偷偷蹭蹭我的下颌,然后在夫子转回身后一本正经。
宫里人都说这狐狸通人性,认主,只跟我亲近。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以为动物的友情会是短暂又忠诚的。
待到第三年的草长莺飞之时,它却突然离开了我,不复踪迹。
我难过的哭了很久。
11.
十年之后,我登基继位,成了当世最年轻的女帝。
世人敬仰我,百姓尊崇我。
可惜我过得并不快乐。
想象中那种淫靡奢华的生活从未有机会实现过。
连和我一起长大的侍女小莲都早早嫁人了,而我还在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每日等待我的,只有起早贪黑也做不完的奏折。
男人可能不会一直等你,但工作一定会。
我痛定思痛,决定下辈子再也不要当皇帝了。
12.
最近那修真界也不知怎的,竟然放乱妖魔在人间横行。
我的国家有我坐镇还好。
但听说别的国家都开始变得生灵涂炭。
据那位德高望重的修真界掌门说,是妖界出了一个新的妖王,听说这位少年妖王杀兄弑父,面容妖异,手段凶残狠辣,还和魔族达成了新的合作。
我恍然,新官上任都得三把火呢,更何况是这位妖王了。
我对此无能为力,只是希望这把火不要烧到我这来。
我只是一个渴望退休,盼望全年放假的小月老。
13.
最近总是很奇怪,每天都腰酸背痛的。
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了一整晚。
但我环绕四周,偌大的龙床上空空如也。
我十分不解,只能先慢吞吞的把衣服穿好。
14.
事情在一次宴后愈发严重。
那晚我被众人夸哄的开心,连着喝了不少酒。
第二天,我揉着腰从龙床上爬起来,酸涩凝滞的窒息感差点压的我起不来。
我低下头,看着双臂斑驳的痕迹,陷入了久久的凝思。
我昨天,和谁打架了?
我眼神下瞟时,目光瞬间凝在龙床上的殷红痕迹上。
我一愣,瞬间明白了 。
直到我走到了寝殿一旁的穿衣镜时,才得以窥见昨晚激烈的一角。
密密麻麻的红青淤血遍布全身,看起来格外恐怖,嘴唇肿的通红,上面还有一圈不知道是被谁咬出的格外显眼的牙印。
『岂有此理!』
我大怒,直接摔碎了身旁的净玉瓶。
我立刻派人去搜寻昨晚那个狗男人。
但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找到人。
反倒是发现了宴会上心术不轨的谋臣往我杯中酒盏下的催情药。
我立即将谋臣及其同伙连坐下了大牢。
15.
狗男人还是没有找到。
但小狐狸居然回来了。
侍卫禀报我在雪山中发现了它的痕迹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跟着侍卫亲自去看,远远就瞧见了它就在曾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等我。
我很开心。
失而复得,是世上最令人喜悦的三件事之一。
我一如既往的接纳了它,对它曾经的离开心无芥蒂。
它除了身形大了一点,好像毫无变化。
我很喜欢同它嬉戏亲热,替它顺身上的毛。
只是它有时看我的眼神会让我背后一阵发凉 。浑身会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一种被什么凶物缠上了的感觉。
但看着它纯洁的外表,我屡次打消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雪狐的性格最是温驯。
更何况还是对我。
16.
最近城里流言四起,说是来了一个法力强大的大妖,正在四处祸害百姓。
我对此嗤之以鼻。
众所周知,我城里的百姓是各国之中最为安宁祥和的。
况且,我并没有看到大妖的妖气。
我下了指令,禁止传播任何妖魔之事,并且不允许穿着道袍或法衣的僧人再进城。
但指令刚传出不久,我出宫私访的马车就被一个拿着金钵的秃瓢拦住了。
他左手拿着金钹,右手指尖直直的指着我——
怀中的狐狸。
他眉眼慈悲,脑门锃亮,一脸平和的对我说:『它身上有妖气。』
我闻言,终于敛下眼皮,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然后把那秃驴赶出了城。
『真晦气。』我道。
长得这么好看,脑子却不好用,满嘴胡话。
17.
青历十二月,天降瑞雪。
自我赶出那秃驴后,城里顿时安生了不少。
一缕银丝划破黑沉压抑的天际,带来久违的涤荡和湛蓝,阴沉了三月的天空终于露出一丝光亮。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我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阴暗诞生于美好之下,成为最深秽的诅咒。
那天之后,每晚我都会做一场梦。
满园春色的一场美梦。
梦中有两个看不清面孔的人,隔着层层纱幔于深帏中纠缠,仿佛永不停休。
我曾试图凑近去看,但像是隔着层薄障,一切都朦朦胧胧,我只能记得摇晃的床,荡漾的波 。
每次醒来后,我的意识都有些昏昏沉沉,声音透着沙哑,像是彻夜不休息的干了什么事情一样。
虽然那梦有趣,但也不能总是梦这种东西。
毕竟身体会遭不住的。
『哈~好困,要是有人能替我上早朝就好了。』
再次从梦中醒来,我伸了个懒腰瘫在床上 ,懒洋洋的说。
不过这话大概只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毕竟屋子里,能听到我话的只有一只优美的白狐。
18.【转换视角】
『陛下,王丞相今日被发现暴毙在府中,死因惨烈,但府中并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府中人也没看见有任何人出入的迹象,就好像——』
侍官突然顿了一下,脸色苍白,平静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恐惧才突然说道:
『那贼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身后众人闻言顿时齐齐的脸色刷白 ,正在因民生问题而暗自争吵的几个老臣也一下子不说话了。
整个大殿好似突然空旷了起来。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淡且短,好似方才的声音只是错觉,下方的臣子们却突然挺直了肩膀。
坐在大殿上的女人目光遥遥,所视之处无不正襟危坐,意志差的人额角还突然流出了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威严而动听:『给你三日,解决此事,不然,本王不介意典狱司多个囚犯。至于其他之事,本王已有定数,只待下传,你们只管听命行事。』
说着,她扫视了一圈众人,表情似笑非笑,却让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场朝会开的很短,瞧见天际露出破晓之色,她悠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行动时发出阵阵窸窣,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口上。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大臣们的脊背终于忍不住弯了弯。
『结…结束了吧?』有人小声的问,语气中竟透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
像是都被人掐住了脖子,没人回应他。
过了许久大家才突然缓过神,仔细一看,那名最开始的侍官已经大汗淋漓,眉眼疲惫,浑身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一样。
『陛下如今气势真是越来越重了,许多事情都好似提前早已料到,胸有成竹,已经不在需要我们拿主意了。』一名身着白鹤纹样官袍的人感慨说。
话音一落,立刻得到了身边同好的赞同。
『是啊,我现在连陛下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了。』
『陛下如今真是太可怕了,短短一月竟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也不知道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惧怕,即使他们在说着小话,但无人敢说一句坏话。
19.
明黄色的衣角自下朝后便一直垂散于地,一直到了一间燃着檀香的暖室,才落座于床榻。
刚刚还被朝臣们恐惧的主人此时正伸出一只手,默默捡起被踹下去的被子。
修长如玉的手向前伸去,骨节分明,透着不似真实的虚幻,定在了床上女孩粘在额前的碎发上。
女孩发出一声叮咛,侧过身去,躲开了那只手。
那只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拒绝。
坐在床前的女人顿了顿,收回了手,也不恼,只是站起身,眼神落在了床脚一处支柱上 。
藏在长长帷幔下的柱子十分不起眼,暗红色的柱子与红色的纱融合,仿佛早已浑然天成。
女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盯起了床前的女孩,她突然开口,声音透着一丝低沉沙哑,显得有些雌雄莫辨:『元遥遥,我知道你没睡。』
话落,女孩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20.【视角转回】
我慢慢坐起身,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她那张脸同我如出一辙,身形也大致相似,我已很高,但她仍比我高了半头,即使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依旧浑身矜贵,气度不凡。
明明是一样的相貌,但在他身上却显得艳丽的惊人,他浑身凌厉而充满攻击性,如同悬崖边肆意生长的玫瑰。
但最打击我的并不是相貌,而是“她”的身份,准确的说,是他。
他笑着看我,眉眼似刀,眼中淬着毒,用染着红色朱砂般艳丽的嘴吐露着一声声宛若温柔的呓语:
『姐姐。』
21.
这是小狐狸。
也是这大半个多月代替我的皇帝。
我心情十分复杂,对他可谓又爱又恨。
一个月前,我正抱在怀里亲昵的小狐狸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眼前这位气度华贵的男人。
他告诉我,自己是我弟弟。
看着他和我相似的面貌,我信了大半。
拖他的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皇室华丽外表下的诡谲 。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在祝福中长大,而他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在妖界的尔虞我诈,手足相残中成长。
我此时才知,原来我那母亲口中身患肺痨,早已死去的倒霉父亲其实是妖界的王,佳丽三千。
小狐狸继承了父亲的妖族血统,是千年才出的返祖天才,生而为王,我则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类,被母亲精心供养,才得以继承王位。
十四年前的雪山中,我救了在妖族斗争中受伤的他,带他回宫,帮他躲避了兄弟的追踪。
不知不觉开启了一场名为主仆的牵绊。
我们血脉相连,我把他当最喜欢的小狐狸,他却其实是我的弟弟。
也不知道和我相处的这几年,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任我把玩的。
不过看他现在倒是一副十分乐在其中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幽幽的想着。
该不会是司命那个记仇的因为我骂了他一句,就改了我的命格吧。
22.
小狐狸偶尔会用一种带着深意的眼神看我,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
才一想到那个人,我就立刻警惕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我立刻摇头否定,小狐狸应该不会那样的。
但保不准他也是贪图我的身子。
也许同样的血脉吃起来更有意思?
一想到这,我吓得浑身一抖,双目无神的抱起了膝盖蜷坐。
现在,以我身为月老的职业眼光来看,有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
一是开启一场紧张又刺激的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的剧情,二是听天由命,老老实实留下任他拿捏。
为了以示对这件事的重视,我认认真真的躺在床上想了大半个月也没想出来个结果。
直到肚子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我才摸了摸因为这些日子作息良好,饮食规律而变得光滑细嫩的脸蛋,喃喃自语:『他每天兢兢业业的给我上早朝和批公文,我也终于不用日日熬夜和早起了,这好像就是我梦想中的日子诶。』
除了他每天管着我的作息还有半夜不许偷偷溜出去吃果子这两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了。我慢悠悠的琢磨。
外面明月高悬,夜色透过窗,被跳动的火光挡于墙上,形成了狰狞的暗影,像是在蠢蠢欲动。
瞥了一眼外面的深沉夜色,我用被子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顺过屏风偷偷瞄后面还在批公文的人。
可惜这屏风被换成了很厚的白云图,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他倒是眼神好使,白玉笔敲击案台的声音传来,随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便隔着屏风径直传入了我耳朵里:『睡觉。』
平静又简短的话语,却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我轻『啧』一声,他叫姐姐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
我将仅剩的眼睛蒙住,缩进了衾被,在被子中翻了个身背对他,睁着眼睛望着床头发呆。
不料此时却传来了他的回话:『姐姐怎么还不睡?难道是在等我一起?』
他不说话的时候样子像极了书中贝齿朱唇、郎艳独绝的贵公子,可开口后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令人浮想联翩的旖旎。
我下意识红了脸,连忙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莫伽,你是狗耳朵吧。』
23.
摆烂的日子过了大半年,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我在宫里待腻了。
虽然一直吃好喝好,还胖了好几斤,可是眼前总是只能看到小狐狸一个人的脸。
我觉得我十分需要一点点新鲜感。
嗯…亿点点。
没错,我要反抗!
于是我理直气壮的去找了小狐狸:『莫伽,我要出去玩!』
我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感觉自己又能了。
莫伽看着我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他大手一挥,将我揽到腿上,揉着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眼角,他坏心思的叹了一口气,让我的眼睛睁不开。
『姐姐这么贪心,有了我还不够,是在外面有了哪只野狐狸吗?』他语气中还有几分伤心。
我下意识摇摇头,否定道:『没有野狐狸,就你一个,我就是在宫里待腻了想出去玩。』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
我不知怎的,下意识的抖了抖。
总觉得在哪听过这种语调。
然后他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奏折挥了下去。
一阵乒乓作响的声音传来,我在迷茫中被放到了案桌上。
『你干什……唔。』
我惊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气息便被瞬间吞没。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气息交换间传出的泽泽水声。
直到结束了长长的一吻,我大口的喘着气咳嗽,他则擦了擦我嘴角的水渍,声音甜腻的附在我通红的耳边轻声说:
『是我疏忽了,怎么能让姐姐太闲了呢,我这就给我最亲爱的姐姐找些新乐子好不好。』
24.
一个月后,我神情恍惚的走出来。
此时人界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
景色刚好。
蓝天白云碧水、青砖红瓦白墙。
我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溜着。
左手手腕随着晃动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银白色的蝴蝶手链挂在纤细的手腕上,金色的小铃铛与蓝绿色的血管相交,清晰可见。
莫伽离开前说这是保护我的东西。
几天前,归墟之境不知是被谁攻击了,导致封印结界薄弱,因果轮回受到影响,邪魔出世,已经杀了不少人。
邪魔猖狂,在人间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受难最大的是我的国家,所以莫伽这次不能置之不理。
我一时间心情还有些复杂。
我能出来,竟然还全多亏了邪魔。
25.
不过半月,人间肆虐的邪魔已几近全数消灭。
我知道,这都是他的手笔。
看着悄然而逝的流星,我默默合手,为那些灾难中无辜死去的百姓祈祷。
就在我闭上眼睛默哀之时,变故突然发生。
我千防万防,也没想到我最信任的公公小花居然会突然背刺我!
『你…为什么?』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孔,还有被手链弹开的锋利匕首。
『要怪,就怪你太碍事了!』
『如果不是你蛊惑了妖王,凭借我们和妖王的合作,早就可以征服世界了,而不是现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一击落空,“小花”桀桀笑起来。
随着笑声起伏,他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眼睛暴凸,面目狰狞,十分可怖。
他化作一道浓郁的黑影,然后猛然向我冲来。
我扭头就跑,可惜身体素质没他好。
手链形成一道护盾将我牢牢围住,浓郁的黑烟将我所在的地方包成了一个圆球。
但随着“小花”狰狞一笑,他身形瞬间暴涨数倍。
我瞳孔骤缩,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他要自爆了!
自爆的威力十分大,甚至可以倾刻间覆灭整个皇宫。
我气愤的咬牙,最终还是将围在自己身上的法力散开出去,形成了一个结界覆盖在院里。
院子中此刻只剩下我们二人。
在他满是恶意的笑声中,轰隆一声传来,院子瞬间夷为平地。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手腕上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咔嚓声。
我叹了一口气。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恍惚中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暴怒的嘶吼——
『姐姐!!!』
26.
意识始终处于一片昏暗。
我以为这会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归宿。
混沌的意识突然清醒。
我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周围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有极浓的血腥味传出,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身体中传来剧痛,我勉强抬起了眼,对上了他通红的眼还有隐隐癫狂的表情。
我一愣。
我费力的抬起手,白皙手腕上满是被侵蚀出的血痕。
手腕上还挂着一个破损的铃铛,上面染着鲜红的血渍。
我将手放到他的白发上摸了摸。
走前还是黑发,回时却满目皆白。
喉咙里卡着血,我本想温柔些,但实际说出来的声音却十分嘶哑,像是垂暮的老媪。
『别哭,也不用给我输送妖力了,我只是要去更好的地方啦咳咳咳……』
即将回归天界,我说的是实话。
但他大概不这么想。
从他手中,源源不断的妖力涌入我身体,温暖的力量在丹田游走,逐渐缓解了一部分的疼痛。
但这是没用的。
冥冥之中,我已察觉,我这一世的命数只会到此为止。
见他不听我的劝告,我有些发愁,努力将他的妖力拒之门外。
因为快死了,所以我的灵魂自动恢复了一小部分力量。
而我得到力量的第一件事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你要好好活着。』
在他的怀抱中,我的身体逐渐化成细小的冰晶,在黑夜中逐渐融化,直至愈来愈小。
最后我的身体完全消失。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串破损的银色铃铛手链。
以及同它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一朵小小铃花。
27.
铃兰的花语是——幸福永驻,一生美满。
那是我用法力化出的花,它会带着我对小狐狸的祝愿,永生永世,花开不败。
神识归位后,我特意去找了司命,借来天机镜。
我从中发现了自己的身世。
我是捡来的,他才是真正的亲生孩子。
只是他照着我的模样改了样子。
原来他一直在诓我。
我看着镜中浮现的人影。
头戴乌金冠,玄衣赤袍,他高坐于紫金白骨王座之上,手指漫不经心的搭在下颌处看着虚空。
宽大的袖袍不经意间露出刻在手上的血铃花,眼神淡漠如死水。
他成了人妖两界的王。
强大、高傲、孤寂。
在他的治理下,人和妖开始试着和平共处。
他明明成了最尊贵的人。
但不知怎得,越看,我心中竟有几丝难受。
心中那一丝微弱的遗憾蠢蠢欲动。
司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要下凡不?”
我狐疑的觑他一眼。
胆大如司命何曾如此小心了?
我轻轻摇头,睫羽低垂。
“少管我。”
别问,问就是受了情伤。
要修病假。
28.
我手中拿着一张印着“准”字的批文,不敢置信。
上面烫金的纹样如同熔岩般耀眼。
天帝居然真的给我批假了!
这下谁也不能让我加班了。
我高兴的亲了一口批文。
终于找到方法把那堆册子重新还给符元仙翁了。
只要得到他上司的命令就行。
我久违的打开了月老殿的大门。
地上四处堆成的金字塔状的小册还如我离开时那样新。
我传来一群仙鹤,将它们打包起来统统扔了过去。
“麻烦还给我亲爱的师傅符元仙翁,顺便祝他身体健康,我休假去了。”
仙鹤们带着我的“祝福”遥遥远去。
我回头,看着焕然一新的月老殿。
毫不费力的找到了我丢失许久的姻缘簿和红线。
注入法力的一瞬间,原本有些蔫蔫的两个法器迅速恢复了往日活力。
许久不见,红线似乎格外亲昵我。
它试探性的缠在我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有些紧了,我才制止了它。
“好了,不要拿我胡闹。”
我扯了扯,没扯动它分毫。
我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我的红线。
我的红线手感毛躁,这根却格外顺滑,仿佛是被精心孕养出来的。
它好像认定我了,死死缠在我手上不下来。
下一刻,我亲眼看着它在我手上逐渐变得透明。
我大惊失色,这意味着我和红线的主人绑定了情缘。
救命,这到底是哪来的野生红线啊!
29.
距离被那根红线绑定已经过去三天。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身为月老,我是最了解姻缘红线的。
一旦绑定,死生相依 。
如今没有变化只能说明红线的主人死了。
看着这根紧紧缠在手里的线,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么有活力,主人肯定活得好好的。
那么只一种可能,它主人下凡了。
果不其然,红线瞬间炸起来,仿佛是附和着我的想法。
“你主人在哪,带我去找他。”
得了我的令,红线激动的指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它指的路偷偷下凡。
“你主人,在里面?”
站在它指的地方前,我声音有些颤抖。
红线肯定的点点头。
我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心情却有些复杂。
在往前走,就是我上一世住的寝殿了。
我踌躇了一下,轻轻踏了进去。
屋中的景色好似没有变过。
唯一的区别是这里似乎住进了别人。
我在这里走了走,忽视了心中隐隐的刺痛。
不对呀,这屋子里怎么都是男性的物品。
我看着熟悉的龙床,一脸纳闷。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掉落的声音。
“遥遥?”
一道不可置信的男声响起。
30.
和我从天机镜中看到的不同,他瘦了许多。
精致的眉眼此时流露出一丝脆弱。
宽大的衣袍在他身上险些没被撑起来。
不可否认,我见到他的一瞬间,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问。
他笑了笑,然后冲过来打量我,将我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我的遥遥还是那样好看。”
他笑了笑,大抵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神情还带着一丝恍惚。
我看着他的模样,抿了抿嘴,轻轻回抱。
“是我,我回来了。这次会陪着你,一直走到终点。”
他的身体猛然一怔,瞬间抱紧了我。
房中气温渐升,岁月静好。
他什么也没问。
就像我也没问他,为什么他的红线,会出现在我那里一样。
若爱一个人,便会自觉不问来时,只寻归处。
31.
五年之后,世间平定,海清河晏。
莫伽莫名染上怪病,不治而亡。
我站在他床边,送走了他最后一程。
“等我。”
临死前,他紧紧的攥着我的手。
“好。”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亦如是。
我亲眼看见,他闭上眼睛那一刻,身上散发出一阵强烈的功德金光。
从他的身上,走出了一个人。
长发泼墨般垂洒,如飘飘谪仙,清逸俊朗。
他的眉眼像极了我前两世遇到的疯子。
包括那颗右眼皮上藏着的小小的痣。
我愣在了原地。
随即失笑出声。
“原来,一直是你呀。”
他朝我点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没来得及,身影就被天空投下的光罩住。
最终,我只来得及看见蹁跹远去的衣袂,以及,他纤玉腕间露出的,一尾小小红线。
这么有排场,居然让天兵天将亲自来接。
但我却从未见过他。
我暗自思索。
他到底是谁呢?
我回了天界,站在转生池旁。
看着粼粼湖水,若有所思。
“司命,再偷看我就给你和母猪牵线哦。”
我懒洋洋的说。
身后一根柱子后当即走出了一个浅蓝色身影。
司命语气讪讪:“我错了。别那么干。”
我悠悠的站在池边漫步,像个翩然欲飞的蝴蝶,看起来随时就会跃入其中。
就在我抬脚将要向前一步时,身后一道迅捷的身影猛然冲出来抱住我的大腿。
“月老啊,世界那么大,你不要想不开啊!”
我看着他脸上紧张的神色,笑了。
“司命,咱俩也算是老朋友了。但我不发火,不代表我不会伤心,你说,算计我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司命瞬间呼吸一窒。
“你……你都发现了啊。”
32.
司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脸耷拉着,像蔫了的茄子。
“我确实偷偷把你的法器扔到了下界,谁叫你平时老拿它恐吓我。本来是想着让你下去受受情劫虐一虐的,没成想,怎么就绑到了天帝大人身上了啊。”
司命一脸懊悔,没注意到我僵硬的神色。
前两世那个疯子是天帝?
原来他是天帝。
怪不得。
手腕上的红线存在感极强,一直在努力的把我往天宫的方向拽。
我拍拍红线:“这么急,是要我去找你主人算账吗。”
红线瞬间安静下来。
我失笑,迈着步子离开。
“在我休假的时候替我把活干了,就原谅你。”走之前,我冲着身后的司命说。
他立刻露出了一副天塌下来的绝望表情。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呜呜呜。”
我没理他,径自回家。
我回去翻了翻符元仙翁遗漏下来的几本工作蒲,果不其然,上面都是一堆杂七杂八的琐事。
看起来像是特意给我找活干一样。
我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瞥了一眼手腕上老实如鹌鹑般的红线,眯眼笑了笑。
“现在可以去找你主人了。”
我往日只愿待在月老殿龟缩一隅,因此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天宫。
是该来亲眼见见我师傅口中日日称赞的,那位光风霁月的天帝了。
33.
天宫的守卫见到我来,立刻将我放了进去。
像是早有预料。
我哼哼的笑了笑,对手里的红线阴阳怪气:“哟,看来你主人料事如神呢。”
不过等真见到了人,我嘴里的话却是卡住。
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和莫伽一样,我瞬间说不下去。
我咳咳一声,下意识问了句老本行:
『你叫什么名字?』
『容景,表字慎元。』
他顺从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干脆将错就错。
『生辰八字呢?』
『仙历初时便在了,若说具体时间,大抵是辰时。』
嗯…这个时间出生的人天生带有安全感,不错。
『可有良配?』
他认真的盯着我,眼神像是要逐渐把我吞吃入腹,就像第二世那样。
『有。』
我咽了下口水,忍住了要跑的冲动。
『怎么遇到的。』
『三年前的冰岛桃树下,见一美人,一眼钟情,日复一日,徒生妄念,思之如狂,心魔丛生。』
三年前的桃树?
我记得那天第一次喝的烂醉,还随便拉了个无辜过路人吐槽了半夜我牵过的狗血红线。
最后连怎么回来的都忘了。
原来他从那时就对我居心不轨。
“你的心魔,解了吗?”
他点头,我刚要放心,就听到他又说:“没解,但有你就不会发作。“
”遥遥,做我的天后吧。”
我听到这,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火气还没消,就被他一个惊天霹雳炸走了大半。
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我久久未回,或许是刺激到了他。
他一把揽过了我,眼神染上一丝疯狂。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附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不问想我也知道,他心中定是划过着一条条阴暗危险的想法。
他的内心和他展露出的外表格格不入。
34.
我慢慢叹气,“我答应,但是气还没消,这件事,要看你表现。”
“还有,别跟我装蒜,我,司命,还有我师傅都是笨蛋,让你耍的团团转这件事情,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心虚。
“好。我会去办,但你不要和他们走太近,否则我会控制不住。”
他用温和平静的嘴脸说出了一句颇有杀意的话。
不知怎的,竟有点像我第一世养过的一只波斯猫,看着高贵,实则占有欲超强。
我笑了笑,主动搂住他,在他错愕的嘴角亲了亲。
没想到,我堂堂月老,也会有栽的一天。
我堂堂姻缘正神,堂堂狗血之王。
居然栽了!
栽在了一个黑心芝麻身上。
想了想,又觉得算了。
世间万物皆有归宿。
而他,成了我的心有所属。
——
【完。】
来源:蓝染惣右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