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6年它端上G20国宴,2018年又征服上合峰会,官方认证的“羊肉顶流”。可当我真站在盐池的餐馆里,对着清水煮的滩羊肉,却想起西宁一家破旧小店。那口2010年咬下的手抓羊肉,至今是味觉信仰。
“中国最好吃的羊肉在宁夏,尤其盐池滩羊”——这话我听了十年。
2016年它端上G20国宴,2018年又征服上合峰会,官方认证的“羊肉顶流”。可当我真站在盐池的餐馆里,对着清水煮的滩羊肉,却想起西宁一家破旧小店。那口2010年咬下的手抓羊肉,至今是味觉信仰。
盐池滩羊的传奇确有硬资本:盐碱地是天然去膻密码。荒漠土壤富含矿物质,牧草中的硫化物中和了羊肉致膻的支链脂肪酸。阉割术锁住野蛮味。公羊去势后成了“山羯羊”,能量全用来长肉,腥膻味随雄性激素一同消退。放牧是肉质灵魂。滩羊每天行走十多公里,肌肉纤维细密,脂肪均匀渗透。
可当我走进兰州一家网红滩羊店,沸腾的火锅蘸料裹住羊肉本味;在银川乡镇餐馆,厨师豪爽地撒下花椒八角。张爱玲说“中国人吃的是调味术”,此刻竟像一句讽刺。
第一次进西宁益鑫是深夜。油腻的桌子,嘈杂的方言,98元一斤的黄焖手抓羊肉用粗瓷碗端上。咬下去的瞬间,我懂了什么叫“肉有甜香”。没有蘸料干扰,肥肉颤巍巍化成奶脂,瘦肉纤维在齿间温柔断裂。
老板掀开后厨帘子:“青海的羊喝盐湖水长大,肉自带咸鲜。但我们赢在敢不做加法。” 这话在宁夏重现时,当地朋友指着阿勒泰大尾羊笑:“新疆人炫羊尾巴油,内蒙古人吹熊猫羊,我们?就靠滩羊活着!”可他的自豪里藏着忐忑——当一种羊肉被封神,烹饪反而失了敬畏
。
呼伦贝尔草原上,养两万亩羊的朋友带我去吃肯德基。“牧草神话是忽悠游客的。”他蹲在草场抽烟,“滩羊好吃,关键在等得起。”
电商直播间里“庖丁解羊”的刀光剑影,实则是与时间赛跑——早卖一天省一天饲料钱。而益鑫厨房挂着半扇风干羊肉:“青海高寒,羊至少养满一年,急什么?”
内蒙古人把自信写进烹饪准则:清水煮,拒绝蘸料。“乌珠穆沁羊吃野韭喝清泉,蘸酱是对它的侮辱!”新疆尉犁烤全羊只抹盐巴,木垒羊焖饼靠肉香撑场。
可商业逻辑正在瓦解传统。兰州火锅店用芝麻酱掩盖羊膻,苏州藏书羊肉拿木桶锅当噱头,宁夏景区推“速成滩羊套餐”……稻盛和夫说“答案在现场”,但多数人只奔向流量现场。
若说清水煮是考场,烧烤就是江湖。喀什夜市用馕坑烤出中国羊肉的另类巅峰:
胡杨林里的罗布羊啃食肉苁蓉,油脂带药香;巴楚刀郎羊在戈壁奔跑,肌肉紧实如牛排。炭火逼出皮下脂肪,“滋啦”滴落的羊油润透瘦肉。我蹲在喀什路边啃签子肉时,突然想起盐池那句广告词——“吃滩羊只需蘸盐”。原来极致的美味,终会回到最简单的相遇。
离开西宁前,我给朋友寄了益鑫的真空羊肉。快递员嘟囔:“又是个外地人,我们本地人都吃马忠(一站式吃遍青海美食,但是我感觉不怎么好吃)酿皮...”哑然失笑。
盐池滩羊像优等生,教科书般完美;西宁羊肉如野孩子,带着市井的烟火力。前者告诉你标准答案,后者让你听见胃在鼓掌。或许好吃的根本不是某个品种,而是那个肯花时间等羊长大、敢用清水煮肉的人。
张爱玲说:“人生要啃掉太多硬骨头,才配得上几块好肉。”在羊肉的江湖里——我们争的不是第一,是那个让你放下蘸料的瞬间。
来源:老师付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