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6月6日，Google CEO Sundar Pichai与知名播客Lex Fridman进行了一场深度对话，本次对话中，Google CEO系统性地阐述了他对人工智能历史地位、社会影响、技术瓶颈、安全边界以及AGI未来的全面思考。更重要的是，他首次详细回顾了
6月6日，Google CEO Sundar Pichai与知名播客Lex Fridman进行了一场深度对话，本次对话中，Google CEO系统性地阐述了他对人工智能历史地位、社会影响、技术瓶颈、安全边界以及AGI未来的全面思考。更重要的是，他首次详细回顾了过去一年中，当外界普遍认为“谷歌已在AI竞赛中败北”时，公司内部所经历的深刻变革与关键决策。
本次对话中，谷歌 CEO Sundar Pichai 表示，当前 AI 阶段有一个新的术语："AJI"。我们处于 AJI 阶段，即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某些方面又表现不佳，不过总体上你看到的是巨大的进步。
Sundar Pichai认为，到 2030 年我们还无法完全实现 AGI，他感觉会比那再晚一些。但这不重要，定义是什么无所谓，因为届时我们将在许多维度上看到颠覆性的进展。
01 为何AI超越火与电？
对话开篇，当被问及AI能否成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生产力倍增器时，Pichai重申并强化了他早年“AI超越火与电”的论断，并深入地阐述了其背后的第一性原理。在他看来，AI与电力、互联网等过往的通用技术有着本质的区别。AI的独特性体现在三个层面：其一，前所未有的迭代速度；其二，深不可测的能力上限；其三，“递归式自我改进”的能力。Pichai强调，这是第一个能够极大地加速“创造”本身的技术，它不仅能帮助我们创造新事物，更能通过自我学习和完善，独立地提升其创造能力。
这种递归式改进的潜力，在AI研究本身达到或超越人类水平时，将迎来真正的“奇点”。Pichai以AlphaGo为例讲述了那种令人震撼的体验，“如果你亲眼目睹AlphaGo如何从零开始，从一无所知到在短短一天内变得技艺精湛，当你看到那一幕时，真的会感到非常震撼”。他进一步透露，即便是公司内部的模型（如视频生成模型Veo），在训练完成30%和60%的阶段去抽样观察，都能清晰地看到所有能力是如何一步步涌现并整合起来的。这种过程，Pichai形容为“既令人振奋，又作为人类会感到一丝不安”，这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真实情况。
02 AI释放全球80亿人的认知潜力
至于AI对社会产生的具体影响，Fridman巧妙地引入了“新石器时代技术包”的类比——第一次农业革命并非单一的耕种技术，而是催生了陶器（用于储存）、社会等级制度、贸易乃至早期政府等一系列涟漪效应和二阶、三阶效应的“技术包”。他追问Pichai，我们将在“AI技术包”中，最先看到哪些内容？
Pichai认为，“AI技术包”的核心，是赋予几乎全人类一种“将想法轻松转变为现实”的能力。
“它将赋能几乎全人类去表达自我。”Pichai解释道，“过去，你或许只能用语言来表达，但未来，你将能够‘凭意念创造事物’。”他承认，今天我们尚处于“氛围编程”的极早期阶段，即便使用Veo这样的工具也需要巧妙构思提示词。但他坚信，这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并再次预言：“此时此刻的AI，就是它未来最差的版本。”
这场创造力革命的本质，是指数级地降低每个人的创造门槛，从而释放全球80亿人的认知潜力。无论是软件开发、内容创作、还是未来的游戏设计，创造的可能性都将变得无限。Pichai用一个生动的对比来描绘这一图景：40年前，在美国能制作访谈节目的人屈指可数；今天， YouTube等平台，成千上万的人在做同样的事。而AI的加持，将使创作者的数量从几十万的量级，跃升至数千万，甚至十亿，他们将能够以更有深度、更丰富的方式向世界分享自己的创见。
03 在AI饱和的世界中，我们珍视什么？
AI带来的创造力大爆炸，不可避免地会冲击现有内容生态，引发从业者的焦虑。Fridman以自己播客主持人的身份坦言，如果未来AI能生成比他任何一期节目都好上五到十倍的内容，他会选择停掉自己的节目去收听。这正是CNN、Fox等传统媒体面对海量自媒体创作者时的共同焦虑。
面对内容创作者的忧虑，Pichai指出，在一个AI无处不在的世界里，人们反而会更加珍视和选择那些带有人类特质的东西。
在他看来，未来世界的内容消费将呈现一种分层状态。一方面，我们会因为高效而去消费大量由AI生成的信息和内容。例如，当你只想了解一段历史的客观事实时，你会去问Gemini。但另一方面，我们所珍视的顶级体验，恰恰是那些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东西。
因此，AI的角色是成为一个强大的信息处理和知识传递工具，将人类从繁琐的信息整理工作中解放出来。而人类的独特价值，则体现在如何理解、思辨、内化信息，并与自身复杂的情感、意识和人生经历相结合，进行独特的、带有个人印记的表达。这不仅没有削弱人的价值，反而更加凸显了它的稀缺与珍贵。对于未来的人们来说，使用 AI 工具将是家常便饭。
04 AI工具的API核心是赋能，而非预设应用场景
当AI极大释放创作自由时，平台方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一个棘手问题：如何平衡艺术表达与社会责任？当这样的艺术家掌握了AI这一强大工具时，Google的底线在哪里？
Pichai明确表示，艺术表达自由是社会最重要的价值观之一，Google会竭力捍卫。他将AI工具的API视为如同电力一样的基础设施，其核心是赋能，而非预设应用场景。当然，社会共同界定的根本性界限需要被尊重，但对于艺术表达，Google的态度是提供画笔，而非限制画作。
这引申出另一个现实挑战：如何让大模型在处理敏感、复杂问题时，既不“过于谨慎”，又不“越过红线”？Pichai坦诚，早期版本的Gemini确实存在束手束脚的问题。他进一步解释道，随着模型能力越来越强，一旦模型的智能和复杂程度超过某个阈值，它们就能够相当好地对这些微妙的问题进行推理，而且他认为用户也希望能尽可能地接触到原始模型本身。
一年前，模型能力不足时，团队试图通过硬编码式的修补来处理极端情况，结果反而弄巧成拙。而如今，当模型的智能和复杂程度超过某个阈值后，它们已能很好地理解细微差别。
因此，Google的解决之道是回归第一性原理：让模型从科学的角度出发，对世界进行根本性的推理，而非依赖一小部分人的顶层修补。Pichai透露，未来的方向是让用户能更近距离地接触原始模型，甚至自定义提示词进行实验。Pichai还透露，谷歌每月的Token 处理量在过去 12 个月里增长了 50 倍，12 个月前，这个数字还是每月 9.7 万亿个 Token，现在已经增长到了 480 万亿，达到了50 倍的增长，人类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境的。
05
通往AGI的崎岖之路——我们当前处于“AJI”阶段
模型的持续进化，离不开Scaling Law这一核心驱动力。Pichai确认，根据他与Demis Hassabis、Jeff Dean等Google核心研究团队成员在“茶水间”的深入交流，大家一致认为，无论是预训练、后训练、推理时计算还是工具使用，前方依然有巨大的发展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模型变得更具 AI Agent 特性，让模型朝着更通用的世界模型的方向发展。
他坦言，当前最大的瓶颈在于算力。这个瓶颈直接导致了一个有趣的产品策略现实：为了保证速度、成本和大规模服务的可用性，大众用户最常接触到的Pro系列模型，其能力往往要比Google实验室能达到的最强极限（Ultra模型）要落后几个月。Pichai透露：“我们能够让Pro模型达到Ultra模型大约80-90%的能力，但Ultra模型运行会慢得多，服务成本也高昂得多。”因此，团队的选择是，将资源投入下一代模型的研发，让下一代的Pro模型达到上一代Ultra模型的水平，从而以一种可持续的方式将前沿能力交付给用户。
在通往AGI这条充满争议和不确定性的道路上，Pichai并没有给出非黑即白的答案，而是引入了一个由 Karpathy等人提出的、更为贴切的术语——“AJI”（Artificial Janky Intelligence）。
他指出，我们正处于这样一个阶段：AI一方面在诸多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让你能瞥见AGI的曙光；但另一方面，它又会在简单的数学或逻辑问题上犯下低级错误，表现得“参差不齐”。
对于AGI实现的时间表，Pichai认为，精确的年份（如2030年）和术语的定义本身并不那么重要，因为人们总在不断提高AGI的标准。他更强调关注那条“漫长、优美且惊人平滑的指数级发展曲线”。他坚信，到2030年，AI的进步将是颠覆性的，届时我们必须慎重应对其带来的各种后果。
但他个人的感觉是，要完全实现我们今天所定义的那种AGI，所需的时间会比2030年更长一些。
而对于AI带来的存在性风险，即社区热议的P(doom)（毁灭概率），Pichai则乐观提出了一个新颖的观点，人类社会存在一个自我调节机制。“如果你能让所有人朝着一个目标、以一种专注的、使命驱动的方式前进，你几乎无所不能。如果P(doom）真的很高，到了某个节点，全人类的目标就会统一到确保末日不发生这件事上”。他相信，当威胁变得足够具体和真实时，人类的集体求生意志会被激发，从而在应对威胁上取得巨大进展。
06 谷歌内部变革
此外在对话中，Pichai详细复盘了过去一年中，当外部舆论充斥着“谷歌在AI竞赛中已经迷失”“Sundar Pichai应当卸任”等论调时，公司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Pichai将驾驭这种舆论风暴比作“潜入深海”。“有时你跃入海中，海面波涛汹涌，但只要下潜数米，周遭便会瞬间归于无比的宁静。”他坦言，自己擅长在这种喧嚣中排除外界的干扰，同时敏锐地甄别出其中有效的信号。
身处低谷，他依然对内部正在构建的一切充满信心。因为在那段时期，他作为CEO，已经推动并完成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关键决策：
整合顶尖团队——合并Brain与DeepMind：这是整个变革中最核心的一步。Pichai承认，这好比有人对你说“把斯坦福和麻省理工合并”，过程充满挑战。两个团队各有千秋，文化和运作模式也大相径庭。Brain团队内部孵化了大量自下而上的多元化项目（Transformer即诞生于此），而DeepMind则对如何构建AGI有着非常清晰且坚定的“大教堂”式愿景。
幸运的是，AI教父Geoff Hinton当时表达了希望回归一线科研的想法，而Demis Hassabis作为DeepMind的领导者，自然成为执掌合并后新团队的不二人选。Pichai强调，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和心力，在Demis、Jeff Dean、Koray Kavukcuoglu等杰出领导者的共同努力下，才将两个团队的优势完美结合，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
坚持长期主义投资——押注自研TPU：早在十年前，Google就已决定投资自研TPU（张量处理单元）。这一在当时看似遥远的决策，为今天Gemini等大模型所需的海量算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Pichai明确表示，从内部他能清晰地看到公司的算力发展轨迹，这是他信心的重要来源。同样，在外界最质疑Waymo自动驾驶项目时，他反而做出了加大投资的决定。
重塑组织与文化——凝聚核心力量：为了迎接挑战，Google成立了专门的AI基础设施团队，将公司不同部门的相关力量整合起来，共同推进算力规模的扩大。更重要的是，Pichai强调了让团队重新回到实体空间协同工作的至关重要性。他描绘了一个生动的场景：在Google DeepMind位于山景城的办公地“Gradient Canopy”，他每周都会数次步行过去，看到公司最顶尖的研究员们，包括联合创始人Sergey Brin，都经常在那里，和大家一同了解模型的最新进展，观察损失曲线的变化。这种重新凝聚起来的、充满活力的文化建设，最终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在谈到领导力时，Pichai表示，作为CEO，你每天都在做各种决定，但大部分只是维持公司正常运转。真正的挑战在于做出少数几个真正具有深远影响的决策。在这些决策上，他会充分听取意见，但一旦内心有了明确的信念，就必须以一种“冷静而又非常坚定”的方式来明确方向，并要求所有人“可以保留异议，但必须承诺执行”，这样团队才能继续前进。
07
重构交互范式：从搜索、Chrome到Android XR的AI进化
对话尾声，Pichai还详细阐述了AI如何重塑公司的核心业务，以及他对下一代人机交互范式的思考。
Google搜索变革方面，作为“互联网的首页”，对搜索的任何改动都慎之又慎。Pichai解释说，AI概览（AI Overviews）和AI Mode并非要取代传统的十条蓝色链接，而是作为其上的一个强大的信息层。他详细解释了其背后的Query Fan-out技术，即当用户提出一个复杂问题时，系统会在后台执行多次、多维度的搜索，然后将获取的知识整合起来，以摘要的形式呈现给用户，从而极大提升信息获取的效率和深度。
Pichai特别强调，AI Mode的一个被低估的巨大价值在于，它极大地服务了全球的非英语用户。通过Gemini卓越的翻译能力，为他们解锁了原本因语言障碍而难以触及的海量英文互联网内容，真正实现了知识获取的平权。
回顾Chrome浏览器的诞生，Pichai分享了年主导创建Chrome浏览器的往事。那是一个Ajax技术兴起、网络从静态页面转向动态应用（Gmail、Google Maps）的时代，而当时的浏览器却远不足以支撑这个新世界。Google的愿景是将操作系统的核心原理（如沙盒化、每个标签页独立进程）引入浏览器，并凭借丹麦团队开发的V8引擎，将JavaScript执行速度提升了25倍。Pichai总结了从这段经历中学到的Moonshot哲学，这也是Larry Page和Sergey Brin的核心理念：第一，宏伟的目标能吸引最顶尖的人才；第二，因为目标宏大，赛道上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第三，即使最终只完成了60%或80%，那也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功。
展望未来，Pichai明确指出，AR就是下一个计算交互范式。他认为，AR的发展过去一度受阻，一方面是因为打造优秀产品的系统集成挑战巨大，另一方面，则是缺乏AI的辅助，导致人机交互过于复杂。而现在，AI变得至关重要。
Project Astra这样的AI Agent，正是解锁AR潜力的关键。它能让用户戴上AR眼镜后，以自然、无缝的方式与数字世界和物理世界互动。这不仅是Android平台焕发新生的重要途径，更是重新思考整个移动操作系统的机会——从今天由应用和快捷方式构成的被动范式，演进到一个系统能主动预判用户意图、通过AI Agent帮助用户完成复杂任务的主动范式。
在本次对话的最后，Fridman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成功构建了AGI，你会问它什么？
Pichai称：“也许到那时，AGI 已经具备了前瞻性，会主动告诉我一些我应该知道的事。但如果由我来问，我想它会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己，其方式可能会让我们感到惊讶。你已经看到人们在现有产品上这么做了，但在 AGI 的情境下，我认为这种自我探索将变得无比强大。”
在他看来，AI的使命并非取代人类，而是增强人性。当AI能够处理绝大部分繁重枯燥的工作后，人类将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那些我们觉得真正有意义的事情。Pichai希望，我们能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资源变得更加富足，世界逐渐摆脱零和博弈的困境。在那样一个未来，那些让我们之所以为人的独特价值——比如同理心、善良、好奇心，能够得到更多的彰显。
“我一直是个乐观主义者。”Pichai最后说道，“回顾人类文明的整个历程，我们始终在不懈地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直觉告诉我，作为人类，我们总能团结一致，共同将文明的边界向前推进。”
原视频地址：
https://youtu.be/9V6tWC4CdFQ?si=Moiry6L2XJu7G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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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工智能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