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夜里11点，“女农机手”莹莹刚刚结束一天的收割工作，她钻进在麦田边上搭好的帐篷，用湿毛巾拂去身上的麦屑，简单洗漱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因为怕有人偷油和电瓶，跨区收割的时候，莹莹一般都在地头搭帐篷，吃睡在农机旁。

夜里11点，“女农机手”莹莹刚刚结束一天的收割工作，她钻进在麦田边上搭好的帐篷，用湿毛巾拂去身上的麦屑，简单洗漱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因为怕有人偷油和电瓶，跨区收割的时候，莹莹一般都在地头搭帐篷，吃睡在农机旁。

“三夏”麦收是农机手们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而这番农忙对于28岁的莹莹而言已是常态。从记事起，莹莹就跟着从事农机耕种服务的父亲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直到2020年，她买下第一台属于自己的农机，五月份从安徽、河南开始，沿着从南到北的方向，途经山东、河北，最远去过新疆进行跨区收割。

对于莹莹而言，她享受坐在驾驶室里，掌控着庞大农机在田间驰骋的感觉，更着迷于跨区工作途中的万千风景，“从这个村跑到那个村，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播种忙到秋收，每天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虽然在收割时，莹莹经历过车轮打滑，险坠悬崖的惊魂一刻，也体验过连续作业近30小时、双腿打飘的极限疲惫，更时常忍受在野外如厕、洗澡的种种不便。但是帮农户们放粮时那份成就感和丰收的喜悦感，总令莹莹深深着迷。

莹莹与农机。图/@玩农机的孙小姐

【1】每次放粮时，都有一种成就感和丰收的喜悦感

九派新闻：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农机的？成为农机手前从事过其他工作吗？

莹莹：从记事起我爸就在开农机，那时候我就每天跟着他量地、帮他指地边、在底下收钱，看着看着我也学会了怎么开农机，成年后我就去考了农机驾驶证。

2020年，我在家人的帮助下买了第一台属于自己的农机——东方红玉米收割机，之后便正式参与各种收割工作。在成为农机手前，我一直在家务农，帮爸妈管理着家里的蔬菜大棚。

九派新闻：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农机手？这个职业有哪些吸引你的地方？

莹莹：我比较喜欢开车，很享受在大车上的感觉。很多人说开农机很累，但我觉得还行，现在农机里空调啥的都有，也不会弄得满身特别脏，但吃苦肯定是要吃一点的，要早起熬夜，农忙的时候很辛苦。不过因为我自己家本身就种地，我对小麦、玉米、大豆等农作物的感情比较深厚，帮别人放粮时我会有一种成就感和丰收的喜悦感。

九派新闻：家人对你选择这一职业的态度如何？

莹莹：我家人都很支持我。以前没干这行的时候，我老说我爸舍不得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应该出去做生意挣大钱，但现在我自己也成为放不下家里一亩三分地的人了。我觉得对于土地而言，你付出多少就会有多少回报。

【2】跨区收割时吃睡在农机附近，一星期不洗澡是常态

九派新闻：能否描述一下你的工作日常？平时怎样接单，收入如何？

莹莹：我们这行先是要有人带你入行，去了解农作物的成熟度、亩产量、收割地形，还有不同型号的农机车该如何选择。

在我们当地，到了收割季接单，我们都会把车开到村头，方便当地散户当面找我们收。跨区收割的时候会联系一些专业的中介帮我们对接农户，因为他们更了解当地村子里哪些农作物适合收割，他们还会帮我们沟通。

我们一般按亩数收费，但不同的地区会有价格差。而且承包地和散户的价钱也不一样，承包户的价格相对较低，承包地一天收200亩不是问题，因为量大，一天最多能赚五六千元。但要是散户的话，一天就只能收100亩左右。

九派新闻：一年会忙碌多长时间？最怕遇到哪些情况？

莹莹：一年大概忙5个月，5月至7月收小麦，从中秋节后开始收两个月玉米。

做这行挺看天吃饭，比如下雨时就很头疼，有的会要求在雨前进行抢收，也有的会要求在雨后停留几天再收，要配合对方的时间和要求来。还怕因为时间没对好，收割机到了，但是麦子还是青的，我们只能连人带车一起在村里等着，这期间没有任何收入。

九派新闻：去过哪些地方收割？跨区收割时餐宿是如何解决的？

莹莹：我们一般从五月开始，从南至北收割，去安徽、河南、山东等，最远能去到新疆。因为怕有人偷油和电瓶，跨区收割的时候我们一般不离车，在地头搭帐篷，睡在农机车旁。一般就吃带的方便面、面包等干粮，忙的时候方便在车上解决，尽量不因为吃饭耽误收割时间。

对女生来说，可能最不方便的是上厕所和洗澡。因为地里找厕所不容易，我只能尽量少喝水，不是特别渴就不喝。跨区收割差不多干一个星期才会换个地方，所以忙起来有时候一个星期不洗澡，到换地方的时候我们才会在路上找个加油站或宾馆换洗。

九派新闻：印象最深刻的经历是什么？

莹莹：2020年跟着我叔叔去山西收玉米棒子，那单赚了1000多块钱，但也差点“车毁人亡”。我老家安徽是平原，但山西那边是山坡地，我驾驶的农机车在工作时因为轮胎宽度不够，突然滑向了悬崖边。当时情况挺危险的，悬崖下有很多拉玉米棒子的当地人，他们都在喊不要动、不要动，再动就要翻了，当时我吓得手心和操作杆上全是汗。

九派新闻：有想过换份工作吗？

莹莹：没有，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和状态。从一定程度上讲，如果说让我花钱去旅游，我可能没那么多精力，操心的事很多。但是当跨区收割的时候，可以以工作的名义出去看很多不一样的风景，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每次开车到一个新地方我都会四处溜达溜达，看看不同地方的星星、月亮和麦子。

九派新闻：还记得最累的一天干了多久吗？

莹莹：去年有一天，我从早上6点干到第二天凌晨2点，结果紧接着家里又来了个新活，用铲车推混凝土修路，最后加起来持续工作了将近30个小时，干完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腿一直在打飘。

【3】收割行业女农机手越来越多，女农机手更细心

九派新闻：有没有遇到过因为性别而被低估的情况？

莹莹：之前有一次在老家收红薯，需要用机器把红薯从地里铲起来，对方说这活只有我爸能干，但我爸当时去了外地，跟对方说了很久才同意让我收。结果干完后对方竖起大拇指说，“你跟你爸干得没啥区别”。当时我就说：“你不能以貌取人，起码得让我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九派新闻：作为女农机手，你觉得是否有优势或独特之处？

莹莹：我觉得女生会仔细一点，无论是开车，还是量地之类的。而且我觉得这行对女性的同情心和包容心确实会更强一点，我记得去年我在山东收小麦时，我收了三亩半地，但地主一直说只有三亩地，想少给我半亩的钱。当时边上的村民一直在帮我说话，说你赶紧把钱给人家吧，一个小姑娘多不容易，跑这么远收麦，还开着这么大的车，你少给人一分钱都不行，你这样做不地道。

九派新闻：很多人认为农机手是“脏累苦”的职业，你如何看待这种说法？

莹莹：其实这也不算一种偏见，就和大家看到的一样，这一行确实“脏累苦”，需要每天东奔西跑，从这个村跑到那个村，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播种忙到秋收，但我们每天也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比如早上的日出，夜晚的星星，而且我本来就是农民的孩子，为生我养我的地方出力，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九派新闻：你是否会鼓励更多女性加入这一行业？

莹莹：说实话，近几年我明显感觉身边的女农机手数量在增加，也干得很不错。我觉得和男性相比，我们在力量上会有差距，修车类的重活可能干不过他们，但单纯就开农机而言，我并不觉得女性比男性差，相反女性会更仔细，就我自己而言，在收割时，能用机器割到的地头，我尽量不给地主留下，因为留下的他们都要用手来收。

九派新闻记者 李恺 实习记者 黄锦鹏

编辑 王佳箐 任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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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九派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