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春天的动物园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地方，游客们带着孩子来看动物，听着鸟鸣声和狮子的低吼。可是那个周一的早晨，当我匆忙赶到猛兽区时，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张伟师傅没有出现，他的工作服静静地挂在更衣室里，就像他的主人从未存在过一样。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春天的动物园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地方，游客们带着孩子来看动物，听着鸟鸣声和狮子的低吼。可是那个周一的早晨，当我匆忙赶到猛兽区时，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张伟师傅没有出现，他的工作服静静地挂在更衣室里，就像他的主人从未存在过一样。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1

我叫小刘，是动物园新来的实习饲养员。

到动物园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张伟师傅学习。他是个话不多的人，三十岁不到，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天早上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去，整个动物园笼罩在一种朦胧的静谧中。我骑着自行车穿过园区的小径，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叶子上还挂着露珠。

平时这个时候，张伟师傅的自行车总是已经停在猛兽区的门口了。他有一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漆面已经有些斑驳，但擦得很干净。车筐里常常放着一个保温饭盒，那是他自己带的午餐。

今天那里空荡荡的。

我把车停好，走进更衣室。昏暗的灯光下，张伟师傅的工作服整整齐齐地挂在他的柜子里。深蓝色的制服上还有昨天沾上的一点泥土，那是他清理狮子笼时留下的痕迹。

更衣室里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和动物的气息。墙上贴着动物园的规章制度，还有几张安全提醒的标语。其中一张上面写着："安全第一，生命至上"，字体有些褪色了。

"师傅还没来？"我自言自语着，声音在空旷的更衣室里显得有些空洞。

我开始换工作服，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整个环境都变得陌生起来。平时师傅换衣服的时候，总会跟我说一些注意事项，或者询问我前一天的学习情况。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平时张伟师傅总是比我早到半个小时，他说这样可以先检查一遍动物的状况。猛兽区不比其他地方，一点疏忽都可能出大事。动物们的情绪状态直接关系到一天的工作安排。

我记得他第一次带我来猛兽区时说的话："小刘，这里的每一只动物都是野性的，即使它们生活在笼子里很多年了。永远不要忘记它们的本性，也不要低估它们的智慧。"

那时候的师傅眼神很专注，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正准备清理狮子笼外的落叶。春天的落叶特别多，需要每天清理，保持环境的整洁。

我拿出手机拨打张伟师傅的号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名字，下面是一个简单的号码。我们平时很少打电话联系，工作上的事情基本都是面对面交流。师傅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动物的具体状况，必须亲眼看到才能做出准确判断。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女声在手机里响起，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不祥的消息。

我又拨了一遍，还是同样的声音。第三次拨打时，我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师傅的手机从来都是开机的，因为动物园有紧急情况需要随时联系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走出更衣室，朝着狮子区走去。

清晨的动物园很安静，只有鸟类馆那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其他区域的动物们大多还在休息，偶尔能听到几声低沉的哼鸣。远处的猴山传来几声猴子的叫声，听起来很悠远。

狮子区位于猛兽区的最中央，是整个区域最大的一块场地。里面有假山、水池，还有几棵专门移植过来的大树，尽量模拟野生环境。设计师说，这样可以让动物们保持更自然的生活状态。

雄狮阿福正趴在假山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它的鬃毛在晨光中闪着金黄色的光泽，威武得像一个真正的王者。阿福今年五岁，正值壮年，体重接近两百公斤，是整个狮群的绝对统治者。

其他几只母狮也在各自的地方休息。有的趴在树荫下，有的在水池边喝水，一切都显得很平静。母狮娜娜正在梳理自己的毛发，动作优雅而专注。

"也许他有什么急事耽误了。"我试着安慰自己，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可是张伟师傅不是那种人。三年来，他从来没有无故缺勤过。即使是去年冬天感冒发烧，他也坚持来上班，直到王主任强制让他回去休息。那次他烧到38度多，脸都红了，但还是坚持要喂完动物再走。

我开始准备早上的喂食工作。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环节，不能因为师傅不在就耽误了。动物们的生物钟很准确，到了饭点不给食物，它们会变得焦躁不安。

肉类冷库里存放着各种动物的食物。狮子的食物是新鲜的牛肉，每天早上都要按照严格的分量准备。阿福作为雄狮，食量最大，需要六公斤。几只母狮每只需要四公斤。这些肉都是从指定的屠宰场采购的，保证新鲜和安全。

2

我按照师傅教我的方法，仔细称量着每一份食物。肉要切成合适的大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了动物吞咽困难，太小了不利于它们的咀嚼习惯，也满足不了撕咬的天性需求。

准备食物的过程中，我不时地看向更衣室的方向，希望能看到师傅匆忙赶来的身影。我甚至幻想着听到他那熟悉的自行车铃声，那种清脆的"叮铃铃"的声音。

可是没有。

八点半，王主任匆匆走进猛兽区。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平时总是一副和蔼的样子，但今天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他走路的步伐比平时快了很多，显然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小刘，张伟来了吗？"他边走边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没有，我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我停下手中的工作，迎了上去。

王主任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这可奇怪了，张伟从来不迟到的。昨天下班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没说有什么事情。"

我放下手中的肉块，"主任，要不要去看看师傅的宿舍？"

"对，先去看看。说不定是身体不舒服，在宿舍休息。"

我们一起走向宿舍区。王主任的步伐很快，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担忧。路上，他跟我说起张伟师傅的一些情况。

"张伟是三年前来的，刚开始在鸟类馆工作。"王主任边走边说，"后来老李退休了，他才调到猛兽区。猛兽区的工作更有挑战性，也更危险，但张伟适应得很好。"

"师傅确实很专业。"我点点头，"教我的时候特别耐心，从来不厌烦我问很多幼稚的问题。"

"是啊，张伟是个好员工，也是个好师傅。所以今天的事情才让我感到奇怪。"王主任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担心。

宿舍区在动物园的东北角，是一排两层的小楼。员工宿舍都不大，但基本设施齐全。每个房间大概二十平米，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简单的厨房设备。张伟师傅住在一楼，房间号是103。

我们来到103门前，王主任轻轻敲了敲门。

"张伟，张伟，在吗？"

没有回应。晨风吹过走廊，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王主任又敲了几下，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张伟！"

还是没有声音。整个走廊都很安静，其他房间的人要么已经上班去了，要么还在睡觉。

"会不会睡过头了？"我小声问道，虽然心里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

王主任摇摇头，"张伟从来不睡懒觉。而且现在都八点多了，就算睡得再沉，也该听到敲门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作为管理人员，王主任有所有宿舍的备用钥匙，以备紧急情况使用。这把钥匙很少用到，上次使用还是半年前一个员工突发急病的时候。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门开了。

宿舍里很安静，窗帘还拉着，光线很暗。空气中有一种静止的感觉，像是很久没有人活动过的样子。王主任找到开关，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

一切都收拾得很干净。床铺整齐，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枕头上没有睡过的痕迹。床单没有一点皱褶，显然昨晚没有人在这里睡觉。

"看起来他昨晚没有回来睡觉。"王主任的声音有些沉重。

我环顾四周，房间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书桌上放着几本关于动物行为学的书，其中一本还夹着书签，显然是最近在看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师傅和几只小狮子的合影。

那是去年春天拍的，当时有三只小狮子出生，师傅特别高兴，专门请人拍了这张照片。照片里的师傅笑得很灿烂，那是我见过的他最开心的表情。

衣柜里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挂着。我翻了翻，师傅的换洗衣服都在，包括那件他最喜欢的灰色毛衣。那件毛衣是他妈妈织的，虽然样式有些老土，但他很宝贝，只有在天气特别冷的时候才舍得穿。

"他的东西都在，说明不是计划好的离开。"王主任一边查看一边分析，声音里带着困惑。

在书桌的抽屉里，我发现了师傅的钱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几百块现金。钱包是黑色的真皮，有些旧了，但保养得很好。这是师傅刚来动物园时买的，他说要用到退休。

"连钱包都没带。"我把钱包递给王主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王主任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有急事离开，不可能连钱包都不带。现在这个年代，没有钱包寸步难行。"

3

我们又仔细检查了房间的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了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垃圾桶是空的，水杯里还有半杯昨天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王主任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九点了，我们得报警。这种情况下，必须让专业人员来处理。"

回到管理办公室，王主任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一个失踪案..."

电话里的声音我听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对方在询问详细情况。王主任耐心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不时地看向我，示意我补充一些细节。

"失踪人员叫张伟，28岁，是我们动物园的饲养员...昨天晚上七点正常下班，今天早上没有按时上班...对，我们已经去过他的宿舍了，人不在，但东西都在..."

"好的，我们等着。"王主任挂了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趁着等待的时间，我们决定先去调看监控录像。

动物园的监控系统很完善，每个区域都有多个摄像头。管理办公室里有一套完整的监控设备，可以查看任何时间段的录像。这套设备是两年前更新的，画质很清晰，存储时间也很长。

保安老赵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对监控系统很熟悉。听说张伟师傅失踪的事情，他也显得很担心。

"张伟是个好小伙子，平时和大家关系都不错。"老赵一边操作监控设备一边说，"虽然话不多，但人很实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从来不推辞。"

屏幕上显示出昨天的监控画面。时间显示是晚上六点，正是下班时间。画面里可以看到员工们陆续离开动物园，有的骑自行车，有的步行，还有几个人结伴而行，边走边聊着什么。

张伟师傅出现在六点五十分的画面里，他推着那辆老式自行车，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的步伐正常，表情也看不出异常，就像平常的每一个下班日一样。

"他是从正门离开的。"老赵指着屏幕说，"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继续往后看，七点、八点、九点...监控显示张伟师傅确实离开了动物园，而且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各个角度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会不会从其他出入口进来？"王主任问道。

"我看看其他几个门的监控。"

老赵切换了几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查看了动物园所有出入口的情况。除了正门之外，动物园还有三个小门，平时主要用于货物运输和员工通行。

北门的监控显示，昨天晚上八点到今天早上之间，没有任何人进出。画面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野猫。

东门和南门的情况也是一样，整个晚上都没有人员活动。

"看起来他确实没有回来过。"老赵得出结论，但语气里带着疑惑。

可是这就更奇怪了。如果张伟师傅昨天晚上正常下班回家，那他现在应该在哪里呢？他没有女朋友，朋友也不多，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在宿舍看书。

上午十点，警察来了。

来的是附近派出所的两名民警，一个年长一些的，一个比较年轻。年长的民警姓陈，看起来很有经验，说话稳重，做事有条理。

陈警官详细询问了张伟师傅的情况，包括他的家庭背景、工作状况、人际关系等等。

"张伟有女朋友吗？"陈警官问道，同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没有。"王主任回答，"他一直单身，平时除了工作就是看书。我们几次想给他介绍对象，他都说还没准备好。"

"有没有什么债务纠纷或者其他麻烦？"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从平时的表现来看，应该没有。张伟这个人很老实，不会惹什么麻烦。他每个月的工资按时发放，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开销。"

陈警官又询问了我一些情况，主要是关于师傅最近的工作状态和情绪变化。

"师傅最近确实话更少了。"我努力回忆着，"以前下班后，他有时候会跟我聊聊动物的习性，最近几乎不说话了。感觉他心事很重的样子。"

"还有别的异常表现吗？"

"有一次我看到师傅在狮子笼前站了很久，就是发呆的样子。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没事，只是在观察阿福的行为。"

"阿福？"

"就是我们的雄狮，师傅一手带大的。"我解释道，"师傅和阿福的关系很特别，他们之间好像有种特殊的默契。"

"上周五下班后，我看到师傅没有走，还在清理狮子笼。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他说没事，让我先回去。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平时他清理完就走的。"

陈警官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这些信息，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4

"根据监控显示，张伟最后一次出现是昨天晚上七点，从动物园正门离开。"他合上笔记本，"我们会继续调查他离开动物园后的去向。不过从目前情况看，他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主动离开的。"

"主动离开？"我有些不解。

年轻的民警解释道："年轻人压力大，有时候会选择暂时离开熟悉的环境。过几天没准就回来了。这种事情我们见过不少。"

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张伟师傅虽然话少，但对工作很负责。他经常跟我说，饲养员的职责不仅仅是喂食，更重要的是保护这些动物的安全。

"动物不会说话，"他曾经这样对我说，"它们只能通过行为来表达自己的需求。我们要学会读懂它们，就像它们的家人一样。"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呢？

警察走后，我回到猛兽区继续工作。虽然心里很担心师傅，但动物们的日常照料不能停。它们不会因为人类的问题而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开始准备狮子们的午餐。这是一天中第二次喂食，分量比早上要少一些，但同样重要。动物们需要规律的饮食来维持健康。

走向狮子区的路上，我注意到园区里的游客开始多了起来。春天是动物园的旺季，天气暖和，很多家长会带着孩子来看动物。孩子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给这个沉重的日子增添了一些生气。

到了狮子区，我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阿福没有像往常那样趴在假山上，而是在笼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它的步伐看起来很急促，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听起来很烦躁。

"阿福，怎么了？"我轻声说道，试图用平时师傅的语调和它交流。

阿福停下脚步，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黄色的眼睛里透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色，既不是饥饿，也不是愤怒，更像是...困惑？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我仔细观察着它的行为。阿福的步伐很不规律，有时候会突然停下来，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着什么。然后又继续走动，看起来心神不宁。它的尾巴不停地摆动，这是狮子紧张或焦虑时的典型表现。

其他几只母狮的状态也不太对。平时它们会在阿福进食的时候安静地等待，现在却都显得很焦躁，在各自的笼子里走来走去。

最年轻的那只母狮娜娜，甚至开始用爪子抓挠笼子的栏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我把准备好的肉块投进食槽，期待着看到狮子们正常的进食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阿福没有过来吃食。它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又继续在笼子里踱步。这很不正常。阿福的食欲一向很好，从来不挑食。师傅说过，如果狮子拒绝进食，通常意味着有什么问题。

可能是生病了，也可能是情绪不稳定。

我开始记录这些异常行为。按照师傅教我的方法，任何动物的异常表现都要详细记录，包括时间、地点、具体行为描述。

时间：中午12:15

地点：狮子区主笼

观察对象：雄狮阿福

异常行为：拒绝进食，在笼内反复踱步，偶尔发出低沉咆哮

持续时间：观察开始后30分钟内持续

其他动物反应：三只母狮同样显得焦躁不安

记录完这些，我决定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是否会有改善。

下午一点，第一批游客来到狮子区。

"快看，狮子王！"一个小男孩兴奋地指着阿福。

可是阿福此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威风。它在笼子里急躁地走着，鬃毛有些散乱，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王者的气度。

"怎么狮子看起来不高兴啊？"小男孩的妈妈疑惑地问我。

我只能勉强笑笑，"可能是天气的原因，狮子有时候也会有情绪波动。"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师傅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更多的游客聚集过来，孩子们兴奋地指着狮子，但大人们开始察觉到异常。

"这狮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问道。

"它们看起来很不安。"另一位女士说道。

阿福的咆哮声变得更加频繁和响亮，甚至有几次撞击笼子的栏杆。每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金属声，让围观的游客们有些不安。

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担心地问我："这狮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会不会...会不会伤人？"

我赶紧安慰她："笼子很结实的，不会有问题。可能就是动物的正常反应。"

可是我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正常反应。

中午时分，我实在坐不住了，决定给王主任打电话汇报情况。

"阿福拒绝进食，而且很暴躁？"王主任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紧张，"这确实不正常。我马上过来看看。"

"还有其他几只母狮也不对劲。"我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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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看着，不要让游客太靠近笼子。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开始疏散聚集在狮子区的游客。虽然笼子很结实，但阿福现在的状态确实让人担心。

"请大家暂时到其他区域参观，这边需要进行一些检查。"我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道。

大部分游客都很配合，只有少数人还在远处观望。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特别好奇，一直问我狮子是不是生病了。

"叔叔，狮子怎么了？它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男孩的观察很敏锐。

我蹲下来，和他平视，"狮子可能有些不舒服，我们会请医生来看看。"

"就像人生病了要看医生一样吗？"

"对，就是这样。"

男孩点点头，跟着父母走向其他展区。

十分钟后，王主任匆匆赶到狮子区。看到阿福的状态，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确实很异常。"王主任在笼子前观察了一会儿，"张伟在的时候，阿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行为。"

"会不会是因为师傅不在，它感到不适应？"我猜测道。

"有可能。动物对环境变化很敏感，特别是对熟悉的人。"王主任点点头，"但也可能是健康问题。我去叫李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李医生是动物园的兽医，四十多岁，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他经常说，动物的很多疾病在早期都会通过行为变化表现出来，有经验的饲养员能够及时发现这些信号。

师傅就是这样的人。他总能比其他人更早地发现动物的异常，然后及时联系李医生处理。

现在师傅不在，这个责任就落在了我身上。但我显然还没有足够的经验。

下午两点，李医生拿着医疗箱来到狮子区。

他是个瘦高的中年人，戴着眼镜，说话很温和。平时见到我们这些年轻员工，总是很耐心地解答各种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边观察阿福，一边问我。

"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楚。"

李医生点点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记录本，开始记录阿福的行为表现。

"体温升高了吗？"

"我不会测量体温。"我有些惭愧地说。

"没关系，这需要专门的设备和技巧。"李医生安慰我，"你能发现异常并及时汇报，已经很好了。"

他继续观察了十几分钟，记录下阿福的各种表现。然后又观察了其他几只母狮的状态。

"需要进行体检才能确定具体原因。"李医生合上记录本，"先用镇静剂让它安静下来，我要仔细检查一下。"

使用镇静剂是一个严格的程序，需要精确计算剂量，还要考虑动物的体重、健康状况等因素。

李医生从医疗箱中取出注射器和药瓶，仔细地准备着镇静剂。

"阿福的体重大概是180公斤，按照这个剂量，镇静效果可以维持一个小时左右。"他边准备边向我们解释。

镇静剂装在一个特殊的针筒里，可以通过吹管射入动物体内。这种方法相对安全，不需要直接接触动物。

"小刘，你来操作吹管。"李医生说道，"张伟应该教过你这个。"

师傅确实教过我如何使用吹管，但我只练习过几次，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瞄准阿福的臀部肌肉，那里比较厚实，不会伤到重要器官。"李医生指导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吹管，瞄准阿福。它还在不停地走动，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几秒钟后，阿福停下脚步，侧身对着我。我迅速吹出针筒，针头准确地射中了它的臀部。

阿福只是轻微地摆了摆尾巴，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但几分钟后，它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最终趴在地上，呼吸变得平稳。

"很好，镇静剂起作用了。"李医生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可以进行检查了。"

李医生戴上厚厚的手套，小心地打开笼子的门。虽然阿福已经被镇静，但作为一只成年雄狮，即使在昏迷状态下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我和王主任站在笼子外面，紧张地看着李医生的每一个动作。

李医生首先检查了阿福的眼睛。用手电筒照射瞳孔，观察反应。然后检查耳朵，看是否有感染或异物。

"眼睛正常，耳朵也没有问题。"他一边检查一边说。

接着，他用听诊器听阿福的心跳。

"心率有些快，但在正常范围内。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烦躁导致的。"

然后他开始测量体温。用专门的兽医体温计，从阿福的直肠插入。

"体温37.8度，稍微有点高，但不算发烧。"

一切看起来都还正常。

最后，李医生开始检查阿福的腹部。这是最关键的部分，很多内脏疾病都可以通过腹部触诊发现。

6

他的手在阿福的腹部轻轻按压着，从胸部下方一直到后腹部，仔细地感受着每一个区域。

阿福的腹部很大，被厚厚的皮毛覆盖着。李医生的手法很轻柔，但也很专业，能够感受到皮肤下面的情况。

"胃部区域似乎有些..."李医生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手停在阿福腹部的某个位置不动了。

"怎么了？"王主任在笼子外问道。

李医生没有立即回答。他又仔细地按压了几下，表情越来越凝重。

"李医生？"我也忍不住问道。

李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又检查了阿福腹部的其他位置，手法更加小心，但表情显然很不对劲。

"阿福的胃部有异物。"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

"异物？什么异物？"王主任追问道。

"硬质的、不规则的东西。"李医生慢慢站起身，脱下手套，"而且不止一件。"

我看得出来，李医生想说什么，但又似乎不敢确定。他的脸色很难看，额头上甚至出现了汗珠。

"会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李医生走出笼子，关上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从触感判断...很可能是金属制品。"

"金属制品？"王主任不解，"怎么会有金属制品在阿福的胃里？"

李医生看了看我们，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形状有些像...像是手表、钥匙之类的个人物品。"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去的？"

王主任和李医生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立即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李医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凭借多年的经验，隐约猜到了腹中异物可能是什么，但这个可能性让他不敢相信。

那些硬质的、不规则的东西，触感是那么熟悉，就像是...手表、钥匙串，或者其他什么人工制品。

可是，这怎么可能？除非...李医生不敢再想下去，但那个可怕的念头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在他二十年的兽医生涯中，他见过各种奇怪的病例，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象，也不愿意相信。

过了很长时间，王主任才打破沉默。

"会不会是游客扔进去的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医生摇摇头，"游客不可能扔手表这种贵重物品。而且这些东西在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至少十几个小时。"

"那就是..."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跳开始加速。

"师傅的手表！"

王主任和李医生都看着我，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师傅有一块银色的手表，昨天我还看到他戴着。"我的声音开始颤抖，"还有他的钥匙串，上面挂着一个小的金属狮子，是动物园的纪念品。"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小刘，你确定吗？"

"确定。师傅经常摆弄那个小狮子，说是他来动物园第一天买的纪念品。他说每次看到它，就想起自己刚来时的心情。"

李医生重新看了看刚才检查的位置，虽然我们还没有拍摄X光片，但他凭借触诊的经验，已经基本确定了异物的性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医生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可能的。"王主任使劲摇头，"张伟怎么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可是他确实失踪了。"我的声音很小，"而且阿福的异常表现，时间上也吻合。"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每个人都在努力消化这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张伟师傅很可能已经...

"我们需要更确切的证据。"李医生最终开口，"建议立即进行X光检查。"

王主任点点头，"需要什么设备？"

"便携式X光机可以拍摄胃部的详细情况。如果真的是金属制品，在X光片上会显示得很清楚。"

"那就马上检查。"王主任的声音很坚决，"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弄清楚真相。"

等待镇静剂药效完全发挥作用的时间里，我们开始准备转移阿福的工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阿福现在很安静，但180公斤的体重要安全转移到医疗室，需要专门的设备和足够的人手。

李医生联系了其他几个饲养员来帮忙。老张、小王，还有鸟类馆的小赵，都放下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阿福生病了？"老张是动物园的老员工，经验很丰富。

"情况比较复杂，需要详细检查。"王主任没有说出具体的怀疑，但大家都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用专门的动物转移车，小心翼翼地把阿福抬上去。这种车有软垫和固定带，可以确保动物在转移过程中的安全。

7

从狮子区到动物医疗室大概有五百米的距离，我们推着转移车慢慢前进。路上遇到一些游客，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场面，有人问是不是狮子生病了。

"做个例行检查。"王主任对外的解释很简单。

医疗室位于动物园的后方，是一个独立的建筑。里面有各种先进的设备，包括X光机、B超、手术台等等。

便携式X光机是去年新采购的，专门用来检查大型动物。操作起来比较复杂，需要专业技能。

"你们都出去，我来操作。"李医生说道，"X光有辐射，人员越少越好。"

我们在医疗室外面等着。走廊里很安静，只能听到X光机运转的轻微声音。

王主任在门口来回踱步，显得很紧张。他不时地看看手表，又看看医疗室的门。

"小刘，你再仔细想想，张伟最近还有什么异常吗？"王主任突然问我。

我努力回忆着师傅最近的表现。

"师傅最近确实话更少了。以前下班后，他有时候会跟我聊聊动物的习性，最近几乎不说话了。"

"还有呢？"

"有一次我看到他在狮子笼前站了很久，就是发呆的样子。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没事，只是在观察阿福的行为。"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三还是周四，具体记不清了。那天下午游客不多，师傅一个人在狮子区待了很久。"

王主任皱着眉头，"张伟和阿福的关系确实很特别。阿福刚来动物园的时候才两岁，是张伟一手照顾长大的。"

我记得师傅跟我说过这件事。阿福是从非洲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引进的，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拒绝进食，对所有人都很警惕。

是张伟师傅耐心地照顾它，每天陪它很长时间，慢慢建立起信任关系。

"师傅说阿福就像他的孩子一样。"我想起师傅说这话时的表情，眼神里有一种特殊的温柔。

"是啊，张伟对阿福确实很有感情。"王主任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阿福一定能感觉到。"

动物的感知能力确实很敏锐，特别是对熟悉的人。师傅经常说，动物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变化，甚至比人类自己更敏感。

半个小时后，医疗室的门开了。李医生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张X光片。

他的脸色依然很难看，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了。

"结果怎么样？"王主任迫不及待地问。

李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X光片举到走廊的灯光下。

我们都围过去看。X光片上，阿福的腹部区域清晰可见。在胃部位置，有几个明显的白色亮点，形状很不规则。

"这些白色的地方就是异物。"李医生指着片子说，"金属在X光下会显示为白色。"

我仔细看着那些亮点，试图辨认出具体的形状。

"这个看起来像是手表。"李医生指着其中一个比较大的亮点，"表盘和表带的轮廓都很清楚。"

然后他指向另一个，"这个应该是钥匙或者钥匙串，有几个小的凸起，像是挂件。"

"还有这个..."他指着第三个亮点，"形状像是打火机。"

王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真的是张伟的东西？"

我努力回忆着师傅的随身物品。"手表肯定是师傅的，那个样式很特别。钥匙串上的小狮子我也见过很多次。"

"打火机呢？"李医生问道，"张伟抽烟吗？"

"我从来没看到师傅抽烟。"我摇摇头，"他说抽烟会影响嗅觉，对观察动物不好。"

"那这个打火机..."

"可能是最近才开始的。"王主任想了想，"张伟最近压力比较大，也许开始抽烟了。"

我想起在师傅宿舍里发现的烟灰缸，里面确实有新鲜的烟头。当时我们都觉得奇怪，因为师傅平时不抽烟。

"从X光片看，这些物品在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李医生的声音很沉重，"至少十几个小时，也可能更长。"

这个时间正好和师傅失踪的时间吻合。

医疗室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努力消化这个可怕的事实。

"我们必须立即联系警察。"王主任最终开口，"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了。"

二十分钟后，警察再次来到动物园。这次来的是刑警队，不再是派出所的普通民警。

刑警队长姓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有经验。他听完我们的汇报，仔细查看了X光片。

"这些确实像是个人物品。"刘队长的表情很严肃，"我们需要重新调取监控录像，进行更详细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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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进一步确认这些物品的身份。"他看向李医生，"有办法取出来吗？"

"可以进行手术取出。"李医生点点头，"但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手术，需要专业的设备和助手。"

"那就安排手术。"刘队长很果断，"如果真的是张伟的遗物，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在等待手术准备的时间里，刑警开始重新调取监控录像。

这次的调查比上午更加仔细。他们不仅查看了动物园内部的监控，还调取了周边道路的摄像头录像。

"我们发现了新的线索。"一个年轻的刑警兴奋地报告，"张伟在离开动物园后，又回来了。"

大家都围到监控屏幕前。

画面显示，张伟师傅确实在晚上七点左右从正门离开了动物园。但是在九点半的时候，后门的监控拍到了一个人影。

"放大这里。"刘队长指着屏幕上的身影。

画面虽然不太清楚，但确实可以看出是张伟师傅。他从后门进入动物园，朝着猛兽区的方向走去。

"他为什么要回来？"我疑惑地问道。

保安老赵调出门禁记录，"九点二十八分，确实有人用张伟的工作卡从后门进入。"

"周日晚上动物园不开放，也没有夜班安排。"王主任说道，"张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回来。"

我们继续查看监控录像。在猛兽区内部，有几个角度可以看到张伟师傅在狮子区附近活动。

画面显示，师傅在狮子笼外停留了很长时间。他似乎在观察什么，有时候会走近栏杆，有时候又退后几步。

"最后一次拍到他是什么时候？"刘队长问道。

"十点十五分，在狮子笼外面。"老赵指着屏幕上模糊的身影，"之后就没有他的画面了。"

"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老赵想了想，"我记得那天晚上听到狮子区有动静，以为是正常的动物活动，没太在意。"

"具体什么时候？"

"大概十点半左右，听到阿福叫了几声，声音挺大的。"老赵的脸色变得难看，"当时我还想，可能是有野猫之类的小动物跑进去了，狮子受到了惊扰。"

"叫声持续了多久？"

"不长，也就几分钟。然后就安静了。"老赵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当时去看看就好了。"

刑警队长做了记录，"当时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在动物园吗？"

"夜班保安只有我一个。"老赵摇摇头，"周日晚上一般没什么事情，我就在值班室里看电视。"

这意味着当时的动静确实不小，才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

刑警队继续调查张伟师傅的宿舍，这次搜查更加仔细。

他们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检查了垃圾桶和下水道。

在书桌的抽屉深处，他们发现了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信封上没有写收件人地址，里面是一张信纸，用蓝色钢笔写着几行字：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每天面对这些野兽，我感觉自己也快变成野兽了。生活没有意义，工作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厌倦了孤独，厌倦了所有的一切。也许结束这种痛苦是最好的选择。阿福，对不起..."

信没有写完，最后几行字的笔迹很乱，像是写信的人情绪很激动。纸上还有几个水渍，可能是泪痕。

"这应该是遗书。"刘队长看完信后说道。

王主任接过信仔细看了看，脸色变得更加沉重。"张伟最近确实压力很大。前段时间有游客投诉，说他服务态度不好。其实他只是性格内向，不善于与人交流。"

"还有其他压力来源吗？"

"工作量一直很大，猛兽区的正式饲养员就他一个人。"王主任叹了口气，"而且他一直没有女朋友，生活比较单调。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太好，他每个月都要往家里寄钱。"

我想起师傅平时的样子，确实总是闷闷不乐的。现在想起来，他可能承受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压力。

"他有没有表达过什么特别的想法？"刘队长问我。

"师傅很少跟我聊私人的事情。"我努力回忆着，"不过有一次他说过，觉得人类和动物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生存而活着。"

"还说过什么？"

"他说动物比人类更诚实，饿了就找食物，困了就睡觉，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烦恼。有时候他甚至羡慕这些动物，说它们活得比人类简单快乐。"

刑警队长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这些信息。

9

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张伟师傅确实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可能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看，张伟很可能是在周日晚上回到动物园，然后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刑警队长的话很直接，但也很沉重。

虽然我们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结论，还是感到很震惊。

师傅竟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第二天上午，手术正式开始。

李医生请来了市里最好的兽医专家，还有专门的麻醉师和手术助手。阿福再次被注射了大剂量的镇静剂，足够维持几个小时的手术。

手术室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除了我们动物园的员工，还有刑警、法医，甚至有记者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如果手术中真的发现了张伟的遗物，这件事就会变成正式的刑事案件。"刘队长对记者们说道。

手术从上午九点开始，进行得很缓慢。

通过手术室的玻璃窗，我们可以看到医生们在紧张地工作着。阿福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腹部已经被切开。

李医生作为主刀医生，表情很专注。他必须小心地避开重要器官，准确地找到胃部的异物。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李医生的助手走出来，脸色很严肃。

"找到异物了。"他简短地说道，"正在取出。"

又过了一个小时，李医生亲自走出手术室。他脱下手套和口罩，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托盘。

托盘里放着几件小物品，用生理盐水清洗过，但还是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一块银色的手表，表带已经被胃酸严重腐蚀，但表盘还算完整。

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狮子形状的金属挂件，已经变色了，但形状还能辨认。

一个塑料打火机，外壳有些变形，但上面的图案还隐约可见。

还有一枚戒指，看起来像是银制的，上面有简单的花纹。

王主任看到这些东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些都是张伟的。"他的声音很小，颤抖得厉害，"手表是他去年生日时自己买的，钥匙串是他第一天来动物园时在纪念品店买的。"

"戒指呢？"刘队长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王主任摇摇头，"可能是家里给的什么纪念品。"

所有的物品都被装进证物袋，送去进行进一步的鉴定。虽然我们基本确定这些是张伟师傅的遗物，但还需要科学的证明。

当天下午，刑警队正式宣布张伟师傅死亡。死因被认定为自杀，方式极其特殊和残忍。

消息传出后，整个动物园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

员工们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张伟师傅虽然话不多，但在大家心目中是个很好的人，工作认真负责，为人诚实可靠。

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阿福在手术后被转移到了单独的医疗笼中。手术很成功，没有伤到重要器官，但它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李医生说，从生理上讲，阿福应该能完全康复。但是这件事对它的心理会产生什么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动物也会有心理创伤吗？"我问李医生。

"当然会。"他点点头，"动物的情感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阿福和张伟的关系很特殊，它一定能感受到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承担起了照顾阿福的责任。

它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经常趴在医疗笼的角落里，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我试着和它说话，就像师傅以前做的那样。

"阿福，你还好吗？"

它会看我一眼，但很快又转开视线，继续趴在那里。

有时候我会想起师傅和阿福在一起的情景。师傅总是很有耐心地和它交流，虽然动物不会说话，但它们之间确实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现在师傅不在了，阿福一定很困惑，很难过。

一周后，动物园方面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

王主任宣布了一系列新的措施，主要是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我们要定期组织员工体检，包括心理健康检查。"王主任的声音很沉重，"同时建立员工互助小组，鼓励大家相互关心，相互帮助。"

"还要增加猛兽区的饲养员人数，减轻单个员工的工作压力。"

"所有动物展区都要增加更严密的安全防护设施，防止类似事件发生。"

这些措施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谁也不知道。但至少说明动物园开始重视员工的心理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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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狮子展区重新对外开放了。

阿福回到了原来的笼子里，和其他狮子一起。从外表看，它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游客们又开始来参观，孩子们还是会兴奋地指着阿福喊"狮子王"。

可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每当我看到阿福，就会想起张伟师傅。想起他第一天带我参观狮子区时的样子，想起他教我如何观察动物行为的认真表情。

"动物不会撒谎。"这是师傅经常说的话，"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意义。"

现在我明白了，人类其实也不会撒谎。张伟师傅最近的每一个异常行为，其实都在告诉我们他内心的痛苦。只是我们都没有读懂。

如果当时我能多关心他一点，如果王主任能早点发现他的异常，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生活还在继续。

我在动物园的工作也渐渐上手了。新来了一个饲养员小张，比我还年轻，刚从农业大学毕业。

我把张伟师傅教给我的知识，又传授给了小张。观察动物行为的方法，与动物相处的技巧，还有最重要的安全意识。

"师兄，动物园的工作压力大吗？"小张有一天问我。

我想了想，"压力肯定有，但关键是要学会调节。"

"怎么调节？"

"多和同事交流，有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扛着。"我想起张伟师傅的样子，"还有，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

小张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

动物园里的游客越来越多，阿福也重新成为了孩子们最喜欢的明星。它的威武雄姿又回来了，只是偶尔会有那种奇怪的眼神。

也许只有我能注意到这种变化，因为我见证了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张伟师傅能看到现在的阿福，他会有什么感想？他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可是这些都没有答案。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我们能做的，就是吸取教训，好好活着。

每天下班之前，我都会在狮子区多待一会儿。看着阿福和其他狮子们，想着张伟师傅说过的话：

"动物比人类更诚实。"

也许真是这样。人类有太多的烦恼和痛苦，而动物只需要简单地活着就足够了。

可是既然我们选择了做人，就要承担做人的责任。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因为还有人在关心我们，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就像现在的我，虽然失去了师傅，但还有小张需要我去指导，还有这些动物需要我去照顾。

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依赖我们的生命。

夕阳西下，狮子区渐渐安静下来。阿福趴在假山上，看着远方的天空。那双黄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了新的光芒。

也许它也在想念张伟师傅，也许它已经原谅了一切。

动物的世界比人类的世界要简单得多，也要宽容得多。

我关上狮子区的大门，走向宿舍。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动物园里的生活还会继续，游客还会来，孩子们还会兴奋地看着这些美丽的动物。

而我们这些饲养员，会继续默默地工作着，守护着这个人造的自然世界。

张伟师傅没有完成的工作，由我来继续。

他没有说完的话，由我来说给后来的人听。

"照顾动物，也要照顾自己。"

这是我想对小张说的话，也是我想对所有人说的话。

生命很脆弱，也很珍贵。

不要轻易放弃，不要独自承受痛苦。

总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总有办法解决困难。

就像现在的阿福，虽然经历了创伤，但依然活着，依然是草原之王。

我们也应该如此。

来源：苏子科学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