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陛下接受武宗遗诏时，不就表明为天下而把亲爹抛弃了吗？

摘要：请陛下早定大礼，以隆大孝。今日事例和汉宋故事相似，希望陛下不要受希宠之徒的迷惑，而败坏圣孝之名，应该惩罚进献邪说的张璁。

大礼议第一季第15回，本章有2850字。

01，卫礼派对张璁的口诛笔伐

当张璁力非廷议、支持皇帝的《正典礼第一疏》传播开来，科道诸臣纷纷上疏，对他口诛笔伐。

请陛下早定大礼，以隆大孝。今日事例和汉宋故事相似，希望陛下不要受希宠之徒的迷惑，而败坏圣孝之名，应该惩罚进献邪说的张璁。

外派十三道御史王溱、毛伯温等13人也联名：

礼官和廷臣集议兴献王的称号，都是考据经典史籍，酌古准今，再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了，就怕阿谀奉承之人，倡导尊崇之说，迷惑圣听，希望陛下果断作出决定，成就一代大典。

进士彭汝寔说：

濮园之说，宋儒已经有定论，当时就是欧阳修率先提议尊崇濮王，臣恐怕误导圣主之人，必然援引欧阳修之说，来迷惑圣听。

御史卢琼又单独上疏，言辞尤为激烈：

礼部所议兴献王称号很恰当合适，科道交章上奏，请陛下采纳礼部之议，陛下却始终没有俞允。

臣恐怕陛下因为张璁邪说而生惑，重蹈衰世不经之覆辙。陛下在兴国，是兴献王之嗣，继承大统，就要成为孝宗之后。

礼是有长子不得为人后的规定，但张璁在最初怎么不说？等到陛下入继孝宗后才说，难道这还能再更改吗？

如果当初有贪图天下之心，才答应暂时入继孝宗，等即位后又说长子不得为人后，想重新做兴献王之嗣，岂不是想把两边的好处都占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请陛下将进献邪说的张璁速加贬黜。

吏科给事中史于光也单独上疏：

兴献王的尊号还没得到陛下的裁决，大小官员都怀疑陛下想采纳张璁的邪说。陛下以兴献王的长子，不得已才入继大统，很难拘泥于长子不得为人后之说。

张璁说统嗣不同，礼法怎么能这样会合变通呢？他又建议在京城为兴献王立别庙，这更是万万不可。

昔日鲁桓公、鲁僖公之庙发生火灾，孔子在陈国听说这个消息，就说火灾是不是发生在桓公、僖公之庙？因为他们不合乎正道。

如果在京城为兴献王立庙，现在就会出现朱熹所说的两庙相争之嫌，以后也会有鲁僖公跻闵公的过失，请陛下将张璁贬斥处罚。

{猴格说：这些官员的上疏内容大多是附和廷议，但对张疏却没有什么系统有效的反驳，唯有卢琼和史于光的疏中针对相关条目略有反击。

特别是史于光，提出立庙京师会造成两个庙的笑话，恐怕还会出现鲁僖跻闵的情况，后来的事态走向也被老于说对了。

卢琼、史于光都没有否认长子不得为人后之说，史于光提出帝王继嗣很难拘泥于此说。卢琼则更直接，犀利的驳斥张璁援引这句话的居心。

我把老卢的未尽之语翻译一下：

大家都知道礼法有规定长子不得为人后的条款，可皇帝陛下你接到武宗遗诏时怎么不用这个条款拒绝呢？那时候要真拒绝，还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你当时接受武宗兄终弟及的遗诏，就表明已经答应成为武宗亲弟——成为武宗亲弟就要上考孝宗，就表明你在天下和亲爹之间做出选择了。

明明是你为了天下而抛弃亲爹，等登上皇位后却又搁这扯孝心，才如梦方醒一般说什么长子不得为人后，这不是既要又要、两边好处都想捞？你早干嘛去了？人怎么能这么贪婪无耻呢？}

02，漩涡中的张璁

对科道一窝蜂建议采纳廷议、惩罚张璁之疏，朱厚熜是一概不听，把奏疏统统转到礼部。

成了过街老鼠的张璁，则被人人侧目。维护正统之人，把他视为进献邪说的妖邪，恨不得诛之而后快。

老乡侯廷训看深陷舆论漩涡的张璁被仕林排挤仇视，很是同情，就建议他找礼部尚书毛澄，去认个错，自我辩解一下。

已经纠结俩月的张璁，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不会再后悔，尽管遭受网暴，还是摆出很硬气的姿态，对侯廷训说：我讲的都是正礼，有什么可辩解的？

还有熟人劝他躲避一下当前的风头，他继续强硬：大礼没有改正就自行避去，岂不是自示虚妄？

胡铎知道张璁没有听他的劝告、上疏遭受公论侧目后，就致信张璁，提醒他坚持己见：

我原本劝你仔细考虑周详后再上疏，确保提出的建议都能切实做到。但你没忍住，轻率行动，果然招来众人的非议，世人的认知已经禁锢在盛行千年的过继陋习中，我们很难厘正他们。现在你既然开了这个头，就不能半途而废改弦易辙，应该奋不顾身的坚持下去，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其实胡铎此举也就多余，原本籍籍无名的张璁，已经通过《正典礼第一疏》闻名于天下，并走进皇帝的心中，自然不可能再反口，那样名声就真的不能要了，他也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03，除了劝谏还是劝谏

在呈上三次多官集议、内阁两次封还御批之后，七月二十五，礼部尚书毛澄、侍郎汪俊又率礼部官联名上疏：

关于兴献王称号，臣等会多官博考详议，但一直没获得陛下俞允。周宣、屈儒、侯廷训也各自上疏（六月十九日），请陛下采纳集议，国家典礼是要传之天下后世的，议拟之间肯定会务求至当，伏望陛下采纳前议。

毫无意外的被留中不报。

七月二十七，行人邓继曾以久雨不止，上疏劝谏朱厚熜：

最近一段时间里，朝廷虽然颁布了很多诏令，但大多被搁置一边，一些大的案件已经审结，但还有很多人滞留监狱没被释放。拟定诏书有时出自宦官之手，奸邪谄媚之人逐渐得幸于陛下。

礼仪应当遵循规则却不遵循，大孝应该有所侧重却拘泥于私情。对臣下的建议，陛下纳谏如流，但真正采纳施行的却很少。对以往的过错矫正很多，但不良习气仍然存在。而陛下修养自身、亲近贤才的诚意，也渐渐不如初即位时。所以上天才降下连绵不断的大雨，以示警告劝诫。

希望陛下能够令出必行，判决案件要迅速果断，遇到事情一定要咨询辅臣，不要过分偏爱身边的近习。割舍私情，遵循大义，早定大礼，稽古准今，以推崇孝道。能施行的事就不要犹豫，能革除的弊端就彻底革除。

这些都在陛下一念转移之间，就能消除久雨之灾，响应上天的告诫。如果不这样做，只是致力于祈祷，只注重形式而不注重实际，臣担心上天的仁爱之心，会转变为震怒啊！

朱厚熜认为邓继曾说的很对，命文武群臣和他一起修身反省，以求挽回天意。

邓继曾其实就是批评朱厚熜重用宦官、宠信近习，该早决定的大礼不按规矩早点定，该尽的天子大孝不去尽，反而拘泥于匹夫小孝，对臣子的劝谏只是嘴上采纳，但行动上坚决不执行，纯纯糊弄人，即位不到三个月，就失去初心开始懈怠了，所以老天爷才用连绵雨来警告提醒你，你得赶紧改正啊！不干人事、光靠祈祷是没用的，别惹得老天爷更加震怒就完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