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轿帘掀开,寒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我踏出轿门,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
我嫁给裴琰那天,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红妆十里,喜乐喧天。
我坐在花轿里,指尖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凤冠上的珍珠垂帘遮住了我的视线,也遮住了我眼中的寒光。
"新娘子下轿——"
喜娘尖细的嗓音刺入耳膜。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轿帘掀开,寒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我踏出轿门,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就是那个前朝公主?长得倒是不错。"
"嘘,小声点。现在可是裴大将军的夫人了。"
"哼,不过是陛下赏给裴将军的玩物罢了..."
耳边的窃窃私语像毒蛇般游入耳中。我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玩物?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谁才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个。
喜堂上,裴琰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松。
他没有看我,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仿佛这场婚事与他无关。
确实无关——这是新帝的旨意,将我这个"前朝余孽"赐给他这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一箭双雕。
"一拜天地——"
我缓缓跪下,额头触地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父皇母后的血海深仇,我沈昭华一日不敢忘。
新帝以为把我嫁给他的爪牙就能控制我?可笑。
"二拜高堂——"
裴琰的父母早已过世,堂上只摆着两把空椅。
我对着空椅行礼,心中冷笑。
很快,新帝也会变成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夫妻对拜——"
我终于抬头,透过珠帘看向对面的男人。裴琰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般锋利。
此刻他薄唇紧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们对拜时,他的动作僵硬如木偶。
礼成,送入洞房。
新房内红烛高照,我却觉得寒意刺骨。侍女们退下后,我独自坐在床沿,取下沉重的凤冠。
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精致的脸——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弱不禁风的深闺女子。
我轻轻抚摸镜面,镜中人忽然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裴琰,"我轻声自语,"你以为娶的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不,你娶的是一条毒蛇。"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立刻恢复了那副柔弱模样。
裴琰推门而入,身上带着酒气。
他没有掀我的盖头,而是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我心知肚明,这场婚事不过是陛下的把戏。你住你的院子,我住我的书房,井水不犯河水。"
我缓缓掀开盖头,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将军说的是。昭华...明白自己的身份。"
裴琰眯起眼睛打量我,目光如刀:"你最好安分守己。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
他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瓷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我会亲手了结你。"
我装作受惊的样子,缩了缩肩膀:"将军多虑了。昭华一介女流,能有什么不轨之举?"
裴琰冷笑一声,转身离去,重重摔上门。
等脚步声远去,我脸上的恐惧瞬间消失。我走到桌前,用手指蘸了蘸他留下的血迹,在桌上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
"裴琰,"我轻声道,"你的血,会成为我复仇的第一味药引。"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婚后第三日,按礼我该回门。
但我的"家"早已灰飞烟灭——父皇的尸骨还挂在城门上示众,母后和姐妹们被凌辱至死。
我哪还有家可回?
"夫人,该用早膳了。"我的贴身侍女青黛轻声提醒。
我放下梳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今日我特意画了淡妆,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将军呢?"
"将军一早就去军营了。"青黛犹豫了一下,"他吩咐说...夫人不必等他用膳。"
我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冷光:"知道了。你去告诉厨房,我今日想吃莲子羹。"
青黛退下后,我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淬了剧毒。这是兄长秘密送来的,他说这毒无药可解,见血封喉。
"昭华,记住,我们的仇人必须血债血偿。"兄长那日的话犹在耳边。
我将匕首藏回原处,整理好表情。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本小姐要见那个前朝余孽!"一个骄横的女声传来。
我挑眉,缓步走到门前。院子里,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对我的侍女大呼小叫。
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
"这位是?"我柔声问道。
少女转身,上下打量我,眼中满是轻蔑:"你就是沈昭华?也不过如此嘛!"
青黛在我耳边低语:"这是赵尚书的千金赵媛,据说...一直爱慕将军。"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赵小姐找我有事?"
赵媛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我来告诉你,别以为嫁给琰哥哥就能高枕无忧了!你不过是个玩物,迟早会被抛弃!"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仿佛被吓到了:"赵小姐言重了...昭华不敢..."
"哼!装什么可怜!"赵媛得寸进尺,上前一步竟要推我。
就在她伸手的瞬间,我"不小心"踩到裙角,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框上,我痛呼一声,额角立刻见了血。
"夫人!"青黛惊呼。
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裴琰不知何时回来了,脸色铁青。赵媛立刻变了脸色:"琰哥哥,不是我...是她自己摔倒的..."
我捂着额头的伤口,鲜血从指缝渗出。
我抬头看向裴琰,眼中噙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将军别怪赵小姐...是昭华自己不小心..."
裴琰的眼神在我和赵媛之间游移。最终,他冷冷道:"赵小姐,请回吧。这里是裴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赵媛脸色煞白,跺了跺脚跑了。
裴琰走到我面前,皱眉看着我的伤口:"怎么回事?"
我勉强一笑:"真的不关赵小姐的事...是我没站稳..."
他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仔细查看伤口。
他的手指粗糙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
"青黛,去请大夫。"他命令道,然后盯着我的眼睛,"沈昭华,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算计:"将军多虑了...昭华真的只是不小心..."
大夫来包扎后,裴琰就离开了。我靠在榻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媛不过是个蠢货,但她的父亲赵尚书却是新帝的心腹。
今日这场戏,很快就会传到赵尚书耳中。
而一个为了女儿能对"前朝公主"出手的父亲,必定会与裴琰产生嫌隙。
我轻轻抚摸额头的纱布。这点小伤算什么?我要的,是整个新朝为我的家人陪葬!
夜深人静时,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
裴府的守卫很严,但我早已摸清了他们的巡逻路线。
我避开守卫,来到府中最偏僻的一处小院。轻轻叩门三声,两重一轻。
门开了,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公主。"
"查得如何?"我低声问。
"裴琰确实在秘密调兵,但目的不明。另外..."黑衣人递给我一封信,"这是殿下让交给您的。"
我接过信,迅速浏览。兄长的字迹跃然纸上:「昭华,计划有变。裴琰可能已察觉我们的行动,务必小心。三日后子时,老地方见。」
我将信纸揉碎吞下:"告诉兄长,我会准时赴约。"
回到房中,我刚换好寝衣,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迅速躺下,假装入睡。
门被轻轻推开。即使闭着眼,我也能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在审视我。
裴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沈昭华...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我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心中冷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裴琰。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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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的伤结了痂,我故意不去处理,让它成为我柔弱形象的最佳证明。
每日清晨,我都会对着铜镜练习表情——如何让眼中的泪水将落未落,如何让嘴角的颤抖显得自然。
"夫人,将军命人送来了药膏。"青黛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盒进来。
我接过瓷盒,打开闻了闻。
上好的金疮药,还掺了珍珠粉,不会留疤。我唇角微勾——裴琰这是愧疚了?还是另有所图?
"替我谢谢将军。"我柔声道,将瓷盒放在一旁,没有使用的意思。
青黛欲言又止:"夫人...您的伤..."
"无碍。"我轻抚额角,"留个疤也好,让将军记住赵小姐的'无心之失'。"
青黛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立刻换上惶恐的表情:"我、我是说...赵小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青黛松了口气:"夫人心善。不过将军已经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咱们院子。"
我低头掩饰眼中的冷笑。裴琰这是要软禁我?可惜,他低估了我。
午膳时分,裴琰出人意料地来了。他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
"将军。"我起身行礼,故意晃了一下,装作头晕的样子。
裴琰皱眉,一把扶住我的手臂:"伤还没好?"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我能感觉到那层薄茧下蕴含的力量。
这样的手,杀过多少人?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将军关心...昭华没事。"
他松开手,示意我坐下:"用膳吧。"
膳桌上,我小口吃着面前的素菜,刻意避开荤腥。裴琰注意到了:"不合胃口?"
我摇头:"不是...只是..."我欲言又止,眼中泛起水光。
"说。"裴琰命令道。
"母后...生前最爱的就是这道清蒸鲈鱼..."我的声音哽咽,"昭华...昭华看到就想起..."一滴泪恰到好处地落下。
裴琰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他挥手让侍女撤下了鱼:"换别的菜。"
"多谢将军体恤。"我低头拭泪,掩饰眼中的算计。裴琰的反应很有趣——他似乎对女人的眼泪没有抵抗力。这个弱点,我记下了。
用膳后,裴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窗边看书。
我安静地绣着花,实则暗中观察他。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得不承认,裴琰生得极好——剑眉入鬓,鼻若悬胆,薄唇如刃。若不是血海深仇,或许...
我掐断这个荒谬的念头,针尖不小心刺破手指。一滴血珠冒出来,染红了绣绷上的白牡丹。
"笨手笨脚。"裴琰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抓住我的手腕,掏出一方帕子按在我的指尖。
我怔住了。他的动作堪称温柔,与平日的冷酷判若两人。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将军..."我轻唤。
裴琰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表情恢复了冷硬:"三日后是陛下的寿宴,你随我一同进宫。"
我心中一震。进宫?见那个弑君篡位的仇人?我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露出惶恐:"昭华...可以不去吗?"
"不行。"裴琰冷冷道,"陛下特意点名要见你。"
特意点名?我背脊发凉。新帝这是什么意思?试探?折辱?还是...
"昭华遵命。"我低头应下,脑中飞速思索对策。
裴琰离开后,我立刻唤来青黛:"去打听一下,最近朝中有什么动向,特别是关于将军的。"
青黛是我精心挑选的侍女,表面温顺,实则是兄长安插在裴府的眼线。她低声道:"听说陛下最近对将军颇有微词,认为他功高震主。"
我冷笑。果然,新帝这是要借我敲打裴琰。有趣,两个仇人互相猜忌,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还有,"青黛继续道,"将军的心腹副将周毅,最近频繁出入赵尚书府。"
我挑眉。周毅?那个总是用轻蔑眼神看我的壮汉?看来裴琰的身边人也不全是忠心的。
"查清楚周毅和赵尚书的关系。"我命令道,"另外,准备一套素雅的宫装,不要太显眼。"
夜深人静,我换上一身夜行衣,从窗户翻出。今晚我必须见到兄长,商量进宫的对策。
裴府的守卫比昨日更严密了。我躲在假山后,看着一队侍卫走过。奇怪,怎么突然增加了巡逻?难道裴琰发现了什么?
我屏住呼吸,等侍卫走远后,迅速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墙角。这里有个狗洞,被杂草掩盖,是我前几天发现的秘密通道。
钻出裴府,我沿着小巷疾行,很快来到城南一处破败的茶楼。这是我们的秘密联络点。
二楼最里的雅间,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正在等我。见我进来,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我的兄长,沈明瑾。
"昭华,你太冒险了。"兄长皱眉看着我额头的伤。
"小伤而已。"我坐下,直奔主题,"新帝要我三日后进宫。"
兄长的表情瞬间凝重:"果然开始了。我们的人得到消息,新帝怀疑裴琰有异心,想借你试探。"
"那我该如何应对?"
"示弱。"兄长沉声道,"在新帝面前表现得胆小怯懦,让他觉得你毫无威胁。但同时..."他递给我一个小瓷瓶,"找机会把这个下在裴琰的茶水里。"
我接过瓷瓶:"这是什么?"
"慢心散。无色无味,服用后会逐渐心力衰退,最后暴毙而亡。"兄长的眼中闪过狠厉,"裴琰武功太高,正面刺杀几乎不可能成功。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我握紧瓷瓶,心中五味杂陈。毒杀裴琰?这个日夜相对的仇人...
"昭华?"兄长疑惑地看着我,"你犹豫了?"
"没有。"我收起瓷瓶,"只是想到更好的方法。裴琰现在对我有所怀疑,贸然下毒风险太大。不如...利用他对付新帝。"
兄长眯起眼睛:"你想挑拨他们自相残杀?"
我点头:"新帝忌惮裴琰,裴琰也未必忠心。若能让他们两败俱伤..."
"太冒险了。"兄长摇头,"裴琰不是那么容易操控的人。"
"我有把握。"我自信道,"今日他已经对我放松了警惕。"
兄长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我们同时噤声。楼下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在靠近。
"从后窗走。"兄长低声道,"记住,三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保命要紧。"
我点头,迅速翻出窗外。刚落地,就听到雅间门被踹开的声音。我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移动。
"搜!一定还在附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
是周毅!裴琰的副将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退入黑暗中。
回到裴府时,天已微亮。我刚翻进院子,就撞上一堵肉墙。
"夫人这么早散步?"裴琰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浑身僵硬,缓缓抬头。裴琰一身劲装,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眼中带着审视和...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我睡不着..."我结结巴巴地说,故意让声音发抖,"做、做噩梦了...想出来透透气..."
裴琰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拂去我肩头的一片树叶:"下次记得换双鞋。"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绣鞋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该死,疏忽了。
"将军恕罪..."我红了眼眶,"昭华只是..."
"回去休息吧。"裴琰打断我,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三日后进宫,别给我惹麻烦。"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裴琰肯定起疑了。这三日,我必须更加小心。
进宫前夜,裴琰出人意料地来到我的院子。
"明日穿这个。"他丢给我一个锦盒。
我打开,里面是一套湖蓝色的宫装,素雅大方,既不显眼也不寒酸。最让我惊讶的是,这颜色...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
我抬头,眼中带着真实的困惑:"将军怎么..."
"别多想。"裴琰冷声道,"只是不想你丢裴府的脸。"
我低头抚摸着衣料,心中思绪万千。裴琰这是什么意思?巧合?还是...试探?
"多谢将军。"我轻声道,"昭华会谨言慎行,不给将军添麻烦。"
裴琰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海棠树:"沈昭华,你恨陛下吗?"
这问题如同一把刀直插心脏。我掐紧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昭华...不敢。"
"不敢?"他转身,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伪装,"还是不想?"
我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眼中的恨意:"昭华如今是将军的人,过去的事...不敢再想。"
裴琰突然逼近,一把扣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说谎。"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唇瓣,声音低沉,"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公主殿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叫我什么?公主殿下?这是承认我的身份,还是...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裴琰突然松开手,转身离去:"明日辰时出发,别迟到。"
我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裴琰到底知道多少?他是在警告我,还是...
次日清晨,我换上那套湖蓝色宫装,特意画了淡妆,让自己看起来苍白脆弱。青黛为我梳头时,低声道:"周毅副将昨夜带人搜查了城南几家茶楼。"
我手中的簪子差点掉落:"可有伤亡?"
"没有。但我们的一个联络点被端了。"
我暗自咬牙。果然是周毅!看来他昨晚是跟踪了我。幸好兄长及时脱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告诉其他人,暂时停止活动。"我低声吩咐,"等我从宫中回来再做打算。"
裴琰已在府门外等候。他今日一身玄色官服,金线绣制的麒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越发英挺不凡。见我出来,他微微皱眉:"太素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将军不满意?"
裴琰没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插在我的发髻上:"走吧。"
那玉簪通体洁白,顶端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做工精致。我怔住了——这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特意准备的。
马车上,我和裴琰相对无言。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心跳加速。那里曾是我的家,如今却住着我的仇人。
"记住,"裴琰突然开口,"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话听起来像是...保护?
裴琰没有解释,只是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他对我时而冷酷时而温柔,时而怀疑时而保护...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皇宫正门,守卫森严。看到裴琰的令牌,侍卫们立刻让开。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我的腿微微发抖——不是装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我的回忆,而如今物是人非。
"别怕。"裴琰低声道,竟主动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温暖干燥,给了我莫名的安全感。我立刻警醒——不能被他迷惑!这一定又是试探。
宴会在太极殿举行。踏入殿门的那一刻,无数目光投向我们。我低着头,紧紧跟在裴琰身后,能感觉到他在用身体为我挡去大部分视线。
"裴爱卿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是新帝萧景琰,那个弑君篡位的逆贼!
"臣参见陛下。"裴琰行礼,轻轻拉了我一下。
我机械地跪下,额头触地:"罪女沈昭华...参见陛下。"
"平身。"新帝的声音带着玩味,"让朕看看,当年的小公主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我缓缓抬头,终于看清了仇人的脸。萧景琰一身明黄龙袍,面容俊朗,眼角已有细纹,但气势不减当年。他身边坐着皇后赵氏——赵媛的姑姑,赵尚书的妹妹。
"果然是个美人。"新帝笑道,眼中却没有温度,"裴爱卿,朕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礼物?我强忍怒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他眼中,我只是个可以随意赏玩的物件!
裴琰的声音冷了几分:"陛下说笑了。昭华是臣的妻子,不是礼物。"
殿内瞬间安静。新帝眯起眼睛:"裴爱卿这是...对朕的安排不满?"
气氛剑拔弩张。我悄悄拉了拉裴琰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硬碰硬。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陛下,臣妾看这沈氏好生眼熟,像极了当年的张皇后呢!"
说话的是赵皇后。她居高临下地打量我,眼中满是恶意。张皇后是我母后的闺中密友,后来被萧景琰凌辱至死。
我强忍恨意,低下头:"娘娘谬赞了...罪女怎敢与张皇后相比..."
"抬起头来。"赵皇后命令道,"让本宫好好看看。"
我不得不抬头。赵皇后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今日宴席缺少个抚琴的,听闻沈氏琴艺了得,不如..."
我脸色煞白。这是要当众折辱我,让我像个乐伎般为仇人表演?
裴琰突然上前一步:"陛下,内子近日身体不适,恐怕..."
"裴爱卿多虑了。"新帝打断他,"不过是助兴而已。沈氏,你可愿意?"
愿意?我恨不能立刻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穿他的喉咙!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昭华...遵命。"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宫人搬来古琴。我坐在琴前,手指轻抚琴弦。这是一首《广陵散》,讲述的是聂政为报父仇刺杀韩王的故事。选这首曲子,我是故意的。
琴音起,我全神贯注地弹奏。指尖在弦上飞舞,曲调从最初的平和渐渐转为激昂。殿中众人皆被我的琴艺震撼,唯有新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听出了曲中的杀意。
就在曲子达到最高潮时,"铮"的一声,琴弦断了。我的指尖被划破,鲜血滴落在琴面上。
殿内一片寂静。
"好一个《广陵散》。"新帝冷冷道,"沈氏这是在表达什么?"
我惶恐跪下:"陛下恕罪!昭华只是...只是想起幼时学琴的情景,一时感怀..."
"陛下,"裴琰突然开口,"内子无知,冒犯了陛下。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新帝盯着我们看了许久,突然大笑:"罢了罢了,今日是朕的寿辰,不谈这些。裴爱卿,带你的夫人入席吧。"
回到座位上,我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裴琰递给我一杯酒:"喝了。"
我接过,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呛得我咳嗽起来。
"为什么选《广陵散》?"裴琰低声问,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我垂眸:"只是...恰好想起..."
"沈昭华,"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你的把戏,我很清楚。但记住,现在你的命是我的。"
我浑身僵硬。他知道了?知道多少?
宴会结束后,新帝特意留下了裴琰。我被宫人带到偏殿等候。刚坐下不久,赵皇后就带着一群宫女气势汹汹地来了。
"沈昭华,你好大的胆子!"她一挥手,宫女立刻按住我,"竟敢在陛下寿辰上弹奏反曲!"
我挣扎着:"娘娘明鉴,昭华真的是一时感怀..."
"掌嘴!"赵皇后厉声道。
一个粗壮的嬷嬷上前,抡起巴掌就要打我。就在此时,殿门被猛地踹开。
"住手!"裴琰大步走来,周身杀气凛然。
赵皇后脸色一变:"裴将军,本宫只是在教训..."
"内子若有错,自有臣来管教。"裴琰冷声打断,一把将我拉起来,"不劳娘娘费心。"
说完,他拽着我大步离开。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但不敢出声。
直到出了宫门,坐上马车,裴琰才松开我。我揉着红肿的手腕,小声道:"谢谢将军..."
裴琰没有回应,只是冷冷道:"沈昭华,你的表演很精彩。但下次再擅作主张..."他忽然掐住我的脖子,力道不重却充满威胁,"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直视他的眼睛,突然不想再伪装了:"将军既然看穿了我,为何还要保护我?"
裴琰眯起眼睛:"保护?我只是不想自己的棋子被人毁了。"
"棋子?"我笑了,"将军莫非想利用我对付新帝?"
马车内瞬间安静。裴琰的眼神变得危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迎上他的目光,"我还知道,将军与新帝并非表面那么君臣和睦。若将军需要助力..."
裴琰突然吻住了我。
这个吻粗暴而充满侵略性,他的牙齿磕破了我的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惊呆了,一时忘了反抗。
当他终于放开我时,我的唇已经肿了。裴琰用拇指擦去我唇上的血,声音沙哑:"沈昭华,别太高估自己。你不过是我闲暇时的消遣。"
我喘着气,心跳如雷。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刺激。裴琰就像一团火,既危险又迷人。
"是吗?"我舔了舔唇上的伤口,故意挑衅,"那将军为何不敢继续?"
裴琰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得深沉。他猛地拉开车帘:"下车!"
我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在裴府门前。我整理好衣衫,从容下车。临走前,我回头看了裴琰一眼:"将军,我们彼此彼此。"
回到房中,我立刻检查了袖中的暗袋——那把淬毒匕首还在。今日若新帝再进一步相逼,我本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幸好...或者说可惜,裴琰打断了我。
想到裴琰,我的心情复杂起来。他今日的举动矛盾重重——既警告我又保护我,既揭穿我又...吻我。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青黛匆匆进来:"夫人,周毅副将带人搜查了您的书房!"
我心头一跳:"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但..."青黛压低声音,"他们在院墙外发现了这个。"她递给我一块玉佩。
我接过一看,顿时血液凝固——这是兄长的贴身玉佩!怎么会...
"周毅已经将玉佩呈给将军了。"青黛忧心忡忡,"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我握紧玉佩,脑中飞速运转。兄长绝不会如此大意,除非...这是故意的?
"静观其变。"我沉声道,"另外,准备一壶好茶,我要亲自去见将军。"
既然伪装已被撕开一角,不如主动出击。裴琰想要游戏?好,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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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茶盘站在裴琰书房外,深吸一口气。茶中已掺入兄长给我的慢心散,无色无味,连银针都试不出来。
"进来。"裴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将军日夜操劳,昭华特意煮了安神茶。"
裴琰从军报中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茶盏,又落在我脸上。他嘴角微勾:"夫人突然这般体贴?"
"将军说笑了。"我将茶盏放在他手边,"昭华只是尽本分。"
他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节奏缓慢而压迫:"听说今日有刺客潜入府中。"
我心头一跳,面上不显:"竟有此事?昭华一直在房中,并不知晓。"
"是吗?"裴琰突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将我笼罩在阴影中,"刺客身手不凡,连伤我三名侍卫,最后消失在...你的院墙外。"
我后退半步,眼中适时露出惊恐:"将军是怀疑昭华?"
"沈昭华。"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你当我裴琰是傻子?"
我咬唇不语。他猛地扯开我的衣袖,露出小臂上一道新鲜的血痕。
"这是今早梳头时不小心划的。"我急忙解释。
裴琰冷笑,手指抚过那道伤痕:"梳子能划出剑伤?"
我知再伪装无用,索性抬眸直视他:"将军既已看穿,何必再问?"
书房内气氛骤然紧绷。裴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得深沉:"终于不装了?"
"彼此彼此。"我挣开他的手,"将军不也在演戏?表面忠君爱国,实则..."
"闭嘴!"裴琰一把捂住我的嘴,警惕地看向窗外。片刻后,他松开手,声音压得极低:"你想死吗?"
我笑了:"将军舍不得?"
裴琰眯起眼睛,突然端起那杯茶:"既然夫人一片心意,不如共饮?"
他竟要将茶递到我唇边!我心头大震,急中生智,假装绊倒,整个人扑向他。茶盏摔碎在地,褐色茶汤浸入地毯。
"对不起!"我慌忙蹲下收拾碎片,手指被划破也顾不上。
裴琰蹲下身,一把抓住我流血的手指:"沈昭华,这茶里有什么?"
"只是普通安神茶。"我强作镇定。
"是吗?"他突然舔去我指尖的血,眼神危险,"味道确实特别。"
我浑身僵硬。慢心散需连续服用七日才见效,这一点点应该...没事吧?
裴琰突然将我拉近,呼吸喷在我耳畔:"下次下毒,记得别紧张到手抖。"
他竟知道!我背脊发凉,却故作镇定:"将军既知茶中有毒,为何还要..."
"因为有趣。"裴琰松开我,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
我慢慢站起来,不再伪装柔弱:"谁是猎物,还未可知。"
裴琰大笑,笑声中竟带着几分欣赏:"好,很好。沈昭华,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离开书房,我双腿发软。裴琰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他明知茶有毒还敢尝,要么是狂妄至极,要么是...早有防备。
回到院中,青黛焦急迎上:"夫人,周毅带人搜了您的妆奁!"
我心头一紧:"可有发现?"
"没有。您藏的匕首和毒药,我已按您吩咐转移到密室了。"
我松了口气。自从发现被监视,我就让青黛将危险物品都藏在了寝室地板下的暗格中。
"做得好。"我拍拍青黛的肩,"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想办法引开守卫。"
夜深人静,我换上一身夜行衣,从窗户翻出。这次我格外小心,绕了远路,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前往城南一处废弃的染坊。
兄长已在等候。见我进来,他立刻拉我入内:"你被跟踪了!"
"不可能。"我自信道,"我绕了三圈,确定没人..."
"裴琰的人无处不在。"兄长脸色凝重,"我们的三个联络点都被端了,损失了六个好手。"
我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晚。"兄长递给我一封信,"这是最后的情报。裴琰不简单,他背后可能有更大的势力。"
我拆开信,越看越心惊。信上说裴琰每月十五都会秘密出城,前往西山一处隐秘山庄。更惊人的是,新帝的心腹大臣赵尚书也曾多次出现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裴琰和赵尚书不是政敌吗?"
"表面如此。"兄长沉声道,"我怀疑裴琰另有身份,很可能是..."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兄长立刻吹灭蜡烛,将我推到身后。黑暗中,我们屏息等待。
"喵~"一声猫叫传来。
我们同时松了口气。兄长重新点燃蜡烛,却脸色大变——烛光下,窗纸上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走!"兄长一把推开我,同时抽剑刺向窗口。
窗棂破碎,一个黑衣人跃入。不是裴琰,却是他的副将周毅!
"果然在这里!"周毅冷笑,"将军猜得没错,沈氏确有同党!"
兄长与我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毅和他身后的三名侍卫:"昭华,找机会走。"
"一个都别想跑!"周毅拔刀攻来。
兄长武功不俗,一时间与周毅战得难分难解。我趁机撒出一把迷烟,两名侍卫应声倒地。剩下一个朝我扑来,我侧身闪避,袖中滑出匕首,精准刺入他的咽喉。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温热的血喷在我脸上,腥得令人作呕。但我没时间害怕,转身去帮兄长。
周毅见势不妙,突然掏出一个哨子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他在呼叫援兵!
"走!"兄长一剑逼退周毅,拉着我往后门跑。
我们刚冲出染坊,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我们被包围了!
"分开走!"兄长推我向一条小巷,"老地方汇合!"
我咬牙转身冲入黑暗。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兄长的怒喝,但我不能回头——情报必须送出去!
穿过七拐八弯的小巷,我终于甩开追兵。翻墙回到裴府时,天已微亮。我刚落地,就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夫人夜游回来了?"裴琰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他一身劲装,显然也是刚回来。
"将军不也没睡?"我强作镇定。
裴琰突然伸手擦去我脸上的血迹:"杀人感觉如何?"
我浑身僵硬。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我后退一步。
裴琰步步紧逼,将我困在墙角:"沈昭华,你的同党是谁?"
"没有同党。"
"撒谎。"裴琰捏住我的下巴,"周毅说那人武功高强,使的是北疆剑法。北疆...那不是你外祖家的地盘吗?"
我心跳如鼓。他竟猜到了兄长的来历!
"将军既已认定,何必再问?"我挑衅地看着他。
裴琰突然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很好。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松开我,转身离去:"回去休息吧。今晚陛下设宴,你随我一同出席。"
我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衫。裴琰到底想干什么?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却一次次放过我...这比直接杀了我更可怕。
我泡在浴桶中,拼命搓洗身上的血迹。热水变成淡红色,就像那晚母后浴缸里的水...
"夫人,水凉了。"青黛轻声提醒。
我这才回过神来:"更衣吧。"
青黛为我梳妆时,低声道:"今早将军调走了大半守卫,只留下几个眼线。"
"眼线?"
"都是他的心腹,盯得很紧。"青黛忧心忡忡,"夫人今晚还要行动吗?"
我摇头:"裴琰已经起疑,暂时按兵不动。"我顿了顿,"对了,帮我准备一套最华贵的衣裙,今晚的宫宴,我要惊艳全场。"
青黛惊讶地看着我:"夫人不是一直..."
"韬光养晦够了。"我对着铜镜描眉,"裴琰既然喜欢玩火,我就让他尝尝引火烧身的滋味。"
傍晚,我换上一袭正红色宫装,金线绣制的凤凰在裙摆上展翅欲飞。我特意画了浓妆,朱唇似血,眉目如画,额间还贴了花钿。
"夫人真美。"青黛惊叹。
我冷笑。美貌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对男人。既然裴琰对我的身份起疑,不如反其道而行——用美人计迷惑他。
裴琰已在府门外等候。看到我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恢复冷漠:"走吧。"
马车上,裴琰闭目养神,我则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街道。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是兄长!他还活着!我强忍激动,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看什么这么入神?"裴琰突然开口。
"没什么。"我微笑,"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
裴琰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宫宴比上次更加盛大。新帝萧景琰高坐龙椅,身边除了赵皇后,还多了几位嫔妃。我注意到赵尚书也在席间,正用阴鸷的目光盯着裴琰。
"裴爱卿来了。"新帝笑道,目光却落在我身上,"沈夫人今日...格外明艳啊。"
我盈盈下拜:"谢陛下夸奖。"
起身时,我故意踉跄一下,裴琰下意识扶住我的腰。这一幕落在新帝眼中,他笑容微僵。
宴席间,我小口啜饮着果酒,时不时对裴琰露出甜蜜的笑容。裴琰表面镇定,眼中却满是警惕——他知道我在演戏,却猜不透我的目的。
"沈夫人。"赵皇后突然开口,"听闻你琴艺了得,不如再为大家助兴?"
我放下酒杯,怯生生地看向裴琰:"将军..."
裴琰会意,起身道:"陛下,内子近日手伤未愈,恐怕..."
"朕记得沈夫人舞姿也不错。"新帝打断他,"不如跳一曲?"
这是存心要折辱我了。我暗自咬牙,正要起身,裴琰却按住我的手:"陛下,臣近日新得了一坛西域美酒,特意带来献给您。"
新帝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哦?裴爱卿有心了。"
危机暂时解除,我悄悄松了口气。裴琰为何帮我?是怕我在众人面前暴露武功,还是...
宴席过半,新帝突然宣布要举行射箭比赛。一众武将纷纷应和,裴琰也在其中。
"裴爱卿箭术超群,定能拔得头筹。"新帝笑道,"不过今日朕想看点新鲜的——蒙眼射箭如何?"
众人哗然。蒙眼射箭极其危险,稍有偏差就可能伤及无辜。
裴琰面不改色:"臣遵旨。"
我看着裴琰走向场中央,心中莫名一紧。新帝这是要借机除掉裴琰?
侍卫为裴琰蒙上黑布,递上弓箭。靶子设在五十步外,而两旁站满了观赛的嫔妃和大臣。
裴琰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弓弦震动,箭如流星,正中靶心!
众人喝彩。新帝却道:"再来一箭,这次...换个靶子。"
他挥手示意,侍卫竟将一个苹果放在了一名宫女的头顶!
场上一片哗然。这分明是要裴琰当众杀人!
裴琰握弓的手微微发紧。我看出他的犹豫——这一箭稍有偏差,那宫女必死无疑。
"陛下!"我突然起身,"昭华愿代那宫女顶苹果。"
全场寂静。新帝眯起眼睛:"沈夫人好大的胆子。"
"昭华相信将军的箭术。"我盈盈下拜,"若将军失手,昭华甘愿受罚。"
我这是在赌——赌裴琰不会杀我,赌新帝不敢当众要我的命,更赌...裴琰会因此欠我人情。
"准了。"新帝冷笑。
我走向场中央,路过裴琰时低声道:"将军可要瞄准些。"
苹果放在我发髻上,我直视前方,面色平静。裴琰再次拉弓,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慢了。
弓弦响,箭矢破空而来。我闭上眼睛,听见"哆"的一声——箭矢擦过我的耳畔,射穿了苹果,钉在后面的柱子上!
我腿一软,险些跌倒。裴琰一把扯下蒙眼布,大步走来将我扶住。他的手心全是汗。
"疯子!"他在我耳边低吼。
我虚弱地笑笑:"将军不是射中了吗?"
新帝拍手大笑:"精彩!裴爱卿果然箭术超群,沈夫人也胆识过人。赏!"
回到座位上,我连喝三杯酒才压住狂跳的心。裴琰冷着脸坐在一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宴席将散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裴琰耳边低语几句。裴琰脸色微变,起身向新帝告退。
回府的马车上,裴琰异常沉默。我试探地问:"将军,出什么事了?"
"西山别院被烧了。"裴琰冷冷道。
我心头一跳。西山别院?那不是他和赵尚书秘密会面的地方吗?
"谁干的?"我假装好奇。
裴琰突然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沈昭华,你今晚的表演很精彩。但记住,若让我查出西山的事与你有关..."
"与我何干?"我无辜地眨眼,"我一直跟在将军身边啊。"
裴琰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回到府中,我刚换好寝衣,青黛就急匆匆跑来:"夫人,周毅带人包围了咱们院子!"
我心头一凛:"怎么回事?"
"说是搜查刺客!"青黛急道,"他们已经闯进来了!"
门被猛地踹开,周毅带着几名侍卫冲入:"奉将军之命,搜查刺客!夫人请配合!"
我冷笑:"深更半夜闯主母寝室,这就是裴府的规矩?"
周毅不为所动:"得罪了!"
他们开始翻箱倒柜,连床榻都不放过。突然,一个侍卫喊道:"大人,找到这个!"
他手中举着一块玉佩——正是兄长的!
周毅狞笑:"夫人,这是什么?"
我心跳如鼓,表面却镇定自若:"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周毅厉声道,"这正是昨夜刺客掉落的!夫人作何解释?"
我正欲反驳,裴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都退下。"
周毅不甘心地带人退出。裴琰缓步走入,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
"沈昭华,"他轻声道,"这是谁的?"
我知道再狡辩无用,索性抬头直视他:"我兄长的。"
裴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接承认:"沈明瑾还活着?"
"将军很失望?"我冷笑。
裴琰将玉佩放在桌上:"他在哪?"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我们约好三日后在城南土地庙见面。"
这是真话,但也是陷阱——土地庙确实是我们的一处联络点,但早已废弃。我故意透露给裴琰,就是想看他如何应对。
裴琰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沈昭华,你以为我在试探你兄长的下落?"
"不然呢?"
"我在救他。"裴琰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新帝已经知道他还活着,正派暗卫全城搜捕。若三日后他真去土地庙..."
我心头一震:"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裴琰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去:"信不信由你。"
房门关上,我瘫坐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裴琰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为何要帮我们?若是假的...这又是什么新陷阱?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我握紧兄长的玉佩,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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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期限将至,我彻夜难眠。裴琰的话像毒蛇般盘踞在我心头——新帝已知兄长活着?若真如此,土地庙必是陷阱。
天刚蒙蒙亮,我就唤来青黛:"去城南土地庙附近看看,可有埋伏。"
青黛刚走,房门就被推开。裴琰一身戎装,腰间佩剑,面色冷峻:"准备一下,跟我走。"
"去哪?"我警惕地问。
"救你兄长。"他简短回答,"新帝的暗卫已埋伏在土地庙周围,就等沈明瑾自投罗网。"
我心跳加速:"你为何要帮我们?"
裴琰没有回答,只是递给我一把短剑:"会用它吗?"
我接过短剑,熟练地在指间转了个剑花。裴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果然。走吧,时间不多了。"
我们骑马出城,抄小路直奔城南。路上,裴琰突然问:"你知道新帝为何一定要杀沈明瑾吗?"
"斩草除根。"我冷笑,"我们兄妹是前朝仅存的血脉。"
裴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止如此。"
土地庙坐落在一片竹林中,荒废已久。我们在远处下马,悄悄靠近。
"看。"裴琰指向庙宇周围的树林,"树上有反光,是弓箭手。"
我眯起眼睛,果然看到几处金属的反光。新帝竟派了这么多人手!
"兄长不会来了。"我低声道,"我根本没告诉他这个地方。"
裴琰挑眉:"你骗我?"
"彼此彼此。"我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引我入瓮?"
裴琰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生疼:"沈昭华,若我想杀你,你早死了十次。"
我们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怒火与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他松开手:"跟我来。"
我们绕到土地庙后方,那里有一处坍塌的围墙。裴琰示意我噤声,小心地移开几块砖石,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密道?"我惊讶地问。
裴琰点头:"直通庙内神像下方。若你兄长足够聪明,会从这里进去等我们。"
我心头一紧。兄长确实知道这条密道——是我们小时候玩耍时发现的!裴琰怎么会知道?
不等我发问,裴琰已钻入洞中。我紧随其后,黑暗中只能凭感觉前进。密道潮湿阴冷,弥漫着霉味和泥土气息。
前方突然出现微光。我们放慢脚步,靠近出口。裴琰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先别动,自己则小心探头查看。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裴琰急速后仰,一柄飞刀擦着他的喉咙钉入身后土墙。
"沈明瑾!"裴琰低喝,"是我!"
"裴琰?"兄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充满警惕,"你为何会知道这条密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裴琰沉声道,"暗卫很快会搜查到这里。"
兄长犹豫片刻,终于让开出口。我们爬出密道,发现身处神像底座的暗室中。兄长手持长剑,警惕地盯着裴琰。
"昭华,你没事吧?"兄长将我拉到身后。
"我没事。"我低声道,"裴琰说新帝知道你还活着,派了暗卫..."
"我知道。"兄长打断我,"但我更想知道,裴大将军为何要帮我们?"
裴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我兄长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路略有不同。
"认得这个吗?"裴琰问。
兄长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这块玉佩应该随着..."
"随着太子的尸体一起下葬了?"裴琰冷笑,"可惜,那具尸体是替身。"
我震惊地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兄长的手微微发抖:"昭华,这块玉佩...是前朝太子的信物。当年父皇命工匠打造了两块,一块给我,一块给..."
"给皇兄沈明珏。"裴琰接话,声音突然变得柔和,"阿瑾,十年不见,你连亲哥哥都认不出了?"
我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不...这不可能!太子哥哥早就..."
裴琰——不,沈明珏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右耳后一道月牙形疤痕:"记得这个吗?是你六岁时玩剪刀不小心划的。"
兄长手中的剑"咣当"落地,脸色惨白:"真的是你...但为何..."
"那晚宫变,我被心腹拼死救出。"裴琰——现在该叫他沈明珏了——沉声道,"为躲避追杀,我改头换面,以裴琰的身份从军,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我脑中一片混乱。这个我恨之入骨的男人,竟是我的亲哥哥?那个记忆中温柔体贴的太子哥哥?
"证明给我看。"我颤抖着说,"证明你真的是沈明珏。"
裴琰叹了口气,轻声哼起一首童谣。那是太子哥哥哄我们睡觉时常唱的...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兄长的眼泪夺眶而出:"皇兄..."
我却仍不敢相信:"那你为何...为何要那样对我?明知我是你亲妹妹,还..."
"我是在保护你。"裴琰——沈明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新帝将你赐婚给我,就是为了试探。若我表现出任何相认的迹象,你我都会死。"
"那羞辱呢?威胁呢?"我声音哽咽,"你明知我恨你入骨..."
"恨比爱好。"他轻声道,"恨能让你活下去,变得更强。爱只会让你软弱,成为靶子。"
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十年的仇恨,竟是一场荒谬的误会?
"有人来了!"兄长突然警觉道。
我们立刻噤声。上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搜仔细点!陛下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卫已经进庙搜查了。裴琰示意我们退到密道深处。黑暗中,我们三人紧贴墙壁,屏息等待。
"皇兄,现在怎么办?"兄长低声问。
"等天黑。"裴琰冷静道,"我已安排心腹在城外接应。只要离开京城,我们就安全了。"
我仍处于震惊中,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裴琰似乎察觉我的混乱,轻轻握住我的手:"昭华,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请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与记忆中太子哥哥的手重叠在一起。我鼻子一酸,几乎落泪。
搜查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暗卫才离开。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继续在暗室中等待天黑。
"皇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兄长小声问。
裴琰——不,沈明珏简短地讲述了他如何被救出,如何改换身份,如何在军中摸爬滚打。他的语气平静,但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我一直在找你们。"他看着我说,"当发现昭华还活着,被囚在宫中时,我几乎疯了。但我不能相认,只能想办法让新帝将她赐婚给我..."
"所以那晚在染坊,周毅是..."我突然明白过来。
"是我派去保护你的。"沈明珏点头,"没想到你们打了起来。"
我不禁苦笑。命运竟如此捉弄人!
天色渐暗,我们决定行动。沈明珏先出去探查,确认安全后,才招呼我们跟上。
竹林在月光下影影绰绰,风声鹤唳。我们屏息前行,突然,前方亮起无数火把!
"裴将军,这是要去哪啊?"新帝萧景琰的声音传来。
我们被包围了!
沈明珏立刻将我和兄长护在身后:"陛下深夜出宫,有何贵干?"
新帝一身便装,面带微笑:"朕听闻爱卿私会前朝余孽,特来查看。没想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和兄长身上,"竟真让朕逮着了。"
"陛下误会了。"沈明珏冷静道,"臣是来捉拿刺客的。"
"是吗?"新帝冷笑,"那为何要与他们密谈多时?裴琰,或者说...沈明珏,你真当朕是傻子?"
沈明珏浑身一僵。新帝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很惊讶?"新帝得意道,"朕早就怀疑你了。今日不过设了个局,没想到一网打尽。"
兄长拔剑出鞘:"拼死一战吧!"
"别冲动。"沈明珏低声道,"昭华,还记得我教你的七星步法吗?"
我心头一震。七星步法是太子哥哥独创的轻功,他确实教过我!
"记得。"我小声回答。
"待会我说'走',你就带着阿瑾往西突围。那边防守最弱。"
"那你呢?"
"我断后。"沈明珏握紧佩剑,"放心,我不会有事。"
新帝已不耐烦:"拿下他们!记住,朕要活的!"
"走!"沈明珏一声厉喝,同时挥剑冲向新帝!
我和兄长立刻施展七星步法,如鬼魅般向西突围。暗卫显然没料到这手,一时乱了阵脚。
"放箭!"新帝怒吼。
箭雨袭来,兄长挥剑格挡,但仍有一箭射中他的肩膀!
"哥!"我惊呼。
"没事!"兄长咬牙拔箭,"继续走!"
我们冲出包围,钻入密林。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我的心揪成一团——沈明珏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暗卫吗?
"昭华,我们不能丢下皇兄!"兄长停下脚步。
我点头:"回去!"
我们折返战场,发现沈明珏已身中数剑,仍在苦战。新帝站在远处,面带冷笑。
"皇兄!"兄长冲入战圈。
我也拔出短剑加入战斗。沈明珏看到我们回来,又惊又怒:"你们..."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我冷笑一声,手中短剑刺穿一名暗卫的喉咙。
我们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坚固的三角。沈明珏的剑法大开大合,兄长的招式灵巧多变,而我则专攻下盘。三人的武艺竟出奇地默契,暗卫一时无法近身。
"废物!"新帝怒骂,"都给朕上!"
更多的暗卫涌来。我们渐渐力不从心,沈明珏的伤势最重,动作已开始迟缓。
"昭华,接着!"兄长突然抛给我一个小瓶。
我接住一看,是毒药!立刻会意,将毒药涂在短剑上。
"萧景琰!"我突然高喊,"你还记得我母后是怎么死的吗?"
新帝一愣,随即狞笑:"记得。她死前还在求朕放过你们兄妹呢。"
我怒火中烧,猛地冲向新帝!暗卫急忙阻拦,但我身形灵活,几个起落就逼近了新帝。
"保护陛下!"暗卫大喊。
太迟了!我的短剑已抵在新帝心口:"这一剑,为我母后!"
毒刃刺入心脏,新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弱女子"手中。
"你..."他嘴角溢出黑血,"贱人..."
"去地狱向我父母忏悔吧。"我拔出短剑,新帝轰然倒地。
暗卫们见皇帝被杀,顿时大乱。有人高喊"护驾",有人则开始逃窜。
"趁现在,走!"沈明珏拉住我和兄长。
我们三人趁乱冲出重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个月后,北疆边境小镇。
我站在客栈窗前,望着远处的雪山。这里已是两国交界,再往北就是异国他乡了。
"昭华,吃饭了。"兄长——现在该叫他二哥了——在门外喊道。
楼下,沈明珏——我的大哥——正在点菜。他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左臂留下了一道疤痕。
"听说新帝死后,朝中大乱。"二哥低声道,"赵皇后扶持幼帝登基,自己垂帘听政。"
大哥冷笑:"她撑不了多久。朝中派系林立,迟早会打起来。"
我默默吃饭,没有插话。这三个月来,我时常梦回那个血腥的夜晚。复仇的快感很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虚。
"昭华,"大哥突然问我,"后悔吗?"
我摇头:"不后悔。只是...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十年来,复仇是我唯一的生存目标。如今仇人已死,我突然失去了方向。
"我们可以在北疆定居。"二哥提议,"那里民风淳朴,没人认识我们。"
大哥点头:"或者继续往西,去西域。我有些旧部在那里,可以照应我们。"
我看向大哥:"你舍得放下裴琰的一切?大将军的荣耀,权势..."
"那些从来不是我的。"大哥平静地说,"我永远是沈明珏,前朝太子,你们的哥哥。"
我眼眶发热。这三个月来,大哥变了很多。他不再冷硬如铁,眼神柔和了许多,甚至学会了微笑。
"我想去西域。"我突然说,"看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大哥笑了:"好。等开春雪化了,我们就出发。"
饭后,我独自来到小镇外的山坡上。夕阳西下,将雪山染成金色。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没有回头,知道是大哥。
"在想什么?"他站在我身旁问。
"想家。"我轻声说,"想父皇母后,想小时候..."
大哥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记得这个吗?"
我眼前一亮:"父皇的玉笛!你竟然还留着!"
"唯一带走的东西。"大哥将笛子递给我,"试试?"
我接过玉笛,轻轻吹奏起来。是一首《归去来兮》,母后最爱的曲子。笛声悠扬,飘荡在雪山之间。
大哥静静地听着,眼中泛起泪光。曲终时,他轻声道:"昭华,我们回家了。"
我怔了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嗯,回家了。"我靠在大哥肩上,泪水无声滑落。
夕阳西沉,星光渐起。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