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凌晨三点十二分,额头撞在冰凉的瓷砖上时,我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半盘没吃完的韭菜盒子。这个荒唐的念头像根细针,刺破了正在蔓延的恐慌 —— 我的右半边身体像灌了水泥,床头柜上的手机明明触手可及,此刻却像隔着银河。
凌晨三点十二分,额头撞在冰凉的瓷砖上时,我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半盘没吃完的韭菜盒子。这个荒唐的念头像根细针,刺破了正在蔓延的恐慌 —— 我的右半边身体像灌了水泥,床头柜上的手机明明触手可及,此刻却像隔着银河。
老伴儿走后的第三年零四个月,我终于习惯了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客厅的吊灯坏了两颗灯泡,物业说等天亮了派人来修。凌晨时分,这种刻意维持的热闹反而让寂静愈发刺耳。床头柜摆着女儿从澳洲寄来的维生素,瓶身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说明像在嘲笑我的孤独。
那天半夜被尿意憋醒时,我以为又是老毛病作祟。掀开被子的瞬间,右腿突然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重重摔在地板上。左脸贴着瓷砖的刹那,我闻到了去年擦地时残留的 84 消毒水味道。
手机在床头充电,平时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位置。我尝试翻身,发现右胳膊像绑了沙袋。脑梗 —— 这个词突然从看过的养生节目里跳出来。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打湿了棉质睡衣的后背。想喊,但喉咙像被掐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地板的凉意渗进骨头缝里,我像条搁浅的鱼般扭动身体。三米的距离,散落的拖鞋、翻倒的垃圾桶都成了致命障碍。右手五指抠着瓷砖缝往前挪的时候,忽然想起上个月社区医院发的急救手册,当时嫌字太小随手塞进了抽屉。
碰到手机边缘的瞬间,屏幕亮起的光刺得眼睛发酸。120 三个数字在颤抖的指尖下按了四次才成功。接线员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我拼命咬住舌尖保持清醒:"朝阳区... 幸福里小区...3 栋...902..." 说完最后一个数字,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等待救护车的二十分钟里,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数数。那些裂纹像极了去年老伴儿临走时的心电图,弯弯曲曲地通向某个未知的终点。急救人员破门而入时,我正用还能动的左手扯着窗帘绳,试图把自己拽起来。
住院部走廊的消毒水味道比 84 更刺鼻。临床的老头每天有子女送饭,他的红烧肉香味飘过来时,我正嚼着护工买来的冷包子。女儿的视频电话总在深夜响起,十二小时的时差让我们的对话永远隔着晨昏线。
"妈你装个摄像头吧,我在澳洲也能看见。"" 不用不用,我这不是好好的。" 说这话时,我偷偷把吊针的手藏到被子里。护士说这次送医及时,后遗症不算严重,但谁也不敢保证下次的运气。
出院那天,社区志愿者小张送来个红色手环。"按这里能直接报警,充电一次用半个月。" 他示范的时候,腕表上的红光一闪一闪。现在我的钥匙串上挂着速效救心丸,马桶旁装了紧急拉铃,连窗帘绳都换成了自动遥控的。
但最让我安心的,是楼下车棚看门的王大姐。每天清晨她总在晨练时 "顺路" 来敲我的门,晚上倒垃圾时又 "碰巧" 经过窗下。有次暴雨夜她浑身湿透地来送降压药,我才知道女儿偷偷给她塞过红包。
窗台上的绿萝新抽了嫩芽,在晨光里舒展着叶片。那些刻意维持的热闹终究抵不过真实温度,独居的代价或许不是孤独本身,而是我们总在意外来临时才想起,生命从来都需要彼此托底。
来源:至尊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