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国:“万殊一相・狂草四人展”的批评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6-08 11:14 2

摘要:2016 年,胡抗美、王厚祥、张旭光、刘洪彪先生的“万殊一相・狂草四人展” 从兰州出发,此后历经济南、长沙、南京、南昌、太原等地,终于在2024 年11月抵达了郑州美术馆,大有问鼎中原之势。八年过去了,尽管“狂草四人”之一的刘洪彪先生已驾鹤西去,由张学群先生补

刘洪彪草书作品

王世国/文

2016 年,胡抗美、王厚祥、张旭光、刘洪彪先生的“万殊一相・狂草四人展” 从兰州出发,此后历经济南、长沙、南京、南昌、太原等地,终于在2024 年11月抵达了郑州美术馆,大有问鼎中原之势。八年过去了,尽管“狂草四人”之一的刘洪彪先生已驾鹤西去,由张学群先生补缺,但是展览依然在当代书坛引起轰动,加之网络视频和自媒体的传播放大效应,热度不减,毁誉之声此起彼伏。

胡抗美草书作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狂草四人”俱为当代书法名家,之所以走到一起,除了都在中书协担任领导职务以外,更重要的是都热爱和擅长草书,特别是在狂草上有创新突破,创造出了不同于传统狂草的新书风;不仅如此,他们都期望以此为突破口,超越前贤,推动当代书法的创新和发展。

怀素草书《千字文》

首先,在风格上,以荒率对抗雅正。数千年书法传统风貌都可归于雅正,无论是先秦的甲骨文、金文、小篆,还是汉魏以后的隶、楷、行、草,莫不如此。特别是隋唐以后文人士大夫登上书坛,崇尚文雅,鄙视粗俗,追求“郁郁乎文哉”的书卷气,更是成为书法的金科玉律。清代朱和羹《临池心解》中说:“品高者,一点一画,自有清刚雅正之气品下者虽激昂顿挫,俨然可观,而纵横刚暴,未免流露楮外。”

张旭光草书作品

而“狂草四人展”无论是那些数丈巨作,还是斗方小品,几乎都是激烈的情绪宣泄、跳跃的心理节奏、左冲右突险峻不羁,以及粗服蓬头、荒率狂怪、躁乱骇人的体貌。这种颠覆传统文雅书风的审美意象,完全背离国人信奉的“发乎情,而止乎礼”的中和之美,冲击和震憾着观众的心灵。

胡抗美草书作品

其次,在章法上,以冲突对抗和谐。自汉代章草,到魏晋小草,章法上都是整齐一致,字与字以中轴线纵直排列,气脉一贯直下。唐代张旭、怀素出以狂草,《古诗四帖》和《自叙帖》,尽管字势或有敧侧,但是行路清晰,纵直有序。宋代黄庭坚、明清祝允明、徐渭、王铎等,有意增加字势倾侧,使中轴线扭曲,还时常穿插纵长的笔画,突破左右行距,但这只是多了些变化,如乱石铺街,浪里撑篙,并未破坏作品整体的和谐感。

明代祝枝山草书

“狂草四人”则有意打破上下、左右排列秩序,用字形的大小敧侧、上下字中轴线的错杂安排,以及用两行字或上下字的有意重合粘连,来制造行与行、字与字之间的冲突,追求“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对比效果。传统草书变化和谐的章法被充满矛盾、冲突和张力的布局所取代,竖难有路,横不成行,云烟满纸,令人惊叹!

张旭光草书作品

第三,在结字上,以变形对抗中正“平衡对称”既是一切生命体的基本特征,也是汉字形体的基本特征。中华传统文化特别强调“中正”“中和”“中庸”。草书尤其是狂草,简省笔画,大大改变或者说是脱离了原有的字形,自成系统,但是传统草书平衡对称或非对称的平衡这一基本原则并没有改变,字的笔画之间分间布白均匀,虽有敧侧,但又注意相互救应。

清代王铎草书《高适七绝万骑争歌杨柳春诗》立轴

而“狂草四人”则让字势大幅度地左右倾斜或者一律左倾、一律右斜,或将某些笔画、偏旁、部首夸张放大,打破字的内部空间的平衡,增强内外张力;或者特意扭曲笔画和极度变形,甚至拆解字体,制造出散乱的字形。这样,传统草书狂而不乱、悠游闲雅的气韵被完全打破了,每个字都极不端正,充满了紧张感和焦虑情绪。

胡抗美草书作品

第四,在用笔上,以破锋对抗中锋。书法最讲究用笔,尽管时代变迁,书体和书风多种多样,但是书法用笔的精髓和基本原则历久不变,这就是中锋运笔,兼或侧锋,讲究提按转折。赵孟頫总结道:“结体因时而变,用笔千古不移。”这不仅是从甲骨文到金文、小篆所创立的中锋用笔的古法,而且也是毛笔这一圆锥体特殊造型所决定的。

张旭狂草《古诗四帖》

中锋运笔,可以万毫齐力,使点画线条圆润饱满,沉着劲健,内含筯骨,有立体感。米芾更是将它作为检验书家是否用笔得法的标准:“得笔虽细如髭发亦圆,不得笔虽粗如椽亦扁。” 所以,无论张旭、怀素,还是徐渭、傅山、王铎的狂草都是以“中锋运笔”为主,哪怕是写丈八巨作亦是如此。

清代傅山《草书轴》

“狂草四人”则不再守此信条,行笔时一按到底,拖笔而行,以抹、揉代替提按;笔锋散乱时,便以笔根皴擦出线条或直捣出点画。的确,此等笔法前无古人。这样写出的点画线条当然没有文雅的书卷气,并不秀美,而是有强悍的霸气,是他们崇尚的崇高之美。

狂草四人展作品

第五,在用墨上,以枯淡对抗浓黑。墨色浓黑可以增加作品的神采,历来为书家所重。宋元以前的草书家用墨自然,一次蘸墨写至枯淡即重新蘸墨;明代草书大盛,徐渭狂草苍润兼施,董其昌强调“用墨须使有润,不可使其枯燥,尤忌秾肥。”明末王铎草书开笔浓墨,以润取妍,写至枯淡,仍继续书写,以燥取险,如此周而复始。

明代徐渭草书《岑参诗轴》

四人狂草”彻底颠覆古法,偏干喜淡,由于毛笔多是破锋,枯笔过半;王厚祥有的大草甚至全用枯燥飞白书写,淡云轻烟,难觅字形。用墨干裂与润泽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将以燥取险发挥到了极致,大大增强了草书的险绝之势,宣泄出内心的狂放与焦虑之情。

张旭光草书作品

当人们面对完全陌生的“四人狂草”时,已没有了对熟悉的传统草书面目“辨识的快感”,感觉茫然、挫败,自然引发焦虑和不满情绪。这正是“狂草四人”受人诟病的重要原因之一。

王厚祥草书作品

王厚祥草书作品

不过,“四人狂草”勇于突破传统草书范式,以充满冲突的章法、荒率虬曲的线条、狂放恣意的笔势、夸张变形的字形、枯燥干裂的墨色,尽情地表现出自己的个性、情感和创造力,充分发挥了草书的自由创造精神,给当代书坛留下了评价其得失优劣的巨大空间。

(原文截于2025年6月4日《书法报》,标题有改动》

来源:八公山人王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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