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混着百合香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的手还在发抖。师傅老陈把化妆箱"咔哒"打开："怕就盯着颧骨打阴影，别看眼睛。"无影灯下，车祸少年的左额骨塌陷着，像被踩碎的月饼。当粉底刷第三次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我才明白这份工作要征服的不是遗体，是自己狂跳的心脏。

消毒水混着百合香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的手还在发抖。师傅老陈把化妆箱"咔哒"打开："怕就盯着颧骨打阴影，别看眼睛。"无影灯下，车祸少年的左额骨塌陷着，像被踩碎的月饼。当粉底刷第三次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我才明白这份工作要征服的不是遗体，是自己狂跳的心脏。

那场特大车祸后，我们连续处理了十七具遗体。第七夜凌晨，老陈突然拽起瘫在长椅上的我："过来学。"他指尖粘着肤蜡，在破碎的颅骨上塑出流畅的弧线。当少年重现清俊轮廓时，冲进来的母亲突然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瓷砖上咚咚作响。殡仪馆的灯光常被说是冷的，可那晚我分明看见老陈睫毛上挂着水珠折射的光。

相亲局总像场荒诞剧。姑娘听说我是"给死人化妆的"，叉子"当啷"掉在牛排盘里。"你...不怕吗？"她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缩回桌下。我忽然想起昨天处理的百岁老人——为她抹上孙女寄来的斩男色口红时，家属笑中带泪："奶奶年轻时最爱美。"活人躲闪的目光，有时比遗体房的白炽灯更刺骨。

最震撼的是给抗癌教师化妆。在他西装内袋发现泛黄的情书，落款日期是三十年前。"请放回原处，"校长红着眼圈嘱咐，"师母今天会来告别。"当银发老妇人颤抖的手指抚过丈夫恢复血色的面颊，突然转身朝我们深鞠躬。老陈后来说："我们修补的不只是遗体，更是生者记忆的裂缝。"

疫情高峰期的数字触目惊心：全国日均火化量激增三倍。有次连续工作38小时后，我在更衣室撞见老陈对着手机哽咽。屏幕上是小女孩照片——他错过了女儿六岁生日直播。但两小时后，他戴着起雾的护目镜，正给新冠肺炎逝者梳理最后一缕白发。殡仪馆的钟表走得比外面慢，这里的人却要跑得更快。

给十六岁自杀女孩化妆时，她手腕的伤口像咧开的嘴。父亲默默递来动漫戒指："请戴上...这是她攒半年零花钱买的。"闪粉沾满我指甲缝时，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原来化妆师的手这么暖。"后来才知道，全国93%的遗体需要专业美容服务，每年约800万家庭通过我们的指尖获得慰藉。

您可曾想过，当您回避一位遗体美容师的手时，那双手可能刚为孤寡老人描过眉？当您嫌恶殡仪车经过时，车里或许躺着某位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们见过最深的夜，所以更懂光的珍贵——毕竟在生命终点站栽花的人，比谁都明白绽放的意义。

来源：才思敏捷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