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认真阅读了今年的语文试题，并自己尝试做了做。说实话，两份试卷有相当的区分度，学生想得高分不容易，需要有相当程度的阅读积累。尤其是全国一卷，颇多创新之处，一些题目有很大的开放性，鼓励学生个性化解读，创新性解答，给学生留足了思考和答题的空间。全国一卷和全国二卷形

人民教育出版社副总编辑，编审；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

我认真阅读了今年的语文试题，并自己尝试做了做。说实话，两份试卷有相当的区分度，学生想得高分不容易，需要有相当程度的阅读积累。尤其是全国一卷，颇多创新之处，一些题目有很大的开放性，鼓励学生个性化解读，创新性解答，给学生留足了思考和答题的空间。全国一卷和全国二卷形成一个考查的梯度，覆盖了不同学业水平的考生语文素养的不同层级，能够考查出学生的真实语文水平，为人才选拔提供重要参考。

总体而言，可以用稳中有进、与时俱新八个字来概括这两套试题的特点。

所谓稳中有进、与时俱新，指的是国家级命题，首先立足于稳定、大气，立足教育发展全局和人才培养大局，始终坚守落实立德树人、服务人才选拔、引导一线教学的使命、职责，紧扣核心素养考查，坚守命题质量生命线，循序渐进推进改革，不做剧烈变革，但每年都在积极思考国家人才选拔培养的新要求、社会发展的新形势、教育改革的新探索，积极做出回应。这样每年前进一小步，最终积跬步而成大步，充分显现出创新的力度。

一是坚持选材的正确价值导向，在潜移默化中考查学生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考查学生通过语文课程学习建构的文化自信、家国意识、理想信念、责任担当、守护正义、辨别美丑等价值观念。选取老舍先生亲身投入大时代，以笔为武器，观照日军侵华战争阴影笼罩下舟船上流民的苦难，体现出一名文艺工作者的良知和责任，文言文阅读中选取民间女子超越阶层限制，心忧国事而中夜泣涕的故事，体现出中华民族一贯的心怀家国的传统美德。选取实用性文本，介绍花木种植的入门知识，最后则落脚到体悟教育的真谛。而关于谐音双关、成语使用的文本，也在讲解语言运用规则的同时体现维护公序良俗、社会规范的共同价值。这些文本，都有很强的“意”，也即价值观念蕴含其中，使得文本的形式与内容形成完美配合，营造了浓厚的价值氛围、文化氛围，使得学生做题的过程，也是受教育的过程。

二是始终坚持教学评的一致性。依标命题，依教命题，与教材深度关联，是这些年高考语文命题始终坚持的方向。许多命题体现出课标的新理念、教材的新变化。比如两套试卷的阅读理解题，全都采用多文本组合阅读的方式，凸显互文性阅读的异同比较和信息整合价值。像全国一卷的《种植入门问答》，是一问一答顺次贯穿的文本形式，对学生整体把握文本信息、有效筛选整合信息是较大的考验；老舍的小说《鼓书艺人》与自述《我为什么离开武汉》配合，相当于作品实践与创作理念的结合，对学生深入阅读小说提供很好的借鉴；全国一卷文言文选取的四段文字，展现出一个假托的寓言如何在历代著述中成为实事的过程，是考查批判性思维的范本；全国二卷文言文关于“君子之孝”与“小人之孝”的辨析，是对深度阅读的考查。作为教材的编者，我对命题中跟教材的关联关注很多。这两年的文言文词语解释题，直接对应课文学习，已经成为惯例。这方面可说的很多，不下几十个点。这里只提一点，那就是文言语篇（包括文白结合的那个语篇中的文言成分），相当多实词和句式都来自教材，比如读到“发荣滋长”，就想到了“绿叶发华滋”，读到“未曾枯槁”，就想到了“形容枯槁”，读到“必须深耕之理由安在”，想到了“而今安在哉”，像“吾子其早图之”“何啸之悲也”“无积水之患”，都能在教材中找到课文中的相应语句。此时，我真切感觉到，课本是教学之本，考点从课本来，答案也在课本中。

三是坚持高质量命题。文本素材认真校勘，文从字顺，语言流畅，为学生有效顺畅答题奠定基础；命题指向多元，但万变不离其宗，围绕文化自信、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也即核心素养这个中心展开，覆盖面广，题型多样；命题点指向文本要点与核心、学生阅读的重点和难点，针对性强；题干认真打磨，问题指向清晰，要言不烦，选项精心设计，考查效度明晰。

应该说这次的试题进得足、新意多，材料的选取别出心裁，题目的设计独具匠心，背后隐藏的理念与时俱进，尤其是命题者始终在思考人类进入了数智时代，语文课程学习应往何方去？高考语文命题应该对语文教与学发挥何种导向作用？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高考，题目的设置总是与时代的需求、社会的风尚相呼应的，要反映时代的呼声。在因应时代需求的问题上，两套试卷做出了很多新意十足、也诚意十足的探索。

一是重视学生的全科阅读（或者跨学科阅读）、多文本阅读，以强化信息时代的信息筛选与整合能力考查。智能时代，信息可以即时获取，随时获取，但信息过载、信息茧房、信息虚假、浅表阅读等问题随之产生，如何培养学生的高效阅读能力和深度阅读素养，以更有效地辨识信息、关联信息、筛选有效信息、整合和再加工信息，就成为语文课程义不容辞的新使命。此次命题，重视多文本阅读、互文性阅读，首次选入农艺、花艺介绍文章，创纪录三次出现读图，在文本选择上，凸显出全科阅读的理念；具体题目设计上，不是从文本的一个局部命题，而是立足文本内部关联整合命题，比如何种情况会导致“植物的根部腐烂”，相关信息散见于《种植入门问答》节选的14个问答中，需要学生联系上下文，通盘搜检，甚至个别信息像“施肥量多的影响”，还需要根据文本表述进行推断。

二是重视思维能力考查。有人说，人工智能时代，只知道机械学习知识会是最先被淘汰的，而具备高阶思维能力，尤其是批判性思维和创造性思维的人，才真正懂得如何人机协作，也才会勇立潮头。当下的语文教材，面对人工智能创造力的挑战，已经开始艰难转型，重视思维品质和思维能力的培养，高中课标提出五种思维能力和五种思维品质的培养，此次命题在过去一直重视思维能力考查的基础上，又有一些新的设计。比如全国一卷阅读Ⅰ，分析《种植入门问答》相关问题背后的思维方式时，指出问题六体现出抓取重点也即主要矛盾的思想，问题十二体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思想；第4小题，命题者在文本材料中特意空出一个问题，要求学生在整体梳理全文思维脉络基础上，猜测可能的问题是什么；全国一卷阅读Ⅲ，四则材料的组合本身就是如何进行思辨性阅读、如何辨析信息真伪的极好范例，可以教会学生追根溯源、多文本核验、保持独立判断等阅读技巧和思维品质。这些题目的设计，实际上也是在提示一线，引导学生进行课文学习时，要将思维能力和思维品质的培养当作重要而显性的内容来教学，不是让学生自己去领悟，而是要在学习之后，主动思考课文的思维方法，并迁移运用。其他题目中，涉及思维能力考查的点还有很多，比如勾连《种树郭橐驼传》，考查的是求异思维；勾连《我爱这土地》，考查的是求同思维；语言文字运用题，从文本回溯，要求学生以问句形式写出提纲，这是逆向思维的考查；而分析漆室之女所举事例的意图，是识别文本真实意图，这是考查由表象到本质的深度思维能力。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三是回到教材，回归课文。两套试题多次从试题素材中拓展开去，勾连教材文本。像二卷阅读材料取自初中名著推荐书目《儒林外史》，甚至作文题，由试卷内文本勾连初中课文《我爱这土地》，将鼓书艺人的无语凝噎与艾青歌唱祖国的嘶哑喉咙联结，让人想起统编高中语文教材“从苦难到新生”的单元人文主题。这些点都对一线教学是很好的引导，我想归结起来就是，要用好用足统编教材，读懂读透课文，在经典文本的阅读中培养基础的、可以拓展到任何场景的阅读能力。过去教学，有一种错误认识认为，课文就只是个例子，只是个工具，教完了就可以放在一边了，不需要再回顾了，因为反正考试不会直接考，但这次的命题提醒我们，经典的课文还是要让孩子一篇篇读深读透，理解其主旨和特色，这不仅是我们培育素养的基础，也是我们拓展阅读其他文本的基本语码。

四是对接现实语文运用和教学问题。时下的社会语言文字运用，凸显出弱化汉字书写、生造词语、“语不惊人死不休”、滥用成语等问题，对汉语的纯洁性和规范性造成影响。两个语言文字运用试题，论及谐音双关使用中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和对滥用成语的辩证分析，文本既是考查的对象，同时也是纠正语言文字认识偏差、形成正确语言文字认知的极好材料；题目中关于识别错别字、识别病句、补充衔接语、添加关联词语等具体题型设计，凸显出重视语文基础知识和基础能力训练的态度。还有一道题所提示的教学导向也非常值得重视。全国一卷第6小题，B、C两个选项，分析“扭来扭去”“像条怒龙”的江水和江面上的彩虹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但两个选项都是错误选项，也即这两个事物在文中并没有特别的象征意味。这对于破除一线阅读教学和备考中的固化思维与阅读惯性是个良好的引导。我们习惯的是，见到彩虹就认为是希望的象征，见到孤雁就是孤独情绪的表达，见到愤怒的江水就是不屈不挠的抗争意志，试题却给我们提了个醒，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论要从文出，判断一个事物是否具有象征意味或特别含义，一定要回到文本语境中，细心揣摩，不能先入为主。

编辑：王波

来源：陕派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