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年前的那个秋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晨读时，张老师捧着一摞作文本进来，说要朗读我的《我的教室》。我坐在第三排靠窗，阳光斜照进来，把课桌染成淡黄色。同桌阿浩偷偷用橡皮砸我后背，我回头时撞翻了他的墨水瓶。

学校的梧桐叶又黄了。

我蹲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看着六年级的孩子们抱着课本跑过。他们的蓝白校服像一群扑棱棱的白鸽。

风吹起我的碎发，带来淡淡的茉莉香。

三年前的那个秋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晨读时，张老师捧着一摞作文本进来，说要朗读我的《我的教室》。我坐在第三排靠窗，阳光斜照进来，把课桌染成淡黄色。同桌阿浩偷偷用橡皮砸我后背，我回头时撞翻了他的墨水瓶。

“小玉小心！”

后来我总是想起阿浩的尖叫。那天下午是实验课，电路老化引燃了讲台下的电线。火苗顺着桌椅腿往上窜时，我正蹲在最后一排帮小雨捡散落的彩笔。浓烟裹着焦味涌来，大家推搡着往门外跑。可后门的安全出口却被卡住了。

我撞开前门，看见小雨还缩在座位上哭，她的书包带勾住了桌角。火舌已经卷上天花板。我扑过去扯她的书包，将她推出教室。消防车鸣笛穿透烟雾时，我趴在教室的门口，我看见自己的校服后背烧了个大洞。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教室。

晨读声像小溪流淌。阿浩的橡皮“啪”地砸在我的课桌上，张老师的粉笔灰在光柱里飘舞。我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半透明的，阳光穿过指缝，浮动着金粉。讲台上的挂钟还在走，黑板槽里的粉笔头依旧凌乱，小雨桌角的划痕也还存在。

原来我没离开。我的魂魄留在了这间教室，守着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起初我不敢说话。直到一个暴雨天，小满抱着湿透的作业本冲进来，急哭了：“我奶奶病了，我得赶回家……”我鬼使神差地飘过去，指尖碰了碰作业本——皱巴巴的纸页竟慢慢舒展，墨迹也清晰了。小满愣住，眼睛亮了起来：“谢谢！好像有魔法。”

从那天起，我成了班里的“隐形守护者”。阿浩忘带伞，我的校服会突然出现在他头顶；小雨做不出数学题，草稿纸上会浮现清晰的步骤；张老师批改作业到深夜，凉掉的茶会悄悄变热——她总说：“这茶是我爱的茉莉花茶？”

三年时光缓缓流过。我们一起在课间吃烤肠，在运动会上呐喊，在毕业晚会哭着拥抱。离别那天，小雨塞给我一张纸条：“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她的手在抖，“那天下雨，我的作业本明明湿透了，交上去时却干爽了……”

新学期来了群小不点。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躲在妈妈身后，眼睛像浸水的葡萄。“我叫林小满，”她吸吸鼻子，“奶奶生病了，我……我想找个好朋友。”

我飘到她身边，轻轻碰了碰铅笔盒。盒盖“咔嗒”开了，里面躺着半块融化的水果糖。“给你。”我的声音像春风拂过风铃。小满眼睛一亮，抓起糖塞进嘴里，笑容漾开：“妈妈说，天上会掉糖给乖小孩。”

我和小满成了最好的“朋友”。她拉我去看操场边的蒲公英，分我奶奶煮的桂花糕，在日记里写：“今天有个姐姐陪我玩，她的手凉凉的，像冬天的雪。”

我知道自己该走了。小满明年升初中，这间教室会有新学生。可看她在阳光下奔跑，和同学玩闹，把桂花糕分给流浪猫，我总有些舍不得。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深秋的下午。小满坐在我的课桌上，膝盖上摊开一本旧相册。“奶奶走了，”她摸着照片，“但她留了信，说我在学校有个看不见的朋友，一直在保护着我。”

风掀起纸页，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泛黄的便签——是我火灾前写的《我的教室》。字迹被泪水晕开，但仍能看清最后一句：“这里有最亮的阳光，最暖的同学，还有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

小满抬起头，眼里有星星闪动：“姐姐，我知道是你。你不用再躲了，对不对？”

我飘到她面前，三年来第一次让她看清我的轮廓。夕阳洒进来，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该说再见了，”我轻触她的发顶，“但你要替我继续爱这教室，爱每一片落叶，每一张课桌，每一个需要温暖的伙伴。”

小满笑了，眼泪掉下来：“我不会忘。等我长大，要建一所不会着火的学校，让所有小朋友安心读书。”

现在，我常蹲在窗台上，看小满和同学们在操场踢毽子。风里依然飘着茉莉香，那是小满每年春天带来的。有时我想，死亡或许不是终点，而是爱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它藏在同学的课桌里，躲在老师的茶杯中，飘在每一片阳光吻过的梧桐叶上。

就像张老师说的：“教室是装故事的盒子，而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来源：生活瞬间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