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句话在农村几乎是所有父母的信条。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孩子光鲜的未来背后,藏着父母满身的伤痕?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句话在农村几乎是所有父母的信条。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孩子光鲜的未来背后,藏着父母满身的伤痕?
我叫李小满,今年28岁,是个乡村小学的老师。1995年我出生在湘西一个叫磨刀沟的小山村。从小跟着妈妈生活,爸爸在我三岁那年因病去世了。
那是个夏天的清晨,蒙蒙细雨中,我站在老屋门前。二十多年过去,老屋的青砖墙已经爬满了青苔,木门框也早已褪色。远处的山还是那样,雾气缭绕中若隐若现。
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咯咯声,隐约看见妈妈佝偻的身影在鸡群中忙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天不亮就起来喂鸡。只是现在的她,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驼了。
“满娃回来了?”妈妈抬头看见我,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她放下手中的饲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
看着她蹒跚的脚步,我心里一阵难受。她今年才52岁,可看起来却像六十多的人。院子里的土鸡少说也有五十多只,和我小时候一样多。
“妈,现在咱家条件好了,不用养这么多鸡了。”我走过去,想接过她手中的饲料盆。
“养着玩呗,闲着也是闲着。”妈妈躲开我的手,继续撒着饲料,“你看这只花母鸡,和当年供你上学时那只一模一样,下蛋特别勤。”
我看着那只花母鸡,突然想起上大学那会,每个月妈妈都会准时寄来六百块钱。那时候问她钱从哪来,她总说卖鸡蛋、卖鸡挣的。可一只土鸡才卖多少钱?一个月能卖几只?
回到堂屋,看见墙角堆着几个旧箱子。妈妈说想整理一下,让我帮忙。箱子里都是些旧衣服和杂物,最底下那个破旧的藤箱引起了我的注意。
掀开箱盖,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最上面是几件褪色的老衣服,下面是一摞发黄的纸张。我随手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沓医院的病历本。
翻开第一本,日期是2008年,那年我刚上初一。“患者李秀珍,女,35岁,诊断:慢性肝炎…”我的手开始颤抖。
继续往后翻,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记录着化验单和医嘱。最后一页写着:“建议及时住院治疗,延误可能会…”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啥时候的事?”我拿着病历本,冲到院子里。妈妈正在鸡窝前收鸡蛋,听见我的声音,手一抖,一颗鸡蛋掉在地上,摔碎了。
“那都是老黄历了,你翻这个干啥。”妈妈笑着说,声音却有些发抖。她弯腰想收拾地上的蛋壳,却被我一把拉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的声音哽咽了。
妈妈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挣开我的手:“那时候你正上学,正是要钱的时候。你爸走得早,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总不能让你辍学吧?”
我翻到病历本最后一页,看见一张皱巴巴的收费单。上面的金额是一万二,开具日期是2008年8月15日,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
“一万二,那时候是多大一笔钱……”我喃喃自语。
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时候隔壁张婶劝我把地里的玉米卖了去治,我没舍得。那块地每年种的玉米可以换不少钱给你交学费。再说了,我这病也不算太严重,吃点便宜药扛一扛就过去了。”
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些年每到夏天,妈妈总是穿着长袖衣服。我以为她是怕晒,现在才知道,是为了遮住手臂上被鸡啄的伤痕。
“你看,这些年不也挺过来了?你现在工作好,有出息,我这心里啊,就跟吃了蜜似的。”妈妈笑着说,眼角却有泪光闪动。
我蹲在鸡窝前,看见角落里还压着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药方,全是些治肝病的中药处方。最上面一张纸已经泛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忌油腻,忌劳累…”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妈妈从不吃油荤,为什么总说自己不爱吃肉。原来不是不爱吃,而是不能吃。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鸡,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些年,妈妈不是在养鸡,而是在用生命在供我读书。
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寒冬腊月,妈妈天不亮就起来给鸡喂食;下雨天,她穿着雨衣在泥泞的路上送鸡蛋;炎炎夏日,她顶着烈日在集市上卖鸡…
那些年,村里人都说她傻,寡妇带个儿子,应该改嫁。可她只是笑笑:“我儿子争气,以后有出息。”
现在我才明白,这哪是什么养鸡技术好,分明是用命在拼。那些年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里面有多少是她该吃该喝该治病的钱?
我回到堂屋,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厚厚一叠药品说明书。有便宜的中成药,也有一些价格低廉的西药。这些药说明书上的字迹都磨得模糊了,想必是妈妈反复翻看的缘故。
突然,我注意到说明书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妈妈歪歪扭扭的字迹:“肝功能检查2000元,住院押金5000元,手术费…”后面还列着一串数字,加起来正好是我上大学四年的学费。
原来,这些年妈妈一直在偷偷记账,用她的病换我的学费。她把该看病的钱都寄给了我,自己却只靠着最便宜的药物在硬撑。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下的鸡群。以前总觉得这些鸡聒噪,现在却觉得每一声鸡鸣都那么刺耳。这哪是什么鸡叫,分明是妈妈的血泪在滴答。
妈妈还在忙碌,就像二十年前一样。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佝偻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歪歪扭扭的,就像她给我写的每一张字条,就像她硬撑着的这二十年。
我突然很想大声问问这个世界:当我们在追求诗和远方的时候,是否扪心自问,此时此刻,是否还有这样的母亲,正在用血肉之躯,在承担着这份莫大的艰辛?而我们,又该如何回报这份深沉的母爱?
来源:缤纷青山EfQyg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