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王秀英,今年48岁,在县城经营一家小超市。母亲王秋菊今年76岁,一个人住在距离县城30公里的老屋里。别看咱们村都通了柏油路,可母亲就是不肯离开那个土坯房。
"现在的农村老人宁愿守着破旧的老屋,也不愿去城里享清福,这是为什么?"每当有人问起这个问题,我总会想起母亲和那口古井的故事。
我是王秀英,今年48岁,在县城经营一家小超市。母亲王秋菊今年76岁,一个人住在距离县城30公里的老屋里。别看咱们村都通了柏油路,可母亲就是不肯离开那个土坯房。
大哥家住县城西边,开了一家建材店,生意红火得很。前年趁着房价还不算太高,一口气买了套140平的大房子,装修得齐齐整整,就等着接母亲进城住。
二哥在县医院当护工,虽说是个苦差事,但胜在收入稳定。他跟大哥商量好了,等母亲进城后,每月再多给200块钱的赡养费,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我和两个哥哥轮流劝母亲,说城里水电气暖样样齐全,大冬天再也不用为烧炉子的煤球发愁。母亲就是不为所动,只说:"我这把老骨头,住惯了老屋,挪不动窝了。"
去年冬天,老屋漏雨漏得厉害。瓦片碎了好几块,雨水顺着房梁往下滴。我让隔壁李叔帮忙修补,李叔爬上房顶看了看,直摇头:"秀英啊,这房子都蛀烂了,修都不好修了。"
村里年轻人早就搬去了县城,留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前两年还能在村口看到几个老人坐在一起晒太阳,如今连这景象都少了。母亲的左邻右舍也走得差不多了,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母亲的腿脚不好,膝盖关节炎犯起来,走路都费劲。去年腊月二十三,她要去村卫生室拿药,硬是在路上摔了一跤。还是收垃圾的王大娘看见了,赶紧把她扶起来。
那天晚上,我在电话里又劝母亲:"妈,你看你一个人在村里多不方便,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闺女,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不挺好的吗?"
就这样,母亲固执地守在老屋,我们仨轮流回去看她。直到去年八月,一场重病改变了这个局面。
那天正赶上我值班,接到二哥电话说母亲发高烧,人都烧糊涂了。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县医院,医生说是重度肺炎,得住院治疗。
母亲住院的第三天,我回老屋收拾换洗衣物。在收拾母亲床头柜时,发现了一本布面的笔记本,封皮都磨得起毛了。翻开一看,是母亲的日记,从1982年就开始写了。
我坐在母亲的床沿上,一页一页地看着。母亲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可记录的内容让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一页写着:"今天又在井边洗衣裳,村东头的李婶过来聊天。她说她家小子考上了师范,可他爹不让去,说读那么多书当啥子!我心里一阵难过,想起你们爷儿仨还小,我一定要供你们念书......"
再翻一页,上面写着:"秋收的季节,打完场的稻谷要用井水洗,晒干了才能卖个好价钱。今天在井边遇到村西头的张婶,她说她家男人在外头赌钱输了不少,让她找我借钱。我能帮就帮吧,都是一个村的,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心里不是滋味......"
字里行间都是柴米油盐的琐事,可写得最多的,还是那口古井。
"清明前后,天气暖和了,井水也不那么凉了。昨天在井边洗菜,听说隔壁李家要盖新房子。我心里酸溜溜的,你爹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啥时候才能给你们盖上砖瓦房呢......"
"夏天到了,村里的姐妹们都爱在井边洗衣裳。今天说起城里的事,听说城里人都用自来水,打开龙头哗哗的流。我寻思着,这井水虽然要打,可打上来的水甜,浇地浇菜都旺......"
一页一页翻过去,母亲在日记里记录着井边的点点滴滴。这口井,见证了她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也见证了村里几十年的变迁。
1985年的一页写道:"今天在井边洗衣服,遇到你三叔家的,说城里工作好找。我寻思着,等你大哥初中毕业,让他去城里找个活路。这井边的日子,总不能一辈子过下去......"
1990年的日记里写着:"你二哥今天考上了卫校,我高兴得很。晚上去井边打水,月亮圆圆的,照在水面上,像块银子。我想着你们仨,总算有一个有出息的了......"
1995年那页上说:"你毕业分配到县城了,我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们都在城里有了工作,难过的是,这井边就剩我一个人了......"
母亲在日记里写道:"这口井,是我嫁到你爹家时就在用的。那时候村里人都说,咱家的井水特别甜,打水的人络绎不绝。你爷爷常说,这是风水好,祖宗保佑......"
"井台上的青石板都被磨得发亮了,多少年的辛酸苦辣,都在这井边说给姐妹们听。如今姐妹们都进城跟儿女住去了,就剩我一个人,每天来井边打水,总觉得她们还在......"
看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母亲不愿离开老屋。这口井,承载着她一辈子的记忆。在这里,她不是孤单一个人,而是和过去的时光作伴。
那些年,母亲在井边浣衣、洗菜,和村里的姐妹们说着家长里短。井边是她的社交场所,也是她倾诉心事的地方。城里再好的房子,也没有这口老井来得亲切。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昨天小英又来劝我进城住,说城里有自来水,不用提水浇菜。可我舍不得这口井啊,这井见证了我的青春年华,也见证了你们仨的成长。城里的水再干净,也没有这井水来得甜......"
我合上日记本,在母亲的床边坐了很久。推开窗户,老屋前的那口井静静地立在那里,井台上的辘轳早就生了锈,可那口井却一如既往地清澈。
回到医院,我把日记的事告诉了两个哥哥。大哥听完,沉默了好一会,说:"咱们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城里的房子好,就能让老人家过得舒心。"
二哥叹了口气:"是啊,这口井里不只是水,还有咱妈的整个人生。"
等母亲病好出院,我们商量着在院子里打了一口新井,保留了老井台。母亲看着新井,眼睛亮了起来:"这下好了,冬天我就去城里住,等开春了就回来。"
如今,母亲每年冬天都会住在大哥家,但一到春暖花开,就吵着要回老屋。每次我去看她,总能看到她在井边忙活,浇菜、洗衣,脸上带着笑。
那么,对于老一辈农村人来说,一口老井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不仅仅是水,更是一个寄托了大半辈子情感的港湾。我们这些赶着去城里享清福的儿女,真的能完全理解老人家的心思吗?
来源:猛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