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个人一生会写很多文章，但是升学考试的夏天在考场上写下的作文总是独一无二。在《我的学生时代》中，肖复兴回忆了当年自己在中考的考场上书写作文的情景。日后倚马万言的作家，当年的作文又是如何书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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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高考季。语文考试，总是在每一场盛大考试的开始，中考，高考…写完语文卷上那篇考场作文，我们便和不同的学生阶段一次次告别。

一个人一生会写很多文章，但是升学考试的夏天在考场上写下的作文总是独一无二。在《我的学生时代》中，肖复兴回忆了当年自己在中考的考场上书写作文的情景。日后倚马万言的作家，当年的作文又是如何书写的呢？

这篇文章带我们一起回到那一年语文考试的考场。

第二次考试

1963年，初中毕业，中考的考试题，记不得是全市统一还是区统一出题，反正不是学校出题，挺正规的，也挺令人紧张的。

考试第一天，数学和语文，语文考试的作文题是《春雨》。没有想到第二天就被通知，作文题漏题了。什么原因，没说，弄得大家一头雾水，考试卷子都是密封的，一层层严密把关，居然还能漏题？这得需要多大的本事才行啊？同学们面面相觑，不敢问，也不敢多说，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次考试了，时间紧张，大家忙于准备，心情多少都有些浮躁和不安。

当时，我的脑子里，立刻想起的是何为写的散文《第二次考试》。我很喜欢这篇散文，曾经全文抄录在笔记本上。他写的是一位女同学在报考音乐学院第一次考试后，因参与台风中的救灾，导致第二次考试（是面试唱歌）嗓子喑哑，成绩跌落。这篇散文的内涵给第二次考试赋予了人性与心灵美好的色彩。我们马上就要参加的第二次考试，原因却是漏题，真够背气的。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是什么人所为，都没有一点何为散文里美好的色彩。即便不是剧烈的台风，也是一场意外的风吹草动，让大家心中忐忑，毕竟以前我们都未曾遇到过，这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考试漏题的突发情况，而且，是在关键的中考！

老师不容我们多想，只是告诉我们要重新考作文。记得考试是在下午，夏天燥热的天气里，我们重新进入考场，这增加了大家心里的的紧张感，不知道这一次的作文题会出成什么样子。因为第一次作文考试之后，大家普遍议论，《春雨》不大好写，很容易写空，光是一味地抒情，很难拿到高分。第二次考试的作文题，不会更难吧？

试卷发下来了。这一次，出的题目是《我的志愿》。

这个题目，比《春雨》好写，可能是出题的老师考虑到是重考，重考的原因是漏题，问题不在于学生，所以不想为难学生，有意把考题出得容易一些吧？我这样胡思乱想。

不过，这个题目容易是容易写，但也很容易写得四平八稳一般化，说说自己的志愿是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志愿，为这个志愿，现在要做什么样的准备之类，写得实实在在，却只是平铺直叙，不如《春雨》可以给人更大的发挥空间。拿到这个作文题目，我竟然首先想到了《春雨》，因为自觉得写得不错，这个《我的志愿》该怎么写，能够写得出彩一些，起码不输于《春雨》。

我赶紧把脑子里闪过的这两个作文题目的对比念头赶走。考试的时间紧张，容不得我胡思乱想。我得把思路集中在《我的志愿》这个作文题上。

我没有直接下笔，想了一会儿。我确定了志愿是老师，这一点，以前有一些准备，我刚上小学，父亲和崔大叔喝酒的时候，就曾经指着我对崔大叔说过：这孩子将来长大了得当老师！这个印象很深，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这样笃定我长大以后的道路？父亲指定的志愿，当然会在我的心里泛起过涟漪。而且，我对老师也由衷地尊敬，将来能当一名教师，也确实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而且，比写我的志愿是当科学家，显得更实际一些，更好发挥一些。

其实，那时候，因为我喜欢文学，读了不少儿童文学的著作，心里曾经暗暗地想过要做一名儿童文学作家。不过，这个想法，只是悄悄地埋藏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讲过，觉得说出来，有点儿像讲大话，让自己脸红。当然，在作文考试《我的志愿》里，绝不能写这个。说实在的，在第二次考作文的现场，我连想都没有想这个问题，坚定不移地写当老师。

我在考虑怎么写能够写得好一些。我想先要扣题，我的志愿是当一名人民教师。然后，用排比段想象将来当了老师的情景和心情。最后，将当老师的意义和价值明确写出，结尾再一次点题。这样的思路明确之后，心里有数，特别是中间排比段落的部分完全是想象，可以尽情发挥，写起来顺手，几乎是一气呵成。我觉得自己写得不错，比《春雨》写得更干净利索。老师应该会给我一个不错的分数。

记得那一天考试，我似乎是第一个交的试卷。

当天回到家，我急不可待地拿出我的那本新买不久的美术日记，把这篇第二次考试的作文《我的志愿》抄录在上面。那时候，记忆力好，又是刚刚考完的作文，居然一字不落一气呵成地抄在了日记本上面。抄完之后，有一种无比的快感，让我对未来的高中学习增添了一点自信。

附录：

我的志愿

我很早就想当一名人民教师。我想，这个志愿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现在，每当看到我的老师在课堂上激动地讲课的时候，或者和我亲切地促膝谈心的时候，我的心啊，对老师油然而生敬意。每当我踏着斑斓的花影，在公园里看见一位或几位老师领着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游玩的时候，或者是在明媚的夜晚，回忆起我亲爱的老师的时候，或者是在金色的清晨，在雪白的梨树下读着魏巍写的《我的老师》那篇优秀散文的时候，我的心啊，就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这时候，我对自己的志愿就更加热爱，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名人民的教师，那时候的情景在我眼前浮现出来。

那时候，也许我将到群山环绕的山村里教书；也许我将到依山傍水的海滨上课；也许我的学校就在白雪皑皑的雪峰之上；也许我的教室就在天府之国的盆地之中……

那时候，祖国会变得更富强。我遇见的将是一群群活泼可爱的小天使，他们一定会向我提出许多有趣的问题。有时，弄得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那时候，也许我正给孩子们上历史课，我一定要给孩子讲讲过去彤云密布暗无天日的年代；讲讲那刀光剑影战火纷飞的年月；讲讲那些朝不保夕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场景；我要讲讲是谁把中国人民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要讲讲沉眠久许的古国透露出春天气息的那一瞬间；我要向孩子们讲要以革命的名义对待过去，再以革命的名义对待现在。

那时候，也许是个夜色皎洁繁星满天的迷人之夜，我正和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在绿草地上，在葡萄架下，望着那浩瀚无际的苍宇，望着那荧荧耀眼的迷蒙银河，我正给孩子们讲那琼楼玉宇、玉树嫦娥的童话；或者讲那喜鹊搭桥、牛郎织女的传说；我正和孩子一起，追溯过去，展望将来，迎风怀想，遐思悠悠，孩子们兴奋地向往明天乘着宇宙火箭探测天空的奥秘。

那时候，也许是在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我正领着孩子们到郊外踏青春游；也许是在一个金色的秋天，我正领着孩子们参加秋收劳动；也许是在一个酷日炎炎的夏天，我领着孩子们正把一杯杯清凉的水送给警察叔叔；也许是在一个雪花纷飞的冬天，我领着孩子们踏雪访问了一位革命英雄……

那时候，我们的校长一定是一位年逾半百、两鬓飞霜的老人。他一定会给我们青年老师讲许多革命故事，启发我们要克服教学上一切困难的决心，激励我们的革命斗志。

那时候，我送走了一批批毕业生，走向工作岗位。他们有的当工人，有的做农民，有的将是科学家……我每日提着一壶洁净的泉水，走进花园，在剪枝打叶，要在每一朵鲜花的花瓣上、叶柄上、根须上，都挂着雨露、甘霖；要使每一朵鲜花都在璀璨的阳光下，盛开得楚楚动人……

我用自己辛勤的劳动，迎来一个个桃李芬芳的春天。这时候，你才会真正体会到：教师的责任是多么重大，而又是多么光荣。这时候，你才会真正体会到教师是“园丁”，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真正含义……

这就是我的志愿，我愿意把自己的青春投入到祖国建设事业中。在这个事业中，孜孜不倦地工作，以火焰般的年华，给自己的青春涂上鲜艳的色彩。

1963年夏天于初三毕业再次作文考试中

来源：十月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