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的家长永远对自己的孩子“谈性色变”,而又对身边的熟人太过于放心。孩子不懂“性”,也不知道在“性”方面如何保护自己。而恰恰是这惊弓之鸟的态度,才让孩子在遭受性伤害时,失措无助。
中国的家长永远对自己的孩子“谈性色变”,而又对身边的熟人太过于放心。孩子不懂“性”,也不知道在“性”方面如何保护自己。而恰恰是这惊弓之鸟的态度,才让孩子在遭受性伤害时,失措无助。
1
我出生在湖北的一个农村,小学五年级,爸妈跟着一个伯伯南下打工,把我和弟弟寄养在大姨家,那年我十一岁,弟弟九岁。
正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年纪,我和弟弟经过了前几天的适应期后,很快便将自己融入到了这个家庭里。
我和弟弟比较腼腆,用大人的话说就是“老实”,大姨经常夸我们俩听话,不用她操心。
我和弟弟秉承着在别人家生活的基本素养,本来就老实的我们,更加循规蹈矩。寄养的生活还算平静,除了刚开始有点怕姨夫。
姨夫高高瘦瘦,跟村里大多数粗枝大叶的老爷们儿不同,他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他爱穿西装,除了下地干活,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头发分成“三七分”,用发蜡梳得油光发亮,一丝不苟,偶尔看东西的时候还会戴一副眼镜。
因为平时表现出来的不苟言笑,我和弟弟有点怕他,很少单独跟他待在一起。
可能他有所察觉吧。
他慢慢开始主动找我和弟弟聊天。大姨不在家的时候,他会从口袋掏出一些小零食给我和弟弟,一改往日严肃的形象,笑着跟我们说话。
姨夫的“讨好”,让我和弟弟从对他的刻板印象里跳脱出来,觉得他幽默又平易近人。
听过不少寄养家庭对别人家孩子不好的事迹,大姨和姨夫的亲切,让我和弟弟很是庆幸。
2
但姨夫开始“不老实”。
乡下的房子,两层楼。我和弟弟睡在楼上的房间,大姨一家睡在楼下。
有天晚上,睡梦中的我感觉身边很拥挤,还有人在我大腿内侧和前胸摸来摸去。我以为是弟弟,但弟弟睡觉不会动来动去更不会在我身上乱摸。
迷迷糊糊中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房间没有开灯,但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我清晰地看到姨夫躺在我身边!
我睡觉喜欢睡在里面靠墙的位置,弟弟睡在外面挨着我,姨夫就那样硬挤在我和弟弟中间。
他看着我,一只手放在我大腿上,已经没有动作。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却突然板起脸来,责备我:“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才穿这么薄一条裤子,不怕冻到了?还踢被子!”
他说得义正词严,让我以为自己太过敏感。
我不自在地将腿挪动,想要挣开他的手。他很识趣地将手拿开,接着循循善诱:“我就知道你睡觉会踢被子,这么冷的天,你看,手都是凉的。”说着还来拉我的手,那动作,就好像真的只是试探我的手凉不凉。
“女孩子不能挨冻,你现在还小,以后就知道了。”他继续说着。我没有接话,弟弟睡得很熟,姨夫又叮嘱了几句就下楼去了。
农村的夜很静,我听到姨夫下楼的脚步声,立马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关好房间门,但因为房门锁是坏的,我便用一把椅子抵在门后面。
那个时候的我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性知识,但姨夫的行为却让我从心底感觉到不舒服。我开始对他有了防备。
之后每次睡觉前,我都在门后面放一把椅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能迷迷糊糊醒过来后看到躺在身边的姨夫。
我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但姨夫每次都是在我醒来之后假装随意关心几句我的学习或身体,走之前很诚恳地给我和弟弟掖被子。
有一天睡梦中,再次被摸在身上的手弄醒,我反感到不行,突然就想反抗。
我假装在做梦,大叫一声然后猛地朝姨夫腿上踹了一脚,然后继续睡觉。姨夫这一下有些吃痛,又不敢弄出大动静,压着声音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装作没听到。
我的房间下面就是大姨的房间,窗户又是同一个位置,刚好那天我没关窗。刚刚我那一嗓子很大,大姨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就站在房间窗台问了一句:“文文,是你在叫吗?”
我睁开眼睛,刚想回答,姨夫就抢先一步:“哦,她说梦话呢!”
大姨很疑惑地问:“你不是在阳台上望风吗?怎么在孩子们房间?”姨夫很淡定地回答:“我看他们房间门没关,我来关门。”大姨不置可否,没有再说话。
姨夫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咬着牙恨恨地盯了我好几秒,悻悻地下楼了。
从那以后,姨夫晚上就不来我的房间了。但他会莫名其妙地找我的茬,比如地没扫干净,衣服没叠好。
有一次晚上停电,姨夫让我给他添饭,姨夫家的厨房要穿过院子,很黑,我不敢去。他冲我发火:“胆子怎么这么小,我偏要你去,我倒看看有没有鬼把你吃掉?!”他这么一说,我更加害怕了,站在那里不敢动。
大姨从我手里拿过碗起身,对他说:“她不敢去就算了,你逼她她不是更怕吗?你这几天怎么老对她发火?”又转过头来笑着问我:“文文,你怎么得罪你姨夫了?”
我看着大姨那张亲切的脸,委屈地瘪瘪嘴,没有说话。
3
一天放学回家,我捧着一本课外书和弟弟一起蹲在院子里看得津津有味。姨夫在里屋贴一张新买回来的海报,喊我帮忙。
姨夫用手将海报贴在墙上调整位置,让我固定住不要动,他去拿胶带。
他找来胶带,却不急着打开,还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海报上的那个穿着性感的好莱坞女星,问我:“你觉得她好不好看?”我惊讶于他会问我这个问题,便随口说了一句:“还行吧。”
姨夫站在我身后,贴得很近:“啧啧,你说她怎么长的?身上那么瘦,胸和屁股那么大。妈的,真会长。”
接着像征求意见一样,问我:“你说是不是?”
我瞬间哑然,一个长辈怎么能对晚辈说出这样的话呢?我没做声,对他刚刚说的话相当膈应。
姨夫装作找不到胶带的头,依然慢条斯理。
他离我很近,我往墙壁靠了靠,试图不跟他产生肢体接触。他也前进了一步,靠得更近了。
春末夏初,衣服很单薄,我感觉后腰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刚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姨夫手里的胶带。
接着,那个坚硬的物体一下又一下地撞在我后腰同一个位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屋子里静悄悄的,此时我的双手已经举得很酸了,我不耐烦地转过头,催他:“你快点贴呀!”
就在我转过去的一刹那,我看到姨夫西装裤子前面有一个很明显的凸出,姨夫就是用这个顶我的。
姨夫心虚地与我拉开距离,瞪着我:“转过身去!叫你好好扶着,你看,又歪了吧?!”我吓得赶紧站好,扶住海报,姨夫很快就把四个角都贴好,我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溜出来。
我不知道那次发生了什么,但本能的反应让我觉得一定要离姨夫远点。
我偷偷跟弟弟说:“要是看到姨夫单独跟我在一起,你就赶紧过来。”弟弟不明所以,却还是一口答应了。
但天天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再加上他有意为之,很多时候我避无可避。
4
那是一个星期五,下午放学后,我和弟弟吃着在学校小卖部买的糖,慢悠悠地回家了。回来的时候经过菜园子,大姨和姨夫在浇水,大姨把家里钥匙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回去开门。
我去接钥匙,姨夫借口门锁生锈不好打开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打开门,他就让弟弟放好书包去园子里帮大姨摘菜。我也想跟着一起去,姨夫按住我肩膀,凑过来闻了闻,问我:“你吃糖了?”我“嗯”了一声,他又接着问:“什么口味的?”
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给他,侧过身体挣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想要出去。他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糖,我就尝尝好不好吃。”
话音刚落,姨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弯着腰亲上了我的嘴巴,我一时错愕,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就感觉嘴巴里湿哒哒的,还带着很浓重的烟味,姨夫把舌头伸进来了!
我头皮发麻,只感觉到了恶心和愤怒。没等我反应,姨夫就放开了我,咂摸了一下嘴,尝味儿似地:“嗯,草莓味的。行了,去帮你大姨摘菜去吧!”
我气得满脸通红,差点哭出来,他却在一旁不耐烦:“赶紧去吧,等下天都黑了。”他表现得如此坦荡,好像大惊小怪的是我一样。
后来姨夫用西方人的教育给我洗脑,我却明白,即使是在开放的西方教育里,也没有异性长辈和晚辈亲嘴的习俗。
5
我害怕跟姨夫接触,又不敢把这些事告诉身边的人,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重视。只要姨夫随口一反驳,自然没人把我这个毛头小孩的话放在心上。大姨对我很好,她和姨夫是夫妻,这么敏感的话,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像我这样老实木讷的性格,吵闹是不敢的,告状是不齿的,身边唯一跟我站在同一战线的只有弟弟。
可弟弟性格温吞,用大人的话说就是“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更何况那个时候弟弟还小,尚未有“性”意识,我和弟弟的战斗力在姨夫的眼中几乎为零。
弱小无助,无计可施,姨夫就是吃准了这一点,越发肆无忌惮。
那时手机远远没有普及,家家户户都是座机,爸妈每个星期五晚上会打电话回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的爸妈,明明肚子里憋着说不完的话,但隔着一根电话线,就怎么都张不开嘴。尤其大姨和姨夫还在旁边。
除了刚开始几次很兴奋,后来几乎成了例行公事,一样的嘘寒问暖,差不离的回答,大多数时候都是爸妈在那头嘱咐,我和弟弟在这头“嗯”“好”地应允。就连每次的结束语都一样,“你们要听大姨和姨夫的话”。
官方又疏离。
让我在电话里跟爸妈吐露心声,根本不可能。
6
不久后,迎来了唯一的一次情绪爆发。
那天是外婆生日,大姨和姨夫前一天晚上告诉我们他们今晚不回家,给我和弟弟留了饭菜,让我们放学后自己吃完饭睡觉。
睡到半夜,有人在窗户下面的马路上喊我名字——是姨夫的声音。
我不知道几点了,天很黑,姨夫喊了一声又一声。
大门是那种老式木板门,从里面加闩,外面的人打不开。我推了推弟弟,想让他跟我一起下去,弟弟睡得很熟,推了半天都没反应。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下楼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就撒腿往楼上跑,姨夫喊住我:“别走,你大姨让我问你话。”我停下脚步问他:“问我什么?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姨夫又板着脸:“你没看我大半夜赶回来吗?都说了是很严重的事,赶紧下来!”
被他这么一怼,我不敢说话了,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回想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姨夫借口外面冷,把我叫进房间,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冷着脸,样子很凶。他鼓捣了一下DVD,打开电视,播放了一部清朝电影。我很疑惑大半夜看什么电影,但看着姨夫一声不吭的样子,我又不敢说话。
姨夫只穿着一条短裤,把我拉到床上坐下来,问我今天晚饭怎么做的,问我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我一个一个地回答他,慢慢放松下来。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像是个关心女儿的老父亲一样。可是问着问着,话题就开始奇怪起来。他“关心”地说:“你们小女生胸部发育是不是都要穿小背心啊?你呢,你有没有穿?我看你好像也发育了。”
即使反应再迟钝,我也知道他的关心明显已经超纲。
爸妈跟我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一个接吻镜头他们都能马上换台。姨夫的行为,已经远远越过一个长辈跟晚辈应有的界限。
我想要走,他的手却不松开,这时电视上一对男女的裸体交缠在一起,还伴随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喘息和叫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我感觉姨夫原本握着我的手放到了我的肚子上,接着又慢慢往上移,摸到我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随着胸部的疼痛,我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我终于知道姨夫的行为是什么。
一股热流涌上脑门,极度羞耻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跳起来往外冲。姨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紧闭的房门口。我涨红着脸,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情急之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只要他一靠近我就手脚乱挥,越哭越大声。
我不知道我这样闭着眼睛张牙舞爪地哭了多久,眼泪模糊了一脸。最后,姨夫无可奈何,很不甘心地瞪着我吼道:“滚楼上去睡觉!”
那一晚,我缩在被窝里,紧紧挨着弟弟,枕戈待旦般睁眼到天亮。
7
第二天,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弟弟背着书包去上学。我忘记了在学校的半天是怎么过的,心里仿佛鲠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难受。
趁着中午午休的间隙,我一个人跑到街上,攥着手上仅有的两毛钱,走进一家小卖部,拨下爸妈的宿舍电话。
不一会儿我妈接过电话,声音欣喜又疑惑:“喂,是文文吗?你这是第一次给妈妈打电话呢!怎么啦?”
我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张开嘴想说话,但只喊了一声“妈”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流吧流吧,把委屈通通流出来。
我泣不成声,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干净。我妈慌了,不停地问我怎么了,我一直说不出话,到后面我妈声音都带着哭腔。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慢慢缓过来,哽咽着说了一句:“妈,你们回来吧。”
爸妈回来了,半个月后。
我和弟弟一大早就去车站等着,围着爸妈激动又害羞,除了不停地喊着爸妈,就一个劲傻笑。妈妈却红了眼眶。我们结束了在大姨家的寄养生活,整整一年。
我没有告诉爸妈姨夫对我做过的事,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年代,信息尚不发达,在我们这个闭塞落后的小山村,“猥亵”一词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姨夫,简直太荒唐了。
而且我觉得,就算告诉了爸妈,也不可能上门去讨要说法。“丢人”不说,我们也不可能跟大姨家断绝来往。
于是我决定默默咽下那些羞耻的过往,毕竟寄养生活结束,我也不用再经历那些痛苦了。
从此以后,逢年过节走亲戚叫一声“姨夫好”,就成了我们之间最大的交集。
来源:人间故事铺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