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这群80后，正排着队等待命运的检阅。教室里电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吹不散六月的燥热，也吹不干手心里的汗。课桌上用涂改液写着"必胜"的字样，不知是哪届考生留下的战书，如今倒成了我们的座右铭。

那一年，我十八岁，正是所谓"志于学"的年纪。然而我究竟志于甚么，自己也说不明白。大抵不过是随着众人，排入一条长队，向着名为"高考"的关口蠕动罢了。

我们这群80后，正排着队等待命运的检阅。教室里电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吹不散六月的燥热，也吹不干手心里的汗。课桌上用涂改液写着"必胜"的字样，不知是哪届考生留下的战书，如今倒成了我们的座右铭。

班主任老王常说："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说这话时，眼镜片后的眼睛会不自觉地眯起来，粉笔灰沾在袖口上，像永远洗不掉的印记。我们听着，低头在模拟卷上划拉着ABCD，心里盘算着能挤掉多少人。独木桥那头的世界，被描绘得天花乱坠，仿佛只要跨过去，便是锦绣前程。

补习班的李老师总爱说："你们这一代啊，赶上好时候了。"他指的是大学扩招。可我们分明看见前几届的学长学姐们，即便过了这关，也还在人才市场里挤破了头。扩招后的文凭，像是通货膨胀的货币，越来越不值钱了。

小敏的课桌里总备着风油精，她说涂在太阳穴上能提神。我试过一次，辣得眼泪直流，倒真清醒了不少。后排的大刘每天要喝三包雀巢咖啡，后来喝到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他父母来学校闹了一场，说学校逼得太紧。可出院后的大刘，依旧在晚自习时偷偷往保温杯里倒咖啡粉。

五月的校园里，玉兰花开了又谢。我们在花瓣雨中背诵"落霞与孤鹜齐飞"，却无人抬头看真正的晚霞。食堂阿姨给我们多打一勺菜，门卫老张不再赶走晚归的住宿生，连最严厉的教导主任经过教室时，也会放轻脚步。整个世界突然对我们温柔起来，这温柔里带着某种告别意味。

考场上，我盯着作文题发呆。题目是"留给明天"，我忽然想起昨天母亲偷偷放在我书包里的西洋参含片，想起父亲在阳台上抽烟的背影，想起班主任说"别紧张"时颤抖的声音。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校门，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大家只是沉默地收拾着三年积攒下来的试卷和参考书。

后来我们各奔东西。有人如愿以偿，有人意外落榜，更多的人像我一样，考了个不上不下的分数，去了个不好不坏的学校。如今同学聚会时，还会说起那年夏天，说起谁在考场上晕倒，谁超常发挥，谁因为涂错答题卡而痛哭流涕。这些故事被反复讲述，渐渐镀上了一层怀旧的色彩。

现在想来，那场考试本身并没有改变什么。它只是80后集体记忆中的一个节点，标记着我们告别青涩的瞬间。那所谓"决定命运"的几天，也不过是人生长河里几朵稍大的浪花罢了。人们常说"高考改变命运"，然而命运这东西，又何尝是一张试卷能够轻易扭转的？它更像是一条暗河，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将人推往意想不到的岸边。

来源：宁宁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