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妹妹降临人世的那天，我兴奋得在病房里又蹦又跳，扯着嗓子嚷嚷着一定要第一个抱抱她。
妹妹降临人世的那天，我兴奋得在病房里又蹦又跳，扯着嗓子嚷嚷着一定要第一个抱抱她。
父亲满心欢喜地把襁褓中的妹妹轻轻递到我怀里。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眼前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行行字幕。
【心机女配诞生啦，女主赶紧动手把她掐死！】
【女主别犯糊涂啦，这可是本充满雌竞情节的小说世界，你对妹妹再掏心掏肺都没用，她日后会为了一个男人和你彻底决裂，反目成仇……】
【男主风度翩翩，男二温润如玉，他们虽说都对女主情有独钟，可总是被女配耍得团团转，一次次误会女主。】
【要是女主不想沦为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就赶紧想点办法让妹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有了妹妹，你爸妈可就只疼她不疼你咯！】
我整个人瞬间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低头看着妹妹那双清澈明亮、湿漉漉的眼睛，我满心都是疼惜，轻轻地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怎么可能为了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去伤害我最亲爱的家人呢。
时光匆匆，15年转瞬即逝。就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看妹妹为了某个男人背叛我的时候，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此刻，妹妹正坐在我身边，细心地把水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喂到我嘴边，嘴里还不停地吐槽着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男主和男二。
“我可是姐姐最最忠心的小跟班，你们俩算哪根葱啊，也敢跟我抢姐姐？”
1
我在医院走廊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满心都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个令人厌烦的亲戚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等会儿你妈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可就没你啥事儿喽，他们就不会再疼你咯。”
她一边说着，一边咧着嘴笑，还和旁边的人肆无忌惮地打趣，全然不顾医院里随处可见的“肃静”警示牌。
“你有毛病吧！”我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这个所谓的长辈一听，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指着我，破口大骂。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你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妈把我教得可好了，不像某些人，一点素质都没有。”我毫不畏惧地回怼，压根没把她的指责当回事。
父母早就跟我说过，对于有些人无端的指责，根本不用往心里去。
这时，奶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那个亲戚的胳膊。
“哎呀，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小丫头片子没礼貌，你别理她。等我亲孙子出生了，我就让人把她送到福利院去……”
说着，她还得意洋洋地白了我一眼。
“才五岁就这么倔，欠收拾。”
父亲去缴费处交费用单了，此刻这里就我一个人。
在这节骨眼上，我只想让走廊里安静一些，所以最终没跟奶奶争辩。
奶奶一直都不喜欢我，原因很简单，我不是父母亲生的。
我和父母之间，没有任何血缘的羁绊。
……
父亲交完费用回来，蹲下身子，关切地问我为什么蹲在墙角。
我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他的手。
“爸爸，我想第一个抱抱弟弟或者妹妹。”
“好。”父亲笑着把我抱了起来，“清歌等了这么久，当然得让你第一个抱。”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护士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地恭喜父亲喜得千金。
我兴奋地嚷嚷着要抱妹妹。
这时，护士才注意到父亲旁边还站着个小不点儿——我。
“已经有一个女儿啦。”护士的笑容有些勉强，“那可惜了，这个还是女儿。”
“话可不能这么说。”父亲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护士的话。
“我就喜欢女儿，有两个女儿，那是我的福气。”
在父亲的指引下，我从护士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妹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柔情。
……
2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行行字。
【恶毒女配降临了，女主赶紧把她掐死！】
【女主别犯傻了，这是一本雌竞小说，你对妹妹再好都没用，她以后会为了一个男人和你反目成仇……】
【男主长得英俊潇洒，男二性格温和，真期待他们赶紧出场。】
【要是女主不想当没人要的可怜虫，就赶紧制造点意外让妹妹消失吧。】
【女主别傻了，你爸妈有了亲生孩子，还会像以前一样疼你这个养女吗？】
【这世上哪有人放着亲生女儿不疼，反而去疼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的。】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看着妹妹那湿漉漉、纯净无邪的眼睛，我轻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妹妹，绝对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还有，那男主和男二算什么东西？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去伤害我的妹妹呢？
……
亲完妹妹后，眼前的字变得越来越多。
【女主是傻子吗？都提醒她了，她还对恶毒女配那么好，简直就是圣母白莲花。】
【看得我都要犯心脏病了，女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妹妹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她还乐呵呵地抱着，傻到家了。】
看着这一排排骂我的字，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压根没打算按照上面说的去做。
……
奶奶得知是个孙女，当场就炸毛了。
“怎么是个女孩啊？是不是抱错了？我每天给菩萨上供，菩萨托梦说是个孙子啊。”
说着，她就伸手去拉一旁的护士。
“监控室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把我的孙子换走了？”
“妈。”父亲满脸无奈，“怎么可能有人换孩子，芷蓝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芷蓝，是妹妹的名字，是我起的。
早在妹妹出生之前，父母就答应我，以后孩子的小名由我来取。
“女儿多好啊，我们家两个女儿，正好可以一起玩。”父亲耐心地劝道。
“好什么好。”奶奶哭丧着脸。
“没有孙子，我们家就绝后了！当初我说，要给安清歌起名招弟或者来弟，你不愿意，现在好了吧？孙子变成了孙女，你们还我孙子……”
眼看着奶奶越说越离谱，父亲松开了她的胳膊。
“妈，既然你不喜欢孙女，那你就回家吧，我们芷蓝以后也不需要你带。”
……
3
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告诉我们可以进去了。
父亲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我紧紧地抱着妹妹，生怕一不小心把她摔了。
“妈妈，妹妹在这儿呢。”
“好。”妈妈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才去看妹妹。
“清歌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把妹妹哄得这么乖。”
我害羞地低下了头。
其实我心里清楚，是妹妹本来就乖，根本不是我哄得好。
眼前又出现了几排字。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女主对妹妹那么好，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弃文了，不看了。】
【这小孩确实挺乖的，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嚎了一嗓子，几乎没怎么哭过。】
【你们快看，恶毒女配长得好可爱啊！原来真的有人出生的时候一点胎脂都没有，皮肤也不皱巴巴的。】
【书里说恶毒女配长得很美艳，看来是真的，期待她长大！】
【等她长大了，女主这只丑小鸭就完蛋了。天底下的父母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更何况那个不好看的还是捡来的。】
我低下了头。
妹妹确实很漂亮，这一点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了。
相比之下，大家都夸我可爱，而不是漂亮。
……
我低头难过了一会儿，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妹妹这么漂亮，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是吗？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么漂亮的妹妹的。
……
回到家以后，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着煮东西。
邻居家的婶子站在院子里。
“桂芬呀，你别煮那么多红糖鸡蛋，她就生了个女儿，你给她煮那么多红糖鸡蛋干啥？”
婶子的语气里满是轻蔑。
我还没来得及上前理论，奶奶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红糖鸡蛋。
一碗递给婶子，一碗自己吃了起来。
“快吃，我们把这一筐鸡蛋全吃了。我才不会把红糖鸡蛋这么好的东西给那个女人吃呢……没给我生个孙子，我儿子还护着她，真是气死我了。”
婶子像饿狼一样，大口大口地吞着鸡蛋。
我气不过，上前推了她一把。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家？为什么每次来都说我妈坏话？”
她被我推得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奶奶见状，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爸爸的声音。
“妈，你在干什么？”
奶奶有些心虚，站在婶子旁边，一声不吭。
空气中弥漫着红糖鸡蛋的香甜气息。
父亲走进厨房，看着已经空了的鸡蛋筐，沉默了许久。
“妈，鸡仔是我买来的，鸡是清歌每天喂大的，鸡蛋是我去鸡窝收的。这是我们攒下来给莉莉补身体的，你居然……”
奶奶一脸心虚，但她就是死不道歉，反而还倒打一耙。
“我吃了你几个鸡蛋，你就要打我吗？真是白眼狼……
“幸亏我当年撕了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要是真让你去什么大城市了，你这辈子就不回家不认我这个妈了……”
“闭嘴。”父亲脸上满是痛意和遗憾。
“你明知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可每次都要故意拿这件事情刺激我。
“既然这样，我们分家吧。”
……
4
父亲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极高。
他在小学分配有两间宿舍，面积不算宽敞，但对于当时的一家人而言，暂且挤一挤倒也足够。学校分的宿舍，是允许家属一同居住的。
父亲将宿舍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后，便向他人借了一辆车，前往医院把妹妹和母亲接了回来。之后，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前往街市，重新购置了鸡蛋和红糖。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时，父亲还特意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
我紧紧攥着糖葫芦，说什么都不肯吃，心里想着要留给妹妹。
父亲见状，哑然失笑，轻声说道：“清歌，快吃吧，爸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过妹妹现在还小，吃不了这糖葫芦。”
说罢，父亲又重新蹬起自行车，带着我前往另一条街，买了猪肉、排骨，还有一些蔬菜。
……
饭桌上，父母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肉。待红糖鸡蛋茶煮好后，父亲又给我盛了一碗。
我连忙摇头拒绝，妈妈坐在一旁，脸上挂着笑意，不容我推辞，说道：“快来尝尝，甜甜的，可好吃了。”
我轻轻抿了一口红糖茶，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到了弹幕上。这一次，骂我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大家纷纷夸赞父亲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然而，也有一些人指责父亲穷酸。
……
时光匆匆，一晃十年过去了。
我们全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比以前好了太多。妹妹出生的第二年，父亲便去读了夜大，也算是有了一张高级文凭。
此前，父亲一直在乡下的小学教书。拿到夜大文凭后，他顺利调到了镇上的学校教初中，工资也随之大幅增加。
工作调动后，父亲拿出之前积攒的积蓄，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部分钱，在镇上购置了一套房子。
我们一家人终于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日子过得愈发舒心惬意。
妈妈学历不算高，但她算术极好，从未算错过一笔账。因此，镇上的小学安排她担任会计一职。
相较于村里那些辛苦劳作的人，父母的工作既轻松又体面。
……
这几年，弹幕上的留言越来越少。
然而，就在两个转学生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弹幕突然如潮水般爆发式增长。
【啊啊啊，男主祁原终于现身啦！】
【男主真的太帅了，我觉得男二赵东然也毫不逊色！】
【男主家境殷实，来镇上实属无奈之举。要不是家里出了些意外，女主根本就配不上他！】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些弹幕，满头黑线。我还没嫌弃这两个人穿着打扮过于浮夸呢，结果，读者们倒先替他们来审判我了。
班主任让两位新同学自由选择座位。最终，他们一个成了我的同桌，另一个则坐在了我的后桌。
看着一脸嫌弃，吐槽镇上环境差的祁原和赵东然，我实在难以对他们产生一丝好感。
可弹幕却偏偏要将我们凑在一起。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吗？女主虽然不认识他们两个，但一直盯着他们看，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
【肯定是啦，男主和男二各有各的魅力，一个比一个帅气，女主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们呢？】
我：“……”
有时候，真想立刻报警，让警察把这些乱点鸳鸯谱的人抓走。
……
5
放学后，我没有等父亲，独自一人走出了校门。
父亲对学生极为负责，每天都会留下来批改作业、撰写教案，常常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姐！”妹妹今年10岁，正在上小学五年级。
她一看到我，便欢快地跑了过来，将一枚硬币塞到我手里，说道：“你不是喜欢吃辣条吗？快去买来吃。”
我把钱又塞回她的书包里，说道：“这是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
上学后，妈妈每天都会给我们一块钱当作零花钱。每次，妹妹都不舍得花，总是想把钱省下来给我。
“嘻嘻。”芷蓝搂着我的胳膊，撒娇道：“我攒零花钱，就是为了给姐姐花的。”
她扎着两个小辫子，每次蹦蹦跳跳的时候，辫子都会甩到头顶上。她的头发又黑又浓密，衬得她愈发白皙，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
随着芷蓝渐渐长大，夸她漂亮的人越来越多。
芷蓝从文具盒里拿出两个酒心巧克力，像献宝一样递给我。那是她同桌送给她的，她一直舍不得吃。
“你呀。”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一个，我一个，这样总行了吧？”
说着，我把巧克力塞进安芷蓝嘴里。
“快走，我牵着你回家。”
这时，弹幕突然又弹了出来。
【哇！原来女主和女配小时候关系这么好，真的好温馨啊。】
【女主好，女配也好，两个宝贝都太可爱了！】
【唉，可惜两人最终因为男人反目成仇了，安芷蓝后期变得特别恶毒。】
【完了，接下来要开始虐心了，男主和男二都出场了！】
【天空一声巨响，男主闪亮登场——】
眼前的弹幕瞬间消失不见。身后，有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突然，他们猛地加速，窜到了我面前。正是祁原和赵东然。
“安清歌，走这么快干什么？”
“我和你们很熟吗？”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赵东然摸了摸自己那特意设计的翘起头发，据说这是他让理发师精心打造的发型。
“我们不是同学吗？你告诉我们一声又怎么了？”
“我要回家了，再见。”我拉着安芷蓝的手，继续往前走。
祁原骑着自行车横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是在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吗？”
我：“……你是脑子有病吗？”
“哦，我知道了。”赵东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肯定是在欲擒故纵。”
祁原嗤笑一声，说道：“安清歌是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今天在班里，你一直偷偷瞄我和赵东然，你肯定喜欢我们两个，别装了……”
……
6
看着祁原一脸笃定的笑容，我彻底无语了。
“听说你家里很有钱，你爸妈怎么不带你去治治脑子？”
祁原并不生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芷蓝。
“这就是你妹妹啊，怎么和你长得不太像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芷蓝便挡在我面前，大声说道：“你没听到吗？刚才我姐说不想和你说话。”
“安清歌，你妹妹好凶啊。”赵东然啧啧称奇，说道：“她脾气怎么这么坏啊，是不是你爸妈太娇惯她了？你爸妈是不是偏心小女儿呀，把你妹妹惯成这个样子。”
我站在一旁，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传说中的男主和男二就这副德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妹妹脾气好不好，关你们什么事儿？”我在路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们脚下砸去。
“少来评价我们，我们姐妹两个怎么样，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弹幕的风向与男主和男二刚出现时的赞扬截然不同，渐渐有了质疑声。
【感觉女主说得没错啊，男主和男二就是很神经质呀。】
【不知道作者为什么把男主写成这个样子，一点人格魅力都没有。】
【越来越喜欢磕女主和妹妹的姐妹情了，两个人真的很爱对方！】
有人在帮我和妹妹说话，当然，也有人帮男主和男二说话。
【楼上的能不能别一概而论，什么叫作男主没有人格魅力？你们仔细看看书里对男主的描写，又高又帅，他很优秀的好不好？】
【是的，感觉吐槽男主人设的人都很肤浅，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主都是那种温柔体贴的。这本书又不是什么甜宠文，而是强制爱。男主是小混混，后来经历了很多，才学会尊重和偏爱，这是他成长的一个过程……】
【是的，我觉得男主和男二有一些小毛病很正常。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十全十美的。】
【对呀，你们不觉得如果一个人设过于完美了，人物就会显得很扁平吗？所以，还是需要那些立体化的设定。】
芷蓝也学着我，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祁原和赵东然。
趁着他们发呆的间隙，我拉着妹妹的手迅速跑回了家。
进家之前，我不忘细细叮嘱一番：“芷蓝，以后再遇见那两个人，千万不要搭理他们，他们脑子有病。”
芷蓝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被门口的月季花吸引住了目光，计划着剪一些插进我房间的瓶子里。
我率先进了门。还没走完拐角进入院子，就听到家里有人在说话。
“你们真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了？你看看，你们现在工作生活都这么好，不要个男孩多可惜啊。以后，等女儿出嫁了，你们的房子给谁？没有男孩，你们以后养老都成问题。”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我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听出来这是舅妈的声音。
“姐呀，不是我说你，你长点心眼吧，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长大了绝对不和自己亲。”
“我家那两个孩子，即使是我亲生的，都和我不亲，你更不要指望外人了……”
“你这样说太没道理了吧。”妈妈一向是个温柔的人，从不轻易向外人发脾气。
但这一次，我明显听出她生气了。
“我有两个女儿，她们都是我的宝贝，不存在谁是亲生的，谁不是亲生的。还有，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我最清楚，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家孩子。”
舅妈讪讪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别生气啊，我没有说你家孩子不好的意思，我也不是重男轻女，我就是让你长个心眼。”
「现在这社会呀，大家都看重利益。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养着就是不放心……」
说着，她话题一转。
「其实我今天来啊，主要是想跟你和安老师商量一件事。你们不想再生一个儿子也可以，要不这样吧，你们把我那个小儿子过继过去得了，这样就不用生了……
「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一趟，我也不想再看你冒险了。我那个小儿子啊听话懂事，人也机灵得很。
「你把他认养成孩子，等他长大了，就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
「这个女人，又在说这些废话。」妹妹站在我身后，把手放在我肩膀。
「姐，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骂她一顿……」
「哎。」我拽住芷蓝的袖子。
「别冲动，我们先听听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又听了一会儿，我总算是明白了。
舅妈这是贪图妈妈的钱，想让我爸妈帮她养孩子。
我站在那里，越想越来气。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非常差。
那时候，父亲还没有去夜校，母亲也没有正式的工作。
每当妈妈带我回姥姥家，舅妈总是在一旁阴阳怪气。
嘲笑我们家条件不好。
抱怨妈妈回娘家拿的东西没有档次。
向妈妈炫耀她的金戒指。
舅舅更过分，非但不制止舅妈，反而跟着她一起嫌弃妈妈，还不让妈妈上桌吃饭。
那个时候，他们往死里欺负妈妈。
现在，我们家的条件越来越好，他们又上赶着来了，真的过于不要脸。
妈妈听完舅妈的话相当愤怒。
「嫂子，之前很多事情我没有计较。
「现在看来，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别来往了。」
母亲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淡。
「我家里有两个女儿，两个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我们家不搞重男轻女这一套，你也不用在这里挑拨。
「清歌是我们家的大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变。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家里不管你的饭……」
7
舅妈有些气急败坏。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你有养外人的闲工夫，还不如养你侄子呢……」
「出去！你给我出去！」芷蓝嚷嚷着跑了过去。
「这里是我家，是我和我姐的家，谁让你进我们家的？」
「芷蓝呀。」舅妈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
最终却挤出了满脸褶子。
芷蓝愤怒地仰起头。
「我和我姐都不欢迎你，你立马给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要来我们家！
「不喜欢我姐就是不喜欢我，你不要觉得我姐好欺负！你给我出去……」
妈妈一向和善。
但这次，她没有制止妹妹的举动。
反而在妹妹将舅妈推出门外时，顺手上了锁。
「好啦。」母亲一手揽一个，领着我们进了屋。
「不要听她瞎说，这种人最烦了，把天底下的人都当傻子。」
妈妈今天下班早，给我们煮了酸梅汤。
我和妹妹叽叽喳喳地坐在她的两侧喝酸梅汤，轮流讲学校发生的趣事。
妈妈坐在一旁，温柔地听我们说话。
「莉莉！」是爸爸的声音。
我和妹妹跑了出去。
父亲骑着他的自行车回来了，车篓里还装着很多零食，他手里还拎着两条鱼。
「爸爸！」我一路小跑过去。
妹妹则慢悠悠地蹦着跑。
「哎呀。」父亲一见我就笑，调侃道。
「清歌长大了啊，还去打了耳洞。」
其实昨天就打了Ṫũₗ，但是父亲昨晚上加班，很晚才回来。
他回来之前我就已经睡着了，没来得及给他看。
「爸，好看吗？」我凑了过去。
「现在只能带这种银的，不能取下来，不然容易发炎。
「等过一个月，我就可以换很多款式轮着带了。」
「好看，我们家清歌就是懂时尚。」父亲把零食从车篓里拿出来，递到我手里。
「快，你和妹妹分分，买的都是你们两个喜欢吃的。」
「当然好看了。」妈妈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我身边，研究着我耳朵上的小银珠。
「我每次带她们两个上街，清歌都盯着店铺上的字看，我就知道她想打耳洞了。
「我女儿就是像我，我小时候也爱美，早早地就打了耳洞，别人都不敢打，就我敢打。
「不过，我们小时候不是像你们这样打的，我们是拿黄豆压一压耳朵，然后拿针穿的洞……」
我搂着妈妈的脖子。
「我是妈妈的女儿，当然像妈妈。」
「姐姐姐姐！还有我呢，我也和你们很像。」芷蓝一边啃着江米条，一边拽我的衣角。
「那当然」我拍了一下脑袋瓜子，才想起来刚才把妹妹漏了。
「等我长大了，每一款耳钉都买三种，我们三个戴一样的，我给你们买镶宝石的……」
8
进了屋，父亲打开灯，轻轻掩上了门。
「我要和你们说一件事情。
「我们很可能又要搬家了。
「我今年被评上了省里面的优秀教师，而且连续五年带的班级都是学校最出成绩的，所以，我很快就要被调到市区学校工作了……」
妹妹高兴得蹦了起来。
我站在一旁，由衷地为父亲感到骄傲。
他这一路走来，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多努力，多辛苦。
当年，父亲一直是学校学习最好的学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却被自己的母亲撕了录取通知书。
奶奶这么做的原因很可笑。
她偏爱自己的小儿子，并不喜欢父亲这个大儿子。
知道父亲考上大学后，奶奶并没有很高兴，而是求父亲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弟弟。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遭到拒绝后，奶奶一怒之下撕了父亲的录取通知书，把他气得大病了一场，最终也没赶上开学。
如果当年，父亲幸运地去上了大学，他现在的路一定会好走很多。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过还好，父亲并没有放弃自己。
那么多年来，他比别人加倍努力，总算是把之前缺失的慢慢补了上来。
晚上，爸妈开始做饭。
我的朋友突然来家里找我玩，妈妈更高兴了，说人多热闹，又加了两个卤味。
……
饭做好之前，我待在房间里写作业。
何希坐在一旁抄数学题目。
她忘拿书了，就跑来求助我。
写完作业，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弹幕。
【姐妹两个怎么还没有雌竞，这明明是雌竞文，作者怎么还没有切题？】
【这本书的节奏也太慢了吧，姐妹俩赶紧撕起来，这样男主就会来拯救女主了。】
【好想看男主抱得美人归！】
【女主真的很蠢，我彻底看不下去了。小的时候，妹妹掉沟里了，她原本可以视而不见。】
【这样一来，恶毒女配就没命了，女主就可以得到父母全部的爱了，而且没有人和她抢男主了，但女主居然冒着生命危险把女主救上来了，好蠢。】
【我真的很讨厌安芷蓝，Ŧű̂⁶我是坚定不移的唯女主论者。
【安芷蓝长大以后特别恶心，爱而不得以后，她甚至找人撞自己的姐姐……】
【乱世先杀圣母是对的，女主这样快把我气死了Ṱú₃，等以后被女二抢走了男人，她就哭去吧。】
类似这样的弹幕，我看过太多了。
这么多年来，心里早就波澜不惊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被弹幕挑拨的。
「安清歌。」何希写完作业后和我一起坐在床上。
她靠近我，压低声音。
「你就真的这么下去啊？」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我其实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妹妹以后万一真的变坏了，伤害到你怎么办？」何希又问了一句。
她和我一样，也能看见弹幕上的东西。
早在七岁那年她第一次来我家玩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这几年来，我们做了无数的实验。
她确确实实能看见弹幕上所有的字。
而且，只有她能看见，别的人都没办法和她一样。
我深知我所处的世界是一本书。
所以我猜测，何希大概也是书中一个人物，而且，应该是女主这边的。
只不过，弹幕并没提过她这个角色。
何希是我最好的朋友。
每次弹幕出现的时候，她都很紧张。
害怕安芷蓝会变坏，也害怕她会伤害我。
有好几次，她都偷偷问我，我的父母对我好不好，他们会不会偏心妹妹，有没有虐待我。
我解释过很多次，一再地劝她放宽心。
可每隔一段时间，何希还是会担心。
「我知道你妹妹对你很好，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何希双手合十，看着天花板，「求老天保佑，让芷蓝一直这么好下去。」
说着，她一脸郑重地和我保证。
「安清歌，如果真的如弹幕所说，你妹妹伤害了你，我一定会站在你的立场上，不让别人欺负你。」
9
「放心。」我握紧何希的手。
「我妹妹人很好，她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我始终觉得，何希过于紧张，是受到了弹幕的干扰。
文字是相当厉害的武器，会给人以暗示。
如果过早地将一个人的人生以文字的形式定țü₎义，就会形成一种预言。
人一旦相信某种预言，就会推动某件事往预言的方面发生。
我始终相信，我的父母是爱我的。
而我也真真切切地从他们那里得到了父爱和母爱。
所以，我不怕弹幕的预测。
何希没有在这个家里生活过，不清楚妹妹是怎样的人，所以才会担心弹幕成真。
她越是害怕，就越是会在心里预设结果。
从而，越来越担心事情成真。
心理想法有时候是非常重要的。
我开始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弹幕，也没有被弹幕影响到。
这几年，我越来越觉得世界像一个莫比乌斯环。
所有的一切，既是因，又是果。
弹幕预测了我的人生，让我提前知道我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而我一旦相信她的预测，就会对妹妹第一印象很差。
我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欺负她，打压她，避免她夺走我的东西避免她害死我……」
而一旦我这样做，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极其糟糕。
我越是欺负她，她越是讨厌我，我们就会恨上对方，甚至做出很多触犯法律的事情伤害对方……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成了「我相信预测——我对某个人提前做出了心理预设——事情真的如预料所说」。
这样的话，太可怕了。
我绝对不会成为预言的奴隶。
……
晚上，妹妹非要和我睡在一起。
爸妈笑着打趣，最终同意了。
躺在床上，芷蓝翻了个身，和我面对面。
「姐，我总感觉何希姐不是很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也不是不喜欢我吧，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些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世界上的任何情绪与情感都很容易被感知。
何希提前知道结果后，对芷蓝的情绪很复杂。
一边劝自己不能有偏见，一边又难免不被弹幕影响。
所以，她并不是100%地与芷蓝亲近。
而芷蓝相当聪明，随着她慢慢长大，不难看出来何希对她的偏见。
「怎么会呢。」我揉了揉芷蓝的头发。
「何希她其实是因为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和你讲话，下次我们芷蓝先主动一点好不好？
「这样的话，何希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她其实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看，她每次来是不是都给你带小礼物？」
妹妹想了想，重重地点头。
「何希姐姐确实好，她送的东西都是我想要的，我很喜欢她。」
芷蓝说着说着睡着了。
我闭上眼，自动屏蔽眼前让我去死的弹幕。
我的妹妹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
我们有多要好，我心里最清楚。
我是不可能对她有偏见的。
至于她为了两个男人想置我于死地，那更是无稽之谈。
……
10
我们一家人搬到市里的事情很快有了眉目。
周末的时候，父亲借了同事的车，带我们去了市里。
父母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外加卖掉镇上房子的钱，是能够在市里买房子的。
一圈看下来，父母在两套房子之间犹豫了起来。
一套房子小一些，父母全款差不多可以拿下。
另一套比第一个房子大一些，全款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贷款了。
我和妹妹并不想要那么大的房子，也不想给父母那么大的压力，所以表决想要第一套房子。
父母很尊重我们，最终敲定下来买第一套房。
可当父亲拿到两套房子内部图样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莉莉，你看，这套房子只有两间朝阳的房间，那间不朝阳的房间非常小，到时候没办法给两个孩子分房。」
销售笑了起来。
「是这样的，先生女士，现在很多房型都是这么设计的。两个女儿的话，其实可以让她们一起住在朝阳的房间。」
「不行。」母亲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最耿耿于怀的就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我这两个女儿，她们在原先家里的时候就有独立的房间，我不能因为搬家就剥夺她们有自己房间的权利……」
「那就先让小女儿睡朝阳的那个房间嘛，小孩子怕冷，让她多晒晒太阳。
「至于大女儿，以后上了大学，就搬到宿舍了……过不了几年，就结婚了，就更不需要房间了……」
「不不不。」母亲收起脸上的笑容，打断销售的话。
「话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两个女儿都还小，我不可能现在就预设把她们嫁给别人，这是在驱逐她们……
「还有，我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在我家里，没有大的要让着小的、姐姐要让着妹妹这种说法……」
我不想让父母背上房贷，举手示意。
「妈，我愿意住那个小的房间……我觉得背阳挺好的，夏天不热。」
妹妹站了起来。
「妈，我睡小房间！我是小孩，我应该睡小房间……」
母亲笑着把我们两个搂在怀里。
「你们两个别争了。
「听妈的，我们买第二套房子，买那个带三个向阳房间的……
「也就是多还几年房贷，不算什么，我们一家人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父亲签完合同后，要带我们全家下馆子。
面包车上，妹妹兴奋地看着窗外，对车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等过几年还完房贷，我和你妈再攒两年的钱，咱们家也买一辆车。
「以后节假日的时候，就可以带你们两个去玩了。」
「爸，你真的太厉害了！」一听到能自驾游，妹妹嗷嗷了起来。
未完待续
来源：余年旧事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