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真的决定自己开车过去?”她站在门边,晚秋的风拂乱了她耳边的发丝,声音透着担忧,“单程将近一千公里,你确定没问题?”“他是我并肩作战过的兄弟,如今儿子结婚,我若不去,那还叫什么情义?”我一边把沉重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内夹层口袋里那个厚厚的信
“你真的决定自己开车过去?”
她站在门边,晚秋的风拂乱了她耳边的发丝,声音透着担忧,“单程将近一千公里,你确定没问题?”
“他是我并肩作战过的兄弟,如今儿子结婚,我若不去,那还叫什么情义?”
我一边把沉重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内夹层口袋里那个厚厚的信封——五万元,分量不轻。
“你说……老何会不会觉得这礼份太过?”
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不安,像细沙落入心湖,泛起一圈圈波澜。
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换做是你,若这些年没他出手帮我,我怕早没机会再站在你面前。”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静静望着我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风继续吹着,她的眼神却像停驻在时间之外,仿佛在预感这趟行程将不只是一次寻常的探访……
本内容纯属虚构
01
那天是个平静的午后,阳光洒在书桌上,我刚泡好一杯茶,电话铃突然响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如既往带着沙哑的男声,语气里依旧带着当年军营里的那份铁血与果断。
“老周,我家那小子要办喜事了,你必须来。”
不像是邀请,更像是一条命令。
就和当年他身为我们班长时,下达的每一个指示一样,不容置疑。
我顿了几秒,随即开口:“哪天?”
“下个月十五号。”
我扫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心里默算着时间与路程。“好,我一定到。”
挂掉电话后,我才慢慢意识到,这趟路意味着什么。
从我这里到他所在的城市,接近一千公里,自驾的话得整整一天的路程,还得准备贺礼,还有一肚子的旧情要面对。
妻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神情有些恍惚,便问道:“谁打的?”
“老何,他儿子要结婚了。”
“就是那个救过你命的战友?”
我点了点头。那件事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
那场边境冲突中,要不是老何冒着枪火把我拖回安全区,我可能早就长眠异地。
自那之后,我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他继续服役,最后以连长身份荣退;我则因伤退伍,回地方开了家小工厂,生活还算平稳。
我开始琢磨,该随多少礼金才合适。
一万?太轻。三万?不够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五万?
对现在的我们而言,这是一笔沉重的开支,但若用来还一条命的情分,或许刚刚好。
我去银行取了五万元的现金。
当柜员将五沓厚厚的钞票递到我手上时,那种分量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回到家,妻子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钱,眉头轻皱,却没说什么。她清楚,这份感情有多重。
整理行李时,我特地从衣柜最里面取出那套深蓝色西装。
那是我多年未穿的正装。我对着镜子打量了下自己——鬓角已有白发,额头多了不少褶痕,时间从不轻饶人。
天还没亮,我便启程了。清晨五点,城市还在沉睡,我的车驶入了安静的公路。
第一道曙光染亮了天边,车内响起了老式收音机里的旋律,播的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老歌,熟悉得令人鼻酸。
大约行驶了三个小时,我在服务区停下,简单吃了顿早饭——热腾腾的油条和豆浆,在旅途里竟成了一种慰藉。
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我心里算着距离,还有多少公里才能抵达。
这时,手机响起,是老何的来电。
“老周,出发了吗?”他那边背景有些嘈杂。
“在路上了,预计明天中午到。”我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水杯。
“太好了。你直接到酒店,我让小子把位置发你手机上。”
“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结束通话,我继续出发。
沿着延绵不尽的高速公路,一路向北。我看着窗外从南方的江南水乡逐渐变为北地的旷野平原。
眼前的景色不断变换,仿佛也在诉说着我与老何之间走过的岁月。
我回忆起我们一起在军营的那些日子——那时我们不过二十出头,血气方刚,都觉得世界能被我们一脚踢开。
老何永远是第一个冲到终点的人,射击场上百发百中。
而我,总是蹲在后勤角落修修设备,是连里出了名的“技术兵”。
他总爱笑我:“周工,你这体格真像文化教员,真要开战,怕是跑不远。”
我回敬:“打仗靠的是脑子,不全靠腿。”
可谁能料到,真上战场的时候,倒下的差点是我。
天黑后,我在高速旁边的一家小旅馆停下。
房间简单却整洁,床铺干净,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明天就要见到老何了,不知他现在变了多少。
我们已有三年未见,上一次,是在另一个战友的葬礼上。
那时的老何,鬓发已白,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般刻进骨子,但站在那里,他依旧挺拔得像一棵老松。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遍遍演练着见面时该说的话、该说的笑话、该提的往事,一直到深夜,才在疲惫中迷迷糊糊睡去。
02
终于抵达目的地时,时间已是第二天下午两点。
我顺着导航提示找到婚宴举办的酒店,一座外观气派的高楼巍然矗立,金色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停车场里早已停满了各种品牌的豪车,而我那辆普通家用轿车,格外显眼地被夹在中间,像是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场合。
提着行李步入酒店大堂,我一时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脚下是光洁透亮的大理石地板,头顶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四周的服务人员统一着装、动作利落,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这场婚礼的非凡规格。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参加何先生公子的婚礼吗?”一位礼宾员微笑着迎上前。
我点头应答,她便带我前往签到区。
签到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厚厚的来宾登记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我翻了一页也没看到一个熟面孔。
我默默地在最后一行写上“周伟强”三个字,并将装着五万元现金的红包郑重地交了出去。
就在我准备离开登记台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充满活力的呼唤:“周叔叔!”
我回头,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朝我走来,神采飞扬,笑容爽朗。
是小何,老何的儿子。我记得上一次见他还是个高中生模样,如今却已是成熟的青年。
“小何啊,恭喜恭喜!”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您专程赶来,我爸正在招呼宾客,待会儿他就会过来。您先去房间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随着服务生上了楼。
房间宽敞舒适,一应俱全,可我根本无心欣赏。
把行李放好后,我换上那套西装,在镜前理了理领带,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寻找老何。
婚礼现场布置得极为豪华,人群中觥筹交错,灯光闪耀,热闹非凡。
我在人群里搜索着那张熟悉的脸,终于在靠近主舞台的一张贵宾席上看到他。
他正和几位衣着讲究、气质不凡的人物交谈着,神情专注,间或露出得体的笑容。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此时过去会不会打扰他。
正当我迟疑时,他忽然回头看到了我,眼中顿时亮起光来,快步朝我走来。
“老周,你来了!”他一把将我抱住,热情地拍了拍我后背,“这一路辛苦了吧?”
我笑着摆摆手:“还行,习惯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瘦了,还是老样子,一直忙工厂吧?”
我点头笑道:“就那么点事,干了这么多年,也成习惯了。”
他的鬓发比三年前更加花白,面容依旧刚硬,只是神态间多了些世故和从容。
“来,我带你去见几位朋友。”他挽着我走向贵宾席。
短暂地介绍了几位政界和商界的宾客之后,我便被礼貌地边缘化了。
他们谈论的是政策动向、投资机会、产业整合……这些话题我插不上嘴,只能尴尬地微笑、附和两句,内心却越发感到格格不入。
婚礼正式开始。
新郎新娘在音乐声中携手走进典礼现场,宣读誓言,互换戒指,所有流程一气呵成,庄重而温馨。
我望着台上的小何,神情专注而喜悦。
再看主桌上的老何与妻子,满脸自豪和满足。这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
老何退役后投身商界,如今事业有成,光彩夺目。
而我,还守着一家不起眼的小厂房,过着朴素平稳的日子。
直到宴席中段,老何才有空再次走过来。
“老周,这些年你真是吃了不少苦。”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我,“听说你的厂子经营得不错啊?”
我笑着摆手:“小打小闹,没法和你比。”
“哪里,各有各的路。”他拍拍我的肩膀,“你住得还习惯吧?”
“挺好,麻烦你了。”
“那你先吃着,我这边还有几桌没敬酒呢。”他朝我一笑,又转身离开。
那之后,他就再没回来与我多聊一句。我理解他的忙碌,可心里还是难免升起些许失落。
婚宴散场后,我一个人走回房间。窗外的夜色迷人,城市的霓虹闪烁,我却心绪难平。
明天就要启程返程了,而这次久别重逢,却远没有我设想中的那般温情。
老何变了,他现在属于另一个世界。
身边环绕着各路宾朋,而我,似乎只是他曾经岁月中的一个注脚。
我从行李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出那张旧照片——我和老何穿着迷彩服并肩站立,脸上是年轻、坚定的笑容。
那是我们在部队时拍的,那时候,我们的友谊是那么纯粹,没有身份、没有距离,只有战壕里彼此的信任与依靠。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也许,这就是人生本来的模样吧。
经历、身份、生活轨迹……终究让人们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是记忆中的那段光。
03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放亮,我便悄然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昨夜辗转难眠,脑海中反复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训练场上的号角、战斗时的硝烟、还有那场生死关头,老何拖着我拼命奔跑的画面,一切如昨。
我坐在床沿,双手揉了揉因疲惫而酸胀的双眼。是时候离开了,不该继续打扰他们的生活。
我掏出手机,给老何发去一条短信,说工厂临时出了些状况,我得提前返程。
虽然这话不全是假,但更像是我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
没过多久,老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么早就要走?不留下来再多住一天?”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沙哑,听得出昨晚应酬得不轻。
“厂里那边确实有点事,我得赶回去。”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仿佛只是一次匆忙的出差而已。
“那行吧,我让小何送你一程。”
“不用了,新郎新婚头一日,正该好好歇着。我自己开车就行。”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那你自己小心,到家了记得发个消息。”
“好,婚礼很圆满,替我祝小何新婚快乐。”
通话结束,我拎起行李,独自一人走出房门。
酒店大堂在清晨显得格外空旷,只有几位服务人员正在擦拭地面。
我默默地穿过这片沉寂的空间,推门走出,启动了那辆普通的轿车,驶向回程的方向。
晨曦微露,街道依旧安睡,整个城市还沉浸在昨夜的余欢中。
而我,仿佛也被这沉默感染了,一路心绪低落。
这趟旅程,虽然如约而至,却在我心底悄然划出一道裂痕。
我与老何,似乎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并肩而战、无话不谈的兄弟了。
时光与距离,悄然将我们推往不同的方向。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我仿佛试图通过速度逃离一种情绪,一种我还未完全察觉却已逐渐成形的失落。
太阳渐渐升起,照亮前方的路,也照亮了我逐渐清晰的心绪。
也许,这就是现实本身。
人们曾并肩同行,后来却各奔前程。即便再次重逢,也不再是原来的彼此。
我脑中开始回溯这趟行程的每一个细节:老何忙碌的身影,那些我不熟悉的宾客,那张贵宾桌前的寒暄,还有那份沉甸甸的礼金——那五万元,是不是显得多余?
也许,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来了,作为他曾经的兄弟,我兑现了承诺。
而别的那些落差,或许只是我太敏感了。
中午,我在一个服务区稍作休息。
随便点了些东西,味道寡淡,我机械地吃了几口,又继续上路。
回去后,我要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工厂和家庭上。
至于我与老何的这段关系,也许从此就会慢慢淡下去——这并非谁的错,而是生活的自然规律。
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洒在脸上,有些刺眼,我戴上墨镜,却遮不住心头的纷扰。
昨天婚礼上的热闹,如今想起,却只觉自己与那些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那不仅仅是身处不同环境的疏离,更是一种心理上的距离。
老何现在的世界,与我已经相距甚远。
他结识的朋友、谈论的事情、甚至看待问题的方式,似乎都不再是我能跟得上的。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是不是期望太多,才让落差变得更加刺痛?
又过了一个小时,道路两旁的风景开始变得熟悉,我知道,自己已经快接近家乡的地界。
手机响了,是妻子打来的。
“你到哪了?”她声音温柔,像往常一样。
“已经走过一半路了,差不多再四五个小时就到。”我一边说,一边看着前方的路标。
“好,那你别开太快,注意安全。”她停顿了一下,“婚礼还顺利吧?”
“挺好的,办得很体面。”我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自然。
“老何还是老样子?”
“差不多,就是忙得很,顾不上太多。”我淡淡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似乎听出了我情绪里的那点异样,但她没有继续追问。
“那你快点回来,到家我给你做点你爱吃的。”
“好,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反而更复杂了。
我不想欺骗她,也不愿让她担忧。
但这次重逢带给我的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冷却过的情感现实。
我终于意识到,我和老何早已踏上了不同的轨道,各自被生活卷入各自的世界。
我们早就不是那个在战壕边一起啃干粮、抢水喝的兄弟了。
我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石,说不清到底是遗憾还是释然。
不是因为那五万元的支出,也不是因为他的冷落,而是那种“曾经亲密如今疏远”的无力感——让我如此难以接受。
黄昏降临,我打开车灯,继续驶在归途上。
夜色渐浓,头顶的星光点点,公路前方蜿蜒如带。
我心中那份沉重情绪,也在黑夜中慢慢沉淀下来。
也许,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只会越来越少,不是刻意疏远,而是生活自然而然的选择。
我们将成为彼此回忆中模糊却温柔的一个影子,偶尔翻到那页旧照片,笑一笑,然后继续向前走。
想到这里,我心里竟有了一丝平静。
或许,友情就像一瓶老酒,不一定要常喝,但能留存于心,就已足够。
这时手机再次亮起,是妻子发来的一条讯息,问我要不要准备点夜宵。
我回了句:不用了,到家洗个澡就睡。
正要将手机放回口袋,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是老何。
我点开,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在我脸上。一段接一段的文字铺展开来,不再是只言片语,而是他深夜写下的长长一段心声。
我的手微微颤抖,眼前开始模糊。鼻尖酸涩,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涌了出来。
我将车缓缓靠边停下,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却止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情绪……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那些还未死去的牵挂,原来——都还在。
04
我用纸巾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意,重新将老何的那条消息读了一遍。
“老周,实在抱歉,昨天婚礼上没顾得上陪你。你也知道,孩子结婚,事多得转不过身。我整场都在留意你,看你坐在那角落,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实在抽不出空。我知道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这份情,我老何记一辈子。”
“还有,那五万块的礼金,我真的不能收。我已经让小何把钱转回你账户了。别拒绝,这不是客气,我是真的收不起。这些年你一直默默支持我,早年还借我那笔启动资金,要不是你雪中送炭,我哪有今天的局面?”
“我原想着等婚礼结束后,好好找你聊聊,结果你一早就离开了。我明白,可能你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把你当我最亲的兄弟。这阵子忙完,我一定亲自去看你,把这顿兄弟情补回来。”
看完这些话,我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原来,是我误会他了。
原来,他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记得我当年的那份力所能及的帮助。
原来,在他看来,那五万元的礼金太沉重,而我,却还在心里纠结他是否待我冷淡。
一股羞愧涌上心头。
是啊,我怎么能忘呢?当年他刚退伍,兜里一分钱没有,跑了无数趟都找不到愿意给他机会的人。
而那时候,我工厂效益还不错,二话不说就借了他十万块。
他还的时候感激不尽,但我从没把这事当多大人情——那是兄弟之间应有的担当。
可如今,我却因为一些表面的冷淡,就质疑了他多年来的情意。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滑下来。
不是因为老何的文字太煽情,而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狭隘与多疑。
我拿起手机,原想打过去,可刚按到拨号又停了下来。
我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哽咽,怕没法好好说清楚。
我深吸几口气,让情绪沉淀下来,然后给他发去一条回复:“老何,你别说这些。真不是我在生气,厂里确实有点急事要处理。那五万块是真心准备的礼,你就收着,别再推来推去了。我一辈子都记得,是你把我从战场上救回来。这情,我这辈子还不完。等你忙完,记得来我这边,我们兄弟俩好好聚一聚。”
发完,我重新启动车子,缓缓驶上回程的高速。
外面的天依旧漆黑,但我的心却比来时轻松了许多,像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悄然挪开。
这段路程,不只是一次婚礼的赴约,更是一次自我情感的反观和成长。
我突然明白,真正的友情,不靠热络的联系和频繁的寒暄维系,它藏在彼此心底的某个角落,不说话,也从不远离。
即使时间走远,距离拉长,那份心意也不会被岁月冲淡。
我想起军营的画面,想起当年那个暴雨交加的夜晚,我腿部中弹倒在泥水里,老何毫不犹豫冲进火线把我拖出来的瞬间。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彼此就是唯一的依靠。
而今天,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有了不同的身份,但在彼此心中,那份依赖从未真正改变。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低头看,是老何回的消息。
“你这臭小子,还跟我客套上了?那笔钱我已经让小何转回去了,你就别争了。过段时间我一定亲自过去,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喝一顿大的,好好聊聊老日子。”
看着那熟悉的话风,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何还是那个老何,说话直,做事爽快,嘴上不多讲,心里却比谁都软。
我立刻回了条消息:“来吧,我等着你。你一到,我就招待你一桌我们当年最爱吃的菜。别忘了带上你那破二胡,喝酒的时候你给我拉一段。”
打完这条,我放下手机,任凭车载电台播放着不知名的老歌。
风吹过车窗,带来熟悉的气息。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重新拾回了一种久违的情感,那是一种叫做“安心”的东西。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朋友,从不会因为时间和境遇而改变。
他们或许沉默,或许久未联系,但只要彼此还记得,就永远不会走散。
我们依然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人。
这段友情,早已超越了言语与形式,深藏在心底,悄然生根。
05
夜色沉沉,我终于回到了家。
妻子还未休息,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便迎了出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一路顺利吗?累坏了吧?”
我本想笑着回答“还好”,可声音还没出口,喉咙却一下子哽住了,眼眶竟不争气地湿润了。
她一下子慌了神:“你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把老何发来的那条长信息递给她。
她看完,神情柔和下来,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看来你这趟,有些情绪是想多了。”
我点点头,声音低低地说:“我太容易想歪了。”
我坐到沙发上,整个人像突然松了一口气。回想这两天的行程与情绪,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妻子倒了一杯热茶递来,坐到我旁边:“也能理解你。毕竟多年未见,心里会有很多期待。但见面之后若落差太大,人难免会感到空落。”
“是啊,我原以为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没想到真正的情谊,其实一直都在。”
我轻抿一口茶,温热的茶水缓缓流入喉中,暖意由内而外地扩散开来。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
我把和老何之间的往事一件件讲给她听,也说了这次旅行的所见所感,还有那些被时光打磨过后的领悟。
第二天一早,我的银行账户就收到了那笔五万元的转账。
本想立刻退回去,可我犹豫了一下。
想到老何的性格,我明白,若执意推让,反倒会让他觉得我不识情意。
于是,我收下了,但心中更加明白这段友情的分量。
我给老何发了条信息:“老何,钱我收到了,谢谢你。但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我们的生活有多不同,你始终是我最信赖的朋友之一。这份情谊,从未改变。”
没过多久,屏幕亮起,是老何的回信:“啰嗦啥呢?等我忙完,肯定过去找你,到时候别敷衍我,咱们喝个痛快。”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是啊,这才是我熟悉的老何,话不多,感情真。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工厂生活。
不过心态已经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我不再执着于所谓的“成就”,不再一味和别人比较高低。
我学会了更珍惜身边那些朴素但真挚的情感,比如家人的陪伴、朋友的惦记、还有内心深处的安宁。
一个月后,老何真的来了。
没有提前通知,就那样拎着两瓶酒,大咧咧地站在我家门前。
“老何!”我又惊又喜,立刻迎上去。
他咧嘴一笑:“怎么,来晚了?还欢迎不?”
“哪敢啊,赶紧进来!”我把他请进屋,妻子也闻声出来,一边笑一边张罗茶水。
那天晚上,我们两人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夜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那些被时光裹藏的往事。
“老周,婚礼那天真对不住你,我自己都觉得愧疚。”老何突然说。
“你这人啊,别又自责。那种场合你能抽空发条消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拍拍他肩膀。
他低头喝了一口酒,低声说:“我看到你坐那儿孤零零的,心里特别不好受。但当天实在太忙,家里亲戚、领导、合作方,个个都得打点。”
“我知道,你尽力了。”
他顿了顿,语气缓下来:“这些年,我其实一直记得你的好。不光是那笔创业的钱,更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对我始终如一。说句心里话,你是我这辈子最信得过的兄弟。”
我举起酒杯,郑重地说道:“那就为兄弟干一杯。”
他也举杯:“敬这份走了几十年的情义。”
那一夜,我们喝得有些多,也聊得格外畅快。
从最初的新兵训练,到那场难忘的战斗,再到后来各自的家庭、孩子、事业……每一段记忆都闪着光。
尽管我们的人生轨迹逐渐分岔,但我们的心,似乎从未真正走远。
这就是岁月中最可贵的东西——真正的友情,哪怕沉寂许久,依然可以一瞬间被唤醒。
老何在我家住了三天,走的时候依依不舍。
他拍着我肩膀说:“下次你得来我家,换我请你。”
“说定了,到时候我带酒。”我笑着答应。
看着他驾车远去的背影,我站在门口,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平和。
这一趟路、这一段情,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真正的朋友,不是频繁联系,不是天天见面,而是即使许久不语,一开口仍像昨日。
他们可能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但他们一直都在你心里。
哪怕生活让彼此变得遥远,只要一条消息、一个眼神、一次聚会,就能将所有距离打破。
友情,从不靠热闹维持,它靠的是沉默中的记得,和分别后的不忘。
06
春意渐浓的日子里,我和老何约定一同去湖边垂钓。
那天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水面上,春风轻拂,没有一丝喧嚣。
我们安静地坐在岸边,钓竿架起,却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浮漂在水面上轻轻晃动。
“老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钓鱼是在哪儿?”老何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我嘴角扬起笑意:“怎么会忘?就在营房后面那条小河,你信誓旦旦说要教我钓鱼,结果你我一个都没钓到。”
“那不是因为你嘴不停吗?鱼被你吓得跑光了。”老何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顺着水面荡开,就像那些年累积下来的友情,在时光中沉淀、升温,变得越发纯粹。
回程的路上,老何忽然提起了一个想法:“我打算开家钓具店,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想有个地方,让我们这些老伙计能常聚聚。”
我调侃道:“行啊,那我入股,算我一份。”
他拍了拍我的背,语气认真了几分:“这次不行,这是我准备送给你的礼物。”
我一愣,转头看着他,心里一阵发酸:“送我?为什么?”
老何看着前方,眼神有些湿润:“因为你为我儿子的婚礼开了将近一千公里的车,因为你毫不犹豫地给了五万块礼金,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信得过的兄弟。”
那一刻,我心里泛起巨大的涟漪。原来,最深的情感从来无需用语言去丈量。
三个月后,老何的钓具店正式开张。他给这间店起了个特别的名字——“战友情”。
门口的墙上,挂着我们穿着军装的老照片,那是年轻时的我们,阳光、热血、不知疲倦。
每到周末,这家小店就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退伍军人前来叙旧。
有些是我们曾并肩作战的老朋友,有些是头一回见的陌生人,但一旦聊起那段共同的经历,陌生就不复存在。
我和老何常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泡上一壶老白茶,一边听年轻人讲如今部队的变化,一边回忆我们曾经历的苦与乐。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发悄悄爬上了鬓角,但我们的友情却像陈年老酒,愈放愈香。
那趟横跨九百多公里的旅程,那封深夜让我泪流满面的短信,那份沉甸甸的礼金,都成了我和老何之间最珍贵的印记。
它们提醒着我:真正的朋友,不在于联系有多频繁,也不在于是否常在身边,而是在于,即使隔着岁月和千山万水,那份牵挂依旧能抵达彼此心底。
我们都在变老,世界也在变,但有些东西——比如老何,比如我们的兄弟情——从未随时间老去。
完结
来源:香菇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