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雨师测到雨带魂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06 13:54 2

摘要:苏青崖指尖抚过青铜量雨筒上斑驳的饕餮纹,忽觉筒内水汽凝成细线,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洇出朵转瞬即逝的墨梅。

残阳如血,将青石镇西头的量雨台染作一片胭脂色。

老槐树的枯枝在暮风里簌簌作响,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乱撞。

苏青崖指尖抚过青铜量雨筒上斑驳的饕餮纹,忽觉筒内水汽凝成细线,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洇出朵转瞬即逝的墨梅。

这是他接任量雨师的第七个年头。

镇民们都说苏家祖上积德,才出了能观云测雨的奇人。

可没人知道,每逢雨夜,苏青崖总要对着满室星图枯坐到天明——那些用朱砂绘在桑皮纸上的云气走向,总在子时三刻化作游蛇般的黑雾,顺着窗棂缝隙钻进他后颈。

"苏先生,东街王寡妇家井水又浑了!

药铺伙计撞开院门时,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灰燕。

苏青崖正将新制的竹制雨量器挂在廊下,闻言指尖一颤,半截麻绳垂在风里晃成白练。

他记得三日前测得的雨带分明该往北偏三十里,怎会平白折返?

暮色渐浓时,镇口传来闷雷滚过瓦檐的轰鸣。

苏青崖抓起量雨筒冲进雨幕,玄色深衣下摆很快洇出深色水痕。

青石板路在雨帘中化作蜿蜒的墨蛇,他看见打更人老周抱着铜锣缩在茶寮屋檐下,浑浊眼珠映着天际诡异的紫电。

"今儿这雨……邪性。

老周的声音混着雨声砸在青崖耳畔,"像是有千万个女人在云里哭。

话音未落,一道银蛇劈开云层。

苏青崖仰头望去,但见雨幕中浮着点点幽蓝磷火,恍若谁家新丧撒的纸钱。

他手中量雨筒突然发出蜂鸣,筒内银针竟逆着雨势直立不倒,针尖凝着的水珠泛着妖异的青光。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苏青崖在祠堂地窖找到了王寡妇。

女人蜷缩在祖传的樟木箱里,怀里紧抱着个渗水的蓝布包袱。

当青崖用铜簪挑开包袱皮时,腐臭味混着水腥气扑面而来——竟是具泡发的婴尸,脐带还缠着半块雕着并蒂莲的玉佩。

"这是……"青崖喉结滚动,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场冲垮堤坝的暴雨。

当时他刚接任量雨师,在洪水退去的芦苇荡里见过同样的玉佩,挂在具无名女尸的颈间。

王寡妇突然癫狂大笑,指甲在箱板上抓出刺耳声响:"报应啊!

当年我男人把那贱人推进河里时,也说会有报应……"话音未落,地窖顶棚轰然塌陷,混着泥浆的雨水倒灌而入。

青崖在浊浪中抓住婴尸手腕,触手竟是温热的,就像握住个活人的脉搏。

五更天,雨势渐歇。

苏青崖浑身泥水地坐在量雨台前,看着铜盆里沉浮的玉佩。

月光穿透云层,照见婴尸左脚踝处有块蝶形胎记——与昨夜雨带轨迹竟分毫不差。

他忽然明白为何雨量器总测不准,原来这些年测的从来不是天雨,而是人怨。

鸡鸣头遍时,镇东传来消息:二十里外的乱葬岗塌了座新坟。

苏青崖赶到时,只见半截棺材板卡在槐树杈间,露出半幅湿透的嫁衣。

他认得那绣着并蒂莲的纹样,与婴尸颈间玉佩如出一辙。

"苏先生快看!

樵夫指着坟坑惊叫。

青崖凑近细瞧,但见棺底铺着层珍珠粉,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更诡异的是,珍珠粉上印着串带水的脚印,自西向东蜿蜒而去,恰与他昨夜追踪的雨带完全重合。

三更鼓响,窗外又飘起细雨。

苏青崖提着马灯来到镇西古井,水面倒映着半张惨白的脸。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入井中,血珠却凝而不散,化作条红线指向东南。

沿着血线走了约莫半里,他停在处荒废的贞节牌坊前。

石碑底座生满青苔,却有处新近翻动的痕迹。

青崖用铜簪撬开石板,底下露出个缠满红绳的陶瓮。

瓮中盛着半瓮黑水,水面漂着截断指,指甲缝里还嵌着片珍珠母贝。

当他伸手触碰瓮沿时,井中女子的呜咽声骤然清晰,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拽他衣角。

"原来是你。

青崖盯着瓮底浮沉的银簪,认出那是王寡妇的陪嫁。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分明见过这簪子插在浮尸发间。

此刻瓮中黑水突然沸腾,蒸腾的水汽在月光下凝成个穿嫁衣的女子,脖颈处有道紫黑勒痕。

女鬼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量雨师可知,何为雨带魂?

她广袖轻扬,青崖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光景:新嫁娘被族老们绑上石磨沉河,腹中胎儿的啼哭混着雷声,化作镇外那道终年不散的雨带。

"每逢雨夜,我便要带着孩儿重走沉河路。

女鬼指尖拂过青崖手中的量雨筒,"可你们总用铜器镇魂,用朱砂画符,却不知真正的怨念早渗进地脉。

她突然化作漫天血雨,青崖怀中的婴尸玉佩应声而裂,迸出的青光照亮了地底盘根错节的树根——那些根系竟如血管般搏动着,将怨气输往全镇水脉。

次日清晨,樵夫们在镇外发现昏迷的苏青崖。

他枕边放着块刻满符咒的槐木板,正是镇压女鬼的法器。

只是木板上多了行小字:"雨带所指,人心所向。

从那日起,青石镇的雨量器再没响过,倒是王寡妇疯了似的在河边立了座无名牌位,日日供着碗掺了珍珠粉的米汤。

三年后的中元节,有游方道士路过青石镇。

但见镇外荒坟新添了座母子冢,碑前摆着个青铜量雨筒,筒内银针永远指向东南。

道士夜观星象时,忽见银河倾泻如瀑,竟在青石镇上空凝成道雨带,形如妇人抱婴,久久不散。

苏青崖再出现时,已是十年后的上巳节。

他褪去深衣换了短褐,背着竹篓穿梭在茶马古道。

有商队见过他在暴雨夜独坐山巅,将新制的雨量器埋进土里,嘴里念叨着:"这次不量雨,量量人心。

次日朝阳初升时,人们发现那处山坳开满并蒂莲,花蕊里凝着的水珠,尝起来竟有淡淡的珍珠粉味。

青石镇的老人至今记得,那年雨季特别长。

但再没人见过诡异的雨带,只是偶尔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会听见镇外传来遥远的更鼓声。

打更人老周的孙子说,那鼓点像是妇人在哼童谣,调子湿漉漉的,像是从河里刚捞上来。

而苏青崖的行囊里,始终揣着半块残破的玉佩。

每当夜雨敲窗,他便对着玉佩上的蝶形胎记出神。

有次酒后失言,他对客栈老板说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其实他当年在芦苇荡捞起的不是女尸,而是个抱着婴孩的疯妇。

那妇人颈间的玉佩突然迸裂,露出里面用血写的"冤"字,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却深深烙进了他的瞳孔。

如今每逢雨季,青崖总要回青石镇住几日。

他依然在祠堂地窖摆着量雨器,只是筒底多了层珍珠粉。

有好奇的孩童偷看,总见那银针在无人时缓缓转动,针尖凝的水珠里,隐约映着穿嫁衣的女子在教婴孩蹒跚学步。

而当晨光穿透云层,水珠便化作朝露,悄悄渗进镇外的并蒂莲田。

去年清明,有采药人在乱葬岗发现具白骨。

骷髅左手紧攥着半截银簪,右手却虚虚环着,仿佛在护着什么。

更诡异的是,白骨周围生着圈并蒂莲,花瓣上缀满细小的珍珠,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

消息传到镇上时,苏青崖正在量雨台擦拭那具青铜筒,筒内银针突然无风自动,在筒壁投下个怀抱婴孩的剪影。

残星未坠时,苏青崖已立在镇外乱葬岗最高处的槐树上。

夜风卷着磷火掠过他手中的青铜量雨筒,筒内银针竟如活物般颤动,针尖指向的方位空无一物,唯余几株枯死的鬼针草在风里簌簌发抖。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茶寮听来的传闻——有樵夫在子时见过白衣女子踏月而行,足尖所过之处,枯枝绽出猩红的花。

"苏先生好雅兴。

声若裂帛,惊得苏青崖手中银针险些脱手。

转身见是个戴鱼骨冠的道人,道袍上绣着北斗七星,手中拂尘却是用九十九根人发编就。

道人抬手时,袖中滑出半截龟甲,甲面裂纹蜿蜒如河,正巧映出东方渐白的鱼肚色。

"贫道茅山赵玄真,特来讨教苏家的量雨秘术。

道人拂尘轻扫,槐树根下忽然钻出只通体雪白的刺猬,背上驮着个青玉香炉。

香炉升起缕青烟,凝作个抱婴的妇人虚影,脖颈处勒痕深可见骨。

苏青崖瞳孔骤缩。

这分明是七年前沉河的女鬼,怎会出现在赵玄真手中?

他摸向腰间铜铃的手突然顿住——那铃舌不知何时已化作一截断指,正是王寡妇坟中陶瓮里见过的那枚。

"贵镇地脉如网,却让怨气凝成河魁。

赵玄真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了道血符。

苏青崖眼前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地底溶洞。

钟乳石间垂着无数冰棱,每根冰棱里都封着个蜷缩的婴孩,脐带与洞顶的紫晶相连,恍若蛛网中的猎物。

"这是……"

"二十年来枉死的婴灵。

赵玄真拂尘扫过冰棱,霎时洞中响起万千啼哭。

苏青崖怀中的量雨筒突然爆开,十二枚铜符箓呈北斗状悬浮空中,照出洞壁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历代量雨师用朱砂绘的镇魂咒,此刻却如蚯蚓般扭动爬行。

女鬼虚影在此时陡然清晰,她怀中婴孩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斗轨迹。

苏青崖这才惊觉,这孩子的眉眼竟与自己幼时画在星图上的"雨师星君"分毫不差。

冷汗顺着脊梁滑落时,他听见赵玄真在耳边轻笑:"苏家世代以血饲器,当真不知量雨筒里养着什么?

话音未落,洞顶紫晶轰然炸裂。

万千婴灵挣破冰棱,化作血雨扑向二人。

苏青崖挥袖甩出七枚铜钱,却见钱眼间渗出黑血,落地生根长出白骨花。

赵玄真突然将人发拂尘掷入雨中,发丝暴涨缠住所有婴灵,却在女鬼指尖触及的刹那尽数碳化。

"好个以魂养器的法门。

女鬼声音忽男忽女,在溶洞中激起层层回响,"当年你苏家先祖将我剖腹取子,用婴胎骨血炼成量雨针,如今倒要装作不知?

她广袖翻卷间,苏青崖看见自己右臂浮现出蛛网般的血纹——与洞壁镇魂咒如出一辙。

赵玄真突然暴起,指尖凝出三昧真火。

火舌舔舐女鬼裙裾时,却见她化作漫天水银,顺着地脉裂缝渗入青石镇。

苏青崖追至镇口时,但见每家每户的水缸都在咕嘟冒泡,浮起具具婴尸,脐带缠着各家祖先的牌位。

"雨带过处,魂归故里。

女鬼笑声在镇中回荡,"今日便请诸位看看,何为真正的量雨!

第一滴雨落下时,苏青崖看见雨珠里裹着半片指甲。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转瞬化作倾盆血雨。

镇民们尖叫着逃窜,却见雨水落地生根,长出无数血藤缠住脚踝。

更诡异的是,每根藤蔓顶端都开着并蒂莲,花蕊中传出婴孩吮吸声。

赵玄真在此时踏罡步斗而来,手中桃木剑刻满雷纹。

他咬破舌尖喷在剑上,剑身顿时燃起幽蓝鬼火。

火龙卷过之处,血藤纷纷枯萎,却在触及女鬼本体时骤然熄灭——那女鬼此刻已与镇中古井融为一体,水面倒映着漫天星斗,每颗星辰都是个襁褓中的婴孩。

"苏家小儿,可识得此阵?

女鬼指尖轻点,七盏青铜灯自井底升起。

苏青崖肝胆俱裂——这正是苏家秘传的"七星续命灯",只是此刻灯油竟是婴胎脑髓,灯芯是女子长发。

更可怕的是,第七盏灯前跪着个浑身湿透的妇人,赫然是失踪三日的王寡妇!

王寡妇突然抬头,双眼只剩眼白:"他们说……用七个婴孩能换我儿投胎……"她话音未落,头颅突然炸开,脑浆化作血蝶扑向苏青崖。

千钧一发之际,赵玄真甩出张人皮符咒,符上朱砂绘的"敕"字竟化作金甲神将,将血蝶尽数斩落。

"好个偷天换日的逆天阵。

赵玄真面色铁青,"竟用全镇婴灵为祭,妄图让怨魂借胎重生。

他突然扯开道袍,胸口纹着幅阴阳鱼,鱼眼处嵌着两枚玉蝉。

玉蝉振翅欲飞时,苏青崖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相同的纹路——原来他才是真正的阵眼。

女鬼笑声愈发凄厉:"苏家血脉便是最好的引魂幡!

她广袖挥动间,镇中所有铜器同时嗡鸣。

苏青崖怀中的量雨筒自动飞出,十二枚铜符箓化作锁链缠住他四肢。

筒底渗出黑血,在地上绘出幅血河图,图上标注的竟是历代量雨师的埋骨之地。

赵玄真突然将人发拂尘刺入自己天灵盖,白发根根直立如剑:"贫道以百年道行作赌,请北斗注生真君降临!

霎时洞穿云层的月光化作七彩光柱,将溶洞照得纤毫毕现。

苏青崖看见光柱中浮现出无数虚影——有捧着星图的道士,有怀抱婴孩的妇人,还有举着火把的镇民,他们的面容在光影中不断变幻,最终凝成个三头六臂的法相。

"原来这就是量雨师的真相。

苏青崖突然大笑,震得锁链叮当作响。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量雨筒上,筒身饕餮纹突然睁开赤红眼珠:"以我之魂,换此镇百年清明!

话毕猛地将量雨筒插入心口,筒内银针化作流光射向七盏命灯。

女鬼发出非人的惨叫,镇中血藤纷纷自燃。

赵玄真趁机掷出桃木剑,剑身雷纹与北斗光柱共鸣,在虚空劈开道裂缝。

裂缝中涌出汩汩清泉,所过之处血污尽褪,露出青石镇原本的面貌——没有乱葬岗,没有枯井,唯有片开满并蒂莲的池塘,莲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苏青崖倒在莲花丛中。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却仍固执地攥着半截银针。

赵玄真踏着莲步而来,手中拂尘已化作柳枝:"你本可借北斗之力飞升,为何……"

"因为我是量雨师。

苏青崖指尖抚过最近那朵莲花,花瓣突然绽开,露出里面安睡的婴孩。

他认得那胎记——正是女鬼孩儿脚踝的蝶形印记,"怨气可化,执念难消。

与其用雷霆手段镇压,不如……"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化作漫天星尘。

星尘飘向镇中每户人家,落在婴孩的襁褓上,落在孕妇的眉心,落在待产女子的绣鞋边。

赵玄真望着手中渐渐冷却的银针,突然听见无数童谣在风中响起,调子湿漉漉的,像是春雨打在青石板上。

三日后,有樵夫在莲花池底发现具骸骨。

骸骨右手握着半块玉佩,左手虚虚环着,仿佛在护着什么。

更诡异的是,骸骨周围生着圈并蒂莲,每朵莲花都朝着东南方微微倾斜,就像在朝拜某个无形的存在。

赵玄真在池边守了七日七夜。

第七夜子时,他看见所有莲花同时绽放,花蕊中升起点点幽光。

幽光聚作人形,正是苏青崖的模样。

青年道士对着他深深一揖,转身走向月光深处时,衣袂拂过处,枯井重涌清泉,荒坟生出新草,就连王寡妇的疯病也突然痊愈,整日坐在井边哼着童谣。

"痴儿。

赵玄真将人发拂尘埋进池底,拂尘瞬间生根发芽,长成株参天柳树。

柳枝垂入水中时,他看见无数婴孩的虚影在枝叶间嬉戏,脖颈处都系着半块玉佩。

当第一片柳叶飘落水面,池中忽然响起清脆的铜铃声——正是苏青崖腰间那枚。

三年后的清明,有游方画师路过青石镇。

但见镇中孩童颈间都戴着银锁,锁面刻着微型量雨筒。

更奇的是,每逢雨夜,总有人看见个玄衣青年在镇外徘徊,手中青铜筒银针轻颤,指向的方位必会落下甘霖。

有胆大的孩童追上去看,却见青年踏着月光登上北斗七星般的山丘,身影渐渐与星辰融为一体。

而赵玄真在某日清晨突然消失,只留下封血书贴在莲花池碑上。

书曰:"雨带通幽冥,量雨即量魂。

苏家小儿以身为秤,终称出天道人心。

从此青石镇再无双生婴孩夭折,倒是每逢新雨初霁,总能在莲叶上拾到晶莹的珍珠,尝起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去年冬至,有老渔夫在江心网起具青铜量雨筒。

筒身饕餮纹已模糊难辨,筒内银针却指着东南方微微颤动。

当夜全镇婴孩同时啼哭,哭声里混着遥远的更鼓声。

有耳尖的妇人听见,那鼓点竟与二十年前沉河那夜的梆子声一模一样。

如今青石镇的雨依然下得蹊跷。

有时是夹着珍珠的血雨,有时是带着莲香的甘霖,有时则是寻常的细雨。

但无论何种雨势,镇民们总会在雨停后看见个玄衣青年站在镇口,手中青铜筒银针定定指向东南。

有胆大的上前搭话,青年却只报以微笑,待人再睁眼时,唯余满地湿漉漉的并蒂莲,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露珠。

残月坠入青石镇东头的老龙潭时,水面浮起一串血泡。

打更人老周揉着惺忪睡眼,忽见潭心亮起两点幽蓝,恍若妇人提着的琉璃灯。

他刚要张口呼喝,喉头却似被冰棱卡住——那分明是双倒悬的绣鞋,鞋面上还沾着片未化的并蒂莲。

七日后,苏青崖在镇西义庄见到这双绣鞋。

鞋帮用金线绣着北斗七星,鞋尖却嵌着半截婴儿乳牙。

他指尖抚过乳牙时,地窖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十八具悬在梁上的朱漆棺材同时渗出黑水,在青砖地上汇成幅河图洛书。

"苏先生可识得这'七星踏斗棺'?

声若金石相击,惊得苏青崖手中铜铃脱手坠地。

转身见是个跛脚道士,左腿自膝下空荡荡的,却用条青铜锁链缠着截雷击木作假肢。

道士腰间挂着串风干的婴孩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系着枚青铜鱼符,符面刻着不同的星宿名。

"茅山弃徒陈九溟,特来讨教苏家量雨秘术。

道士抬手时,袖中滑出张人皮地图,正是苏青崖在祠堂暗格里见过的那张。

只是此刻地图上多了条血线,自镇外乱葬岗蜿蜒至老龙潭,途经七处井眼,恰与棺材方位重合。

子时三刻,陈九溟突然咬破舌尖喷在雷击木上。

青烟升腾间,义庄门窗尽数洞开,十八具棺材同时爆开。

苏青崖却见棺中并无尸骸,唯有十八个襁褓中的婴孩,脐带连着地底紫晶,恍若蛛网中的幼蛛。

更诡异的是,每个婴孩眉心都嵌着半块玉佩,拼合起来正是他怀中那枚蝶形胎记。

"二十年了。

陈九溟突然扯开道袍,心口处纹着幅血河图,图上标注的埋骨地竟与苏家历代量雨师一一对应,"当年你祖父用婴胎骨血炼制量雨针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法器反噬?

他突然挥动青铜锁链,链头雷击木直刺苏青崖眉心。

苏青崖翻身躲过时,怀中量雨筒自动飞出。

筒内银针化作流光,却在触及雷击木的刹那凝成冰棱。

陈九溟大笑三声,震得梁上蛛网簌簌而落:"好个以魂养器的苏家!

你以为这些年测的是雨?

分明是全镇婴灵的怨气!

他突然甩出脐带鱼符,符面星宿骤然亮起,在虚空投出幅水幕。

水幕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的光景:暴雨夜,苏家老宅灯火通明。

产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生婆抱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孩冲进雨幕。

老族长手持桃木剑拦住去路,剑尖挑破婴孩天灵盖时,七道血柱冲天而起,化作北斗状没入云层。

老龙潭方向突然传来炸雷。

苏青崖追至潭边时,但见水面浮着具女尸,发间簪着那双北斗绣鞋。

女尸小腹隆起如鼓,脐带连着潭底紫晶,晶簇间隐约可见个蜷缩的婴孩轮廓。

更可怕的是,女尸面容竟与祠堂供奉的苏家先祖画像有七分相似。

"雨带过处,魂归故里。

陈九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夜子时,二十年前被镇压的七魄就要借胎重生了。

他突然甩出十八道婴孩脐带,脐带在空中结成张巨网,网眼间闪烁着雷光。

苏青崖挥袖甩出七枚铜钱,却见钱眼渗出黑血,落地化作七个湿漉漉的婴孩,齐声喊着"爹爹"。

潭水在此刻沸腾如鼎,女尸突然睁眼。

她双手结出莲花印,潭中紫晶尽数炸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陶瓮。

每个瓮口都封着张人皮符咒,符上朱砂绘的星图正在蠕动。

苏青崖认出那是苏家失传的"七曜锁魂阵",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自家祖坟之下。

"破阵需七星连珠。

陈九溟突然将雷击木插入自己天灵盖,"可惜今夜阴云蔽月,只能用人命填了。

他话音未落,七窍已涌出黑血,在虚空凝成北斗状。

苏青崖见状大惊,这才明白陈九溟早已将自己炼成活祭——那截雷击木根本不是假肢,而是镇压着他三魂七魄的锁魂桩!

女尸在此刻发出非人的尖啸,潭中浮起七具婴孩骸骨,每具骸骨眉心都嵌着半块玉佩。

苏青崖怀中的量雨筒突然爆开,十二枚铜符箓化作锁链缠住他四肢。

筒底渗出黑血,在地上绘出幅血河图,图上标注的竟是青石镇所有孕妇的产期。

"原来如此!

苏青崖突然大笑,震得锁链叮当作响,"你们根本不是要借胎重生,而是要借全镇婴孩的生魂,冲开当年我祖父设下的封印!

他猛地将量雨筒插入心口,筒内银针化作流光射向七具骸骨。

针尖触及玉佩的刹那,整个老龙潭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座青铜祭坛。

祭坛上刻着二十八星宿,中央凹槽里嵌着具女尸。

苏青崖肝胆俱裂——那女尸面容竟与自己母亲一模一样,腹中还插着半截桃木剑。

陈九溟的残魂在此时飘至祭坛上方,露出狰狞笑意:"现在你总该明白,为何苏家世代单传了吧?

原来三十年前,苏家先祖为求长生,与邪道合谋布下"七星逆命阵"。

他们剖开七名临盆孕妇,取婴胎骨血炼制量雨针,又用孕妇怨魂镇住地脉。

不料阵成之夜,苏青崖之母难产而亡,魂魄却被困在祭坛不得超生。

而苏青崖自幼背负的"量雨师"之名,不过是维持阵法的活祭。

"每代量雨师三十岁那年,阵法就会反噬。

陈九溟的残魂突然化作漫天血雨,"你祖父死于溺水,你父亲坠崖而亡,你以为真是意外?

他笑声中,祭坛四周升起七根铜柱,柱上缠着无数湿漉漉的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系着个苏家先祖的牌位。

苏青崖突然想起昨夜梦中场景:自己站在祭坛中央,手中银针刺入母亲心口。

而母亲腹中婴孩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斗轨迹——竟与乱葬岗女鬼怀中的婴孩一模一样。

冷汗顺着脊梁滑落时,他听见祭坛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比义庄那十八具棺材的响动更令人胆寒。

"破阵需以量雨师之血为引。

陈九溟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但你甘心吗?

只要献祭全镇婴孩,你母亲就能借胎重生,苏家也能……"

"闭嘴!

苏青崖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祭坛上,血珠落地生根长出白骨花。

他挥袖甩出最后七枚铜钱,钱眼迸出金光,在空中结成北斗诛邪阵。

阵光扫过处,铜柱上的脐带纷纷自燃,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陶瓮——每个瓮中都蜷缩着个婴孩,脖颈处都系着半块玉佩。

女尸在此刻发出震天嘶吼,潭水化作血柱冲天而起。

苏青崖看见母亲从血柱中走出,腹中插着的桃木剑正在蠕动,剑柄上刻着"苏氏第七代量雨师"的字样。

他突然明白为何每次测雨都会看见婴孩幻影,为何量雨筒总在子时三刻发出蜂鸣——那根本不是器物示警,而是母亲在向他求救。

陈九溟的残魂在此刻疯狂反扑,十八具婴孩骸骨突然跃起,咬住苏青崖四肢。

他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却仍固执地念着经文。

当最后一句"北斗注生,南斗注死"出口时,祭坛突然炸裂,露出底下片莲花池。

池中升起七朵并蒂莲,每朵莲花中都坐着个婴孩,眉心嵌着完整的蝶形玉佩。

母亲魂魄在此时化作漫天星尘。

苏青崖看见星尘飘向镇中每户人家,落在孕妇的眉心,落在婴孩的襁褓,落在待产女子的绣鞋边。

而陈九溟的残魂被莲花吞噬前,突然露出解脱的笑意:"原来你早知……苏家血脉才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他已化作青烟消散。

苏青崖倒在莲花丛中,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明化。

他看见莲花池底铺满人骨,每具骸骨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掌心托着半块玉佩。

更诡异的是,池水倒映的星空与他幼时在祠堂见过的星图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七颗暗淡的星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苏青崖化作漫天星尘。

星尘飘向镇中每口水井,落在磨盘缝隙,渗入青石板下。

从此青石镇的雨有了温度,落在瓦片上像婴孩的吮吸声,打在芭蕉叶上似妇人的啜泣。

更奇的是,每逢新雨初霁,总能在莲叶上拾到晶莹的珍珠,尝起来带着淡淡的莲香。

三年后的清明,有游方画师路过青石镇。

但见镇中孩童颈间都戴着银锁,锁面刻着微型莲花。

更奇的是,每逢雨夜,总有人看见个玄衣青年在镇外徘徊,手中青铜筒银针轻颤,指向的方位必会落下甘霖。

有胆大的孩童追上去看,却见青年踏着月光登上北斗七星般的山丘,身影渐渐与星辰融为一体。

而老龙潭底的莲花池,如今成了镇民祈福的圣地。

池中并蒂莲终年不败,每朵莲花中都坐着个婴孩虚影。

有耳尖的妇人听见,那些婴孩总在唱着首古怪的童谣:"雨带魂,量雨针,苏家儿郎祭星辰。

莲花开,玉佩合,二十年后又一轮……"

去年冬至,有老渔夫在江心网起具青铜量雨筒。

筒身饕餮纹已模糊难辨,筒内银针却指着东南方微微颤动。

当夜全镇婴孩同时啼哭,哭声里混着遥远的更鼓声。

有眼尖的妇人发现,那些婴孩的胎记竟与二十年前沉河女鬼孩儿的一模一样。

如今青石镇的雨依然下得蹊跷。

有时是夹着珍珠的血雨,有时是带着莲香的甘霖,有时则是寻常的细雨。

但无论何种雨势,镇民们总会在雨停后看见个玄衣青年站在镇口,手中青铜筒银针定定指向东南。

有好奇的少年上前搭话,青年却只报以微笑,待人再睁眼时,唯余满地湿漉漉的并蒂莲,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露珠。

前日,镇西新搬来的货郎在老槐树下拾到块残碑。

碑文用朱砂写着:"苏氏量雨,以魂饲器。

七世轮回,终得解脱。

货郎将残碑浸入井水,却见碑面浮现出幅星图,图上七颗暗星突然亮起,在夜空中连成柄银勺——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而此刻,在镇外最高的山巅,有个人影正迎着晨曦站立。

他手中青铜量雨筒银针轻颤,筒身饕餮纹已化作真正的星图。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人影突然化作漫天星尘,星尘中隐约可见个怀抱婴孩的妇人轮廓。

星尘飘向镇中时,所有莲花同时绽放,花蕊中升起点点幽光,恍若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萤火虫。

来源:仁生处处会相逢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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