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记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6-06 08:15 2

摘要:老杨头蹲在田埂上抽烟,火星子明明灭灭映着水面。那群墨绿歌者本应蹲在浮萍下,腮帮子一鼓一缩把月光吹成气泡。"昨儿还唱得欢实,今早咋就哑了腔?"他朝水洼扔土疙瘩,涟漪吞了最后半声"咕呱",像咽下枚生锈的铜钱。

(一)

老杨头蹲在田埂上抽烟,火星子明明灭灭映着水面。那群墨绿歌者本应蹲在浮萍下,腮帮子一鼓一缩把月光吹成气泡。"昨儿还唱得欢实,今早咋就哑了腔?"他朝水洼扔土疙瘩,涟漪吞了最后半声"咕呱",像咽下枚生锈的铜钱。

池塘边倒扣着农药瓶,标签早被雨水泡成白纸。去年这时节,稻花洲还浸在蛙鸣里,像口煮沸的绿汤锅。如今只剩浮萍粘着蝌蚪尸,黑珍珠碎成满地芝麻。老杨头捡起片蛙蹼,透光的薄膜上留着农药编码,像老天爷打的条形码。

(二)

村西头王寡妇家的小子举着手机,镜头怼进塑料桶:"老铁们看这蛤蟆,纯野生的!"三只青蛙叠罗汉,最底下那只眼珠发白。弹幕刷火箭时,少年掏出打火机燎蛙蹼:"给大伙整个绝活!"

三十多年前,这些绿袍乐师还是夜的祭司。暴雨前用声囊占卜节气,稻穗灌浆时蛙鸣就是活的农谚。如今村口夜市挂起"爆炒田鸡"的霓虹灯,锡纸包里的蛙腿蜷曲着,辣椒面红得刺眼,像谁把晚霞碾碎了撒上去。

(三)

我蹲在童年捞蝌蚪的河湾。三十年前这里漂满蛙卵,黑珍珠缀在水草间打秋千。祖母说惊蛰后的蝌蚪能治百日咳,如今河水泛着诡异的蓝,漂满农药袋和外卖盒,像条消化不良的食道。

对岸工地探照灯刺破夜幕,塔吊影子如巨兽骨爪。电子蛙鸣突然炸响——开发商装的音响循环播放"原生态自然之声"。真正的青蛙早被混凝土封在楼盘地基下,和我们的童年一道成了树脂里的琥珀。

(四)

城里来的教授扶了扶眼镜,PPT上跳着血红数字:"黑斑蛙存活率下降63%..."老杨头在台下打鼾,口水洇湿了"生态多样性"。话筒啸叫惊醒众人时,教授正擦汗,实验室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突然浮现在眼前——酒精味和农药味原来是一对孪生兄弟。

月光下,他的试管泛着冷光,像排等待认领的骨灰盒。夜风捎来KTV嘶吼,盖过了本应有的蛙鸣。教授想起解剖课上划开的蛙腹,那串没来得及产下的卵,像极了此刻散落田埂的农药胶囊。

小满暴雨那夜,老杨头赤脚往田里冲。沟渠漂满白肚青蛙,像被冲散的省略号。他跪在泥里捞起一只,蛙蹼还在抽搐,仿佛想抓住最后一串音符。蛙背上的疙瘩渗着黏液,摸起来像未干透的油墨。

村口超市冰柜里,田鸡腿和速冻饺子挤作一团。老板娘撕开包装袋:"都是饲料催的,哪有野生的鲜。"冷气扑出来,玻璃柜上的水珠往下爬,像青蛙永远闭不上的眼睛。

清明上坟绕到后山,枯苇丛里竟漏出几声蛙鸣。拔开苇杆看见几只幸存者,鼓膜在夕阳下泛着琥珀光。它们突然集体噤声,仿佛认出我是被城市腌入味的异乡客。

家族群抢红包的提示音惊飞水鸟,我举着手机录音,直到暮色吞没最后一道涟漪。那些沉默的歌者潜入淤泥,把最后的乐章埋进祖先骨殖。墓碑上的二维码扫不出声响,只弹出房地产广告。

昨夜梦见自己变成青蛙,在霓虹灯管上产卵。荧光绿的卵粒被高压水枪冲进下水道,打着旋流向污水处理厂。惊醒时空调外机轰鸣,恍惚间以为听见蛙声。

翻开老相册,父亲年轻时的照片里,稻田绿浪间浮着隐形音符。那些失声的歌唱家,正在泛黄相纸深处,为永不复返的夏夜安魂。

【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来源:道法自然(LXD)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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