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急切和认真,把我问得愣在原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干爸,您到底会不会娶我妈?”
大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急切和认真,把我问得愣在原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一句,声音却有些发抖。
“我没瞎说,您这些年对我们这么好,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妈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调皮,但我却听出了几分认真。
我捏着电话,手心里全是汗。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挂了电话,我坐在屋里发了很久的呆。
窗外天刚擦黑,厂区的喇叭还在放着广播,工人们下班的脚步声渐渐散去,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脑子里却全是她刚才那一句:“干爸,您会不会娶我妈?”
她这一问,像是把我埋在心里的秘密一下子挖了出来。
这些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这么一说,倒让我开始回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1968年,我18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年,我初中刚毕业,家里穷,父母一咬牙,决定让我响应号召去插队。
临走那天,母亲一边给我收拾行李,一边抹眼泪:“建国啊,去了那边要听话,好好干活,别给咱家丢人。”
我点着头,心里却想着,终于能离开这个破旧的小院子,出去闯一闯了。
谁知道,这一去,就是一辈子的牵挂。
到了陕北黄沙沟村,第一眼看到的,是满眼的黄土坡和破败的窑洞。
天干得很,风一吹,黄沙迷了眼。
村口站着几个晒得黑黢黢的村民,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
我背着行李,跟着队里的队长走进村子。
一路上,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脚底下踩得硌脚。
到了队部,队长简单分了工,我被分到了一户寡妇家里住。
“建国啊,这就是陈秀兰,村里的寡妇,你住她家,顺便帮她干点活。”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得轻描淡写。
我抬头看去,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的女人,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灰布衣裳,怀里抱着个孩子,脚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她冲我点了点头,低声说:“许同志,麻烦你了。”
那一刻,我只觉得她的眼神很特别,清澈得像山里的泉水。
住进她家的头几天,我总觉得别扭。
她话不多,每天忙着干活,照顾孩子,连个笑容都很少挂在脸上。
可她的两个孩子却很活泼,尤其是小宝,总喜欢围着我转,叫我“叔叔”。
有一天晚上,我刚睡下,就听见她在堂屋里叹气。
我披上衣服走出去,看到她坐在油灯下,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偷偷擦眼泪。
“陈姐,咋了?”我忍不住问。
她抬起头,慌忙抹了抹眼角,说:“没啥,就是孩子病了,哭了一天了。”
我这才注意到,炕上躺着的小宝正发着高烧,脸红得吓人。
“这可不行,得赶紧送卫生所。”我说着,就去背孩子。
她连忙拦住我:“建国,天这么晚,路又远,还是算了吧。”
“孩子的病咋能算了!”我二话不说,披上外套,把小宝背在背上。
黄沙沟的夜晚冷得刺骨,山风吹得人脸生疼。
她提着一盏煤油灯,紧紧跟在我身后。
一路上,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嘴里不停地念叨:“建国,孩子不会有事吧?”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别怕,有我在呢。”
到了卫生所,医生说幸亏送得及时,不然孩子的烧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那一晚,我们在卫生所守了一夜。
天微微亮的时候,小宝的烧终于退了。
她看着熟睡的孩子,突然跪在我面前:“建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咋办。”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陈姐,你这是干啥?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从那以后,她对我更好了。
每次下地干活回来,她都会给我留一碗热汤。
有一次,我在地里干活,几个村里的汉子在旁边说闲话:“瞧那知青,天天往寡妇家跑,怕不是动了啥心思吧?”
我听了,气得把锄头往地上一扔,瞪着他们:“你们乱说啥呢!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多不容易,我帮衬她一点怎么了?”
他们见我发火,也没敢多说什么。
可这些话,还是传到了陈秀兰耳朵里。
她找到我,红着眼圈说:“建国,你别再帮我了,村里的人嘴碎,别把你给连累了。”
我却笑了笑:“陈姐,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比啥都强。”
她听了这话,愣了半天,眼眶里又开始泛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近。
可我心里明白,这种关系是说不清楚的。
1975年,村里有个回城的名额。
队长找到我:“建国,这机会难得,你赶紧收拾东西吧。”
我却摇了摇头:“队长,我不走了,我放心不下陈姐和她的孩子。”
队长皱着眉头:“建国,你这是胡闹!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
可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陈秀兰知道后,骂了我一顿:“建国,你咋这么傻呢?我一个寡妇,拖累你这么多年,你咋还不走?”
“陈姐,我不觉得你拖累我。”我看着她,认真地说。
她愣住了,眼里有泪光闪动。
后来,我还是回了城。
进了机械厂,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结了婚,有了孩子,可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黄沙沟的那一段日子。
逢年过节,我都会寄些东西和钱回去。
妻子刚开始没说什么,可时间一长,她也有了怨言。
她问我:“建国,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寡妇?”
我没说话。
她冷笑了一声:“行啊,你要是这么放不下,就别跟我过了。”
最终,我们还是离了婚。
这些年,我一直资助着陈秀兰的两个孩子。
他们考上了大学,成了家,逢年过节都会给我打电话。
而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1998年,陈秀兰病倒了。
医生说是积劳成疾,需要长期治疗。
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帮她治病。
大宝看在眼里,心里急得不行,才有了那通电话。
她的话让我开始反思,这些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终,我鼓起勇气去见了陈秀兰。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苍老了许多,可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没变。
我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陈姐,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建国,我哪敢想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却让我心里一酸。
我握紧了她的手:“陈姐,咱们都老了,别再顾忌了,好不好?”
她看着我,眼里有泪水滑落。
最终,她点了点头。
我们结婚的那天,大宝和小宝忙前忙后,非要给我们办一个热闹的婚礼。
我看着穿着红色旗袍的陈秀兰,心里百感交集。
这一刻,我觉得这一生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幸福,其实就是守住心里的那份执念。
来源:禅悟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