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高考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05 22:59 2

摘要:“最后一道大题,周晓雾!”李老师的三角板突然敲在她课桌上,粉笔灰簌簌落在摊开的《五三》上,那道立体几何题她抄了七遍还是不会证。教室后排传来几声窃笑,她耳朵烧得通红,却听见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我眼镜起雾了,没看清。”

黑板左上角的粉笔字像道催命符:“距高考100天!”周晓雾用指甲掐着虎口才没在数学课上睡着,窗外,三月的柳絮黏在玻璃上,像极了她此刻浆糊般的脑子。

“最后一道大题,周晓雾!”李老师的三角板突然敲在她课桌上,粉笔灰簌簌落在摊开的《五三》上,那道立体几何题她抄了七遍还是不会证。教室后排传来几声窃笑,她耳朵烧得通红,却听见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我眼镜起雾了,没看清。”

放学时细雨把校服染成深蓝色,晓雾把59分的卷子塞进书包最底层,突然,摸到个硬皮本子——封面上“错题本”三个字被涂改液狠狠覆盖过。这是母亲昨晚塞给她的,里面是二十年前母亲高考时的错题集,泛黄的纸页上还有干涸的泪痕。

这里边,有着母亲的辉煌,也有着母亲的遗憾。

“当年要能弄懂这些题,我的人生……或许会跟今天,大不一样!”母亲的话被电磁炉的嗡嗡声切碎。晓雾盯着本子里那道和今天课堂上一模一样的几何题,突然发现母亲稚嫩的笔迹旁有褐色斑点,像是鼻血。

便利店的暖光里,她撞见班长林旭在翻《高考志愿填报指南》。对方迅速合上书:“你也来买关东煮?”萝卜在辣汤里翻滚出蜂窝状的空洞。“不是。”她攥紧错题本,“我来躲……躲会儿雨。”

春雨忽然变密了。林旭撑开伞时,她看见他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备忘便签:“6:30晨读”……“22:00复盘”。伞骨阴影投在他睫毛上,像给阳光分了栏。“其实……”他递过来一杯热豆浆,“你上次作文里那句”雾是大地在呼吸”,语文老师划了波浪线。”

夜雨把错题本上的钢笔字洇成蓝色河流,晓雾在台灯下发现母亲夹在扉页的照片:扎马尾的阳光少女站在老校门前,背后横幅写着“1997高考必胜”。她突然想起下午班主任的话:“周晓雾,按你现在的排名……”后半句被办公室的打印机运作声给吞没了。

凌晨两点,她鬼使神差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机械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这个离婚后就去深圳打工的男人,上次联系还是春节的空白红包。晓雾把脸埋进错题本,闻到一股陈旧的油墨味。

第二天早读,她破天荒第一个到教室。走廊里晨雾弥漫,她突然看清母亲照片里那栋“老楼”就是现在的实验楼。林旭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教导处说,今天开始百日誓师,高考倒计时了!”他手里拿着两杯豆浆,热气在冷空气中扭成DNA链状。

国歌响起时,晓雾发现母亲错题本最后一页写着:“如果重来,我依然会选错这题,因为错的不是答案,是害怕犯错的心。”操场上的雾气正在散去,她摸到口袋里那张揉皱的数学卷子,忽然觉得那些红叉像未拆封的路标。

晨读前的教室弥漫着油墨味,周晓雾用美工刀小心剥离错题本封底的胶痕,夹层里露出泛黄的横格纸。母亲的字迹在这里突然变得潦草:“1999.8.15,复读班开学第三天,奶奶的氧气管拔了……”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她读着母亲十八岁时写的日记,那些被泪水泡涨的句子在纸上游动:“录取通知书和病危通知同时到的下午,我把自己关在配电房背元素周期表。如果当年父亲没下岗,如果我能早点去打工……”钢笔划破纸页的裂痕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在看禁书?”林旭的保温杯突然落在桌上,枸杞在沸水里翻滚如细小的血珠。晓雾慌忙合上本子,却见他左手腕内侧贴着芬必得止痛贴,边缘翘起处露出青紫的掐痕。

黄昏的医务室飘着酒精棉的味道,晓雾来领眼药水时,撞见林旭正低头吞药片。白大褂后面传来校医的唠叨:“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如果林教授知道你,又要……唉……”少年猛地转身,药瓶从指缝滚落在地。晓雾帮他捡起时,瓶签上“帕罗西汀”四个字被指甲反复刮过。

“实验楼顶能看到北斗七星。”林旭突然说。夜色像蓝墨水般晕开时,他们踩着消防梯锈蚀的台阶向上爬。晓雾摸到口袋里的错题本,母亲的字迹在黑暗中灼烧着她的指尖。

楼顶水泥护栏上刻满层层叠叠的涂鸦,林旭的手机光照亮某处时,两人同时屏住呼吸——“1997届在此复读”的刻痕里填着暗红色的漆,旁边还画着个歪斜的化学烧杯。晓雾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笔画,突然在缝隙里摸到硬化的小颗粒。

“是蜡泪。”林旭蹲下来,“有人在这里挑灯夜读过。”他的手机光扫到墙角,照亮几团发黄的纸灰。晓雾翻开错题本最后一页,母亲的字迹与刻痕的运笔弧度惊人相似。

夜风掀起林旭的校服下摆,晓雾看见他腰间别着的胰岛素泵。“我爸书柜里有三十七本我的成长日记,”他扯动嘴角,“从第一次月考排名到每次模拟考的错题分析。”

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撒落的荧光标记笔,将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染成蓝色。

晓雾突然把错题本按在刻字旁边。月光下,母亲少女时代写下的“我恨”与如今扉页上补的“但值得”形成残酷对照。林旭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他从兜里掏出刻刀,在1997的“7”字末端狠狠添了一撇。

“其实……”他的刻刀卡在水泥缝里,“我爸昨天刚刚收到长江学者聘书。”碎裂的墙皮簌簌落下,“而我的体检单上写着‘不建议住校’。”

警报声突然从楼下传来,两人趴到护栏边,看见手电光束正在操场织成蛛网。林旭拉起晓雾躲进水塔阴影时,她发现这个永远挺直脊背的优等生,后颈处有深深的红痕——那是理综试卷袋拆封线的压痕。

“明天……”林旭的声音混着远处广播的杂音,“能帮我带早餐吗?”晓雾点头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她手背。抬头才看见水塔铁皮接缝处渗出的夜露,正一滴滴落在母亲当年刻字的位置,像迟来了二十年的眼泪。

他俩猫腰溜下消防梯时,晓雾摸到口袋里的药瓶——刚才混乱中她竟一直攥着林旭的抗焦虑药。药片在塑料瓶里沙沙作响,像极了母亲日记里写的“复读班窗外永远扫不完的银杏叶”。

准考证在晨风中簌簌作响,周晓雾拧开母亲给的英雄钢笔时,金属螺纹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考场警戒线外,她看见林旭父亲正把什么文件塞进监考老师手里,男人西装口袋别着的“命题组顾问”证章闪着冷光。

“请检查答题卡印刷质量。”广播响起时,晓雾发现自己的手在抖。那道练过十二遍的三角函数题突然变得陌生,钢笔在指间渗出粘腻的汗。当第一滴蓝黑墨水砸在答题卡条形码上时,她听见后排女生倒吸凉气的声音——墨迹正像蛛网般吞噬掉准考证号。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晓雾用冷水拍打眼皮。镜中的自己嘴角沾着牙膏渍,那是母亲今早盯着她刷牙三分钟的成果。突然从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她踮脚看见担架上苍白的少年手腕——那个胰岛素泵她认得。

暴雨砸在顶楼铁门上的声音像倒豆子,晓雾踹开实验楼天台门时,林旭正蜷在水塔阴影里啃指甲。他校服的左袖撕开道口子,露出纱布包裹的留置针。“保送材料……”他笑得咳嗽,“我爸刚送去的,说我突发Ⅰ型糖尿病。”

闪电照亮了他扔在地上的塑料袋,晓雾捡起印着“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药袋,背面医嘱栏写着“中度抑郁发作”。雨点打湿了母亲要她复读的保证书,那上面还按着鲜红的指印。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来这儿吗?”林旭突然指向护栏刻字,雨水冲开积年的灰尘,“1997”后面那个被改过的“8”字清晰可辨。一道闪电劈下,晓雾看见二十年前某个复读生用刻刀反复描摹的恨意。

她的书包突然倾倒,错题本散落在积水里。母亲少女时代的字迹在雨中舒展:“他们逼我签放弃录取承诺书时,我在想钢笔要是没墨就好了……”晓雾的钢笔突然滚到林旭脚边,漏出的墨水在他的白色球鞋上爬出蓝色血管。

暴雨中传来模糊的广播:“请尚未交卷的考生注意时间……”林旭抓起钢笔狠狠扎向自己手臂,晓雾扑过去时,笔尖在纱布上洇出紫黑色花朵。“这样……”他喘着气笑,“就没人能伪造我的病历了。”

晓雾摸到口袋里的药瓶——那瓶帕罗西汀她偷偷带进了考场。现在药片已化成蓝色浆糊,就像她答题卡上晕开的墨迹。她突然撕碎了母亲写的保证书,纸屑在风中变成苍白的蝶群。

“别学我……”林旭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正用钢笔在水泥地上画线,蓝墨水被雨水冲淡又加深,像反复愈合又撕开的伤口。晓雾抓起块碎玻璃,在自己的准考证上重重划下。塑料薄膜卷起来的瞬间,她想起早上母亲给她别上“孔庙祈福”徽章时,手指在发抖。

顶楼铁门突然被撞开,林旭父亲举着的黑伞像朵有毒蘑菇,他身后跟着的教导主任正用对讲机喊:“还有个从考场跑出来的女生……”晓雾退到护栏边,二十年前母亲刻的烧杯图案正在她脚下发亮。暴雨中的城市如同泡在显影液里,她忽然看清了所有模糊的明天。

第一科考卷翻到作文页时,周晓雾的指尖突然停住。“穿过迷雾看见光”——印刷体标题下留着大片空白,像极了实验楼顶那片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她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穿透积雨云,在警戒线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钢笔悬在纸面上方三毫米处,墨水滴落成省略号。她写下第一句:我们总以为雾的那头是答案,其实雾本身就是答案。

别责怪那个站在雾里的自己。那时的你,像清晨里一片单薄的叶子,被命运的露水压得抬不起头。我们总在后来才明白,那些看似错误的选择,不过是年轻的手在黑暗中能摸到的最温暖的墙。

你可知道?那个在雾中跌跌撞撞的身影,其实已经用尽全力了。她攥着皱巴巴的地图,指节发白;她数着心跳等天亮,睫毛上结满霜花。每一次迷路时的驻足,都是她在用单薄的肩膀丈量世界的重量。那些被泪水泡发的决心,那些被风吹散的勇气,都是她留给未来的密语。

如今回望才懂得,迷雾本身就是道路。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里,藏着最珍贵的部分——不是找到答案的瞬间,而是含着泪依然前行的每一个踉跄。当时以为的迷途,原来都是人生必经的渡口。

两个月后的火车站台,林旭的背包里塞着二十本错题本改编的支教教材。他递给晓雾的牛皮纸袋上沾着紫药水痕迹:“物归原主。”里面是那瓶化掉的帕罗西汀,现在凝固成吧蓝色琥珀的模样。“山区孩子会喜欢这个,”他晃了晃琥珀,“他们管这个叫‘天空的碎片’。”

晓雾在返程公交上翻开他送的新错题本,扉页夹着张血糖仪打印条:5.6mmol/L的数值旁画着笑脸。最后一页却贴着林旭父亲的便签:“旭儿病史望保密,附某某大学自主招生推荐表”。便签背面是林旭狂草的字迹:“已举报,勿学。”

母亲在厨房剁排骨的声音突然停了,晓雾把录取通知书摊在餐桌上时,刀痕累累的砧板正往下滴水。“二本……也好。”母亲围裙上沾着葱末,手指在“汉语言文学专业”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晓雾突然抓住那只布满烫伤疤痕的手,按在新错题本封面上——那里贴着她从母亲旧本子里抢救下来的照片,少女时代的母亲站在“1997高考必胜”横幅下比着V字。

九月的第一个雾晨,晓雾在校门口拍下雾气中的鎏金校牌。微信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母亲回复的图片跳出来:配电房斑驳的墙面上,新挂着幅钢笔速写——穿学士服的女孩站在实验楼顶,脚下刻着“2025届在此重生”。

林旭的明信片在国庆节前抵达,背面是山区孩子们用蓝墨水画的星空。晓雾把它夹进错题本时,发现上次写作文的草稿纸还粘在封底。她轻轻抚平褶皱,看见自己当时没写完的结尾:“雾散时分的世界并非突然清晰,而是我们终于学会,在朦胧中辨认自己的轮廓。”(作者:董江波)

作者简介:

董江波,笔名冷得像风,山西长治人,现居太原。中国作协会员,北京作协会员,北京评协理事、第一届新媒体文艺评论委员会委员,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太原市杏花岭区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十届网络文学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已创作22部专著,其中4部已出版,7部被录制为有声小说,创作总字数超过2100万字,代表作《面食世家》《永远的纯真年代》《网络文学十六讲》《网络文学生态新变》。先后上榜2017猫片•胡润原创文学IP潜力价值榜,获得2016年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梦”主题专项网络文学重点扶持、入选2016年“湖北省20部网络文学精品工程”、荣获2025年北京市文联“我与北京文艺文联”征文活动“优秀征文嘉奖”等。

来源:董江波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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