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代中国女性的服饰时尚和现代时尚概念里的资本、消费等关联不大，更多的是美丽、智慧的古代女子在没有大机器的年代，用勤劳的双手一针一线编织出的日常与向往。

夜读·开卷有益

她，因何而美了千年？

是穿了先秦的深衣、汉朝的曲裾、唐朝的襦裙，还是宋朝的褙子？是元朝的姑姑冠、明朝的马面裙，还是清朝的氅衣？

古代中国女性的服饰时尚和现代时尚概念里的资本、消费等关联不大，更多的是美丽、智慧的古代女子在没有大机器的年代，用勤劳的双手一针一线编织出的日常与向往。

中央美术学院博士后宋子美（原名刘玉琪）的首部作品《美了千年：女子服饰时尚风潮》，是一本简约但不简单的服饰时尚小史，盘点了上至宫廷、下至民间的历代人物服饰。在“古为今用：搭配指南”版块，还收录了历代“时尚单品”，点亮你的今日穿搭！

美了千年的OOTD，谁不心动？

“西施”的衣橱

“西施”是谁呢？

“西施”在她所属的年代并不出名，而是在东汉历史的书写中发生了演绎。学界对此莫衷一是，绝大部分学者认为并无其人，也有学者认为她仅是传说，还有学者将其认作《左传》中夏姬、女艾的形象组合等。

总之，“西施”在后世成为美女的代名词，曾经的她会穿什么样的服饰呢？

首先，“五色”深衣必不可少，青、红、白、黑、黄是先秦崇尚的颜色，同时又以织物本色的“素”色为美，如同今日流行的棉麻质地的本色纺织品；在深衣形式中，修身、宽松、曲裾、直裾都要有，穿着时用不同的叠穿方式形成不同的搭配风格，同时还要有不同颜色、不同宽幅的腰带。

《美了千年》插图绘者：绯园画姬

其次，鞋架上还要有两种类型的鞋：平底鞋与双底鞋。平底鞋是用葛布制成，以青色、黄色居多，类似今天的渔夫鞋；双底鞋可以说是后世高底鞋的前身，在礼仪场合穿用，是在平底上再多加一层底，青色、白色丝制的双底鞋在重大礼仪场合是必不可少的。

最后，在饰品上，木笄、玉笄是一定要有的，这是成年的标志；还需有兰、菊、木兰、芰荷等花朵编织的发带、手环，这些也是日常时尚单品。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当下，市面上关于美白、瘦身、整容等的宣传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诸如“好女不过百”“要么瘦、要么死”等所谓“励志”语录。其实在东西方历史上都有通过损害身体来变“美”的方式，如中国古代的缠足、欧洲维多利亚时期的束腰等，曾经的“美”在今天看来十分荒谬，而当下的种种又何尝不是？

这些不禁让我们思考，人类社会初期是否也通过伤害自身来获得美？若不是，又为什么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

“硕人”是《诗经》中用来形容美女的词汇，如《卫风·硕人》的开篇即为“硕人其颀”，《小雅·白华》中也有“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硕人”是什么意思呢？

《诗经》中有100多首与女性有关的作品，其中先秦女性身体美的标志性特点体现在“硕”上。“硕”即为身材健壮，程俊英版《诗经译注》中有“在古代不论男女，皆以高大修长为美”的解读，而“美”字中很关键的组成就是“大”。仅“硕人”一词在《诗经》中就出现了9处。

因此，高大健硕是人类对女性审美的最早认识，毕竟健康且有力量的身体是女性孕育生命的必备条件，而人口的多寡又直接关乎国家的强大与否。神话中关于女性的种种记录都与生育相关，如女娲、涂山氏、简狄、姜嫄等。由此可见，在柔弱、病态之美出现前，自然、健康的审美必然是存在的。

先秦时期的女性崇尚自然美，服饰上也以“素衣”为时尚，正如西施衣橱中必不可少的素色衣裙。

在此要做一个“素”与“白”的辨析，《诗经》中对两种颜色多有使用。其中，“素”为服饰材料的本色，如先秦服饰材料丝、葛、麻等的颜色；而“白”则为织物经染后的色彩。先秦女子服饰多用麻、葛，又崇尚自然之美，织物的本色即是她们的流行色。“衣锦褧衣”说的也正是锦衣外面披上麻纱质地的服饰，而非要彰显华丽。

因此，钱锺书在《管锥编》中有言：“卫、鄘、齐风中美人如画像之水墨白描，未渲染丹黄。”

汉服流行妆容与发型

汉代女子妆容不同于先秦的素雅，色彩更加明艳。汉代时期对西域颜料的引进，使胭脂的颜色多样，红妆一时成为时尚。不仅女子，帝王、文人也相继开始搽脂抹粉，甚至在眉形上都有改变，比如汉武帝时期的八字眉，汉明帝时期的青黛蛾眉等，这些反映出汉代时期人们对美妆的热衷，也展现了在追逐美时对性别的宽容。

汉代女子妆容中，最重要的当数面饰，也就是在脸上粘贴或绘画图案。

其中，以面靥最为流行，即在酒窝处点染红色圆点。汉代也出现了花钿，在脸上粘贴薄片饰物，如虫翅、螺钿壳、丝绸、鱼骨等装饰物。这种美妆在今日看来似乎有些可笑，但在人类初期的妆饰中，效仿自然是十分普遍的行为，比如鸟类在求偶期间也会梳理羽毛，甚至把艳丽的羽毛插在身上博得关注。

而后随着对自然的借鉴和模仿，人类在色彩与技法上采取更巧妙的方式与自然和谐共处，如当下烟熏妆、烈焰红唇的名称都是与自然融合的产物，而在初期没有技术的支持下，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展现当时人们理解的美。

此外，汉代还流行点唇，在敷过脂粉的脸上，轻点朱红。这样可以通过脂粉的画法从视觉上调整脸部大小，来展现“樱桃小口”之美。

古代贵族女性的发式很难称作流行，因为某种固定的发式一定是专属某一等级人的象征。所以，本书在谈及流行时，通常是指民间女子的妆容与发型。

汉代女子流行发髻，特别是高髻，《后汉书·马廖传》中就有“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反映出汉代女子对盘发高髻的热衷。

除了“堕马髻”外，较为著名的还有“飞仙髻”，这与汉代对神仙的崇拜，尤其是对西王母的崇拜有关。

西王母的发型通常以“太华髻”出现，“头上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在服装史的研究中认为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头上常见的“五梁冠”即为“太华髻”。由于人们对西王母的尊崇，日常并不会轻易模仿她的造型，倒是西王母身边侍女的飞仙髻成为热门，1958年在河南邓县（今邓州）出土的南北朝贵妇出游画像砖中可见原形。制法是把头发挽到头顶，分成数股，挽成数个弯曲的环，竖直向上，脑后再披一些长发。

垂云髻也是汉代女子常见的发型，先把头发分成左右两边向后梳，发尾处系起做云朵状，马王堆中出土的若干侍女俑都是这种发型。女性梳此发式，端庄不失可爱，应是当时年轻女孩的时尚发式。

高髻之上，汉代女子的发饰也十分多样。首先是罩在发髻上的“帼”，有圆形或花瓣形的，然后帼上再加簪或其他装饰。汉朝的女簪流行用玳瑁装饰，也就是一种黄褐色的贝壳，再在上面雕刻饰物。凤钗也是常见的头饰，一头做凤凰形，另一头用玳瑁做尾，配以高髻。劳作妇女日常头上也会以插花为饰。

古为今用：搭配指南

以采桑女的着装为首选，采用缃裙与紫襦的搭配，外罩一袭形制如素纱衣式样的轻薄袍服，腰上束带。头梳垂云髻，点朱唇。

不过分复古，也能融合当代，适合日常生活。

何为“石榴裙”？

唐代文学作品中经常见到“石榴裙”之称，如“桃花马上石榴裙”“碧罗冠子结初成，肉红衫子石榴裙”“小鱼衔玉鬓钗横，石榴裙染象纱轻”等，现代文学作品中也经常会用“拜倒在石榴裙下”来形容对女子的青睐，那么石榴裙究竟为何物？

石榴裙得名源于其色彩，它是借石榴花形容裙色艳丽，当然也与石榴有直接联系。石榴在西汉时期传入中原，至南北朝时期在全国普及，成为“九州之名果”。“石榴裙”一词，最早出于南朝梁元帝萧绎所著《乌栖曲》中“交龙成锦斗凤纹，芙蓉为带石榴裙”。到了唐代，石榴裙成为年轻女子的偏爱，上至女皇武则天、杨贵妃，下至民间女子都十分喜爱红艳的石榴裙。

石榴裙的染色是制作中的关键步骤。

古代中国通常使用植物染色，将衣物印染成纯度较高的红色并不容易，同时造价成本高昂，红色也被认为是一种高贵的色彩。因此，石榴裙的穿着群体多为贵族女性，石榴裙也成为上流社会的时尚标签。

最具代表性的当属武则天《如意娘》中的诗句：“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古为今用：搭配指南

唐代的女子大都自信美丽，这也使今日的人们都乐于回溯那个年代，我们也经常看到各式仿装出现在街头。这也并不意味着要全盘还原，那是文物研究与修复者的工作。我们可以尝试思考：如果唐时的女子穿越来到今天，会如何用她们熟悉的服饰文化来适应现代的生活方式？毕竟，融合外来文化是她们的强项。

她们可能会选择一件橘红色长款大袖开衫与裸粉色抹胸连衣裙。颜色的称谓是现代的，方便有直观的色彩即视感。若按照传统色彩，会称其为丹红色、湘妃色一类。

大袖衫综合唐时半臂与大袖罩衫的特点，衣长至膝盖，袖长至肘，表层颜色为橘红色，内里为天青色，也可在内里搭配一件同色系小衫，营造出色彩的层次感，这两种色彩均为盛唐敦煌壁画色彩中的主色调。内搭上俭下丰式皱褶抹胸连衣长裙，束扎腰带。

宋：宁静典雅

宋朝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出现了多种思潮和学派。其中，儒家思想在宋朝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和推广，程朱理学成为主流。与此同时，宋朝文学艺术繁荣，出现了许多杰出的文人。诗词成为当时最重要的文学形式，文人如苏轼、辛弃疾等的作品流传至今。绘画、书法、剧曲等艺术形式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宋代女子服饰，与唐代女子服饰相比，少了奢侈华丽之风，展现出一种淡雅、恬静之感。

宋代女子更加注重体态的柔美和瘦削的骨相，更加崇尚修长适体。用料加工考究，服饰色调也更为柔和，整体呈现出清淡、柔和、典雅的风格，以简约、贴身为主要特点，宋代女子的服饰尽显质朴、自然、清新、雅致。

褙子：宋代女子“爆款”服饰

“褙（bèi）子”可不是“被子”，尽管它的穿法很像直接能披在身上的“被子”。

“褙子”在宋代可谓男女老少皆宜，不同之处在于男子一般把褙子当作休闲装或打底穿用，而女子除作便服使用外，有时也会将其作为正式礼服。

“褙子”形制基本源自“半臂”，作为前朝女子服饰的“爆款”，宋代“褙子”实乃传统服饰的创新设计。相较“半臂”，褙子可谓“全臂”。它袖长，直领对襟，衣长至腰部以下，最显著的特征是两侧腋下有开衩，也就是衣服前后片不缝合，精致者在腋下和背后还缀有带子。

南宋《歌乐图》（局部）

当然，不同阶层的女性穿用的“褙子”是不同的，上流社会的女性以褒博之风为美，她们更加注意自己服饰的“身份感”，要么袖子宽大些，要么衣身长一些。总之，能显示身份的服装一定是不能“干活”的。

再看普通妇女的褙子，为了方便劳作和行动，她们更多是穿着轻便、实用的窄袖短褙子。

作者说——

回看各个朝代的流行服饰和审美变化，我认为最应该借鉴的是松弛感。中式服装给我们最大的启发就是松弛，不紧绷，无须立体的剪裁就能有好的着装效果，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设计师、制作者。正如张爱玲所说，“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衣服的空间就是我们身体最直接的空间。

中国女子服饰时尚史料值得用一生去挖掘与研究。走过历史的长河，中国女性“时尚”在变，但其内核都是不变的，那就是通过服饰、妆容、语言等方式，表达个性，追求美，这也体现了人类对美的不断探索和追求。

这种探索和追求，让我们更能理解和欣赏每一个时代、每一类群体、每一位女性的独特魅力。在少有女性文人写作的时代，那些藏在纺织品里的“物语”是她们表达自我、诠释生活的哲学。（摘自《中国妇女报》专访）

来源：青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