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被未婚夫君和亲弟弟送去塞外十年,代替养妹和亲,受尽折辱后终于回朝。
我被未婚夫君和亲弟弟送去塞外十年,代替养妹和亲,受尽折辱后终于回朝。
可因为娇滴滴的养妹一句:
「公主回来了,是不是我就该走了?她那么讨厌我,一定还会继续欺负我的。」
我就被急于维护她的二人拦在京城外。
「公主已在塞外多年,不知是否还对我朝忠心,不如继续在塞外效力。」
我被两头不容,最后在孤单愤懑中死去。
再睁眼,我回到了未婚夫和弟弟劝我代替养妹去塞外和亲的那年。
这一次我抬手给了养妹一巴掌。
「朝堂上你大义凛然,说得好听,怎么现在还反悔了?」
1
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连同上辈子惨死时浓烈的不甘和悲愤。
沈容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惊诧之下根本没来得及闪躲,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破裂,沁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容儿!」
两道含着满满心疼之意的声音同时响起,是我的未婚夫君谢行谨和我的亲弟弟沈之舟。
他们不由分说地将沈容护在身后,对我怒目而视。
「沈絮,你身为我大安朝长公主,享荣华富贵数十载,如今只是和亲,并非让你去疆场奋勇杀敌,你便推诿不肯,还伤及无辜,如何对得起这份尊荣?」
「谢大哥言之有理,你为人狭隘浅薄,根本不配当我的长姐!」
两人义愤填膺地逼迫指责我,似乎我犯下了滔天大错。
可去往塞外苦寒之地的人,原本就应该是沈容!
上一世她主动提出和亲,赢得贤良名声的同时,被父皇破格以养女的身份封为郡主,食邑三千,和我平起平坐。
结果名利双收的是她。
沈之舟偷走了母后留给我的能号令十万大军的虎符,又在我饮食中下毒,致使我虚弱无力,被强行送去和亲的人却成了我!
我受辱十年,费尽千辛万苦回朝,最后发现偌大的皇宫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而直到死后我才知道,这其实是沈容早就设计好的针对我的一场戏码,始作俑者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我最亲的人!
这让我怎么能不怨不恨?
重活一世,我要让所有伤害我的人,都付出成百成千倍惨烈的代价!
思绪回笼,我缓缓勾起嘴角。
「答应和亲时说得大义凛然,现在却反悔,莫非你是为了骗取郡主之位?敢犯下欺君重罪,沈容,你好大的胆子!
「至于你们,谢行谨,沈之舟,又有几条命以身作陪?」
寥寥几句话,他们三人便猛地变了脸色。
「公主,容儿出身乡野,得圣上怜惜才得进宫中,并非不愿意为国效力,实在怕在塞外失了礼仪,有损皇家颜面……」
沈容犹不死心,妄图以退为进,将我高高架起。
我却似笑非笑,面上露出再明显不过的讥讽之色。
「既粗鄙无知,就跟着教习嬷嬷好好学规矩,进宫这么久都没长进,只贪图享乐,怎么对得起郡主的尊荣?」
我将谢行谨贬低我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沈容。
她瞬间又气又急,一双眸子里尽是怒意,偏偏碍于身份地位有别,不敢轻易发作。
「沈之舟,你最近过于懈怠,我会和父皇如实回禀。谢行谨,你身为太子伴读,却纵容他胡作非为,同样难辞其咎,都给本公主滚回去好好反思!」
我懒得和他们废话,吓唬一番后,抬手让婢女将人赶了出去。
许是我从没对谢行谨说过重话,他冷笑两声后离开,步伐却十分从容,似乎笃定我很快就会低声下气地找他道歉和好。
沈之舟则是狠狠瞪了我两眼,拉着沈容跟上。
我知道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我便瞧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往厨房去。
如出一辙的手段。
只不过这次,我不会蠢到再次上当受骗,重蹈覆辙。
2
小厮下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秘药,长久服用会让人逐渐虚弱麻痹,神志不清,却查不出丝毫端倪。
上一世我就是中毒太深,才会在被送往塞外时无力反抗,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说起来,这药还是谢行谨找人偷偷送进宫的。
既然如此,便拿他来开刀吧。
我让婢女换了被下过药的粥,将喝干净的碗当着小厮的面送回厨房。
他趁众人忙碌的间隙,忙不迭跑去报信。
我望向那道背影,眸底泛起冷意。
夜幕将至,然而我迟迟不敢闭眼,生怕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的幻想。
半梦半醒间,死之前的场景再度在脑海中上演。
彼时沈之舟已经继任为新帝,谢行谨在他的提携下官至宰相,二人俱是春风得意之时。
我拖着残损不堪的身体跑回去,却被他们围追堵截在城门前。
「行谨,之舟,你们当真如此绝情?」
我苦苦哀求,他们却不为所动,直到谢行谨不耐烦地将我一脚踢开。
「多说无用,容儿心地善良,必不忍瞧见沈絮如此这般装可怜,皇上难道想让她劳心伤神?」
沈之舟点头,看向我时眼里丝毫不见姐弟亲情,只有无尽的厌恶。
「你一向喜欢欺负容儿,她不与你计较是她大度。你若再不滚,别怪朕不念及往日情义,要了你的命!」
泛着森森冷光的剑尖横在脖颈,我被迫离开,又身无分文,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四处颠沛流离,最终没能熬过那年的寒冬。
奄奄一息之际,一袭华服的沈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笑得恶毒而又张扬。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有如同丧家之犬的一天,当真狼狈!不过我倒是要ṭű̂⁽多谢你去替我受苦,否则我怎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明日是我和阿谨的大婚之日,想来想去,不如拿你的命当作新婚贺礼。沈絮,枉你聪明一世,还不是败在我手里!」
她大笑着离去,徒留我在饥寒交迫中,不甘心地闭上双眼。
梦境最后,是沈容得意嚣张的背影,以及我仇恨绝望、声声泣血的呐喊。
「我要你们死——」
我大汗淋漓地醒来,后背已是濡湿一片。
「公主,您怎么了?」
婢女忙不迭掀开帘子,一脸担忧之色。
我摆摆手,没了半分睡意可言,看外面天色蒙蒙亮,于是让人进来替我梳洗打扮。
「谢行谨可出宫了?」
「回公主,谢公子昨夜陪着太子彻夜苦读,这会儿想必还在东宫。」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我这才打起精神,准备进行计划的第一步。
御花园里,谢行谨正低声哄着沈容,前一秒语气还极尽温柔,下一秒看见我时,登时紧皱起眉头。
「沈絮,你又要干什么?如果是找我和好,那你可以走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谁给你的胆量,敢直呼本公主名讳?如此目无尊卑,来人,掌嘴!」
我好整以暇地坐下,眼睁睁看着谢行谨的脸色由青白交错,转为冷笑讥讽。
直到被随行太监牢牢钳制住胳膊时,他才终于慌了。
3
「沈絮,你敢……」
他话都没说完,孔武有力的嬷嬷就走上前去,铆足力气,对着他左右开弓。
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响起,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中格外快意。
半刻钟后,谢行谨那张清秀的脸已然红肿不堪,却咬紧牙关不肯开口求饶。
「公主,行谨哥哥是无意冒犯,求求你别打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容儿给你跪下了……」
沈容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顾不上擦眼泪,连忙求我停手。
我却充耳不闻,睨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
「嬷嬷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也是常事,妹妹可小心点,省得误伤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沈容似乎想到了昨天那一巴掌,浑身哆嗦片刻后,不敢顶嘴,只得深深低下头,眼中那抹怨恨虽转瞬即逝,却被我精准捕捉到。
不过我并没计较。
左右收拾她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今天来是另有目的。
「行了,小惩大戒而已,谢公子下次可要记得谨言慎行,别辱没了沈家给你取的好名字。」
「沈……不知公主大驾光临,究竟有何事?」
谢行谨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出声。
「找你退婚。」
我轻飘飘丢下这四个字,他登时脸色大变,连疼都顾不上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你舍得?」
「本公主看腻了你,如何不行?这次来ŧůⁿ不是询问你的意见,只是例行通知,退婚的旨意很快就会到。」
「呵,我明白了,这又是你想出来欲擒故纵的新手段,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对不对?我告诉你,痴心妄想!除非你和容儿道歉,再答应和亲,否则我绝不会再和你多说一句话!」
短暂的惊慌后,谢行谨很快冷静下来,自顾自在心里脑补了一出大戏。
「有病。」
我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兀自离开。
身后,谢行谨仍在喃喃自语,似乎是想极力说服自己。
个中原因,其实我再清楚不过。
沈家虽颇有根基,然而传袭到这一代,祖上既无能人,又无实权,早已逐渐式微,唯一能仰仗的只有未来驸马的名号。
偏偏他自视甚高,瞧不上我这个人,却又贪图我的权势地位,当真恶心至极。
如今我幡然醒悟,厌弃了他,他的结局如何,自是一目了然。
离开御花园后,我片刻不停,径直去了养心殿。
我上辈子的悲剧,虽有咎由自取的原因在,到底离不开父皇的推波助澜。
他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动辄忽视,对沈容这个捡来的养女倒是关怀备至。
从前我不明白原因,然而重活一世,我突然想通了。
「何事?」
父皇看也没看我一眼,语气淡淡道。
「儿臣想退了和沈家的婚约,望父皇允准。」
「胡闹!」
含着怒意的茶杯被掷来,我略微偏头,便躲过了这一击。
「还敢躲,你究竟有没有将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儿臣不敢。」
话虽如此,我却挺直脊背,直直对上那双混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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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女!你昨日掌掴容儿,今日又在御花园中对世家子弟动刑,以为朕不知道?如此肆意妄为,信不信朕夺了你的长公主封号,将你打入大牢!」
他显然气得不行,说话间喘息声越来越重。
我丝毫不慌,只缓声开口道:
「儿臣倒是任凭父皇发落,只是不知道母后留下来的十万精锐能否同意。」
「你,你……给朕滚出去!滚!」
「父皇小心气坏身子,圣旨儿臣明日来取即可。」
和他相比,我显得十分游刃有余,行完礼后才告退。
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归根结底,还是源于我母后去世前的深谋远虑。
「絮絮,你父皇和之舟父子俩秉性相同,都难当大任,我把能号令十万大军的虎符传给你,关键时刻,希望它能保你一命。」
母后的遗言似乎在耳边再次响起。
她助父皇起家夺天下,父皇却始终忌惮外祖父留给她的权势,对她多加磋磨,她到死不得善终,我同样在上一世重复悲剧,重活一次后才明白其言可贵。
十万大军在手,我明明无所畏惧,偏偏因为太相信所谓的亲情,对沈之舟根本不设防,结果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好在一切都不晚,醒来后我最先做的事,就是把虎符藏到某个隐秘的地方。
握着它,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但我没有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复仇,那样太便宜他们。
我就是要一步一步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自相残杀,再坐收渔翁之利。
这天下既不容我,不如尽数掌控在我手中!
虎符的震慑力果然强,次日一早,我便收到了盖有玉玺印的退婚圣旨。
当我将那布帛砸到谢行谨脸上时,他才猛地后退几步,重重摔在地上。
「你是认真的?就因为我替容儿说话,让你去和亲?」
「是,我身为你的未婚妻,你却让我另嫁,哪里有一点身为男人的担当?你明知道此举会让我名声尽毁,却仍要这么做。从那一刻起,我沈絮,就绝对不可能再选你。」
他脸色惨白,盯着我的目光逐渐幽深,似乎在想让我回心转意的法子。
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不经意间开口道:
「你既替沈容求情,想必对她多有怜惜,何不娶她当正妻,借此机会成就一段佳话?她心气高,想来也不甘心居于人下当妾。」
我一番循循善诱,谢行谨果不其然露出明显意动的神色,没再挽留我,反倒急匆匆朝着蒹葭阁去。
那里正是沈容住的地方。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我悄悄跟了上去。
「……容儿,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如今沈絮退婚,我已经恢复自由身,这难道不是上天眷顾吗?男未娶女未嫁,你还在犹豫什么?」
面对谢行谨的深情表白,沈容那双向来情意满满的眼眸难得换上原本的清明之色,深吸一口气后才装出一副疑惑姿态。
「行谨哥哥,你说什么呢?咱们不是兄妹吗?」
谢行谨有片刻的茫然,反应过来后抓住她的手急切道:
「兄妹?什么兄妹?你不是说若能嫁给我这样的男子,是一生之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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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话而已,行谨哥哥何必当真?我心悦之人,其实从头到尾都是阿舟,只是女儿家的心态,不好主动明说。」
沈容故意一脸娇羞,寥寥数语便斩断了谢行谨的幻想,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必定心如死灰。
我却只觉得可笑。
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真心对沈容来说是最不要紧的,她只在乎谁可以给她带来最切实稳固的利益。
譬如谢行谨,而今一无所有,那沈之舟的太子妃就成了她权衡利弊后的唯一选择。
不得不说,沈容够有野心,可她的野心不该以牺牲别人为代价。
所以今生今世,我们注定不死不休。
谢行谨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沈容似乎在考虑他是否还有最后一丝可利用的价值,迟迟没找沈之舟表明心意。
既如此,我只好推她一把。
我又一次去了养心殿,找父皇商量给沈之舟选太子妃的事。
他误以为我想干涉朝政,将我怒斥一番后,竟然真的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我借此机会,故意把消息传出去,沈容果然坐不住了,梨花带雨地趁着夜色去了东宫。
「容儿,你当真愿意嫁给我?」
沈之舟欣喜若狂。
沈容羞涩地点点头,靠在他怀里。
「从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阿舟,人总得勇敢一次,否则等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我只怕夜不能寐,非要哭瞎双眼不可……」
「说什么胡话?明日我就去求父皇下旨,把你赐给我当太子妃!」
「不急,如今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件棘手的事。」
「你是说和亲?」
「没错,长公主上次公然动怒,恐怕不会再念及你们的姐弟情分,她出身于正统皇室,我却只是个养女,哪怕得圣上垂怜,恐怕也无力扭转局面。」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抹泪。
沈之舟最看不得她委屈的模样,着急半天后,忽而灵光一闪,眼里露出莫名的冷意。
「若是我们手里有沈絮的把柄,还怕她不乖乖听话?」
「你有主意了?」
「言语可杀人,当今世道,贞节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沈絮自然也不例外,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管。」
沈之舟主动提议,沈容乐得不让自己沾手。
两人商量好后,似乎已经预见未来的幸福生活,抱得难舍难分。
派去监听的人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后,我捏捏眉心,同样冷笑出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那就看看是他们快人一步,还是我略胜一筹。
沈之舟找来的是个侍卫,从小听他差遣,对他忠心耿耿。
沈容假意和我谈心,约我去月下廊亭里喝酒。
我欣然应允,趁她不注意偷换酒杯,看着她把那杯被下了药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将她扶进空无一人的宫殿。
整个过程进行得异常顺利。
沈容怕被发现,提前清空了奴仆们,刚好给我提供方便。
夜半时分,侍卫偷偷摸摸地进去,里面不多时便传来靡靡之音。
我吩咐侍卫暗中把守,自己则是一阵轻松,回到宫里后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醒来,听说那边已经闹翻了。
6
四周尽是重兵把守,那座宫殿被围得固若金汤。
沈之舟始终担心皇室名声受我所累,因此只叫来了最有话语权的老皇帝。
「你确定沈容在里面和人私通?」
老皇帝似乎不相信我会那么容易中计,语气中含着怀疑。
沈之舟却再笃定不过,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内心,催促他进去一探究竟。
「那还能有假?父皇,我知道姐姐是您的女儿,可她首先是大安朝的长公主!若真德行有损,您万万不能包庇,否则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既如此,开门吧。」
门被撞开后,他们本以为能就此将我钉在耻辱柱上,却不承想,只看到了险些被折磨死的沈容。
「容儿?怎么会是你?」
沈之舟大惊失色,下意识在屋里遍地搜寻,结果正巧和刚从宫殿外进来的我对上视线。
「哟,这是怎么了?」
我故作惊讶,看见榻上的人后,顿时扬起眉,又嫌弃地捂住口鼻。
「妹妹既和阿舟情投意合,怎么忽而又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瞧瞧那身红痕,也不知道遮遮,幸亏这里都是自家人,这事若传出去,妹妹贞节被毁,往后可怎么办才好?」
沈容再傻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我的计,阴毒的目光似乎要将我凌迟成碎片。
沈之舟大怒之下,一剑捅穿那个侍卫的心脏。
他此刻必定是在懊悔,却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满心满眼为了沈容受到的伤害。
我只觉得实在讥讽。
从始至终,计谋是他们想的,酒和人是他们找来的,如今换了对象,他们就无法接受,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可我又犯了什么错?
他们但凡留有一丝恻隐之心和余地,侍卫不会跑不出来通风报信,沈容也不会被药性逼得失去理智,只能任人凌辱。
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父皇,一定是沈絮在暗中使坏,您快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不信她不说实话!」
沈之舟小心翼翼地把沈容裹在锦袍里,指着我大吼道。
老皇帝却没有依他所言,反倒看向嘴角带笑的我。
眼神对峙后,他败下阵来,长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父皇,您还在等什么?快让人拿下她呀!」
沈之舟没听懂,仍悲愤不已地大喊。
我被吵得耳朵疼,好心示意他闭嘴,而后轻声细语道:
「沈容,和亲的使者很快就会到,你好好准备吧。」
沈之舟像是被掐住脖子,怒吼声戛然而止。
他怀里的沈容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当即晕死过去。
这局完成得相当漂亮,我亦是心情愉悦。
老皇帝并非不疼爱沈容,只是在他心里,江山社稷始终占据重中之重的地位。
一个不洁的养女和一个手握重兵的亲生女儿,他只能让前者成为弃子,毕竟后者是他无论如何都拿捏不了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但我可不会傻到贪恋这虚假的温暖,对他心存感激。
接亲的使者三日后抵达大安朝,沈容以和平郡主的身份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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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在前面招待使者,有婢女突然过来,告诉我沈容想见我一面。
我过去后,看到她虽然衣着华丽,妆容精致,面容却狰狞可怖,丝毫看不出新婚喜悦。
这也难怪。
塞外苦寒,公主的封号只是虚名,还不如多带些金银才是正事,更何况,要嫁的人的秉性是如何恶劣阴沉,没人比我更清楚。
上一世我就是被困在他手里十年,磨断了一身傲骨。
想到沈容未来的日子必定不好过,我勾起唇角,心情分外愉悦,刚想摸摸她凤冠上的流苏,却被她恶狠狠躲开。
我没跟她计较,眼中笑意反倒加深。
「沈絮,你如此算计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算计?呵!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如意算盘?技不如人而已,何必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当真令人作呕,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要如何不放过我,这辈子,你应当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我寥寥数语,她猛地变了脸色,下意识想抬手打我,却被我紧紧攥住手腕。
「新妇可不能动怒,路途崎岖遥远,妹妹还是留着力气上路吧。」
我不顾她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径直大笑着离去。
派去送消息的人得我眼色示意,很快悄无声息地离开,去往沈府,找到自从知道沈容要被送去和亲后就日日买醉的谢行谨。
「小人依照公主的指示,伪装成和平郡主身边的人,告知他和亲的必经之路,他看起来很是激动,让我不要声张,悄悄回禀郡主,说是等他。」
「当真是感天动地的情意呢,可惜他有命孤注一掷,注定没命回来,毕竟阻挠和亲,影响两国邦交可是重罪,既然他执意找死,咱们就来个一箭双雕之计。」
我微微笑起。
听说那日场面很是混乱。
谢行谨带了府中精锐去拦路,当场被送亲队伍中的老臣认出,双方激战,沈容知道真相后自是感动异常,还想趁乱跟他走。
这时候我的人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不由分说拦住谢行谨,救回差点被灭口的老臣,带着人迅速回来禀报老皇帝。
铁证如山,那老臣义愤填膺,将事实倾囊相告。
结果谢行谨当场被下狱,沈府惨遭连累,收回所有荣耀,一夕之间贬为庶民。
而沈容依旧被送去和亲,只是还未嫁过去就闹出这么一档子丑事,等待她的必定是塞外国王的怒火。
我相当于不费吹灰之力,就亲手解决了他们。
实在是痛快!
但这可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下一步我的矛头对准的就是,对我早已恨之入骨的沈之舟。
说来奇怪,明明一母同生,我们俩却天差地别。
我自认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可他不仅上一世害死我,这一世也不打算放过我。
既如此,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老皇帝风烛残年,又因为和亲的事被气倒,大病一场。
我闲来无事去探望,刚好撞上在一旁侍疾的沈之舟。
「谢大哥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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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你是没看到妹妹有多感动,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心意相通的是你们俩,怎么劫亲的反倒成了谢行谨呢?」
沈之舟脸上露出明显的心虚之色,嗫嚅半天,丢下一句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狠话后,就落荒而逃。
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老皇帝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必定会安排好一切。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沈之舟来到我住的公主殿,还带上了母后生前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姐。」
难为他费半天劲,才憋出这么一个字。
「何事?」
我心中明镜一般,偏偏装作不知情,等他主动放下面子讨好我。
「我,我回去后做了个梦,梦见母后了,她说很想我,还说我们姐弟二人该相互扶持,切莫离心。」
「哦?这是何意?」
我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出声,知道他不过是想打感情牌,让我放松警惕,乖乖交出虎符,供他差遣。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母后走之前不是给你留了个兵符吗?宫中动乱,你一个女人拿这东西何其危险,不如交给我保管。」
倒是真好意思明目张胆地要。
他的虚与委蛇正中我下怀,我装作为难,搬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并非姐姐不给你,父皇虽然病重,可你终归只是太子,还没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上,若继位时出了什么岔子,有虎符在手,咱们姐弟俩不至于孤立无援。你如果现在就拿走,我怕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能有什么意外?」
沈之舟显然被我说动,迟疑着问出声。
「谨慎些总是好的。」
我故意没正面回答,任由他胡乱猜忌。
「姐,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突然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心中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切都在计划内。
没过几天,便传来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我知道这事必定和沈之舟脱不了关系,他生性警惕,不会亲自动手,但也不可能放过知情者。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
果不其然,事成之后,他即刻派人秘密追杀和他合谋给老皇帝下毒的太医。
我的人则适时出现,救下了那个太医,又提前准备好一具死尸,以混淆视听。
如此这般,我就彻底胜券在握,即使沈之舟继位,我也能把他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成为女帝,才是我苦心谋划多时的最终目的。
继位大典进行得很顺利,此刻还不是我发难的时候,索性先让他得意两天。
没过多久,传来塞外国王携新任王后同来拜访的消息。
我知道沈容这次必定会想方设法扳回一局,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我也为她准备了一场好戏,且等拭目以待。
9
宫宴上,众人心思各异。
沈之舟克制住激动,看似在喝酒谈笑,实则眼神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沈容。
而沈容显然过得并不好。
明明是二八年华,整个人却如同垂垂老矣的妇人,连妆容都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憔悴。
想来是尽数体验了一遍我所遭受过的痛苦。
「新帝已经即位,长公主仍然把持着虎符,不肯上交,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一片平和之际,沈容突然朝我发难。
沈之舟愣了一瞬,眼底涌现出莫名的狂热之色,满心思念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化为万千柔情蜜语,倾囊而出。
偏偏有其他人在场,不好轻举妄动。
「这似乎不是郡主该操心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倒是郡主,国王正值壮年,你该为他生个孩子,好让我们两国的联系越发紧密。」
我微微一笑,抱着打蛇打七寸的心态反唇相讥。
沈容不知想到什么,看了身边的国王一眼,眼底居然露出惧怕的神色,冷哼一声后不敢再开口。
「说来,郡主和圣上还真是情谊深厚,若非出了和亲的事,我还以为他们俩能成为神仙眷侣呢,可惜有缘无分。」
我先是不动声色给塞外国王下眼药,而后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席,躲在暗中时刻注意这边的风吹草动。
没过多久,沈容似乎喝醉了,先一步出来透气。
沈之舟紧随其后。
他面色通红,刚开始还能保持清醒之态,而后眼神逐渐迷离。
沈容正和他控诉自己婚后的诸多不幸,猝不及防被他拉进偏殿,没忍住惊呼出声。
「圣上这是何意?」
我一边让人去请塞外国王,一边则是等着看好戏。
「朕知道你过得不好,你可愿离开他,重新回到朕身边?朕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太子,放你走是朕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你可愿再给朕一次机会?」
沈之舟呼吸越发急促,面色已经变为不正常的潮红。
其中当然有我在酒里动手脚的原因,只是他见到沈容,情难自制,恰恰加重了药效。
「圣上会许我皇后之位吗?」
沈容半推半就,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自然,你会是朕唯一的皇后,到时候沈絮一死,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说话声越来越小,我抬眼望去,里面的人已经衣衫半褪,紧紧抱成一团。
沈容似乎有些害怕,可抵挡不住沈之舟的热情似火,干脆放肆一回。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行至末路。
「你们在干什么?」
含着怒意的吼声震醒了沉浸在情欲中难舍难分的两人。
我看到沈容的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在战栗。
「好一个大安朝,竟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和本王的王后苟且,真以为本王不敢发兵?」
「听朕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沈之舟是真的慌了,边穿衣服边快速思考对策。
但从他眼底逐渐升起的绝望之色可以看出,他根本无力解决。
接下来,到了该我出场的时候。
10
「这是在说什么?好生热闹。」
我适时出现,看到此情此景,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
「怎的又是这种戏码?我的好妹妹,你婚前和侍卫私通也就算了,怎么婚后依旧不改秉性,躺到圣上身下去了?还真是旧情难忘啊。」
塞外国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隐隐在暴怒的边缘。
「沈絮!」
沈容已经全然明白过来, 目眦欲裂地瞪着我。
「贵国最好想想该怎么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本王不介意兵戈相见, 若战火连天,恐怕深受其难的是你们的百姓。」
「国王这是在出言要挟?可惜本公主手里的十万铁骑也不是吃素的。」
我冷哼一声,以绝对实力碾压, 他这才不甘心地闭上嘴,只一双眸子似乎要喷火。
「待本公主继任女帝后, 会将这二人全权交予你处置,届时两国立约, 永不互犯, 如何?」
「倒是个好主意, 那本王静等公主的好消息。」
塞外国王不愧见过世面,波澜不惊地应下,而后被仆人带去休息。
我则是蹲下身,叫醒已然呆若木鸡的两人。
「沈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女帝?你不是答应要交出虎符,好好辅佐朕吗?」
沈之舟被侍卫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一双通红的眸子盯着我, 毫不掩饰其中的恨意。
「辅佐你,你也配?谁让你管不住下半身,觊觎别人的女人,还被当场抓住呢?「为了国家安危,我只好忍痛割爱,把你交出去平息怒火, 想必你能理解。」
「大胆!实话告诉你, 你中了一种奇毒, 只有我有解药, 信不信……」
沈之舟自以为握住我的把柄,还没威胁完,就被我的大笑声打断。
「我若是中毒, 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蠢货!」
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开始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
有老臣闻讯而来想替他求情, 我先前救下的太医正好派上用场, 将沈之舟篡位的罪行公之于众。
他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 连带着沈容也心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 面露绝望。
「今生今世你们做不成夫妻,黄泉路上倒是能相伴一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 我兀自离开, 不再理会他们死到临头前的无力挣扎。
继位进行得很顺利,我成了大安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听说谢行谨没多久就死在大牢里。
我没去见他最后一面, 因为不值得浪费心力。
至于沈容和沈之舟, 自他们被塞外国王带走后, 就音讯全无。
只知道塞外城门上多了两具遍体鳞伤的无头尸体,说是罪大恶极之人, 悬尸以作警醒。
至此,一切都尘埃落定,彼时我正昼夜不停地看折子。
重活一世, 我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儿女之情不过是附加,我想打造的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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