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麦穗颗颗饱满结实,压得麦秆也弯下腰去,那每一颗麦粒之上,都凝着农人汗水里的盐晶,又镀着太阳一遍遍亲吻的光泽。
芒种到了,悄然无声的,却分明把夏天染成了最浓重的颜色。
田野里,麦子已熟透了,金黄沉甸,浩浩荡荡铺展于辽阔的原野之上,恰如大地慷慨捧出它最丰厚的馈赠。
麦穗颗颗饱满结实,压得麦秆也弯下腰去,那每一颗麦粒之上,都凝着农人汗水里的盐晶,又镀着太阳一遍遍亲吻的光泽。
这般苍绿底色上涂抹的金色收获,便是盛夏最动人心魄的浓墨重彩了。
它像一句无声的箴言,默默昭示着:世间所有埋首的耕耘,终将破土而出,结成沉甸甸的果实。
麦芒在阳光下锐利地竖立着,一根根仿佛都伸向了天空。
农人早早便下田了,手握镰刀,弯腰屈背,在热腾腾的土地上,缓慢却执着地移动着。
他们黝黑的脊背在日光下泛着古铜般的光泽,汗水蜿蜒爬行着,如小溪般流淌下来,最终渗入脚底下这温热的土地。
镰刀与麦秆相遇时,发出“沙沙”的低响,如蚕食桑叶,又似大地在酣眠中发出的均匀呼吸。
麦芒时不时刺破劳作者的皮肤,扎入指腹,渗出细小的血珠,恰如季节在皮肤上留下的微小印记——疼痛与希望,原来都如此具体。
一束束被割倒的麦子整齐地堆放在身后,整齐而沉默,宛如大地书写下的一行行丰收的诗句。
我们却常只记得节气与假期,只把日子过成薄薄的纸页,轻易便翻了过去。
然而,芒种却倔强地年年按时而来,它不去管我们是否注意,只管固执地在大地上涂满浓烈金黄的色彩,只管让麦穗如无数谦卑的头颅一般垂向土地——这执着里,饱含了大地对自己承诺的坚守。
终于,麦粒被摊开在晒场上,在烈日下舒展着身子,吐出储藏了一季的清香。
麦粒堆成了小山,农人弯下腰,双手捧起一把麦粒,任其从指缝间瀑布般泻落,目光中饱含了安详与满足。
麦粒落回堆里,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应和着农人的喜悦:原来,大地终究不曾辜负了躬耕者。
直到傍晚,天边的云彩染上奇异的紫红,劳作的人们才直起腰来。
麦田已收割完毕,坦荡地裸露出褐色的胸膛,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他们凝望着这翻覆过的土地,眼里却仿佛映照出下一个季节青翠的禾苗。
麦田之上,星空开始低垂下来,一粒粒麦子沉静地躺在粮仓里,宛如大地向着未来播撒的种子,又像是一粒粒跌入凡尘的星辰,在暗中积蓄着轮回的力量。
芒种时节,万物各得其所,亦各安其命。唯有俯身耕耘者,最能听懂大地无言却深沉的回响——那在汗滴深处、在磨起老茧的掌心里,悄然萌动着的,是生命不息的脉搏,亦是时间恒久的诺言。
泥土是记忆最深的容器,它无言地收藏起所有弯腰的姿势、滴落的汗珠与忍耐的疼痛;然后在某个被阳光照彻的日子,它将这一切都酿成了丰饶的金色。
原来我们并非单纯播种于泥土之中,更是把生命里最深的执著,种进了光阴的深处。
来源:文化新论